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韞秀
誰不曾有過饑渴難耐之時,如茫茫大漠中一段干渴的枯木,努力伸出手臂,卻只聽到樹枝斷裂的聲音。而此時,必有甘露降臨。我心靈的甘露沒有“上善若水,厚德載物”的博大,沒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的優(yōu)雅,也沒有羊左舍命之交的崇高,卻有黑瓦白墻、小橋流水的寧靜樸素。
“嗚嗚,去哪里了呢,明明就在這里掉的……”我就著昏暗的路燈,沿著一條僻靜的小道摸索。老師交給我的U盤怎么偏偏掉在這種地方了呢,老舊的石墻,搖搖欲墜的房屋,關(guān)鍵是還有“無邊落木蕭蕭下”,那U盤不知被埋到哪個旮旯里了。真糟糕,明天公開課老師還要用里面的資料呢,這下要害老師陷入窘境了。
此時已漸入晚秋,夜幕一天比一天降臨得早,這時候天空已拉上了一層不透光的簾,沒有明月,沒有繁星,甚至瞥不到烏云的影子,只有慘白的燈光忽明忽暗,為暮秋的蟲鳴打著節(jié)拍。
圍墻邊的梧桐沙沙作響,送來一陣陰冷的風(fēng)。我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裹緊了外衣繼續(xù)在落葉堆中翻找。突然,一只手搭上我的肩頭。 “啊——”我尖叫著跳了起來,定睛一看,原來是鄰居家的阿姨,呼,嚇我一跳。阿姨疑惑地看著我,問道:“這娃,叫啥嘞?這么晚了,咋還不回家?”唉,僻靜小道上一個單馬尾的白衣少女趴在地上緩慢前進(jìn),這情景也確實足夠可疑了。我哭喪著臉解釋道:“阿姨,我的U盤掉了,那個U盤明天要用的,怎么辦呀……”誰料越說越難過,眼看我的五官都要被難過擠沒了,阿姨略一沉吟,道:“先別急,你說那U盤長啥樣?”我抽抽噎噎地說:“是,是金色的,黑色條紋……”這一句又引發(fā)起我的傷感來,可不是嗎,和樹葉差不多的金色,這黑燈瞎火的,哪還看得見呀。
阿姨似乎胸有成竹,拍了拍我的肩說:“別急,先回家吃飯去,阿姨有辦法把它找到?!卑?,是啊,還是吃飯最重要了?!爸x謝阿姨,其實找不到?jīng)]關(guān)系了,阿姨不必過分掛心,我先回家了?!被仡^一看,阿姨卻開始彎腰翻找。
回到家,我感到心中空落落的,似乎與往常一樣吃飯、寫作業(yè),心卻飄到別處去了。是為那丟失的U盤,還是為那小路上彎腰尋找的身影?我不知道。
時針指向了十點,我終于寫好作業(yè),打算洗洗睡了。這時,門鈴響了,我打開門一看,竟是鄰居家的阿姨。她咧嘴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東西,自豪地說:“你看,我咋說的,這不找到了!”我驚訝地望著她手中的U盤,喃喃道:“這……怎么做到的?”阿姨頗為驕傲地抬起另一只手:“用手電筒啊,這樣一照,這東西唰唰地晃人眼?!蔽铱粗⒁陶礉M塵土的褲腳,想起滿地梧桐葉,夜幕下冰冷的月光,深遠(yuǎn)凄清的小道,以及吃力地彎腰尋找的身影,不禁鼻子一酸。阿姨是在寒夜中堅持不懈地幫我尋找?。∷髅骺梢詠G下我不管,卻如此盡心盡力地為我著想。
這是我心靈的甘露,香甜,醇美,帶著濃濃的鄉(xiāng)土氣息與風(fēng)土人情,如一汪清純的泉水,從淳樸的雪山深處潺潺流出,奔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