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法國二十世紀著名女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由于在敘事藝術上的創(chuàng)造力而聞名于世,并對后來作家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主要從這部作品的影像化書寫角度來分析《情人》的敘事特色,找尋《情人》的藝術魅力來源,探索杜拉斯創(chuàng)作的先鋒性和反叛性。
關鍵詞:瑪格麗特·杜拉斯;敘事藝術;影像化書寫
作者簡介:杜佳(1987.11-),女,河南洛陽人,西京學院外語系教師,西安外國語大學2010級碩士,研究方向為翻譯與翻譯研究方向。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6)-24-0-02
杜拉斯是在電影與文學之間不斷穿梭的人,所以她的很多作品讀來是一段文字,卻有著電影般的效果。正是寫作與電影活動的相互作用,她的小說呈現(xiàn)出獨特的電影化特點,有一種流動、重疊的氛圍。《情人》最初源于杜拉斯之子讓·馬斯科洛所編制的一部攝影集,記錄了很多杜拉斯的過去,后在她伴侶的建議下寫成了一部小說。那么由照片所勾起的回憶必然會使小說的敘事呈現(xiàn)出一種畫面感。一般認為,小說這種文體更適合去表達時間,可以記錄下一個連續(xù)性的過程,而電影則更有利于空間的展現(xiàn),它只需要提供一幅畫面,觀者就可將人物的情緒、環(huán)境氛圍、故事狀態(tài)一覽無遺。所以,當小說敘事朝著電影化的發(fā)展,能夠產(chǎn)生一個新異的表現(xiàn)時空,使文字書寫的時空不斷擴大延伸,使其能夠承載更多的內涵。影像化書寫的確能夠讓敘述結構呈現(xiàn)的更富層次感,這樣讀者對文本的感受也會更加立體。同時,這種敘事會產(chǎn)生一種時空延異的效果,消融未來、現(xiàn)在、過去的區(qū)別,消融真實與現(xiàn)實的界限,讓《情人》成為一個拓展人們想象力的實驗場。這是影像化書寫的最大意義所在。
文本所營造的影像化效果是通過不同的手法來完成的。首先是一種復現(xiàn)式結構,即內容一致、質感一致的畫面反復出現(xiàn),主要體現(xiàn)為一種視覺上的復敘。它穿插在不同時間、不同場景、不同對話中,將先前斷了的邏輯重新連貫起來,既強化著之前的畫面,又在不斷地拓展這個畫面的表現(xiàn)空間。這在感官上無疑給了讀者多重的享受,同時也使整個文本更豐富更富于質感。這種敘事使與人物性格、主體思想、作品基調相關的因素不斷出現(xiàn),或是著重強調,或是形成對比,或是產(chǎn)生隱喻,或是前后照應,從而達到增強各種因素的藝術表現(xiàn)力的效果。作品中很多場景都被復敘過,給讀者留下最深印象的應該是“我”頭上的那頂帽子。其第一次出現(xiàn)時的特寫是這樣的:“那天,值得注意的是小姑娘頭上戴的麥子,一頂平檐男帽,玫瑰木色的,有黑色寬幫帶的呢帽。她戴了這樣的帽子,那形象似乎曖昧不明,模棱兩可。”[1]然后,作者的思緒便轉移到帽子的來源上來。這段話雖是對小姑娘當時形象的一個簡單描述,但當這個特寫在后文中不斷出現(xiàn)時,這段描述似乎也具有了特別的意味。如:“這樣一個戴呢帽的小姑娘,佇立在泥濘的河水的閃光之中,在渡船的甲板上孤零零一個人,臂肘支在船舷上。那頂淺紅色的男帽形成這里的全部景色?!薄按魃弦豁斈腥舜鞯拿弊?,貧窮仍然把你緊緊捆住并沒有放松,因為家里總需有錢收進,無論如何,沒有錢是不行的?!薄拔覀儚墓⒆叱鰜?,我依舊戴著那頂有黑飾帶的男帽,穿著那雙鑲金條帶的鞋?!盵2]在作品中,男式呢帽不只是一個配飾,它已經(jīng)成為“我”的一個象征,一種氣質的象征。它凝結著十五六歲的“我”的早熟,“我”的滑稽,“我”的孤獨,“我”的一切。戴著它,仿佛就能洗涮掉“我”身上的嬌柔與稚氣,而母親不僅接受這奇形怪狀、不合體統(tǒng)的打扮,也很喜歡這種標新立異。就是這樣一頂帽子,就使得讀者可以感受到那個小姑娘身上的所有情愫,她有著白人的強烈的自尊,有著對金錢與愛情的極度渴望,,她希望從母親那里求來哪怕一點點的母愛。杜拉斯一次次把焦點凝聚在帽子上,使讀者每當拿起這一部作品,眼前都會浮現(xiàn)出這樣一個獨特的女主人公。通過這種方式,文本就取得了電影般的效果,讀者可以更接近于用觀賞的形式來進入作品,無論是作品中的人物,還是環(huán)境、氛圍都會變得更加可感。與這頂帽子具有同樣效果的還有作品中反復提到的“黑色轎車”、“湄公河上的渡船”等。讀者通過對這種細節(jié)的注意,能夠加強對于主人公心理的感知,找尋到作品之外的,作者所沒有講述出的那個世界。
文本營造影像化效果的另外一種方法是對光、影、聲音等各種感官對象的大力渲染。小說和電影各自具有很分明的美學特征,小說所描述出的形象具有間接性,能給予讀者很大的想象空間,而銀幕形象則具有很大的直觀性,因為它可以呈現(xiàn)光線、聲音、畫面等多種因素。杜拉斯在小說《情人》中加入了很多細致的影像化敘述方法,她通過描寫聲音、描寫聲響來反映環(huán)境,映襯人物的心理,既達到了真實可感的藝術效果,同時又有言外之意的增生。文本中的時空有時候是混沌的、交雜不清的,而這種書寫能使時空得到一定程度的延異,使各部分之間的連接更加順暢?!肚槿恕分杏袔锥螌狻⒂?、氣味、聲音描寫得很出色的文字:“城里的喧鬧聲很重,記得那就像一部電影音響放得過大,震耳欲聾。我清楚地記得,房間里光線很暗,我們都沒有說話……過往行人熙熙攘攘。人影規(guī)則的被百葉窗橫條木劃成一條條的……房間里只有焦糖的氣味侵入,還有炒花生的香味,中國菜湯的氣味……[3]一個十五六歲的白人女孩,由于家庭的困境,和一個中國富家子弟,在越南發(fā)生了第一次性行為。歡娛過后,她躺在光線暗淡的小屋里,內心孤獨而空虛。這一刻,她的官能感受特別強烈,室外喧囂嘈雜的世界和室內昏暗無聲的空間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作者通過這一段影像書寫,將讀者自然而然地帶入文本中,來感受這一情境。這個場面猶如電影中的慢鏡頭,作者用擴述的方式反復渲染、抒展情懷來展現(xiàn)主人公此刻的意識活動。在文本中,視角是當時的女孩,而敘述聲音確是年老的杜拉斯發(fā)出來的。時間的距離使敘述者能夠對往日的痛苦和歡樂作出更為理性的評價。這樣一來,影像活動于這時與那時的雙重時空,敘述者既在場內又在框架之外,時空延異出虛實之間的交錯變化。
二十世紀的杜拉斯將寫作視為自己的生命,執(zhí)著于對敘事藝術的探索,她先鋒性的反叛性的寫作彰顯著她爭取自由表達,對抗女性長期被壓制的卑微命運的態(tài)度。在《情人》中,她試圖通過影像化書寫來逐步逼近人的心靈真實、情感真實,從而開拓出一片獨立的私語空間。這種敘述效果是細微、緩慢,持久而留有余地的,就像細雨滋潤禾苗,滲入了土地一樣。正是憑借這種冒險精神,憑借自己高品位的文學創(chuàng)造力,杜拉斯在法國乃至世界文學史上贏得了崇高的聲譽。
參考文獻:
[1][2][3]瑪格麗特·杜拉斯.情人[M].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
[4]瑪格麗特·杜拉斯.物質生活[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