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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北方

2016-06-03 16:09喬土
當代小說 2016年5期
關(guān)鍵詞:老五江城

喬土

老 五

老五到北方的時候,是農(nóng)歷2014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說,明天,新的一年就要開始了。寬闊的柏油馬路上,已難得一見過往車輛,胖司機老劉將空空的大貨車開得像一匹脫韁之馬,車輪碾飛了路上的積雪,冷風嗖嗖地從車窗處的縫隙中竄進來,撲到老五的臉上,又鉆進了他的脖領(lǐng)子中。老五扭頭看看胖司機,他擔心這個車輛到時能不能安全剎住。顯然他的擔心是多余的,在一個分岔路口處,老劉一下子就將車子剎住了。貨車靠邊停下,老劉指指前面的路說,往前,是去煙臺的路。又往右指指,這邊就是霞城。然后指指左邊,我去那邊,登城。老五透過車窗看看霞城方向,皚皚白雪已將遠處的群山和近處的田野全部覆蓋,大地白茫茫一片,顯得干凈、寧靜,陽光很好,照在白白的雪上,發(fā)出耀眼的光。這就是北方了!老五抓起自己的背包,從包里抓出五張紅票子遞給胖司機老劉,老劉推辭不要,在南方的小鎮(zhèn)上,若不是這個年輕男人適時出現(xiàn),自己少不了要被那幾個壞小子訛上一筆,何況,一路上吃住,這個年輕人也沒少破費。但四天的行程,胖司機老劉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姓甚名誰,來自何處,他只知道他要去的目的地是霞城──這個地方正好和自己要去的登城接壤。

老五把錢扔到車上,自己跳下了車,對胖司機說,你走吧!老劉舉著錢對他搖了搖,老五揮揮手,說,快走吧,就當我給你兒子的壓歲錢了!老劉咧開嘴呲了一下牙,將錢收起,沖著老五喊了一聲,有空到登城找我去!說完,鳴了一聲喇叭,調(diào)轉(zhuǎn)車頭駛往了去登城的路??粗鴿u漸離去的大貨車,老五忽然喊了聲,老劉,謝謝了!胖司機并沒有聽見,他歸心似箭,笨重的大貨車很快消失在遠處揚起的雪地中,老五忽然感到,自己真的被丟到北方了。在這里,等待自己的又將是什么呢?

雙腳踏到雪地上,四周是空曠的原野,老五感到了徹骨的寒冷。在南方長大的老五,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如此寒冷的冬天,雖然早早聽從了胖司機老劉的忠告,半路上買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但老五還是有些受不了。他裹緊衣領(lǐng),拿出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然后就站在雪地中等待著。在他等待的空當,天空又下起了雪,起初是粉末樣的雪粒,很快就變成了鵝毛似的雪花,沒有風,雪花從蒼茫的天空中劈頭蓋臉地向老五砸過來,源源不斷,一會兒的工夫就把他變成了一個雪人。老五從小生活在南方,他從未見過如此雪景,雖然冷,卻讓他心里感到一股少有的舒暢,于是他仰頭大叫一聲,四周是茫茫雪野,宏亮的聲音沖破飛雪飄向天邊,幾天來的郁悶之氣隨之揮去大半?;颐擅傻难┗o窮無盡地從天空中落下,仿佛要把他埋葬在這大地中一樣。但在這樣的天地中,卻讓老五感到了另一番風味,他一時興起,張開嘴,試圖讓自由的雪花落入自己的口中,但很快發(fā)現(xiàn),雪花雖然很多,但能進入口中的卻似乎只有一兩片,發(fā)出一股涼絲絲的冰冷。他又伸出手,想接住一片雪花,查看一下它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可雪花落入掌中,卻瞬間即化,只留給他一片模糊的影子和一滴晶瑩的冰水。

一輛黑色的奔馳車無聲地停在了老五的身旁。車牌已被積雪遮掩,但老五依然能分辨出那一串“8”字。老五有這個特長,在望江樓的警衛(wèi)室里,數(shù)十米外,他一眼就會認出那些進進出出的各種車牌,有時候,車牌是一個人身份的象征。老五感覺到這是他要等的人,果然,車窗處一個中年人露出半張瘦臉,老五?中年男人露出幾顆黃板牙。

是,老五點點頭。

上車。那個男人揮了一下手。

你是……?老五有些警惕。

中年男人咧嘴笑了一下,他的黃板牙全露了出來,上車吧,周哥讓我來的,你先跟我走。

信息對上了,老五沒有再猶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積雪,就鉆進車里。中年男人邊發(fā)動車邊對老五說,我叫崔玉祥,你叫我老崔就行了。

周哥呢?老五還是有些不放心。

今天日子特殊,他走不開。崔玉祥邊開車邊對老五說,不過你放心,你是周局長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一切都安排好了。

周局長?老五一時有些糊涂。

哦,老崔解釋說,就是周哥。

老五沒再說什么,駕駛室內(nèi)熱氣烘烘,老五頭上殘存的積雪融化成水滴從發(fā)梢間滑落下來,他用手掌抹了一下,頭上的水珠似乎更多了,老五沒有帶毛巾,他正想著是不是用衣袖子將水珠拭凈,幾張潔白的紙巾從后面遞過來,伸到了他的眼前。老五嚇了一跳,扭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后座上竟然還坐著一個女人,女人看起來歲數(shù)不是很大,但身體有些肥胖,她穿著一身灰色的毛衣,坐在那里一直沒有發(fā)出一點點聲響,就是老五回頭看她的時候,她也沒有一點動靜。老五平復(fù)一下心情說,謝謝。老五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接過紙巾,將紙巾在濕漉漉的頭上抹來抹去。

崔玲玲,老崔從后視鏡里看看,我女兒。

老五又回頭沖崔玲玲點點頭,崔玲玲沒有看他,而是將頭側(cè)向一邊,眼睛看著外面匆匆而過的風景。崔玲玲的臉上肉肉的,從側(cè)面的位置看上去,還不錯的一個女孩子,老五扭回了頭。

這個叫崔玉祥的中年男人和叫崔玲玲的年輕女孩就是老五到霞城最早認識的兩個人。和對待胖司機老劉一樣,老五并沒有同他們交談的欲望,好在,這對父女也并沒有和老五說很多話的想法,老崔專心開著自己的車,只是偶爾告訴老五,這是什么地方,或是距離霞城還有多遠,并沒有讓老五答的意思,而后座上那個老崔的女兒,一路之上,連點聲音也沒有,老五心里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個啞巴。

北方的霞城屬于丘陵地帶,境內(nèi)多山,老五不時會看見一座座被白雪覆蓋的山,這些山,峰脈相連,遠近錯落。老崔的車就在這山間穿行,行過一段時間,老五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片碩大的水面,讓老五感到驚奇的是,在如此寒冷的冬天,這片寬闊的水面上,居然沒有結(jié)冰,仍是碧波蕩漾。

老崔指著水面說,這是長春湖。他又指指遠處的山說,看見那里沒有?那里叫臥龍崗。

什么?老崔的話里帶著較重的霞城方言,老五一下子沒有聽明白。

臥龍崗。聲音從身后傳來,老五回頭看看,崔玲玲的臉還側(cè)向外面。老五心里松了一口氣,臥龍崗,他復(fù)讀了一遍,看向外面的雪山,雪山奔波起伏,連綿不斷,還真有些龍的氣勢,但老五覺得更像一條蛇,老五臉上不由得笑了一下。你笑什么?老崔忽然問,把老五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個老崔一直在觀察著自己。沒什么,老五說,很漂亮。他們這么說著的時候,車子轉(zhuǎn)過一個彎,幾幢高大的建筑物忽然出現(xiàn)在視線中,那些建筑物就如彈出來一般,一下子就跳到了老五的眼前。

那就是霞城。老崔說。

崔玉祥把老五送到了一家名叫“金都大廈”的四星級賓館。崔玉祥告訴老五,這里是霞城檔次最高的賓館。老崔下車陪老五進賓館,老五才發(fā)現(xiàn),老崔不只是瘦,還矮,又瘦又矮。老五不由得想起老崔的女兒,那個胖姑娘,他不由得回頭,崔玲玲卻沒有下車,她只是放下車窗玻璃向外看著,看見老五回頭,崔玲玲又把車窗抬上了。

老崔把老五送進房間,他并沒有多停留,放下東西就走了。在門口的時候,他對老五說,你先安心休息一下,晚上的時候,周局長會來的。他又指指桌子上的卡片,要不你先洗個桑拿,休閑一下?說著,他曖昧地笑了。老五說,不了,我很困,先睡一覺。老崔笑笑,轉(zhuǎn)身走了。

老五關(guān)上門,很快將自己脫光,放水洗澡。老五已經(jīng)有好幾天的時間沒有洗過澡了,此時泡在水中,身體隨著水波飄動,心情不禁有些恍惚。幾天前,自己還在南方那個叫做江城的城市里耀武揚威,逍遙自在,真是做夢也想不到,此時,新年即將到來的時刻,自己卻獨自躺在這距家千里的北方小城。倘若沒有北方的周哥,此時,自己又能在哪里呢?老五同周哥并不很熟,若不是老崔稱他“周局”,老五會一直以為周哥也是一個和他一樣的江湖人物呢?,F(xiàn)在看來,周哥可能是這個城市里的一個什么局長,什么局呢?老五沒有問老崔,只是心里期盼,不要是公安局才好。

老五洗得很快,他想洗完了趕快睡上一覺。他從水池中剛爬起來,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老五只好嘴里喊著等等,手忙腳亂地套上兩件衣褲,將門打開一條縫,兩個衣著暴露的妙齡女子擠了進來。你們找誰?老五又氣又樂。一個長發(fā)的女子說,一個老板叫我們來的。老五明白了,顯然是老崔安排的,但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一場充足的睡眠,他可不想錯過這個睡覺的好時機。老五不知道這個老崔是干什么的,但從這一點上來看,應(yīng)該是個場面上的人。老五沖兩個女子揮揮手說,走吧走吧,我不需要。長發(fā)的女子說,錢都給了,我們有規(guī)矩的,只進不出,不退款的。老五笑起來,說,好一個只進不出,走吧走吧,不用退了。說著他將門全部打開,將兩個女子請了出去,然后鎖好門,按下“請勿打擾”燈顯,躺到床上,很快,他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我們的朋友老五是在2015年情人節(jié)那天離開江城去北方的,而幾天后,就是春節(jié)的日子了。老五的突然離去讓我們有些震驚,兩個小時前,我們還在一起喝酒打牌,他贏了我們不少錢。更讓人料想不到的是,老五離開江城的方式是那樣的詭秘和繁雜。后來我們知道,老五從“悅心亭”賓館里出來后,先是用半分鐘的時間在街邊的一個小攤上買了一頂有長蓋子的假耐克帽子扣到頭上,接著又用同樣的時間在旁邊的攤子上買了一副細腿白框的眼鏡戴在了臉上,經(jīng)過這兩件道具的裝飾,老五的形像立馬有了很大的改變。我們知道,老五是個臉孔有些大的男人,他的臉上還有一道很明顯的疤痕,那是他拼搏的見證,而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文靜的青年,假耐克帽將他臉上的疤痕遮住大半,而金邊眼鏡又使他的肥臉看起來小了許多,總之,若不是和他相當熟悉的人,沒有人會一眼將他認出來了。隨后,老五轉(zhuǎn)身上了街邊的一輛出租車,說聲去中心影院。四分鐘后,出租車卻在距中心影院五百米的書店門前停住,老五下了車,他轉(zhuǎn)到馬路對面又上了一輛出租車,五分鐘后,老五在振華商場前下了車,由東門進商場,兩分鐘后從西門出來,這時,他的頭上已經(jīng)換了一頂灰色的帽子,他的后背上也多了一個雙肩背包。此后,他上了六路公交車,坐了八分鐘,車到了北郊外,下車后,他又換乘了一輛開往鐵口縣的大客車,十分鐘后在半路上下來了,又上了一輛開往鳳河的客車,二十分鐘后在鳳河邊上下車,轉(zhuǎn)乘了路旁的一輛拉客的黑出租跑了一個小時零十分鐘去了楊浦,至此,老五才算脫離了江城的轄區(qū)。綜觀老五出走的整個路線,繁復(fù)中透著詭異,看似慌不擇路,卻又精心推敲,讓人難覓其蹤。事實證明,老五選擇出走的方式雖然有些夸張,卻很見成效。老五在江城無聲蒸發(fā),讓隨后拉網(wǎng)搜查的警察們大惑不解。在老五逃離江城的這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里,江城里早已是舉城大亂了。風兒在新年前將江城這最大的新聞刮得滿城飛舞,江城的每一條大街小巷,每一處廣場旮旯,都被老五的名字充斥著,老五的名字一時之間,如雷貫耳。等到江城的警察們?nèi)蔽溲b地堵在各個交通要口,仔細地搜查著每一輛進出車輛的時候,老五早已經(jīng)在百里之外,踏上了胖司機老劉北去的貨車。

當然,這都是幾天后我們才知道的事情。我們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老五已經(jīng)躺在北方那個叫做霞城的四星級賓館里了。霞城這年冬天的雪特別的多,厚厚的積雪已將霞城的山山水水裝扮成了一個童話里的世界。老五沒心情去欣賞這童話似的世界,他躺在溫暖如春的房間里安心地睡了一場美覺,后來,他做了一個夢,夢中的情景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但是他記得那是一個不錯的夢。后來,他被夢中的一聲巨響驚醒,睜開眼,老五一時有些迷糊,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但很快,他就記起,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周哥的霞城,這是在霞城的賓館里,此時應(yīng)是除夕的日子,夢中的那聲響動正是外面鞭炮的聲音。

從虛幻回到現(xiàn)實,老五的情緒一下子有些低落,他倚在床頭點上一支煙,煙霧裊裊,他的心情得到了一絲平復(fù)。老五下床來到窗前,他拉開厚厚的窗簾往外看,竟發(fā)現(xiàn),外面的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遠處的山上,還隱約看得見灰白顏色的積雪,近處的街上,路燈已經(jīng)亮起,老式的路燈發(fā)出暗紅的光,把街上的積雪也映得有些昏黃了。絢爛的煙花在遠遠近近的空中綻開,又瞬間滑落,鞭炮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老五看看手機,他沒想到,這一覺竟然睡了四個小時。手機上有一條未讀短信,打開,是周哥發(fā)過來的,“到518號餐廳,等著你”,時間是一個小時前。老五趕緊洗漱換衣,出門向服務(wù)員問清518號餐廳的位置,直奔而去。

周 哥

老五和周哥相識于三年前。有一天,周哥帶著兩個貼身保鏢去江城游玩,就住在老五當保安隊長的望江樓大酒店。在洗浴按摩的時候,因為一個叫小紅的小姐,周哥和一個本地人起了爭執(zhí),后來演變成了一場武斗,周哥隨身的兩個保鏢身手敏捷,三拳兩腳,將那人打得落荒而逃。周哥如意抱得美人歸,但他剛進房間,門卻被敲開了。來找他的人正是老五。老五要周哥火速離開酒店,離開江城。

為什么?周哥冷冷地看著老五。

老五給周哥解釋,和他起爭執(zhí)的那個人叫蔡猛,是江城一霸,外號“痞子蔡”,其在江城黑道上的實力首屈一指,這個人心狠手辣,有仇必報,今天他吃虧吃在獨身一人,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哼!周哥嗤之以鼻,不以為然,我不離開又怎樣?

老五說,周老板,我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但有一句話我要告訴你,強龍難壓地頭蛇,你是過江猛龍,痞子蔡卻是坐山惡虎,他手下兄弟沒有上千,也有數(shù)百。你縱有千般本事,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到最后,吃虧的人還是你。老五咽了一口唾沫,又說,不瞞你說,痞子蔡離開時已撂下話,讓我看住你們,不許你們離去。按說,在這個事情上,我不應(yīng)該幫你。痦子蔡是道上的人,也是我的前輩,我更應(yīng)該幫的是他。但你是我們酒店的客人,我又不能看你在這里有麻煩,因此,離開酒店,暫避一下風頭,是你最好的選擇。

周哥坐了一會兒,看看老五說,我走了,你怎么辦?

不知道,老五說,我們只能先保證客人安全。再說,我們畢竟是一個城里的,他也未必就那么不講情面。

謝謝你。周哥站起身來拿過衣服,拍了一下老五的肩膀。

周哥并沒有離開江城,他只是離開了望江樓。十多分鐘后,當周哥和兩個貼身保鏢坐在望江樓對面的香茗茶館,看見一車又一車手持刀棒的年輕人沖進望江樓的時候,不由得暗自慶幸。痞子蔡的人像瘋子一樣在望江樓的樓上樓下進進出出,他們堵住了望江樓的大門,聞訊趕來的警察們也無計可施。痞子蔡伸手給了老五兩個耳光,要他交出人來。而這個時候,周哥一行三人,早已悄無聲息地溜到了江城之外。

周哥就是周局長,周局長就是周哥。老五現(xiàn)在才弄明白,周哥原來是吃官飯的。

周哥供職的礦業(yè)綜合治理辦公室,是霞城一個特殊的局級單位,周哥是主任,但不知為什么,更多的人卻稱他周局長。

礦業(yè)綜合治理辦公室是個剛成立沒幾年的實權(quán)單位,周哥自然也就成了實權(quán)人物。地處北方的霞城,群山相連,綿延百里,幾百年來,這里的人們都是過著靠天吃飯的日子,但在幾年前,一股采金熱卻突然在這山城之中興旺發(fā)達起來。起初,一些外地金客來到此處,先在霞城的白洋河里挖沙淘金,他們每人都隨身掛著一個木質(zhì)的金簸箕,每天在寬闊的白洋河中,將沙子一锨一锨地裝進金簸箕中,然后在水中搖來晃去,反復(fù)淘洗。很快,沙石被一點一點地沖洗而去,最終,金簸箕里只剩下幾片麩皮一樣的東西,那些東西,在陽光的照耀下發(fā)出點點金光。淘金客用手指將金片粘起,小心地裝進早已準備好的小瓶子中,運氣好的時候,金簸箕里也會存下一?;騼闪O窆攘4笮〉慕鸲棺?,這個時候,淘金客當大呼幸運,然后收簸而歸,一天的工作就此結(jié)束。所有的淘金客都遵循著這樣一個規(guī)矩:金子是有靈性的,知足才能長久。

然而,淘金客的目標很快就有了改變,他們不再滿足一天得到一?;騼闪C琢K频慕鹱樱膊辉倜刻煺驹谒袑⒔痿せ蔚萌缤L雨中的船,他們的淘金目標很快就轉(zhuǎn)移到了霞城的青山之中,這些外地來的金客,在山上東一鏟、西一鎬地零敲碎打?qū)ふ医鹁€,然后花高價雇傭一些本地農(nóng)民開采礦石。后來,霞城本地的一些頭腦靈活的人士也迅速加入其中,很快,采金的隊伍就如同雨后春筍,在這霞城的山山水水中蓬勃發(fā)展壯大起來。

采金業(yè)的迅速壯大,帶活了霞城的經(jīng)濟,霞城日漸繁榮。但隨之而來的問題,卻日益顯現(xiàn)。問題主要突出在兩個方面,一是治安,二是環(huán)境。這些游擊隊式的采金者各自為戰(zhàn),他們盤踞在霞城的青山綠水中,見線就挖。土法采掘礦石最好的方法就是打洞掘礦,打礦的方式多種多樣,但最常用的有兩種,一是深挖法,將礦井直上直下挖下去數(shù)十米,將含金礦石一簍一簍地提上來,另一種方式是采用橫進法,就是將礦井橫挖數(shù)十米,甚至數(shù)百米。使用哪種方法,要看金線的走向。采石看片,采金看線,金走一條線,所有的礦井,都是按照金線開采的。這些礦井,順著金線的走勢,或豎或橫,或深或淺,星羅棋布似的遍布在霞城大小不一的山林中,幾年的工夫,霞城的青山便變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而土法磨金更使霞城的山水遭受到了嚴重的污染。礦石采出后,采金的人有的是自己提煉,有的則是將礦石出售給別人提煉。但不管誰提煉,基本上都是使用化學(xué)提煉法,也就是氰化法。他們將礦石粉碎,加入氰化鈉攪拌,然后用水反復(fù)沖洗,沙石被不斷地沖走,最后留下的就是黃燦燦的金子。金子是出來了,但排出的廢水廢泥卻是劇毒,流經(jīng)之地,寸草不生。廢水滲入地下后,又嚴重污染了地下水,霞城的腸胃病發(fā)病率由此直線上升。

而且,隨著采金者的增多,霞城的社會治安迅速惡化,越來越多的勞工糾紛和治安事件頻頻發(fā)生。個體采礦,安全措施大多簡易,傷亡事故頻有發(fā)生。而眾多的采金致富故事又刺激著大量的社會閑雜人員蜂擁而至,打架斗毆便成了家常便飯,更有甚者,為了一個高品位的礦井大打出手,并動用刀槍,惡性事件越來越多。

霞城里有一個叫做蝎子的黑道人物,整天聚集一幫小兄弟打打殺殺,混吃混喝。在霞城的采金業(yè)興旺之后,蝎子的發(fā)財目標就盯上了這些在山里發(fā)大財?shù)慕鹬鳎?jīng)常出現(xiàn)在礦井前,手下帶上三五個弟兄,向礦主們收取保護費。但后來,他同樣不屑于這點小錢了,他看上了西山上的一個高品位礦井,但礦主沒有出讓的意思。幾經(jīng)協(xié)商都沒得手,蝎子便聚集一幫小兄弟上山強奪,礦主也不甘示弱,二強對峙,最后終于釀成了五死六傷的重大惡性案件,在社會上造成了惡劣的影響。霞城的治安因此受到了上級部門的嚴厲批評,霞城的領(lǐng)導(dǎo)終于認識到打擊私采濫挖的重要性,綜合治理辦公室便在這個時候應(yīng)運而生。綜合辦的權(quán)力很大,他們可以當場封井、抓人、查沒礦石,人員也是從公安、工商、國土、林業(yè)、水利、環(huán)保等實權(quán)單位抽調(diào)出來的精兵強將,但是在綜合治理辦的主任任命上,上級領(lǐng)導(dǎo)卻是很費了一番腦筋,幾經(jīng)斟酌,這個大任還是落在了周哥的頭上。

由此看出,在霞城,周哥并不是個一般的人。

周哥把老五交付給了崔玉祥。他對老五說,兄弟,不怪哥慢待你吧?

老五說,周哥開玩笑了,兄弟感謝還來不及呢。

老五知道,周哥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他相信周哥,自從三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他便相信周哥是個可交之人了。那次,痞子蔡堵在望江樓的大門口,當眾抽了他兩個嘴巴,并揚言拿不到十萬塊錢,望江樓就別想再開了。那時的老五,雖然在江城也有一定的名氣,但比起痞子蔡來還差得遠,望江樓的老板王新決定花錢免災(zāi),第二天就給了痞子蔡十萬塊錢,這才將事情擺平。這讓老五有些氣憤難平。雖然他放走周哥也是為了酒店的生意,但因為自己的無能,讓老板損失這么大一筆資金,怎么也說不過去。再者,經(jīng)此一事,自己的名聲必將大打折扣,恐怕以后在江城抬頭走路都很難了。思前想后,老五決定親自解決這個事情,他準備只身去見痞子蔡,先好言相求痞子蔡高抬貴手,給自己一點面子,將錢退還給王新。如果不行,那就只好翻臉拼命,以血還血了。

老五算計妥當,正要出門,卻忽然傳來痞子蔡出事的消息。痞子蔡被人發(fā)現(xiàn)死在江中,初步判斷是酒后駕車失控沖入水中,但因為前幾天剛發(fā)生的望江樓事件,還是有一個傳言指向了老五。老五為此還被警察訊問過幾次。但一切都風平浪靜。

數(shù)日后,老五迎來一個陌生人。陌生人戴著一副眼鏡,自稱來自北方,受人之托,帶點小禮物給老五,以表謝意。老五有些意外,一時記不起自己有什么朋友在北方,但來人并不多說什么,只是說,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又給老五寫下了一個電話號碼,說,如果老弟有意,可到北方走一走。來人走后,老五將禮物拆開,卻發(fā)現(xiàn)是一捆捆綁結(jié)實的鈔票,不多不少,正好十萬。老五心里有數(shù)了,他將那個電話號碼仔仔細細看了兩遍,用打火機點著了,就著騰騰燃起的火苗,老五點上一支煙,猛抽一口,裊裊的煙霧中,北方的山水便一點一點地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崔玉祥

周哥將老五交付給崔玉祥,是經(jīng)過一番思考的。老崔的別墅就在臥龍崗中,那里環(huán)境清靜,亂人也少,正適合老五隱居。更主要的是,這個老崔老成穩(wěn)重,而且對周哥奉若神明,周哥安排的事情,他必當盡力而為。

在霞城,矮個子男人崔玉祥是個有些傳奇性的人物。他的致富故事被奉為創(chuàng)業(yè)經(jīng)典,被霞城的人們一遍又一遍地傳誦著。他的傳奇故事,刺激著一批又一批的淘金客涌入霞城的群山之中,所有的人都希望有一天能如他一樣一夜暴富,一舉成名。但似乎沒有人再能夠復(fù)制出崔玉祥式的致富經(jīng)典。

十多年前,崔玉祥也只是個普通的村民。像他一樣的農(nóng)民在霞城有千千萬萬,他們就如同這霞城群山上的一塊石頭,隨手一扔,就再也找不到了。但突然有一天,崔玉祥卻像藏在石頭里的一塊碧玉,一下子就發(fā)出了耀眼的光芒。

開礦采金,是一場冒險者的游戲,拼的是財力,靠的是運氣。采金看線,但沒有人能一眼看準地下的金線到底品位如何,有的金線越采越好,但大部分的金線卻都是騙人的謊線,數(shù)十米下去,無功而返,費時又費錢。如果再出點傷亡事故,那注定是一場賠大的買賣。所以,開采金礦的人不僅要有不菲的經(jīng)濟實力做后盾,還要有相當好的運氣。開礦掘金,就如同一場豪賭,有人頃刻暴富,有人則傾家蕩產(chǎn)。但人們卻似乎只記住了成功的故事,而失敗者則往往被拋棄一邊,從此不再提起。

顯然,外地人大頭陳就是一個失敗者,他在這場豪賭中就輸了,輸?shù)眠€不輕,一敗涂地。大頭陳的運氣實在太差了,明晃晃的一條金線,幾十米打過去,卻連個金星都沒挖到。金線越打越細,甚至時斷時續(xù),這是典型的死洞跡象,大頭陳咬牙切齒,不知該如何是好。收手,意味著失敗,數(shù)十萬的前期資金將一無所獲。前進,可能成功,也可能敗得更慘。這樣的憂慮,已經(jīng)多次出現(xiàn)在大頭陳的面前了,每次都是勝利的旗幟引誘著他越陷越深,現(xiàn)在,同樣的問題再次擺在面前,大頭陳真的要瘋了。

大頭陳站在洞口,七八個村民坐在他的周圍。這些村民是他雇來的民工,他們正等著他的決定。但大頭陳心里清楚得很,這些人聽的不是他的命令,而是看在錢的份上。起初時,大頭陳每半月給這些民工結(jié)一次賬,后來變成了三天結(jié)一次,最后,這些民工要求一天一結(jié)。誰都明白,眼前的這個洞子隨時都會放棄,工人們不管這些,給一天的錢,就干一天的活。大頭陳也不想欠工人的工資,欠了工資,他還能走出這片山嗎?只是,這么就輸了,讓他有些不甘心,明顯顯的一條金線,怎么就會沒有東西呢?大頭陳真沒錢了,他已經(jīng)借下十多萬的外債了,實在是再也籌不到錢了,大頭陳真正想到了放棄,他現(xiàn)在有些后悔,這個決定應(yīng)該早做就好了。他的身上還有五千塊錢,這是他現(xiàn)在能掌握的全部資金,付掉今天的工錢,他還能剩點,但他還欠著崔玉祥的錢。

發(fā)現(xiàn)金線的這片山嵐是分田到戶時隊里分給崔玉祥的責任山,山上多石少土,石縫中長滿了刺槐。本來,崔玉祥能分到一片更好的山嵐,分山抓鬮時,隊長做了個手腳,這片山林就歸了崔玉祥。但沒想到,一天,一個外地人找到他,以兩萬塊錢的占地費承包了他的這片山,這個人就是大頭陳。那時的山中,到處都是挖金子的人,兩萬塊錢的占地費也很正常,讓崔玉祥更高興的是,他還可以跟著大頭陳挖洞開礦,每天再賺上一百多塊。開礦挖洞是個出力的活,雖然工錢高,但是很危險,老婆每天都在家里擔著心,而現(xiàn)在,擔心的卻是崔玉祥了。老崔擔心的不是自身的安全,而是大頭陳欠下的承包款。說好的兩萬塊錢,只在開工初期給了五千,后來就一直沒有兌現(xiàn),大頭陳一再推說等等,再等等。現(xiàn)在,眼看面前的礦井變成了一個死洞,崔玉祥就擔心那一萬五千塊錢是不是成了泡影,他后悔沒有早日追著大頭陳討要那些剩下的錢。

開工吧,兄弟們!大頭陳終于做出決定,決定最后一搏。但眼前的兄弟們卻像不認識似的看著他,大頭陳苦笑一下,從身上掏出錢,每人兩張,這是預(yù)支今天的工錢,成敗在此一舉,明天,或燈紅酒綠,或流落街頭。工人們接了錢,紛紛起身操家伙,準備開工,崔玉祥卻堵在了洞口,大頭陳苦笑地搖搖頭,說老崔,實不相瞞,我身上已經(jīng)沒有錢了,這是最后一炮。崔玉祥罵,你媽的大頭陳,沒錢你就別想再放這最后一炮了。大頭陳說,不放你就更拿不到錢了。老崔,我就放這最后一炮,成了,我雙倍給你,不成,我走人,洞子歸你。崔玉祥還是不肯讓步,呸,這個死洞,我不稀罕,我只要錢。大頭陳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收了工錢的幾個工人也想早早完事,勸老崔,算了吧,大頭陳也算不錯了,至少工錢還沒欠下吧,你不讓他開了,他又上哪里去給你找錢呢?好賴讓他一次機會,成了,給你錢,不成,給你洞子。事到這個地步,崔玉祥只好自認倒霉,他罵罵咧咧地跟著工人們進去放炮了,轟——轟——,連著幾聲炮響,碎石伴著濃煙沖出洞口。

機會并沒有留給大頭陳,在煙消云散后,大頭陳不見了,工人們陸續(xù)散去,剩下崔玉祥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洞口。死洞,你個婊子養(yǎng)的大頭陳。崔玉祥嘴里狠狠地罵著,身子卻軟軟地坐在了洞口,空氣中殘留的火藥味就像一股毒流,把他熏倒了。

沒有人會想到,崔玉祥的傳奇故事卻從此開始。在大頭陳離去的幾天里,崔玉祥的心情糟透了,一想到那一萬五千塊錢,也可能翻一倍,也就是三萬塊錢,就這么沒了,崔玉祥就心如刀割。幾天后,他又來到自己的那片山嵐,開礦時砍倒了很多樹木,他要拉回家去做燒材。那個已經(jīng)歸屬于他的礦井,就在他的眼前,他本不想去看,但最后還是忍不住。洞口外碴石遍地,洞中黑乎乎的,深不見底,卻依然有淡淡的火藥味殘留在洞里,而這個洞,本來是可以給他帶來不菲的收入的,一萬五,或者三萬,也可能更多,但現(xiàn)在,卻變成了一個死洞、廢洞。他期望著能在洞里的這些殘石中找到一塊金子,那多好啊,損失的錢就回來了,可沒有,他倒是發(fā)現(xiàn)了兩管炸藥,那是大頭陳遺留下來的,他的工錢給完了,也就沒人再給他放炮了。

那兩管炸藥,金黃黃油紙包著,多像兩根金條啊。崔玉祥仔細端詳著手中的兩管炸藥,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個念頭,崔玉祥找來一根導(dǎo)火索和雷管,他打著手電進了洞里,巷道里亂石堆陳,但對他來說還是輕車熟路,他輕易地就來到了洞子的底部,大頭陳看好的金線在此斷裂了,洞子四壁青石嶙峋,沒有一點金子的模樣,大頭陳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崔玉祥找到一個位置,把炸藥放好,點燃,臨時找到的這根導(dǎo)火索有點短,他剛跑出洞口,雷管就響了,轟的一聲悶響,地動山搖。這才是最后一炮!崔玉祥看看滿洞的煙霧想。他沒有等到煙霧散盡,扛著一棵樹木下山了。

第二天,崔玉祥依舊來扛樹木,此時洞內(nèi)的煙霧早已散盡,他來到洞底,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洞內(nèi)似乎比外面還明亮一些,他關(guān)閉手電,眼前的情景讓他禁不住驚叫一聲,只見亂石之中,一堆明晃晃的東西發(fā)出耀眼的光,那光芒,照花了崔玉祥的眼。

傳說,金線有兩種,一種是礦石線,也就是靠礦石里的含金量來提取黃金,另一種是梭子金,壯如沖鋒槍上的子彈梭,也就是人們口中通常說的明金。崔玉祥無疑是交上了好運,這一炮炸出來的正是梭子金。

霞城有個故事,傳說,玉帝聽下界反映,多勞者苦,不勞者富,便怪財神不公。財神委屈,辯解說此事不怪他,凡人都有命在,命中八尺,難求一丈。玉帝不信,財神便引他來到云端,見下界正有幾個推車趕腳的苦力準備過橋,財神說,那幾人便是命中注定的窮人,就是一塊金子放在他們眼前,也未必能得到。玉帝不信,財神便將一塊金元寶放在橋中央,幾個苦力推車走上橋,其中一人突然說,我們做個游戲吧,看誰能閉上眼睛走過橋去,不能者請客。眾車夫們苦中尋樂,齊聲響應(yīng),紛紛取圍巾將眼睛蒙住,奮勇上前,結(jié)果都順利過橋,那塊金子依然躺在橋中央。財神又指著下界一個著華服騎駿馬的青年說,玉帝請看,那人便是命中注定的富貴之人,你且一試。玉帝仍不信,就將金子埋在一棵樹下,華服青年騎馬走過,下馬在樹下歇息,馬兒在樹下灑了一泡長尿,埋在樹下的金子竟被馬尿從泥土中沖了出來,明晃晃地擺在了青年人的眼前。

崔玉祥自小就聽這樣的故事,所以他對貧窮有一種宿命的解釋,而現(xiàn)在,他相信自己是個命中富貴的人了,他看到那堆金子時,他就相信了。也是,有錢以后的崔玉祥又投資了很多事業(yè),而且都很成功。他的財運一直不錯,是財神爺說的那種命中富貴之人,他曾買斷霞城的一家紡織廠,這個廠已到了破產(chǎn)的邊緣,但自從被崔玉祥接手后,紡織行業(yè)的春天卻到了。崔玉祥還組建過房地產(chǎn)公司,房地產(chǎn)巨大的利潤讓他收益豐厚。他還投資過娛樂廳、洗浴城、飯店等多項業(yè)務(wù),而每一項投資都能給這個小個子男人帶來巨大的收益。但在這些投資里面,崔玉祥最看重的還是采金業(yè)務(wù),不僅是自己的第一桶金來自這里,更重要的是,采金的利潤實在是太誘人了。所以,在霞城成立綜合辦以后,崔玉祥上下打點,經(jīng)過他的積極運作,他的采金業(yè)務(wù)終于得到了合法化,而得到這種合化法的企業(yè),在霞城不超過三個。

崔玲玲

崔玉祥的別墅名叫鳳彩山莊,就位于長春湖邊的臥龍崗里,青山綠水,亭臺樓閣,別有一番風味。別墅后的大艾山,就是崔玉祥現(xiàn)在的金礦所在地。老五入住鳳彩山莊后,曾隨崔玉祥到金礦里去過幾次,幾百米的礦井深入地下,彎彎曲曲,穿山而過,一車車的金礦石就像一車車鈔票,被源源不斷地從洞中運出,再拉到山下的冶煉車間,化成金水,做成金條。如今的崔玉祥,已是霞城真正的黃金大佬了,在霞城,私人被保留下來的合法采礦企業(yè)不多了,崔玉祥是其中之一,而且是最大的。

老五住在這里,并沒有什么事情可做,但深居簡出,也正是他目前的最佳選擇。不過,無功恩惠,還是讓老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要求崔玉祥給他點事情做做。老崔笑了,說老五兄弟,你是周局長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老崔的朋友,你就別難為我了。老五也明白,老崔完全是看在周哥的面子上,但他還是說,有什么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就盡管吩咐。老崔點頭,會的,一定會的。

此后不久,老崔還真叫老五做了點事情。清明節(jié)的時候,老崔開車拉上老五,讓他陪著自己的閨女崔玲玲一起去給他死去的妻子上墳。

老五這是第二次見到崔玲玲,第一次見到崔玲玲時,老五覺得這個女孩子有點靦腆,因為她一個字也沒和他說。這次再見崔玲玲,老五又覺得她有些孤僻,因為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崔玲玲一直住在村子里的老房子里,怪不得這么長時間,自己也沒有看見老崔的女兒。

老崔把車開到老房子前,崔玲玲上了車,老崔拉著他們向山上去。老崔的妻子死去十多年了,就埋在老崔發(fā)家的那片承包山里,這片山嶺號稱大青山,卻是青石裸露,石縫中長滿了參差不齊的刺槐樹,本不適宜做墓地,但老崔還是堅持將妻子埋在了這里。老崔在山上平整出很大的一塊墓地,將沙石移走,又運來黃土,給妻子修了個豪華的墳?zāi)?,又在墳?zāi)顾闹芊N上了松柏等常青樹木。據(jù)說老崔給老婆修墳時,有風水師從南方沿脈尋路而來,在老崔老婆的墓前站定,手中羅盤一支,放眼四望,見群山環(huán)繞,背山面水,頓時頓足捶胸,連聲痛嘆,真是一塊好地啊,搖著頭原路返回了。眾人這才明白,老崔敢情是早就找人看過了的。此后數(shù)年,老崔果然大富大貴,一帆風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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