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瑩
摘 要:一位印在墨西哥歷史上的女藝術(shù)家,在她短短46年的生命里極盡綻放,拖著布滿傷殘的身體,一身撲向她的愛情,滿身傷痕,用無可匹敵的勇氣走完精彩的一生。繪畫是她另一個生命,在這面鏡子下她描繪出自己的真實世界,卸下防備,毫無偽裝。短暫一生的200多幅作品中,大部分都是自畫像,她用屬于它自身的墨西哥本土語言向我們展示了她一生中的每個階段。一位用一生深愛著丈夫的妻子,一位渴望成為母親的可憐女人弗里達,用她尖刻而溫柔的筆觸讓她成為能與丈夫迪戈.里維拉并肩站在西方藝術(shù)史上的墨西哥女藝術(shù)家。
關(guān)鍵詞:弗里達;里維拉;藝術(shù)風格;墨西哥本土藝術(shù)
中圖分類號:J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6)24-0053-02
一、生命歷程與藝術(shù)風格
(一)生命歷程
1953年4月,只能躺在病床上的弗里達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舉辦了第一次重要的個人畫展,身體憔悴卻依然堅持自己編寫邀請函。她被人們用巨大的天蓋床抬進展廳,卻與在場的200多位朋友與慕名而來的朋友唱起了她最愛的墨西哥民歌。我們無法想象弗里達一生經(jīng)歷了什么,6歲患了小兒麻痹癥,導致右腿殘疾而行動不便。童年時期的弗里達常常為了隱瞞她的腿,鞋子都會定做成不一樣高度的高跟鞋。18歲那一年,一次車禍使她的身體支離破碎并且用它自己的話說是失去了童貞并且終生無法生育。這是她終身的遺憾并且這種巨大的傷痛將一直伴隨著她的藝術(shù)作品出現(xiàn)。墨西哥人民常說弗里達絕不可能在那次車禍中結(jié)束生命,因為命中注定弗里達終會成為“人物”。她沒有因身體上的破碎而意志消沉,曾經(jīng)成為醫(yī)生的夢想無法實現(xiàn),她拿起了畫筆,她的繪畫天賦也逐漸顯現(xiàn)出來。走向藝術(shù)之路,她認識了她的丈夫。弗里達曾經(jīng)說過:她的一生中經(jīng)歷過兩次意外,一次是車禍,另外一次是她的丈夫里維拉。當年22歲的弗里達選擇嫁給大她21歲的里維拉,在當時,里維拉已經(jīng)是個人繪畫風格極具特色的墨西哥著名的壁畫家,他成為弗里達繪畫之路的引路人,給予她支持。里維拉支持弗里達獨特的審美視角與沒有繪畫基礎(chǔ)的表現(xiàn)手法,建議她穿具有墨西哥民族特色的特旺納服飾,鼓勵她堅持走自己獨特的繪畫風格。她像一個小女人一樣一心愛著迪戈.里維拉,但同時也承受著丈夫無數(shù)次的情欲出軌。她深愛著他,但他卻無法只屬于她一個人,這是一位可憐的妻子。之后無法忍受后的感情破裂與最終割舍不下的再復(fù)婚,不得不說,身為迪戈.里維拉妻子的身份很大程度上地成就了弗里達。不管怎樣弗里達藝術(shù)獲得了成功。1977年秋再墨西哥將最大最著名的畫廊舉辦了弗里達的藝術(shù)回顧展,這無疑是一種奇特的禮贊。弗里達留在了歷史的長河中大放異彩。她本身就是傳奇故事的締造者并豐富了墨西哥歷史。
(二)藝術(shù)風格
1.墨西哥的時代背景
弗里達出生后很快便開始了墨西哥革命,這改變了當局政治與社會社會制度,同時也在文化層面進行著變革。迪亞斯專政期間,致力于墨西哥的現(xiàn)代化建設(shè),經(jīng)濟政治體制改革的不和諧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文化層面的發(fā)展,墨西哥本土文化與印第安文化被人輕視,極力推崇歐洲文化,藝術(shù)風格也像歐洲靠攏。最后,迪亞斯在一片聲討聲中離開了總統(tǒng)的職位,1920年奧夫雷貢當選總統(tǒng),大力發(fā)展本土文化,目的是將墨西哥的教育變成真正本國化的教育,教育應(yīng)當建立在“我們的血統(tǒng)、我們的語言和我們的人民的基礎(chǔ)之上”。弗里達見證了這次轟轟烈烈的革命,墨西哥真正回到了墨西哥人的手里。在1922年,弗里達在此時進入了改變她思想的學?!獓㈩A(yù)科學校,墨西哥種族精神深入她的血脈,在她學習期間她與墨西哥生機一起“野蠻”生長。
2.個人藝術(shù)風格演變
(1)父親。弗里達是他父親最喜愛的孩子,父親性格雖然不愛親熱,但因為弗里達的聰慧卻格外喜歡與她在一起,父親吉爾穆常說:弗里達是最像他的孩子。在她的作品《祖父母、我的父母與我》中,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弗里達獨特的連成一線的眉毛是遺傳了媽媽與外婆,但父親那雙緊張憂郁,暴露了內(nèi)心情感上不平衡的大眼睛卻與弗里達是那么的相像。弗里達曾說過:我的眼睛像父親,而我的身體像母親。因為常常與父親相處,父親拍肖像的刻板形式也影響了弗里達的肖像畫法,畫面具有精確的線描勾勒,人物造型受父親肖像攝影的影響有著真正的嚴謹。父親既是攝影師又是畫家的雙重身份鼓勵和指導的弗里達對于繪畫藝術(shù)的探索。而父親多年珍藏的一套畫具當他送給剛剛經(jīng)歷車禍躺在床上痛苦的弗里達時,則是為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2)車禍。車禍無疑是弗里達一生經(jīng)歷的最痛苦的事情,車禍的帶給她身體與精神上的雙重傷害貫穿了她幾乎一生。《亨利福特醫(yī)院》正是用一系列符號化語言表達了車禍帶給她的一系列痛苦。嬰兒在中間,這在畫家眼里想要成為母親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脊柱跟骨盆這些都是車禍帶給她的傷害,是她無法生育,流產(chǎn)的根源。弗里達的一生因為車禍的傷害骨盆破裂,導致一生失去三個孩子,她用繪畫填滿了她的整個生命。弗里達是個堅強的女子,她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不畏傷痛、隨時準備好應(yīng)對生活中種種挑戰(zhàn)的人,一個值得敬佩的人。
(3)而她與丈夫里維拉的相識,卻將她的藝術(shù)之路帶向了巔峰。首先里維拉為弗里達提供了強大的經(jīng)濟基礎(chǔ)??逡患以诮?jīng)歷了墨西哥革命后,父親微薄的收入已經(jīng)不能承受弗里達車禍帶來的巨額醫(yī)療費用并且,還要支撐起整個家庭的全部花銷。而當時36歲的里維拉已經(jīng)是集美洲遠赴盛名的壁畫家與墨西哥共產(chǎn)黨總書記于一身,而者的結(jié)合為初涉藝術(shù)的弗里達提供了一個相對安穩(wěn)的環(huán)境,可以專心創(chuàng)作,由愛好發(fā)展成為自己的事業(yè)。弗里達的內(nèi)心還是非常小女人的,她崇拜著她的丈夫,在事業(yè)上仰望著她的丈夫,在新婚初期的作品,帶有明顯里維拉風格。在這一時期所創(chuàng)作的《阿古斯特.奧爾梅多肖像》,背景大面積的使用藍色這一基本色,并且融入了墨西哥本土藝術(shù)的元素,這正是里維拉的標志性色彩。里維拉作為她的良師益友,雖給予弗里達一些繪畫上的建議,但并不刻意要求她改變自己的風格。在1929年的《尼娜》和《一個姑娘的肖像中》依舊帶著里維拉式的墨西哥民間色彩元素。但在她后期繪畫風格越來越成熟后,里維拉的風格也逐漸消失。她喜愛穿民族長裙不僅僅是因為兒時所患小兒麻痹癥留下的肌肉萎縮的后遺癥,長裙用來遮擋有缺陷的右腿,更是因為里維拉作為墨西哥共產(chǎn)黨領(lǐng)袖,更是認為民族服飾是底層勞動人民創(chuàng)造的經(jīng)典,便鼓勵弗里達繼續(xù)堅持自己風格并鼓勵她將民族本土文化帶入到自己的畫面當中。比如墨西哥本土的熱帶植物便讓弗里達帶進了自己的畫面中暗示某種內(nèi)心情愫。里維拉遠負盛名的公眾人物身份也將弗里達帶入了受人關(guān)注的公眾視線,使她可以以藝術(shù)家的身份加入到藝術(shù)界,同時也增加了自身作品的曝光度??梢哉f很大程度上是里維拉塑造出了如此成功的女藝術(shù)家弗里達。
二、墨西哥本土文化影響
(一)阿茲特克文化的死亡美學
生長于中美洲的阿茲特克人被譽為是“崇尚太陽與血的民族”。這個民族在原始的社會形態(tài)下,具有獨特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能力。弗里達曾在最后的日記中寫到:我愿愉快的死去,我不愿再來。對于熱愛墨西哥文化的弗里達來說,本土的阿茲特克的死亡美學對她有巨大的影響。就像弗里達,阿茲特克人民并不懼怕死亡,在弗里達的畫中,我們常??梢钥吹剿劳龅姆??!磅r紅的血液”、“破碎的脊柱”、“釘子”“心臟”“枯萎的樹木”等等都在隱喻著死亡。弗里達在1946年作品《受傷的小鹿》中,在干枯的樹林中,弗里達像一只小鹿一樣被獵人刺的滿身是箭,鮮血直流。但她的表情平靜,并不痛苦,沒有一滴眼淚。她在忍受著痛苦,她在堅持。他的一生中丈夫里維拉與繪畫是他的生命,只要讓她畫畫,她的靈魂就在,靈魂是永存的。顏翔林所作的《死亡美學》中說,死亡的意境“在給人以痛感與丑感的同時,也給人以某種價值觀念的領(lǐng)悟和情感取向的滿足,從而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與旨趣”。弗里達短暫的一生幾乎都在與死神抗爭,她的繪畫正是她最好的生命歷程的簡述。
(二)阿茲特克宗教的影響
1.“萬物有靈論”
阿茲特克民族是一個多神論的民族,我們在這擇要進行說明。首先,影響最深遠的“萬物有靈論”。顧名思義,自然界的所有動植物都是有靈魂的,靈魂是永生的。在弗里達1940年創(chuàng)作的《與猴子在一起的自畫像》中,猴子是有靈魂的,他像一個孩子一樣環(huán)抱著弗里達的脖子,又像朋友戀人般陪伴在她的身邊。因為在當時,弗里達與里維拉的婚姻破裂,丈夫的離開給弗里達的內(nèi)心留下了巨大的空白,這只猴子是丈夫旅行時帶回來的。畫的背景是用葉子繪成一面綠色,饒有生機的墻,這不僅表達了弗里達對自己離婚后的生活充滿希望,還講述了她對大自然的熱愛,對墨西哥民族的熱愛。“萬物有靈論”不僅是對弗里達個人來說,更是對于墨西哥人民而言,這不僅僅是一個宗教,更成為墨西哥人民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一種歷史積淀,是認真生活的一種方式。由此,我們不難理解弗里達畫中自畫像與動物、植物的組合。阿茲特克本土宗教文明為弗里達的繪畫注入神奇、靈動、幻想的力量,富裕弗里達畫面獨特的說話方式。
2.“二元論”
“二元論”是阿茲特克宗教中另一重要特征。它其實是用隱喻的方式來表達兩性之間的聯(lián)系。月亮與太陽、出生與死亡、男人與女人、黑暗與光明、運動與靜止等等,均是“二元論”的體現(xiàn)。在中國的佛教文化中,是非、真假、善惡、美丑等等這些判斷都在特定的表現(xiàn)下具有特定的含義。在弗里達作品《迪戈和里維拉》中,男人和女人、丈夫與妻子、里維拉與弗里達,用這些“二元論”的形式組成一張臉,太陽與月亮同時出現(xiàn)在畫面中,記錄著宇宙靈魂的輪回,更記錄下了弗里達對丈夫里維拉永恒的愛。生與死的主題在她的作品中常常出現(xiàn),這對她非常敏感而又意義重大,在輪回的宇宙中,在無數(shù)次與生與死較量下,最后弗里達感悟著生命的終結(jié),接受著命運最后的安排。在《宇宙之愛》中,阿茲特克宗教文化中的元素:白天與黑夜、太陽與月亮、男人與女人、茂密與枯萎、大地女神與蜷縮的小狗。畫家將她的個人理解與墨西哥本土文化交織在一起,表達對生命的渴望,對愛情的執(zhí)著和對繪畫的熱愛。
三、結(jié)語
墨西哥本土民族文化對于弗里達的繪畫來說更像是一位母親,她在這片屬于她的土地上汲取養(yǎng)分,構(gòu)成自己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西方藝術(shù)影響只是一支支流,墨西哥本土文化才是弗里達表達繪畫語言的源頭。想要完全理解弗里達的繪畫藝術(shù),必須深入了解她的曲折又短暫得生命歷程,還要理解她作為一名女性,深深愛著丈夫但卻帶來傷害的內(nèi)心世界。一生200多幅作品中大部分都是自畫像,如同她自己說的:我不畫夢,我畫我自己的現(xiàn)實。繪畫來源于生活,她用繪畫精彩的記錄了她短暫的人生,但那確是極致的綻放。弗里達是頑強的,但她的內(nèi)心同時也是敏感而又脆弱的,就像那句話:弗里達猶如一個墨西哥彩飾陶罐,一個有著漂亮邊飾的容器,里面裝滿了糖果盒驚喜,但注定是要被粉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