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巧
踩一踩腳下的土地,每一步都有你的足跡;拂一拂手中的細(xì)沙,每一粒都有你的故事……
——題記
又見那年一抹綠
風(fēng)卷著沙粒,輕輕撫摸著臉龐。遠(yuǎn)處茫茫的沙丘連綿起伏,沙丘上幾株紅柳隨風(fēng)舞動。這邊,幾棵白楊樹筆直地伸向天空,盤虬臥龍般的枝干相互纏繞在一起。枝干舒展著粗壯的手臂,陽光下,手掌一般大的綠葉油光光地結(jié)成一片,隨風(fēng)律動,啦啦地歌唱。包裹著白楊的樹皮裂開了幾條口子,歲月使它傷痕累累,然而它的根牢牢地抓著腳下的土地,任狂風(fēng)肆虐,它們依然緊緊相擁。
又見家鄉(xiāng)一園春
家鄉(xiāng)的天空在大雨過后顯得格外澄凈。微微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香味。陽光下,新生的草芽閃著綠色的光,這里一塊那里一塊地散布在白色的沙丘上,放眼望去,就像披著綠紗的少女。一場大雨,沉睡在沙粒中的種子競相萌發(fā),一顆一顆,孕育著五彩繽紛的夢。原來大漠也可以如此美麗。
想起大漠中的老人
老人輕輕捶打著自己彎成90度的背,走了幾步,停下來奮力將拐插入一旁的沙子中,然后努力挺起腰,站直身子。這段路,彎彎曲曲行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只走了兩三步就要停下來喘喘氣。老人將隨手帶著的馬扎輕輕放下,又緩緩沉下身子。粗糙的手輕捧一把細(xì)沙,揚(yáng)在風(fēng)中任它飛舞。陽光下,老人手上的厚繭閃著光芒,他劃了一下火柴,噗嗤,一縷青煙在風(fēng)中飄散。沙丘沒有記住這是老人點(diǎn)的第幾根煙,他自己也糊涂了。老人深吸一口,密密麻麻的皺紋緩緩舒展,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大漠的味道,真甜!
時光,靜靜再現(xiàn)
“爺爺,我?guī)闳ド掣C玩吧。”連續(xù)幾天陰沉的天空,真讓我郁悶死了。
“快看那幾棵大白楊樹,那是我們家的……”
“爺爺,這句話你已經(jīng)說過N遍了,那有什么了不起的?!?/p>
爺爺只一陣沉默,低頭嘀咕著:“越大越有出息了,嫌你爺爺老了呀。”
心中突然涌起一陣熱流,想說什么,卻又哽住。
白楊樹是爺爺年輕時和生產(chǎn)隊里的人一起栽在沙窩邊上的,后來隊里墾荒,樹蔭遮著地,影響莊稼生長,別人家都伐了??粗豢每么蟀讞铍S著電鋸聲倒下,爺爺很是惋惜,說什么也不讓伐自己種的。隊里人伐樹時,爺爺死死抱著樹,大家拿他沒辦法,就只好放棄。這些年降水少,白楊樹竟然活了這么久,爺爺很自豪。
“爺爺,幾天大雨,竟然長出了小草,沙漠都變草原了呢!”我驚喜地叫著。爺爺也咧著嘴說:“民勤是塊好地方呀,我記得我們小時候,這里……”
小時候,爺爺常帶我來,拿著鐵鍬,用三輪車?yán)湶荻?,一點(diǎn)點(diǎn)埋成一方一方的。那時候,爺爺有使不完的勁,一邊干活一邊哼著“天上銀河什么人兒開,什么人跳下了望夫臺,什么人斧劈華山呀,什么人奔月就沒有回來吧咿呀嗨……”的調(diào)調(diào),有時候累了,就打瓜泡饃,折兩根紅柳條當(dāng)筷子,一邊吃一邊講他小時候的大漠,爺爺?shù)墓适氯烊挂仓v不完。
爺爺一生勞苦,閑暇時就來治沙。別人都說他傻,卻也攔不住他這股倔勁。去年鄉(xiāng)上醫(yī)院里給爺爺檢查,查出了胃癌,住了幾天院,他就偷偷跑出來了,說自己沒病,住什么院。爸爸綁都綁不回去,只好妥協(xié)。
爺爺?shù)谋秤?,雖然看起來歷經(jīng)滄桑,卻仿佛有種奇異的光芒,能把整個大漠都照亮。就像白楊,大風(fēng)怎么刮都不會倒,根連著土地,就像爺爺?shù)男模肋h(yuǎn)被這片沙漠牢牢牽引。
爺爺終究是和他愛著的土地融合在一起的,眼前這片沙丘上,爺爺?shù)淖阚E早已被風(fēng)吹散在記憶中,爺爺?shù)男≌{(diào)也少有人哼唱,然而白楊樹還活著。
回首,白楊樹啦啦地歌唱:“民勤是塊好地方?!睔q月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在白楊樹一圈一圈的年輪中,風(fēng)中又響起了爺爺?shù)男≌{(diào),腳下的土地,正散發(fā)著光芒……指導(dǎo)老師 王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