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楊絳

錢鍾書：最愛惡作劇

◎文/ 楊絳

錢鍾書（1910年-1998年），江蘇無錫人，字默存，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著名作家、文學(xué)研究家。代表作品有《圍城》《管錐篇》等。

幫自己的貓兒打架

我們在清華養(yǎng)過一只很聰明的貓。鍾書說它有靈性，特別寶貝。貓兒長大了，半夜和別的貓兒打架。鍾書特備長竹竿一支，倚在門口，不管多冷的天，聽見貓兒叫鬧，他就急忙從熱被窩里出來，拿了竹竿，趕出去幫自己的貓兒打架。和我們家那貓兒爭風(fēng)打架的情敵之一是近鄰林徽因的寶貝貓，她稱這只貓為她們一家人的“愛的焦點(diǎn)”。

我常怕鍾書為貓而傷了兩家和氣，引用他自己的話說：“打狗要看主人面，那么，打貓要看主婦面了！”他則笑說：“理論總是不實(shí)踐的人制定的。”

淘氣而深情的爸爸

錢鍾書曾逗阿瑗玩，每天臨睡前他都在阿瑗被窩里埋置“地雷”，埋得一層深入一層，把大大小小的各種玩具、鏡子、刷子，甚至硯臺(tái)或大把的毛筆都埋進(jìn)去，等女兒驚叫，他就得意大樂。女兒臨睡必定小心搜查一遍，把被子里的東西一一取出。鍾書恨不得把掃帚、簸箕都塞入女兒被窩，博取一遭意外的勝利。這種玩意兒天天玩也沒多大意思，可是鍾書百玩不厭。

鍾書曾經(jīng)很認(rèn)真地跟我說：“假如我們再生一個(gè)孩子，說不定比阿瑗好，我們就要喜歡那個(gè)孩子了，那我們怎么對(duì)得起阿瑗呢？”

最愛惡作劇

我們在牛津時(shí)，鍾書午睡，我臨貼，可是一個(gè)人寫字困意上來，便睡著了。他醒來見我睡了，就飽醮濃墨，想給我畫個(gè)花臉?？墒撬麆偮涔P我就醒了。他沒想到我的臉皮比宣紙還吃墨，洗凈墨痕，臉皮像紙一樣快洗破了，以后他不敢再惡作劇，只給我畫了一幅肖像，上面再添上眼鏡和胡子，聊以過癮。

（選自《我們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