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戈
近日的《成都商報》對犀利哥程國榮的深度報道,讀來讓人悲欣交集。
犀利哥成名于六年前,出現(xiàn)那張風靡一時的照片,純屬意外。這極大的偶然性,使他從衣衫襤褸的萬千乞丐之中脫穎而出,從命運的棄兒變成了命運的寵兒。只不過,“棄兒”“寵兒”云云,更多體現(xiàn)的是公眾的一廂情愿。也許大多數(shù)人都以為,像犀利哥這樣的乞丐,得到社會的關愛和政府的救助,返鄉(xiāng)認親,甚至還能享受名人待遇,該是天大的幸事。然而,犀利哥卻以其實際行動表示了他的不屑。
2013年,犀利哥住進了當?shù)氐木癫≡?,幾個月后便出院。之后,他選擇繼續(xù)流浪。家人曾把他拉回家過年,兩天后,他說:“你們把我從哪里接回來的,再送到哪兒去?!睕]辦法,家人只好又把他送到縣城口。這一情節(jié),令人想起他成名之后,毫不猶豫地選擇拒絕政府救助的行為,當時有人說他不知好歹,原來這恰是他的本心。
弟弟程國圣只能自我安慰,他覺得自己走南闖北為家庭打拼,“拼來拼去沒多大意思”,反觀人懶心散的哥哥,“就像修道一樣,已經(jīng)修到一種境界了”,哥哥是“看穿了這個世道了”。
一個人如果能過上自己渴望的生活,無拘無束,自然是一喜。只是犀利哥這種生活在常人看來如此不堪,加上他并無正常生活能力,很多人思量至此,不由感到悲哀。
犀利哥的成名體現(xiàn)了這個社會的道德關懷,但道德感卻在犀利哥身上遭到了嚴重挫敗。那么,我們該如何對待這個人呢?是繼續(xù)尋找、救助,還是任其自生自滅?后者會不會使我們的良知受到譴責?老實說,我不知道答案,只是我始終難忘那一幕:犀利哥被眾多攝像機和閃光燈嚇壞了,以致帶淚仰天長嘯,喊出一句“我害怕”。也許,哪怕再找到了犀利哥,經(jīng)過這些年的沉浮,他已經(jīng)不再犀利。其實犀利只是輿論強加給他的,他的本色是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