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泰
提起舊賬,老辛就氣得牙根疼。他啪啪地拍頭,真后悔當初辦事不利索,留下后患。
這事得從頭說起。
七年前,老辛準備開一家汽車美容店,兼營汽車維修保養(yǎng)等等,可是剛買了樓給兒子娶媳婦,手頭緊。他就想跟莊鄉(xiāng)大金牙張嘴借錢,大金牙開副食煙酒店,有兩個錢兒。大金牙是綽號,大名符保富。老辛找到大金牙,說:“保富大哥,我一時轉不過來,借點錢用用,緩過來就先還你。”
大金牙說:“行。不過我錢在銀行里,存的死期,我可以取出來借給你,只是你要給利息。不多,銀行多少你給多少?!?/p>
老辛說:“莊鄉(xiāng)爺們兒,借借使,還要利息?。俊?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1/22/mjxk201607mjxk20160717-1-l.jpg" style="">
大金牙嘴一撇:“現(xiàn)在什么年月了!都在向錢看、抓經(jīng)濟。你借錢干啥?俺在銀行里提出來,借給你,不放高利貸。你打聽打聽去,還有我這么實在的人嗎?”
老辛一想,也是,咱也為了發(fā)家致富,說:“行,我給利息?!?/p>
他就寫了借條:“今借到符保富大哥現(xiàn)金十九萬元(人民幣)。辛青山,2007年5月7日?!?/p>
大金牙接過條子一看,說:“人民幣,我還訛你歐元、美元呀?真是的!不高興?!贝竽腥嗽捯殉隹?,落地砸個坑,不好反悔,去銀行取錢。老辛把錢借走了,也口口聲聲感謝保富哥。
老辛起初經(jīng)營得還行,也主動聯(lián)系修車的。有錢了,他沒踐行諾言還大金牙,而是盤算著,再發(fā)展一步。他不知餐飲業(yè)的深淺,看著人家紅火,小姐也好看,禁不住誘惑,盤下一家酒店。隔行如隔山,開張沒一年,餐飲業(yè)下滑,小姐做鳥獸散,老辛傻眼。好在賠錢轉出去了,謝天謝地。
大金牙見老辛不提還錢的事,就上門要賬。老辛苦著臉,求保富哥寬限寬限,一次僅還三千兩千。大金牙思忖,這得等到猴年馬月還清??!
秋后,大金牙提著倆燒雞進了老辛家門。老辛嚇一跳,要賬的來了。
“青山,你別那么難看的臉,我不是來要賬的?!彼褵u往桌子上一蹾,說,“有酒嗎?我是來保媒的!”
老辛一臉的疑惑,說:“酒,沒好的,孬的還沒有嗎?”
“好,今天咱就整點?!?/p>
“保富哥,你保誰的媒?”
大金牙微微一笑,說:“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是最好的結局噢?!?/p>
“啥?。磕阏f明白保富哥?!?/p>
大金牙說:“青山,賬你還不上,咋辦?。课蚁脒@樣,你若把你小玉兒許配給俺二小,這筆賬我一筆勾銷!”
老辛一聽此言感到可行,說:“那得問問俺玉兒愿意不啊?!?/p>
片刻沉默后,只見小玉兒從里間屋掀簾子出來,看一眼大金牙,說:“保富叔,爹,我愿意?!?/p>
隨后刷杯子給大金牙和她爹沖茶。
小玉兒口出此言,把老辛驚呆了,一時不知說啥好?!鞍秤駜赫媸呛煤⒆樱蓱z當?shù)淖麟y。”其實,他不知道小玉兒在里間屋,是想晚上一家人合計合計,勸說女兒答應這樁婚事。閨女既然亮明態(tài)度了,當?shù)倪€說啥?正為還債犯愁,這下把爹的愁帽摘了。
小玉兒對大金牙二小是了解的,二小雖大學沒考上,但做生意有思路,幫助他爹把煙酒糖茶副食店弄得風生水起。模樣嘛,長得也說得過去。
大金牙喝了口茶,看著未來的兒媳婦,身段、模樣都是可以的,心眼兒也平和,咱找啥去?滿心歡喜,說:“青山弟,我把你的借條帶來了,叫咱玉兒看看是不?”
小玉兒把借條接過來,說:“保富叔,那還有錯??!”
兩家老人商議,婚事就定下來。
擇吉日良辰,吹吹打打,把小玉兒娶來,婚結了,喜酒喝了。日頭照舊東升西落。
老辛的汽車美容店,在女婿大金牙二小的幫助下,客戶多起來,漸漸有了起色,三年頭上就打了翻身仗,現(xiàn)在大有超過大金牙副食的趨向。
有件事小玉兒說了,大金牙不同意,他對兒媳婦說:“小玉兒,咱不能一個嘴里出倆舌頭!叫人家笑話?!?/p>
可小玉兒自己悄悄地回了娘家,跟娘和爹親熱話說了以后,掏出了當年的借條,說:“爹,你借俺的錢,啥時還啊?!”
老辛問:“玉兒,啥借的錢……”
“死妮子,不要爹娘了!”
她爹心里話,真是:閨女向漢子,經(jīng)紀向販子!
選自《金山》2015.12
(彭建輝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