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梁婷

摘 要：生與死是人類最根本的價值取向問題，一直以來受到人們關注?！妒酚洝纷鳛橹袊糯膶W中自殺敘事藝術成熟的標志，展現(xiàn)了司馬遷對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的人物形象的看法，也展現(xiàn)了他的生命價值觀。司馬遷運用文學的手法塑造多種類型自殺者的形象，“重諾報恩”的自殺者就是其中之一。本文主要以《史記》中的侯贏、程嬰為例，分析其自殺敘事的文學性。通過分析人物與自殺的原因，探尋自殺敘事與文學人物塑造的關系。正文分為三部分敘述。一是概念闡述，包括自殺敘事、重諾報恩；二是自殺事例及其敘事的文學性分析，具體地分析了侯贏與程嬰的自殺與人物形象、與文學表現(xiàn)的關系；三是簡要總結了自殺敘事背后作者的生死觀與人性的焦點。

關鍵詞：《史記》；自殺敘事；文學性；重諾報恩

1 概念闡述

1.1自殺敘事

自殺作為一種特殊的現(xiàn)象，與今天認為的反常的病理現(xiàn)象不同，古人更多地將自殺視為一種社會精神現(xiàn)象和文化行為，在文學中具有不可忽視的地位?！八^自殺敘事，即言自殺構成故事中的一個重要元素，具有揭示人物性格特征、內(nèi)心世界、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的重要功能，這樣的情節(jié)結構就叫自殺敘事。”

1.2重諾報恩

人與人之間的交往莫過于“誠信”二字，在古代尤其受到重視。我們經(jīng)常講“以德報怨”和“以德報德”，對于恩情，人們更是希望自己或?qū)Ψ蕉家远髑閬砘貓?。從低層次來講，這是人性本能的要求；從高層次來講，這是道德和品德的內(nèi)化，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價?！妒酚洝分胁环@樣的典型案例，或為信守諾言、或為報答恩情、或為了追求一種仁義，“重諾報恩”的他們選擇了自殺。

2 敘事的文學性分析

2.1“終壽報恩者”侯贏

胸懷韜略，料事如神，辦事周密，是天才謀士侯贏的特征。對于戰(zhàn)國四公子之首——信陵君，侯贏是很重要的存在。竊符救趙，侯贏立下汗馬功勞。按理說，以他的功績和受器重足以享受榮華富貴，終養(yǎng)恬以頤年。但是在信陵君持符救趙之時，侯贏卻立下誓言“北鄉(xiāng)自刎以送公子”，并真的實踐。

司馬遷善于通過一個個事件表現(xiàn)出人物的形象特征。在侯贏的自殺描寫中，一個“果”字，體現(xiàn)了侯贏自殺的毅然決然，剛斷果敢。筆墨不多卻簡潔明了、前后呼應。作者用自殺敘事的文學性給我們解答了一個疑惑：侯贏為什么偏偏選擇自殺？

首先，對應歷史背景與人物性格特證。在戰(zhàn)國年代諸侯爭霸，七十高齡的侯贏自知年事已高，不能奔赴沙場效命，又恐留下來魏王知情后，可能會有麻煩。當然，他完全可以逃到別國以延殘生。但是作為一個衷心耿耿，一心報答信陵君禮遇之恩的人，公子送他的禮物都不肯受又怎么能去寄人籬下去討生活呢？與其風燭殘年、孤苦伶仃死去，侯贏選擇轟轟烈烈去死?？此茦O端的“北鄉(xiāng)自刎”描寫即符合人物性格又進一步突出了他對公子的赤膽忠心。

其次，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信陵君是一位仁愛之君，當侯贏說必要時擊殺晉鄙時公子落淚，表明其不忍心下手，而這又會影響到整個救趙行動的實施。因此，他特意選擇信陵君“至晉鄙軍之日”“北鄉(xiāng)自到”，“以送公子”。也意為堅定公子殺晉鄙的決心，有“您一定要從大局出發(fā)，千萬不能辜負了我對您的一番苦心?。　钡难酝庵?。侯贏的死堅定了信陵君殺晉鄙的決心，從而促成了救趙這一舉動的順利完成，在情節(jié)發(fā)展上起到推動作用。

此外，符合春秋戰(zhàn)國的社會風尚和道理觀念。在當時，守信用，踐諾言是人們行動的規(guī)范。像侯贏這樣的人，不失信不背約，以死報知遇是他們堅守不渝的信條。所以，盡管信陵君非常地不舍，但是他并沒有勸阻侯贏。因為如果勸阻，會被認為是不知“士”的表現(xiàn)，是對人格的不尊重。相反，他也要認為侯嬴的以死相報將會激勵和堅定自己在奪軍救趙的斗爭中必須成功的決心。這種自殺的激勵機制背后有一種儀式性的東西存在。

2.2“恂主報恩者”程嬰

程嬰，其保護趙氏孤兒的故事千百年來為世人稱頌，俠義、公忠是他的典型。杵臼和程嬰為保留趙氏血統(tǒng)已經(jīng)犧牲的已經(jīng)夠多夠多。在忍辱負重經(jīng)歷磨難后，程嬰保護趙孤活下來，按理說應重得尊榮，然而他使命完成之后，卻同樣也選擇自殺。因為程嬰一直記得自己要報答趙宣孟與公孫杵臼?！拔粝聦m之難，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我思立趙氏之后?！闭f得感人而真切。面對趙武真誠的勸說，程嬰堅決地拒絕“不可。彼以我為能成事，故先我死；今我不報，是以我事為不成?！鄙鷦拥恼Z言描寫表現(xiàn)了不同人物的思想，程嬰的自殺給人無比的震撼，這種強大的震撼是具有文學性的。

溯源趙氏孤兒的故事，最早相關的記載可以在《左傳》中了解。而其在最開始的故事中并沒有程嬰、公孫杵臼等人，韓厥也僅是一位晉國的大臣，并非屠岸賈的門將。漢代司馬遷“以史別俗，以俗補史”，在紀傳體史書《史記·趙世家列傳》中將趙氏孤兒的故事進行了深一層次的記述，在故事的發(fā)展中增加了搜孤救孤、公孫杵臼就義、韓厥放孤等驚險曲折的情節(jié)，致使后來的作品都以此為基本的創(chuàng)作素材，對重大的情節(jié)轉(zhuǎn)折深加工，著重突出中國式悲劇特色。《史記》中加入程嬰、公孫杵臼等人是其刻畫人物矛盾沖突，突出人物形象的一種手段，鮮明地體現(xiàn)了史傳的文學性。

3 結語

生與死的話題一直以來是文學的重要話題，通過對《史記》自殺人物的形象分析，我們可以進一步理解《史記》中的自殺敘事就是作者觀念的在文學上一種表達。司馬遷將死亡的方式與狀態(tài)看作是獲取生命意義與價值的一個手段，他筆下的自殺者的形象數(shù)不勝數(shù)：有項羽、夫差式的”英雄末路“、有李廣、蒙括式的”功臣冤屈“、有屈原、石奢式的”以身殉道“等等。本文所選取的侯贏、程嬰式的“重諾報恩”只是其中之一。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再來看“重諾報恩”自殺者體現(xiàn)的思想與文化內(nèi)涵具有深刻含義，文學的價值也值得發(fā)掘。要理解歷史中的那些死者，必須探究他們的生活情境，探究他們生活的歷史。人出于死亡本能對自殺的關注，對自殺動機的探尋會讓人在閱讀作品時對自殺人物的心理、性格有更深的了解，對人物生活的社會環(huán)境等有一定的了解，其中作品的人物、情節(jié)的了解過程也就是文學實現(xiàn)的過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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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張玉金主編.《古代漢語（下）》，暨南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p151-153《趙氏孤兒》（趙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