宋雨軒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
——《枉凝眉》
顧漫說過,一個笑就擊敗了一輩子,一滴淚就還清了一個人。而你卻用一生的淚換他的相思萬里。
我想,我定是擁黛派,不然怎么會看出你那“嫻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fēng)”的柔婉之美;不然怎么會看出你那“淚光點(diǎn)點(diǎn),嬌喘微微”的嬌羞之美;不然怎么會在雨夜看你又在瀟湘館落淚之時,也忍不住鼻頭發(fā)酸;以及在孟春后玉蘭凋零之季將其掩埋或夾在扉頁。繁華如三千東流水,你只取一瓢,洗禮心靈。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一首《葬花吟》,每年桃花凋零之時,我都會伏在木桌上,用墨香記錄下它,這習(xí)慣已堅(jiān)持了四年。不知不覺,這首詩仿佛也可以從胸中流淌出來,沉淀成一個夢。
《紅樓夢》里黛玉不算最美,甚至也不是最有才華的一個——海棠社她屈居于寶釵之下,蘆庵社也搶不過史湘云。但曹公太過英明,即使他看重黛玉,也會在元春省親之夜,使黛玉自恃清高想大展其才,卻又寫元春不給她機(jī)會;而寶釵得了元春喜歡,端午宮中發(fā)放賞賜,寶釵和寶玉一等,黛玉次一等。嗚呼!其實(shí)《紅樓夢》里哪有什么神仙似的姐姐,黛玉雖不及寶釵識大體,顧大局;也不像史湘云一樣直率,可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女子,一個看透紅塵,水一樣的女子。
元、迎、探、惜,真是“原應(yīng)嘆息”,曹公在取名方面也是大費(fèi)心思。寶玉、黛玉、寶釵,寶玉,玉為知己,為心靈,所以黛玉才是寶玉心有靈犀的人;寶為富貴,為俗世,所以寶釵成為了寶玉法律上的妻子,可也不過是一場政治的犧牲品。寶釵骨子里有男子的一面,湘云自也不必說,所以寶二爺心底里對她們兩人只是尊敬、仰慕。
黛玉雖整日愁眉淚流,可她卻十分溫暖。冷冷的外表下是一片脈脈情懷。她的溫暖,是雨天與寶二爺約好在芭蕉下同讀《西廂記》;是聽寶玉胡言亂語后的一句“阿彌陀佛”;是等燕子飛回檐下,方放下簾子時的溫存;也是懷疑他人偷東西,卻被幾句話撞碎了鎧甲溫暖了心靈的簡單。只看她和紫鵑,言語中透著關(guān)切的親情。黛玉和寶玉慪氣,紫鵑教育她,但鶯兒敢說寶釵的過錯嗎?
深諳世故的黛玉卻不弄世故——她可以禮貌地對待姨娘,卻絕不會奉承;黛玉罵周瑞家的,更是讓我稱快。黛玉說得不錯,周瑞家的在后來就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勢利的人。
《紅樓夢》的主線是寶玉與黛玉的愛情故事。寶玉與黛玉所惡者相同,所愛者亦相同。當(dāng)寶玉憐惜殘紅遍地,不忍看它們“零落成泥碾作塵”,要撒到水中,順?biāo)r,黛玉卻覺得順?biāo)?,可能會流到臟水中,不如將其徹底掩埋了。這頗有傷懷情調(diào)的一番話,卻是他們心靈相通的表現(xiàn)。
當(dāng)黛玉“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時,寶玉慟倒山坡,這樣的邂逅并非偶然,而是在他們是西方靈河岸三生石畔的絳珠草和神瑛侍者時就產(chǎn)生的心有靈犀。
后記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當(dāng)寶玉做夢被刀刺心臟之時,瀟湘妃子也正吐出一口血。未曾青梅,青梅枯萎,芬芳滿地。不見竹馬,竹馬老去,相思萬里。
沈從文說得沒錯:“我明白你會來,所以我等?!笔前。v然如花美眷,也抵不過似水流年。
(指導(dǎo)老師:趙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