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岱
每年的11月初,將要入冬時,對于新疆的南疆來說,搶收棉花不能不說是一道風景。因為人多,紅的、粉的、綠的衣服,行走在吐露著白色花絮的棉田里煞是好看。
而這個時候,也是外來人員最多的時候,有開著汽車來收購棉花的,也有拎著包一家老小拖兒帶女上門打零工采摘棉花的。后者,被賦予了一個響亮的名頭:“拾花工”。
大批拾花工進軍棉田,既解決了當地種棉大戶的生產問題,也帶來了許多流動人口管理的難題。當然,其中也不乏有人偷雞摸狗,重拾“鼓上蚤”舊業(yè)。
“芒蘇爾家被盜了,老人的家底全沒了?!?015年11月14日上午,在南疆小城英吉沙縣蘇蓋提鄉(xiāng),一位手里牽著羊的維吾爾族老人,見到達莫順村警務室民警如則阿吉邊往前走邊說,“芒蘇爾老人急得哭了,由于他行動不便,讓替他報個警。”
如則阿吉剛從蘇蓋提派出所開完會回來,聽到芒蘇爾老人家被盜,趕緊跑回警務室,叫上協勤和民兵,騎著警用電動摩托車往芒蘇爾老人家里趕。
七八分鐘后,芒蘇爾老人家的庭院里,已先后停放著幾輛紅藍警燈閃爍的警用電動車。
由于鄉(xiāng)村小道上有很多浮土,電動車走過,起了很大的灰塵。如則阿吉邊拍打身上的灰塵邊徑直推開了芒蘇爾老人家的房門。窗戶中射進的光束,不偏不倚地打在芒蘇爾老人身上,在老人的身旁,是一片被翻倒的箱子,還有一些紙箱向外夸張地張著“大嘴”,似乎在證明和訴說這里不久前有人闖入過。
對于民警如則阿吉的到來,芒蘇爾老人似乎不冷不暖。過了幾分鐘,老人半躬起身子,斜仰起半面臉,指著一個半攤開的手絹,緩緩說道,一條金項鏈、一對金耳環(huán)、3枚金戒指不見了……都不見了。
兩個月前,如則阿吉和警務室的民警到芒蘇爾老人家中做客,老人還向他們炫 “家寶”。他說,漂亮的老伴在時,還有一筆數目不少的存款,可是后來的后來,就只剩下了手絹里包了再包的金項鏈、金耳環(huán)和金戒指。如則阿吉清晰地記得,當時芒蘇爾老人說,這些首飾是他將來養(yǎng)老送終的,得好好保管著。
可是眼前,這面半攤開的手絹,空空如也。如則阿吉不知道如何安慰老人才好,他一邊將警情向派出所領導作了匯報,一邊安排同事保護好現場,同時立即開始尋找目擊證人。
很快,負責外圍調查的各路民警獲悉的信息和線索匯集上來:其中一條信息反映,案發(fā)當日下午,達莫順村一個名叫阿里木的年輕人,曾經去過縣城的一家黃金首飾加工店,而且回來的時候自己的脖子上明顯多了一條明晃晃的項鏈;還有一條信息顯示,一位拾花工在路過芒蘇爾老人家時,因為內急曾溜進院子解過手。
通過進一步核實,這些信息又被一一排除了。那位名叫阿里木的年輕人因為很快結婚了,自己用賣棉花的錢買了條項鏈。而那位因內急去芒蘇爾老人家?guī)奖氵^的人,有人證物證——方便之后就匆匆返回田地摘棉花去了。
難不成有人會飛檐走壁?眼見天快黑了,案子還沒有任何進展,如則阿吉連飯都沒有顧上吃,趕緊騎著那輛已經陪伴了他三個春秋的警用電動車,再次來到芒蘇爾老人家勘查。這次,他沒有直接進去,畢竟案子沒有破,他擔心自己再出現,老人會情緒激動,或者被善意地勸出門。芒蘇爾老人的脾氣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倔強。3年前,如則阿吉剛分配到這里工作,在一次走訪時被老人用手中的拐棍推出了門。
回到警務室,一位協勤給如則阿吉拿來一桶泡面,撕開蓋子,把開水倒了進去。瞬間,泡面的濃香在小小的警務室四溢開來。如則阿吉突然問了一句連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疑問:“莫非他跑了不成?”
結果這一問,連如則阿吉自己也驚出了一身汗。他顧不上吃面,拉起協勤,駕駛著警用電動車,飛一般地來到了村里的一個種棉大戶家。種棉大戶指著一大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飯菜說:“真就少了一個人呢,今天的工錢都還沒有結呢!”
如則阿吉借著種棉大戶院門上的微弱燈光,打開拾花工人數統(tǒng)計單,找到種棉大戶說的那個人——從外縣來的名叫艾力力(化名)的拾花工。與其一起的拾花工也證實,案發(fā)當天,艾力力就離開了蘇蓋提鄉(xiāng)達莫順村,而且走的時候連行李都沒有帶走。
如則阿吉把這一情況連同警務室登記的艾力力的身份信息報告給上級,才帶著協勤拐回警務室,把已經涼了的泡面連面帶湯吃了個精光。
第二天一早,如則阿吉的手機鬧鈴還沒有響,就被所長的電話叫醒,讓他接上芒蘇爾老人到派出所辨認贓物。
原來,犯罪嫌疑人艾力力在案發(fā)前一天到達莫順村摘棉花,當天晚上,艾力力和當地一起的拾花工閑聊時,被人譏笑太窮,并說達莫順村的人要多富有多富,就連長年留守在家的芒蘇爾老人,手里的黃金都足夠你吃一年。
結果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夜里,一道黑影悄悄潛進了芒蘇爾老人的家。
警務室的身份信息登記,讓已得手并消失的拾花工現身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