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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與中國文化

盡管桃木辟邪在我國古代文化中有神話、迷信成分，但桃自身的文化、美學(xué)及醫(yī)藥價值等，都表達了人們對人生的吉祥、平安、長壽的向往和追求。

中國是桃的故鄉(xiāng)

從考古發(fā)現(xiàn)的有關(guān)資料可以看出，桃顯然是我國利用最早的果樹之一。距今約8000至9000年的湖南臨澧胡家屋場、7000年前浙江河姆渡新石器時代遺址以及江蘇海安青敦、河南新鄭峨溝北崗新石器遺址都出土過桃核，不過那大多還不是栽培的果實。在河北的藁城臺西村曾經(jīng)出土過距今約3000多年的栽培桃的桃核。而甲骨文中的“果”字很可能就是“桃”的本字。從這些情況分析，桃在我國的栽培史應(yīng)當遠在3000年以前。

公元前2世紀之后，中國人培育的桃樹沿“絲綢之路”從甘肅、新疆經(jīng)由中亞向西傳播到波斯，再從那里引種到希臘、羅馬、地中海的沿岸各國，爾后漸次傳入法國、德國、西班牙、葡萄牙等。世界上桃的品種有3000多種，中國占1/4以上，可分為食用桃和觀賞桃兩大類，觀賞桃主要是觀賞桃花，有桃紅、嫣紅、粉紅、銀紅、殷紅、紫紅、橙紅、朱紅……真是萬紫千紅，賞心悅目。

桃子的形態(tài)和顏色多種多樣，千姿百態(tài)。根據(jù)李時珍的記載，其顏色有紅桃、緋桃、碧桃、緗桃、白桃、烏桃、金桃、銀桃、胭脂桃等。以“形”命名者有綿桃、油桃、御桃、方桃、蟠桃等。在現(xiàn)代，桃的品種更是多得不可計數(shù)，按成熟的時間有春桃、夏桃、秋桃、冬桃；按月份分有江西的“四月白”、北京的“五月鮮”、浙江的“六月團”、東北的“七月紅”、南京的“八月壽”、山西的“九月菊”、河南的“十月桃”，在河北，還有十一月的“大雪桃”和十二月的“雪里埋”。如今有了溫室栽培，更是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鮮挑，達到了“四季桃花常開，八節(jié)鮮果不斷”。

桃有較高的藥用價值，桃樹一身均可入藥。鮮桃肉質(zhì)致密，甘甜多汁，含維生素、鐵較豐富，作為食療果品，桃對胃陰不足、口干口渴或體虛陰液不足之便秘癥有較好的滋養(yǎng)和潤下作用。桃是高血壓和糖尿病患者可以常吃的水果，肺病患者吃桃也益處多多。因鮮桃含鉀多而含鈉少，故可作為水腫病人使用利尿藥時進食的輔助水果。有報道，吃鮮桃對老年前列腺增生也有一定輔助治療作用。桃仁被譽為“活血祛瘀要藥”，在臨床上應(yīng)用十分廣泛。古今名方“桃仁承氣湯”、“桃紅四物湯”等均以桃仁為主藥，它可以治療瘀血停滯、經(jīng)閉腹痛、熱毒腸癰、跌仆損傷及便秘等。艷麗的桃花也是藥，不僅可療水腫、痰飲、二便不利，古人認為它還有美容作用，能“令人好顏色”?！洞笄宸健吩疲骸熬茲n桃花飲之，除百病，益顏色”。在唐代，河南洛陽人還有以鮮桃花煮粥的習(xí)俗。此外，《本草綱目》還記載了桃葉、桃皮、桃膠、桃毛等都能入藥或與其他藥配伍，能治療婦科、兒科及外科方面的多種疾病。

老人往窗臺上擺放桃枝用來辟邪

桃與生活習(xí)俗

中國人對桃有著種種特殊的感情。除了將其視為世上最鮮美的佳果，還把它融入了生活習(xí)俗。

節(jié)日中的表現(xiàn)。就春節(jié)而言，其習(xí)俗活動有：《荊楚歲時記》載，正月一日“帖畫雞戶上，懸葦索于其上，插桃符于其旁，百鬼畏之?！薄短接[》卷二九引《玄中記》：“今人正朝作兩桃人立門旁……?！鄙蚣s《宋書》：“舊時歲朔，常設(shè)葦莢桃梗，……以禳毒氣?！爆F(xiàn)在的人則迎門掛上桃型燈籠。就清明節(jié)而言，其習(xí)俗活動有：《蘇州風(fēng)俗》載：“清明日，滿街叫賣柳條、桃枝，人家買之插于門頭?！本投宋绻?jié)而言，其習(xí)俗活動有：漢代民間，每到此日，人們皆在門旁掛朱索、桃印，以禳除惡氣。宋代及今日的泰安和膠東的部分地區(qū)則在此日于門旁插桃枝，以辟邪。就除夕而言，其習(xí)俗活動有：《風(fēng)俗通義》載：“縣官常以臘除夕飾桃人，垂葦茭，畫虎于門，皆追效于前事，冀以御兇也?！保ù颂幍某θ掌谂c今日的除夕日期不同，為臘月初八日）今日的膠東等地，每到除夕日下午，都在大門口放上一根兩米長的桃木棍，叫作攔門棍。據(jù)說，桃木棍既能攔住財寶不流失，又能辟邪。

在人們的觀念中，房屋的大梁也是極為重要的，猶如人的脊梁。桃因能祈福辟邪，故在上梁儀式中多被運用。據(jù)調(diào)查，山西祁縣上中梁要“披紅掛花”，“掛花”即是把預(yù)先準備好的辟邪鎮(zhèn)物如桃弓柳箭、五色綢線、梭子、銅錢串、五谷、棗樹根、柏葉、鏡子等掛在中梁中部紅布底下。江蘇吳縣太湖洞庭山島民的上梁儀式中有一“接寶”儀式，即木匠登高后，用一根紅線扎好一個仙桃或包袱，從上面放下來，邊獻詞邊放。東家夫婦拉平大紅氈毯“接寶”。木匠所獻之詞都為與桃有關(guān)的祝福之語。

誕生、婚娶、死亡也離不開。人生歷程中，人的誕生、婚娶、死亡三大禮儀是極為重要的，人們對此非常重視，故桃的辟邪祈福的文化內(nèi)容在這些禮儀中都有表現(xiàn)。首先是人的誕生。山東膠東地區(qū)在小孩降生后，一般掛一桃枝，上系一紅布條，或者再貫以棗、栗、蔥、錢等物；招遠等地，男孩降生后，除在門上掛桃枝外，還掛上一面帶有弓箭的大紅旗；黃縣在男孩降生后，在桃枝上系兩個面桃、兩個面虎頭，萊西則在桃枝上系兩棵蔥、四個栗子、四個棗、兩棵大蒜，掛在屋門正中；山東部分地區(qū)，嬰兒滿月時，要擇吉剪發(fā)沐浴。這天，人們往往要用紅線貫穿棗、栗、蔥、錢等物，系于桃枝，掛在門楣上。因為他們俗信，桃，即逃脫災(zāi)難也。

其次是人的婚娶?；槿⑹侨松械闹匾D(zhuǎn)折點，人們難以從直觀感覺判斷出有的人為何婚后災(zāi)難重重的原因，從而認為是婚禮之日邪祟作惡所致，為防止邪祟作惡，便在婚禮中以桃枝鎮(zhèn)邪，如薛家灣人舉行婚禮時，新郎往往用桃枝做成的弓，柳枝做成的箭，一腳踏在新房的門檻里，向門外連射三箭，即所謂射“天煞”、“地煞”以辟邪。

再次是人的死亡。在靈魂不滅觀念的影響下，人們認為人雖然肉體死亡了，但其靈魂卻是長存的，在另外一個世界里正常地生活著，故亦希望他們在陰間平安幸福。為了達到此目的，人們便在一些喪葬儀式中以桃辟邪，這又可分為兩種情況：一為正常死亡者，《左傳·襄公二十九年》載：“……乃使巫以桃先祓殯”，桃，即桃枝編成的掃帚，以掃除不祥。一為非正常死亡者，如被殺死而不知殺人者為何人，便將桃枝柳葉放在死者手中埋葬，如此儀式解釋為，死者將可以用桃枝擊退冥界惡狗，用柳葉作為復(fù)仇之劍。這是以桃為喪者驅(qū)邪，在喪葬禮儀中，還有一種儀式是以桃為后代子孫辟邪的。如敦煌民間符中有一墓穴符（見伯三三五八），唐人認為家中“錢財不聚，八神不安”，是由于辭世的先人在墓穴中受到了鬼的搗亂，故在下葬之前，先將此墓穴符寫在桃木板上，然后把它安放在墳?zāi)沟乃慕?，如此便會?qū)逐墓中之鬼，子孫就會興旺發(fā)達。

人成長中的意義。在人的成長過程中，由于人體生物調(diào)節(jié)功能具有年齡性和階段性的特點，故在某些特定階段機體抵抗力較弱，容易感染各種病菌，對這種自然現(xiàn)象，人們難以理喻，認為是邪惡所致。為消除邪惡，他們往往祈求桃的幫助。就年齡性特點而言，它主要表現(xiàn)在幼年期和老年期上。如幼年期有關(guān)桃的信仰習(xí)俗具體表現(xiàn)為兩方面，一為辟邪，山東省泰安市南部地區(qū)，嬰幼兒出行，大人則折東南方向的桃枝，讓其抱持。安徽蒙城城鄉(xiāng)，襁褓中的嬰兒出門時，必備桃枝一束，兒童出門手腕須帶桃核雕刻成的花籃，褲帶系桃木劍。俗信如此可以除鬼祟、保平安。河南周口農(nóng)村的人們，將桃核雕刻成各種小動物形狀，然后串成手鐲，戴在還不會奔跑的小孩子手上。俗信這樣，小孩就可避免“被鬼拉走”。一為驅(qū)邪（有病之后采取的儀式），如安徽宿松農(nóng)村，當小孩子在春天患了瘧疾病，其家人就抱著小孩子在前面佯跑，而小孩子的母親則手拿桃枝輕輕地抽打小孩。據(jù)說經(jīng)過這樣的抽打后，附在小孩子身上的瘧疾鬼就被趕跑了。山東肥城農(nóng)村，當小孩子摔倒受到驚嚇以后，父母便折一段桃枝，一邊搖桃枝，一邊摩弄小孩頭頂，一邊念道：“撲啦撲撲啦毛，嚇不著……”，據(jù)說這樣，小孩的驚嚇感就漸漸減少了。

老年期有關(guān)桃的信仰習(xí)俗主要表現(xiàn)為防，如山東青州“有一位老太太帶著小孫子坐在門口曬太陽。她手持桃木拐杖，衣扣上拴著兩只約八公分長、紫紅色的桃木棒槌。我們問她戴桃木棒槌干啥？她笑了笑，說；‘人老了，八字軟，擔(dān)心鬼邪附身生病。我這是祖?zhèn)鞯奶夷景糸?，戴上它，鬼不敢靠近，邪不能附身。’她又從口袋里掏出七根約五公分長的桃木棍，說是走黑路（夜間行路）用的，有了它，路路暢通，保佑平安?！边@種意識，當然并非是老太太的個體意識，而是一種集體意識的表露。

就階段性而言，它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為婦女的生產(chǎn)?，F(xiàn)實生活中，有的婦女生產(chǎn)很順利，有的婦女生產(chǎn)卻很艱難，甚至于死亡；而婦女生產(chǎn)之后，由于機體免疫力較差，往往容易感染各種疾病，有的也因感染病毒而死亡。古人認為這些不正常的現(xiàn)象是鬼魅作祟所致，為祈求婦女平安，往往借助桃來辟邪。如敦煌民間符斯二四九八寫卷里有一大型難產(chǎn)符，符后有一段說明：“此符難產(chǎn)，隨年幾（紀）與吞。桃湯下。以醋點湯。七立桃仁，去興。此法極秘，勿傳。”《本草綱目》載：“婦人難產(chǎn)，數(shù)日不出，桃仁一個劈開，一片書可字，一片書出字，還合吞之即生?！倍a(chǎn)后的有關(guān)習(xí)俗則表現(xiàn)為兩方面的內(nèi)容，一方面為防，如安徽滁州一帶，婦女生產(chǎn)之后，便將一節(jié)桃枝放在產(chǎn)婦枕下，謂能防邪祟。一方面為治（產(chǎn)婦產(chǎn)后染疾），如“產(chǎn)后血閉，桃仁二十枚去皮、尖，藕一塊，水煎服之，良。唐瑤經(jīng)驗方?！?/p>

二為人的染疾。日常生活中常常有這樣的現(xiàn)象：有的人剛才還是生龍活虎，轉(zhuǎn)眼之間卻臥床不起。人們難以解釋這種現(xiàn)象，便直觀地將其歸結(jié)為鬼祟所致，為此，人們便以桃驅(qū)邪。

桃是一個多義的象征體系

通過民俗活動的引申、發(fā)展、整合、變異，桃在中國古文化中成了一個多義的象征體系：桃花象征著春天、愛情、美顏與理想世界；枝木用于驅(qū)邪求吉，在民間巫術(shù)信仰中源自于萬物有靈觀念；桃果融入了中國的仙話中，隱含著長壽、健康、生育的寓意。桃樹的花葉、枝木、子果都燭照著民俗文化的光芒，其中表現(xiàn)的生命意識，致密地滲透在中國桃文化的紋理中。

延年益壽。在民間觀念中，桃與壽是息息相關(guān)的?！渡癞惤?jīng)·東荒經(jīng)》載：“東方有樹，高五十丈，葉長八尺，名曰桃。其子徑三尺二寸，和核羹食之，令人益壽?！薄短接[》卷967引《神農(nóng)經(jīng)》云：“玉桃服之，長生不死。若不得早服，臨死服之，其尸畢天地不朽?！?/p>

桃為仙物的觀念在先秦時期就已露端倪，在秦漢之后則有了新的發(fā)展，這與當時的求仙風(fēng)氣盛行有一定的關(guān)系。《漢武內(nèi)傳》載：“某年七月，西王母見漢武帝，王母以仙桃待客。桃味甘美，口有盈味。帝食，輒收其核以備種植。王母曰：‘此桃三千年生食，中夏地薄，種之不生。’帝乃止?！边@是有關(guān)仙桃的較早的記載，它顯示了其與眾不同的生長條件和時間。晉人干寶的《搜神記》中曾載劉晨和阮肇吃過仙桃后第二年春天回家，“鄉(xiāng)邑零落，已十世矣”?！读邢蓚鳌分休d蜀中王侯貴人追隨葛由來到綏山，因飽食山桃而成仙。

此外，世俗的桃或桃膠也是仙物，同樣具有致仙的功能，《列仙傳》中記載有高丘公食桃膠成仙的故事。這種將山桃和桃膠敷衍為成仙的媒體的記載，既是人們渴望成仙的心理表現(xiàn)，又是對桃的醫(yī)治功能的隱性張揚。

上述記載反映了人們對桃的感情歷程的最高階段。桃不僅可以“食之不勞”、“饑止體充”，而且還達到了令人“長生不死”的神奇效果。在唐人高蟾的詩句中，桃子已非凡品：“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云栽。”在《西游記》中，仙桃更是蔚為大觀，天庭的蟠桃園中有三千六百株仙樹，所產(chǎn)蟠桃是仙家夢寐以求的絕世佳品。三千年一熟的蟠桃凡人食后可以“成仙了道，體健身輕”；六千年一熟的可以令人“霞舉飛升，長生不老”：九千年一熟的，人吃了可以“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這些雖然只是神話傳說，但說明食蟠桃能長生的觀念廣為流傳且深入人心。

后世在為長輩祝壽時都少不了桃子的點綴。慶壽時，將桃實陳于壽堂幾案上，九顆桃相疊為一盤，三盤并列，以示敬賀。但新鮮桃實并不是四季皆有，于是民間以面食蒸制的面桃便應(yīng)運而生，成為壽禮上不可或缺的特色禮品。至于畫桃獻壽，更是文人墨客們的保留節(jié)目。時至如今，民間還流傳不少祝壽用的吉慶圖案，有“麻姑獻壽”、“南極壽星圖”等，其畫面主題大多離不開桃實。

人面桃花。在古人的心目中，桃花是最美的花卉之一。陽春三月，天和日麗。桃花爛漫芳菲，詩人都喜歡將桃花入詩。唐代韓愈有“百葉雙桃晚更紅，窺窗映竹見玲瓏”的詩句，宋代蘇軾則留下了“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的絕唱。

由于桃花艷麗姣媚，詩人常用桃花烘托、用桃喻指美女，如《詩經(jīng)·周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惫糯呐踊蚴穷a面如桃，如曹植的《雜詩》：“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崩畎住堕L干行》：“自憐十五馀，顏色桃李紅?！鄙踔吝€可以是眉目如桃，如徐凝《憶揚州》：“蕭娘臉下難勝淚，桃葉眉頭易得愁。”大抵年輕女子青春勃發(fā)，顏容紅潤，因此以桃喻之更為貼切。

古代筆記中，有著許多關(guān)于桃的美麗傳說。晉人干寶《搜神記》載：“劉晨、阮肇入天臺取谷皮，遠不得返。經(jīng)十三日，饑。遙望山上有桃樹，子實熟。遂躋險援葛至其下，食數(shù)枚，饑止體充?！倍笤谛∠杂鲆妰蓚€美貌仙女并應(yīng)邀人家中用餐?！笆钞?，行酒，俄有群女持桃子，笑日：‘賀汝婿來！’”于是眾人飲酒祝賀這仙凡之緣。這個意義后來演變?yōu)椤疤一ㄟ\”、“桃色”等與風(fēng)流韻事有關(guān)的內(nèi)涵。

據(jù)孟棨《本事詩》載，唐代崔護有一年清明在京都郊游，在一庭院桃花下邂逅一美妙女子，印象非常好。次年再游，物是人非，慨嘆之下題了一首千古留傳的絕句：“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p>

鑒于古人常用桃花比喻美女的嬌容，后世便常用“桃”字來指稱與女子有關(guān)的事和物。如把女子粉紅色的臉頰稱作“桃腮”；女子年輕美貌稱為“桃夭柳媚”；胭脂稱為“桃花粉”；用胭脂淡抹兩頰稱“桃花妝”；形容紅顏女子命途多蹇為“桃花命”；女子的青春期也被稱為“桃李年”。而女性以“桃”取名是一種傳統(tǒng)的普遍現(xiàn)象.如“杏桃”、“春桃”、“秋桃”，等等。以至在后世的女性形象的描繪中多以桃花予以渲染，如稱春秋時代息夫人為“桃花夫人”，《紅樓夢》中林黛玉自比桃花的纏綿悱惻的哀音——《桃花行》，明末李香君那血染的桃花扇等，都鮮明形象地刻畫了女性凄柔哀婉的命運。

在中國古代文化中，桃還是友誼和愛情的象征?！对娊?jīng)·衛(wèi)風(fēng)》篇中說：“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痹谶@里，桃是恒久友誼或愛情的信物?！袄畎壮酥蹖⒂校雎劙渡咸じ杪?。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碧拼娙死畎椎那Ч琶?，更加強了桃花的友誼象征意義。桃的道德象征意義得到進一步的提升，得益于《三國演義》中劉關(guān)張在張飛宅后的“桃園”結(jié)義。此后，桃更獲得了儒家倫理系統(tǒng)中忠、信、義的內(nèi)涵。

人間天境。古人除了給桃賦予上述文化理念之外，還把桃和自己向往的美好社會圖景結(jié)合起來?！疤一魉疂M澗香”，桃花源便是這種觀念的縮影。

陶淵明代表文人構(gòu)擬了如下圖景，“晉太和中，武陵人捕魚為業(yè)，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shù)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為人們展示了一個只知秦漢、不知魏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無剝削、無賦稅的桃花源。那里“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給人以溫暖悠遠的暢想和享受。

這一理想生活的模型，在后代詩人的詩作中不斷被描寫和敷衍。如唐寅的《桃花庵歌》：“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復(fù)日，花落花開年復(fù)年?！睆埿瘛短一ㄏ罚骸疤一ūM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劉長卿《自紫陽觀同游與延年》：“千載空桃花，秦人深不見?！蓖蹙S《菩提寺禁口號又示裴迪》：“悠然策黎杖，歸向桃花源。”而秦觀的《踏莎行》則流露出無從尋覓的迷惘與傷感：“霧失樓臺，月迷津度，桃源望斷無尋處?！痹谶@一系列描寫中，我們可以看出桃花對于中國人獨特的文化意味。

古往今來，國人從植桃、觀桃、品桃，到畫桃、詠桃甚至崇拜桃，將桃的風(fēng)姿品質(zhì)深植于中華文化的深沃土壤之中。凝結(jié)成根深蒂固的尚桃情結(jié)，同時也給我們的文學(xué)寶庫留下了吟詠不盡的千古絕唱！

此外，桃木文化演進到今天，隨著科學(xué)知識的增長和理性認識的增強，可能我們已經(jīng)淡化了它在迷信以及宗教上的神秘色彩，但是在我們的電影電視等藝術(shù)作品中（神異、鬼怪題材），桃木文化仍然在為中國文化增添光輝。

（《環(huán)球人文地理·評論版》2015年第1期、《北京日報》2015.4.8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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