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聿

征程萬里，支部始終在連上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離開中央蘇區(qū)實行戰(zhàn)略轉(zhuǎn)移，標志長征開始。踏上長征征程的三大主力紅軍，是非常年輕的隊伍，據(jù)師永剛、劉瓊雄編著的《紅軍》一書記載：大約54%的戰(zhàn)士是在24歲以下；將領(lǐng)的平均年齡也沒有超過30歲。然而，被迫轉(zhuǎn)移和長途行軍使得一顆顆年輕的心變得異常沉重。第五次反“圍剿”失利的陰影籠罩心頭；漫漫征程，不知目的地在何方。這時，行走中的連隊黨支部、黨小組和黨團員無疑成為戰(zhàn)士們可靠的支柱。

長征時先后擔任紅一軍團一師三團、團直屬隊黨總支書記和一師三團政委的肖鋒同志一直堅持寫日記。他在1934年12月8日的日記中寫道：“二營文書小胡對我說：總支書，你們心里有個底嗎？自離開中央蘇區(qū)，我們整天走。從江西、廣東、湖南、廣西走到貴州，快走了半個中國了，我這兩條腿也不聽使喚了。我告訴他說，中國這么大，帝國主義分割統(tǒng)治，經(jīng)濟發(fā)展不平衡，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哪里好粉碎國民黨‘圍剿，就到哪里去。要相信黨和紅軍總會找到創(chuàng)造蘇區(qū)的地方的。小胡說，聽你這么說，中國革命有希望，我的腳就有勁了?！边@段日記記錄了長征開始時的境況，而一聲“總支書”的呼喚，也成為“支部建在連上”的印證。

長征開始，距毛澤東同志1927年9月在三灣改編時提出“支部建在連上”的原則整整7年?；仡欉@7年，隨著井岡山根據(jù)地和紅軍隊伍的壯大，紅軍中已初步形成了從前委到支部的黨組織體系，保證了黨對軍隊的領(lǐng)導。1929年12月古田會議決議明確規(guī)定：“每連建設一個支部，每班建設一個小組，這是軍中黨的組織的重要原則之一”。1932年9月21日紅軍總政治部所發(fā)《總政治部關(guān)于紅軍中黨的工作問題訓令》提出：“支部是黨在紅軍中的‘堡壘，連支部是黨的基層組織”“領(lǐng)導群眾的‘核心”。從1932年起，蘇區(qū)中央局還每年在全蘇區(qū)范圍內(nèi)發(fā)動一次民主評議形式的“支部改造運動”。這些都為紅軍連隊黨的工作打下了思想和組織基礎(chǔ)。

長征開始時，由于連續(xù)作戰(zhàn)和不斷突圍轉(zhuǎn)移，人員傷亡大，支部工作有所削弱。遵義會議后，部隊進行了整編，連隊黨支部建設也得到加強。從1935年2月中旬至5月初，紅軍總政治部連續(xù)下發(fā)《關(guān)于由川南回師東向?qū)φ喂ぷ鞯闹甘尽贰蛾P(guān)于團總支委團青年委員會及連支部干事會組織問題的命令》和《關(guān)于支部工作的訓令》等文件，就黨支部工作的恢復和發(fā)展提出指導性意見。強調(diào)要“以最大的力量，在最短時間，建立連隊中支部工作，向支部工作最薄弱的連隊進行突擊，建立模范支部，發(fā)展黨團員，加強黨團員教育，最高度的發(fā)揚好黨團員的積極性和領(lǐng)導作用?！碧貏e是《關(guān)于支部工作的訓令》，較完整地對黨支部工作作了規(guī)范。紅軍中各級黨組織認真學習貫徹了這些文件精神。如紅一方面軍各部隊就結(jié)合連隊黨支部建設實際，進行了思想和組織整頓?！都t軍第一軍政治部關(guān)于婆羅子整頓工作報告》中說：整頓中“首先加強支部各委員的教育”，然后就黨支部建設中的問題組織大家進行了檢查和糾正。

長征中的紅軍各連隊，黨員均占很大比例。據(jù)長征前的1934年春季統(tǒng)計，紅軍中黨員為28%，非黨員為72%，已超過當時毛澤東同志認為的1/3的最佳比例。而據(jù)肖鋒《長征日記》記載，他在長征中接觸的連隊，黨員所占比例多在1/3以上：紅一軍團一師三團一營特務連有105人，其中黨員45人，團員35人；一團二營四連有275人，其中黨員123人，團員103人；二團一營二連有89人，其中黨員25人，團員30人；二團二營五連有75人，其中黨員25人，團員27人。軍團直屬隊炮兵連有115人，其中黨員45人，團員52人；偵察連有87人，其中黨員42人，團員32人；警衛(wèi)連有120人，其中黨員54人，團員60人。

超過連隊人數(shù)1/3的黨員組成數(shù)個黨支部和黨小組，成為連隊的“堡壘”“核心”，凝聚著整個紅軍隊伍。肖鋒日記的不少內(nèi)容，都記錄了長征中對連隊黨支部的要求和工作情況：

1935年3月10日：“四連黨支部在行軍大休息時召開支委會，批評二排胡排長工作方式生硬，不能以理服人。經(jīng)過思想斗爭，他的工作方式有所改進?！?/p>

1935年4月5日：“晚，一團總支書記康志祥同志反映，全團十二個連隊，有七個連戰(zhàn)斗力較強，主要是連隊干部團結(jié)，支部堡壘作用好。八連較差，得抽人幫助整頓，搞好支部建設，發(fā)揮戰(zhàn)斗堡壘作用?！?/p>

1935年5月2日：“我跟二團政委鄧華行軍，談到如何抓好七連支部工作的問題。該連連長和政指團結(jié)較好，有希望把支部工作做好。”

1935年6月3日：“師政召開政工會議……上級提出幾點要求：1.要充分理解北上會師的意義；2.要整頓紀律，加強組織紀律性，克服在白區(qū)行動大半年造成的松懈現(xiàn)象；3.加強黨支部的堡壘作用，堅決執(zhí)行黨的階級路線，注意群眾紀律……”

1935年7月4日：“原地休息，上午，直屬隊總支召開有各連政指參加的政工會議。大家匯報了近期的工作和思想狀況?！薄败妶F組織部劉道生副部長聽完匯報后講了話。他首先表揚了警衛(wèi)連、工兵連、炮兵連等單位黨支部的堡壘作用發(fā)揮得較好，能夠團結(jié)互助，減員較少，應該向他們學習?！?/p>

……

“在草地行軍中，我們一般的是不斷的進行工作，支部工作未停止，干部的積極性和吃苦耐勞性大大提高了。”這句話則摘自紅二方面軍的長征總結(jié)報告。

可以說，在整個長征中，如肖鋒《長征日記》所記，也如紅二方面軍總結(jié)報告所寫，紅軍各部隊包括后來孤軍奮戰(zhàn)的西路軍，連隊黨支部工作都未停止，且留下了許多生動的故事。

艱難困苦，因有支部不潰散

據(jù)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原副主任石仲泉同志撰寫的《紅軍長征的基本內(nèi)涵和紅軍長征史研究的若干問題》考證：紅軍長征共行走了14個省，渡過了近百條江河，越過了約40座高山險峰，有過600多次重要戰(zhàn)役。這是歷史上未有的征程。紅軍能在整體上始終保持著頑強的斗志和嚴明的紀律，與連隊黨支部的作用有著直接關(guān)系。正如毛澤東同志所說：“紅軍所以艱難奮戰(zhàn)而不潰散，支部建在連上是一個重要原因?！?/p>

按照紅軍總政治部《關(guān)于支部工作的訓令》要求：連隊一切政治動員與運動，首先要在黨員中進行深入的解釋和討論，統(tǒng)一黨員的認識，并經(jīng)過他們傳達到每個戰(zhàn)士中。每次戰(zhàn)斗前，支部須盡可能在黨員中解釋本連的具體戰(zhàn)斗任務，進行討論，保障任務的完成。

時任紅一軍團二師四團政委的楊成武同志在《飛奪瀘定橋》一文中對戰(zhàn)前黨支部動員有生動的描述：“我和總支書記羅華生同志，飛跑到行軍隊伍的最前頭，站在一個小土墩上，向急行軍的隊伍進行政治鼓動?！薄啊畧詻Q完成任務，拿下瀘定橋的口號聲，此伏彼起。”“在行軍縱隊中，忽然一簇人湊攏在一起：這群人剛散開，接著出現(xiàn)了更多人群，他們一面跑，一面在激動地說著什么。這是連隊的黨支部委員會和黨小組在一邊行軍，一邊開會??！時間逼得我們不可能停下來開會，必須在急行軍中來討論怎樣完成黨的任務了?！?/p>

楊成武同志在《突破天險臘子口》一文中還記述了攻打臘子口前的動員：“支部大會也開始了，每個黨團員都說：‘我們是共產(chǎn)黨的黨員和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團員，今晚的戰(zhàn)斗，我們不但要自己堅決勇敢，我們的任務還要領(lǐng)導全體戰(zhàn)士們，和我們都一樣的堅決勇敢?！覀兿露Q心，今晚無論如何要奪取臘子口，以戰(zhàn)斗的勝利，來擁護黨中央的決議?！?/p>

紅軍長征中的苦和險，有些甚至超出人所能耐受的極限。在極端惡劣的條件下，連隊要解決生存問題，要進行戰(zhàn)斗，還要完成宣傳和擴紅任務，都需要“堡壘”“核心”的堅強領(lǐng)導，需要精神力量。因而，紅軍各級干部都很重視黨支部的作用；連隊遇到的困難或矛盾，要通過支委會、支部大會或黨小組會來解決。

肖鋒在1935年8月24日日記中寫道：“天黑后，我們在草地露營。軍團聶（榮臻）政委找我去匯報軍團前梯隊四天過草地的情況。我說，根據(jù)14個單位統(tǒng)計，已掉隊250人，犧牲120多人。大家心情十分難過。聶政委指示，越是困難的時候，越要注意發(fā)揮黨支部的堡壘作用。”

時任中央縱隊干部團一營政委的丁秋生同志在《過草地時的干部團收容隊》一文中回憶：團長陳賡和團政委宋任窮“命令我?guī)ьI(lǐng)一個連隊，擔任過草地的團收容隊。”“在這極端困難的情況下，我把黨支部委員召集到一起，一邊艱難地走著，一邊商議著怎樣戰(zhàn)勝困難，把部隊帶出草地。會后，支委們分頭向黨員、骨干作了布置。于是，體質(zhì)稍好的同志由干部、黨員帶領(lǐng)，加強了行軍的先頭和后衛(wèi)，既掩護部隊，防敵襲擾，又繼續(xù)擔負收容，不讓一個還有一口氣的同志掉隊；同時，把幾十位收容來的同志組織起來，編成班排，成立臨時黨支部、黨小組，加強宣傳鼓動，堅定大家走出草地的信心。黨支部還發(fā)動黨團骨干，開展體力互助，提出了‘我們都是親兄弟，友愛互助出草地的行動口號。大家紛紛表示：我們生，要生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塊；就是爬，也要堅決爬出草地?！?/p>

年僅13歲的小戰(zhàn)士羅玉棋在隨紅四方面軍十師新劇團第二次過草地時掉隊了。一路上，掉隊的“連我在內(nèi)共有56個人”，“像56個斷了線的風箏，不知將墜向何地”，羅玉棋在《草地上最難忘的一個人》中回憶道。幸運的是遇到了帶著輕傷又為找通訊員也掉隊的二十八團三連李副連長。“看見我們這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李副連長發(fā)火地沖著我們說：‘干嗎這個模樣！紅軍戰(zhàn)士英雄漢，就是死也要死得痛快，怎能垂頭喪氣！我們要活，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看見大家情緒有了恢復，李副連長又提議成立支部，我們共青團員也和黨員編在一起，我們都一致選舉他為支部書記”?！袄罡边B長還說：‘我們雖然掉隊了，但有了黨就有了力量！現(xiàn)在我們56個人，像一根擰不斷的銅繩，這就是我們克服困難的力量！實在跟不上隊伍，仍可以打游擊。接著他又具體分配了任務：拾草的拾草，燒火的燒火，用洋瓷盆把明天早晨的食物儲存起來……經(jīng)過一連串工作，我們又鼓起了勇氣?！?/p>

時任紅二軍團某部二連指導員的錢治安同志以親身經(jīng)歷寫下了《一次支委會》：那是在全連找不到一粒糧食時，突然在一戶藏民的牛圈里發(fā)現(xiàn)了埋在土里的一缸青稞。“于是，一次緊急的黨支部委員會，就在這家牛圈旁邊召開了?！币贿吺遣荒軇硬孛駯|西的紀律，一邊是饑餓難耐的戰(zhàn)士，還有十幾個病號。激烈的討論后，“支委會通過以白洋買糧食的決定?！奔Z食怎么分？“支委會決定：病號每人分八小碗，一般同志每人五小碗，干部每人三小碗。”根據(jù)支委會決定，文書寫了字條，“大意是：老板，實在對不起，我們挖了您的青稞?，F(xiàn)將青稞折合五十塊白洋留給您，請收下。落款是：中國工農(nóng)紅軍二連全體?！?/p>

時任紅四方面軍紅軍大學校部黨支部書記的沈潤生同志在《和劉伯承同志過組織生活》一文中回憶：剛進入爐霍，紅軍大學校長劉伯承同志得知還有人對再次過草地想不通，就建議召開一個支部會做思想工作。會上大家情緒熱烈，七嘴八舌地議論，劉伯承同志一一回答大家的問題，還提議：“每個同志給二、六軍團的同志們贈送一件紀念品”，“織一件毛衣、毛褲，毛襪都行，從我做起”，“同志們一致贊成這個意見，會后，立即行動起來?！?/p>

長征時擔任周恩來同志警衛(wèi)員的魏國祿同志在《隨周恩來副主席長征》中回憶：過了烏江后，部隊進入彝族地區(qū)?！拔覀冎睂訇狘h支部召開了會議，由黨支部書記康克清同志作了工作動員講話?！彼蟆耙欢ㄒJ真地貫徹黨的民族政策”，向彝民“做好宣傳工作，不進入他們的村寨”，還號召每個同志“都要準備一些東西，作為送給他們的禮物?！?/p>

長征時先后擔任軍委教導師參謀長、干部團作戰(zhàn)科科長、紅一軍團教育科科長的孫毅同志在《憶彭總的關(guān)心和教誨》一文中寫下了記憶深刻的一次黨小組會：因為宿營分房遇到困難又被誤解，自己請辭科長，受到軍團長彭德懷同志的批評。彭總同軍團政委楊尚昆同志共同建議通過黨小組會來解決問題?！靶〗M會開得很成功”，“楊政委一方面對我進行了熱情的鼓勵，另一方面對我缺乏斗爭性的弱點，進行了恰如其分的批評”。我“談出了自己的真實思想”，“作了檢查”，“其他同志也都各自作了自我批評”。

長征途中，紅軍高級干部都是以普通黨員的身份參加黨的組織生活，并在其中積極工作。

警衛(wèi)員魏國祿回憶：長征途中，周副主席非常繁忙，仍很重視過黨的組織生活。有一次吃飯時他忽然問我：“小組長同志，我們?yōu)槭裁春荛L時間不開小組會呢？”“開過啦?？吹绞组L很忙，沒有通知你。”“唉，那怎么能行！我是個黨員，應當過組織生活，如果確實有事不能參加，我自己可以向你請假，你不通知我可是你的不對呀?！敝芨敝飨坝闷匠Ｉ僖姷膰烂C態(tài)度，認真地向我提出了批評。最后他又用很親切的口吻對我說：‘在我們黨內(nèi)，每個人都是普通黨員，誰都要過組織生活，這是黨性問題，你明白嗎？以后開會可一定要通知我啊。接受了這次教訓，每次開會我都告訴他，而他只要有時間，每次都參加，并且很認真地發(fā)表自己的意見?！?/p>

肖鋒在1935年9月4日的日記中寫道：“晚上，直屬隊總支開會，朱瑞主任、譚政部長、劉原部長、羅榮桓副主任參加了會議，主要是批評供給部趙爾陸部長的本位主義?！薄袄喜块L們都帶頭展開批評與自我批評，堅持原則，不講情面?！?/p>

紅軍長征中有一支特殊連隊，即高級干部休養(yǎng)連。這個連隊建有黨總支部，總支書記是董必武同志，委員有侯政、李堅真、鄧穎超和吳仲廉?？傊旅嬖O支部，李堅真兼任連部黨支部書記，鄧穎超兼任女同志班黨支部書記。為了帶領(lǐng)大家走過雪山草地，黨總支和各支部想盡辦法準備。董必武同志事必躬親的“書記”形象可見《董必武傳》：他被公認為是連隊的“保護神”。大家稱贊他盡心盡責有“三不?！保簽榱藥Ш藐犖?，腦子思考不停；每到駐地事事過問，手腳忙個不停；行軍走路宣傳鼓動，嘴上說個不停。

堅強堡壘，以鋼筋鐵骨鑄成

連隊黨支部“是黨在紅軍中的‘堡壘”。“堡壘”之堅強，因以崇高理想作基石；以共產(chǎn)黨員的鋼筋鐵骨鑄成。

“紅軍內(nèi)部有很大的黨員成分，這也是西征成功的條件之一。有些隊伍內(nèi)黨員團員成分達到40%。連長以上的指揮員盡是共產(chǎn)黨員。排長也大多數(shù)都是黨員或團員。紅軍內(nèi)面的共產(chǎn)黨員，無論指導人員或下級兵士，其勇敢及其對黨對無產(chǎn)階級之忠實，真正可做模范。”

“每逢戰(zhàn)斗開始，一連之內(nèi)必先從黨員中選好四五個后備連長。如果連長在前線受傷或陣亡，立刻就以第一后備連長擔任指揮，全連依舊繼續(xù)作戰(zhàn)，如遇不幸，又有第二個來代替他，依次繼續(xù)。黨員受傷時，絕不肯擾亂同志們的心思，從來不肯叫苦喊痛，而鼓勵未受傷的戰(zhàn)友們說：“不要緊，你們只管前進?！睉敵姓J，紅軍內(nèi)面的共產(chǎn)黨員，是我們黨內(nèi)的優(yōu)秀黨員?！?/p>

這兩段文字摘自陳云同志寫于1935年的《英勇的西征》?！拔髡鳌奔撮L征。該文曾以施平署名發(fā)表在《共產(chǎn)國際》雜志上。80年后讀這些文字，仿佛還能聽見長征路上那蕩氣回腸的一聲聲或高亢或低沉的呼喊：“我先上！我是共產(chǎn)黨員！”如時任軍委第一野戰(zhàn)縱隊政治部主任的王首道同志在《長征是我們寶貴的精神財富》一文中所說：“無論是強渡大渡河的勇士，還是飛奪瀘定橋的英雄，都是由共產(chǎn)黨員和積極分子組成的?！比纭都毠?jié)決定歷史》一書所載時任紅二軍團四師和六師政委廖漢生同志的回憶：“長征中吃苦最多的是黨員，負傷最多的是黨員，犧牲最多的也是黨員?！?/p>

長征中先后任紅二十五軍二二五團一營一連指導員、連長、營政委的劉震同志回憶獨樹鎮(zhèn)之戰(zhàn)：“最危急時刻，吳煥先政委趕到陣前，指揮二二四團、二二五團就地進行抵抗，他從交通員身上抽出一把大刀，高聲呼喊：‘同志們，現(xiàn)在是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決不能后退！共產(chǎn)黨員跟我來！”

時任紅一軍團二師四團六連連長的胡炳云同志回憶臘子口戰(zhàn)斗：敵人對崖路封鎖得太嚴，“我跟團總支書記商議了一下，決定召開黨團員大會，組織敢死隊，以少數(shù)兵力，接二連三向敵人輪番進攻”。“會上，總支書記講完話，黨團員都紛紛表示：‘堅決奪取臘子口，走上抗日最前線！當場就有20多個戰(zhàn)士報名參加敢死隊?！?/p>

肖鋒在1935年3月18日日記中寫道：“我們向各連黨、團支部傳達了南下?lián)屨紴踅臎Q定。討論時有人提起，去年冬渡烏江時，處分了兩個怕死鬼。那兩人明明會游泳，關(guān)鍵時刻卻不愿當水手，結(jié)果都受到了紀律的制裁。為了革命，就要不怕犧牲。共產(chǎn)黨員沒有什么可畏懼的，生為革命，死也要為革命，決不能貪生怕死不革命?！?/p>

在最艱難的雪山草地上，“要把生存的希望先給他人；把危險留給自己”，這是黨支部對黨員的要求。曾在紅四方面軍總醫(yī)院任護理員的王克同志在口述歷史《60年前的宣誓》中說：“每到一座雪山腳下，指導員除了給戰(zhàn)士們作動員，組織大家備好辣椒、沙土、木棍等，還要給黨員單獨開會，要求黨員要照顧好年小體弱的同志，帶好傷病員?！薄胺^山，天黑了，找個僻靜地方，黨小組就開會匯報：自己筋疲力盡的時候，有沒有丟下傷病員？看見體弱的同志是不是幫他們背了背包？發(fā)現(xiàn)情緒低的同志是不是做了工作？”“多站一下，危險就多一分，所以擔任收容任務的多數(shù)是黨員。”“每到露營，黨員們總是先把搪瓷缸、臉盆讓給別的同志用”，有時“自己燒的水剛開，還沒來得及放進炒面、野菜，又開始行軍了?！薄拔覀凕h員，明知道死亡就在身邊，自己已經(jīng)很虛弱，還把別人的槍挎在肩上；自己寧愿吃野菜充饑，把僅有的一點炒面、牛皮讓給別的戰(zhàn)士?！?/p>

“黨小組票選嘗野菜”是一則被多次引用的故事：紅六軍團保衛(wèi)局執(zhí)行科7位同志在草地上斷糧幾日。為了戰(zhàn)勝饑餓，大家分頭采了一些野菜，卻分不清哪些有毒，哪些能吃。4名黨員和3名要求入黨的同志都請求由自己先嘗。黨小組長、科長楊洪山宣布召開黨小組會選出先嘗的同志。會上又經(jīng)過爭執(zhí)，投票選出年輕黨員陳云開承擔這個危險的任務。陳云開在嘗到第7種野菜時，中毒失去知覺。當他蘇醒時，看到同志們都圍在他身邊，一位同志正端著冒熱氣的野菜湯往他嘴里送。最終，7位同志靠著野菜充饑，一起走出了草地。

應該說，如果沒有這么多具有崇高理想和犧牲精神的共產(chǎn)黨員，就沒有“堡壘”的堅強，也沒有革命的勝利；而從另一個角度講，如果不是“支部建在連上”，鑄就了堅強“堡壘”，理想再高，犧牲再多，也難以匯聚成整個紅軍和黨的力量。

今天重溫這些久遠的故事，除了感動還有什么？也許能引發(fā)出對于人民軍隊乃至整個黨“所以艱難奮戰(zhàn)而不潰散”更多方面的思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