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秀敏

社會關系簡單說就是社會中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總稱，它在社會交往過程中起決定性作用。社會交往有兩種形式，分別為公共領域和私人領域。人際關系系統(tǒng)也有兩種狀態(tài)，即平衡和不平衡。人們往往在平衡中尋求穩(wěn)定和發(fā)展，在不平衡中尋求機遇和重生。《金翼》帶給我們的正是在這兩種狀態(tài)下的家庭演變，從中我們可以看到社會交往和社會網絡所起的作用是至關重要的；同時，研究《金翼》中的關系網也對我們研究現(xiàn)代社會以及社會關系具有重要意義。

一般意義上，我們把社會關系解釋為個人之間的關系、個人與群體以及個人與國家之間的關系?！督鹨怼芬孕≌f的形式向我們介紹了兩個家族的興衰史，通讀整本著作，不難發(fā)現(xiàn)社會關系在辛亥革命到日本侵略中國的這30年動亂時期對張黃兩個家族的興衰有至關重要的作用。本研究基于一個綜合的分析視角，探討社會動亂時期社會關系對小民家庭的影響，通過介紹張黃兩大家族的發(fā)展軌跡進行比較分析，揭示不同階段社會關系狀況與社會環(huán)境之間的聯(lián)系，針對現(xiàn)代社會中平穩(wěn)的社會局面應如何進行社會交往展開初步探討。

一、社會關系的內涵

通常情況下，我們把社會關系概括為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本文所說的社會關系指的是人與人、人與社會、社會生產活動中所產生的關系以及人與國家的關系。人在社會中是單獨的個體，有自己獨特的思想、意識、行為、態(tài)度及價值觀，社會關系在每個人的學習生活中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

哈貝馬斯在資產階級的公共領域中提到生活世界的相關介紹，他認為生活世界是社會交往得以展開的重要領域，可以分為公共領域和私人領域兩個層面。公共領域可以展現(xiàn)言談溝通的能力、發(fā)揮輿論評價的作用；在私人領域中，公眾維持的是私人利益以及個人的自主性展示。如圖1所示。

《金翼》中介紹了張黃兩家的興衰過程，分析文本可以發(fā)現(xiàn)許多因素在張黃兩家的興衰中發(fā)揮作用，其中人際關系對黃家家族不斷興盛的作用是至關重要的，有家族內部的人際關系處理，社區(qū)內的人際關系交往和平衡，也有大范圍社會交往的過程，這種大范圍的社會交往包括生意上的合作，上升過程中的有利人群、政府和官方支持，其中包括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兩方面。

哈貝馬斯把人的社會行為劃分為三種類型，分別為目的性行動、規(guī)范性行動和戲劇性行動，其中目的性行動展開的是一個客觀世界；規(guī)范性行動展開的是一個社會世界；戲劇性行動展開的是一個主觀世界，它以表現(xiàn)自我為中心。簡言之，哈貝馬斯通過對社會行為的不同類型進行分析，劃分出面向外物、面向他人以及面向自我的三種不同世界。如圖2所示。

二、文獻回顧

近年來的社會學研究中，人們開始關注社會關系的相關研究。費孝通先生曾經提出了“差序格局”的概念，這個概念貫穿《金翼》始終，也在社會學界的研究中引起了廣泛關注。國外學者也提出了朋友式關系和同志式關系，其中朋友式關系指的是特殊的人際關系，同志式關系指的是普遍的人際關系。但是，現(xiàn)實中的人總是會處于特定的社會關系和歷史條件的約束下，此刻，人的本質體現(xiàn)在自身所處的社會關系中。因此，為了滿足自身的發(fā)展需求，人們必須深入現(xiàn)實生活和社會關系網絡中。在對現(xiàn)有的文獻進行研究的過程中，總結出中國的社會關系可以劃分四種不同的路徑：一是“特殊主義”和科層制，二是庇護主義，三是儒家社會理論與“關系”，四是社會網絡。這些路徑在相關理論的研究背景、研究所探討的主題以及寫作的時間上都有各自的特點。人的各種社會活動創(chuàng)造了復雜的社會關系系統(tǒng)，這些社會關系的總和組成了一個整體性結果，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社會關系系統(tǒng)所形成的結果對社會中的個人具有先導性作用，為現(xiàn)實性的人提供了獨特的發(fā)展背景和活動空間。

在前人的研究中，很少關注動亂時期的社會關系對家庭發(fā)展的影響，本文的創(chuàng)新點是利用社會交往理論對《金翼》中從辛亥革命開始至抗日戰(zhàn)爭結束這段動蕩時期的社會關系對家庭發(fā)展影響進行解讀，通過張黃兩大家族的發(fā)展趨向，著重分析社會關系對兩個家族的興衰成敗產生的影響，以此來探討社會關系在社會動蕩時期發(fā)揮的作用，以及對當下穩(wěn)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中有何借鑒意義進行初步分析。

三、《金翼》中的社會關系解讀

社會關系的作用在《金翼》中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階段：青年時期、穩(wěn)定時期和分化時期。青年時期處于探索和發(fā)展階段，穩(wěn)定時期社會關系網開始擴大，分化時期體現(xiàn)了社會關系網擴大提升在動亂時期的重要作用。

（一）青年時期

青年時期，張黃兩家的社會關系基本限于血緣關系和地緣關系之內，兩個家庭都正在經受貧窮的折磨。東林在祖父去世后開始在商道的茶館里尋找商機，許多過往的商人、老板和村里的閑漢都成了他的朋友。也通過這個契機，東林遇到了芬洲，芬洲同樣遭受農業(yè)貧困和居無定所之苦，他們二人商量了一天一夜，終于制定了一個明確的計劃，半年之后才得以實施。最初他們的店鋪是以出售酒、花生為主，隨著買賣的興盛與市鎮(zhèn)日益繁華，東林與芬洲開始盤算擴大店鋪規(guī)模，計劃向大米和咸魚的交易方向擴展。此時，東林去了一趟福州城，同行的有鄭盧國和王一陽，他們在東林擴展店鋪方面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不僅把東林引薦給一些魚店老板認識，還幫助東林與當地錢莊建立聯(lián)系，其中，商人和船主之間的關系也很微妙，他們維持的是一種平衡狀態(tài)。

青年時代，他們的成功不僅是生意上的，還有家里和村里的。他們送孩子上學念書，給孩子娶妻，祭祀祖先。他們的生意主要是稻米和咸魚生意，隨著生意的擴張，其他關系和聯(lián)系隨即展開。在整個的關系網中，東林是這個經濟活動的中心，他作為經理、生意的經營者，聯(lián)系著城鄉(xiāng)之間貿易市場。東林及同行的商家到鄉(xiāng)村收購米，通過船運送到城里，做完買賣后把錢存入銀莊，然后投資到商店賺更多的錢，這對店鋪未來的發(fā)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二）穩(wěn)定時期

穩(wěn)定時期，東林的社會關系網絡不斷擴大。隨著生意越做越大，他們姻兄弟想蓋新居，在發(fā)現(xiàn)風水寶地后，芬洲搶先動工蓋屋，東林沒有辦法只好另尋地方。在建造新房的過程中遇到了麻煩，這次麻煩使得東林遭受了牢獄之災。三哥（東林的大兒子）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他利用法律這種新式武器最后獲得了解救。通過這次磨難，東林收獲了很多，搬進新居之后，出現(xiàn)了一個重要的人物——陳香凱（三哥的同學），他與黃家建立了一種特殊的關系，即強關系，三哥上學路上遭遇的土匪竟然是香凱，小哥（東林的小兒子）被綁架，東林被商業(yè)上的競爭對手加害時，這時香凱已成為古田駐軍中校長，他使東林贏得了很大的面子，聲譽大大提升。在三哥被指控的時候，香凱作為地方紳士又出面尋求和解，最后三哥逃離了被監(jiān)控的威脅。

這一時期的黃家和張家同樣遭遇了很多麻煩和不幸。但總體來說，兩大家族是處于上升的狀態(tài)，尤其是東林的地位和聲望日益提高，每當地主管家來收稅的時候，東林便從店里趕回家，很有禮貌地接待他們，收稅人較之前收斂了很多，這也使東林在村里變成了一個有名望的人。三哥的婚禮體現(xiàn)了東林和妻子在人際關系處理方面的能力，村里每戶人家至少派一男一女來參加喜宴，這種現(xiàn)象便足以展現(xiàn)黃家在整個黃村中的顯赫地位。

（三）分化時期

在社會出現(xiàn)動亂之時，社會關系網絡開始顯示它獨特的作用，當小哥被綁架之時，重新獲得自由都是通過身邊熟識之人幫助。在內戰(zhàn)時期，軍隊之間征戰(zhàn)，抓百姓來搬運軍需品，這時只有五哥照看金翼之家，也是他擔任了山中的難民和鎮(zhèn)上家里之間的秘密聯(lián)絡工作。內戰(zhàn)結束后，東林依靠自己的社會關系又在木材生意上越做越大，但東北三省淪陷以后，木材生意遭受了巨大損失，便重新做起了原來的米、魚和鹽貿易。

黃東林運用私人領域，即市民社會，進行商品原料的收集以及社會勞動的供給，他的生意剛開始主要就是魚米生意，這些原料的主要來源地便是市民社會，東林家租種的土地以及整個黃家家族與社區(qū)內村民的交往過程都屬于私人領域。公共領域涉及的范圍很廣，黃東林追隨當時的時代潮流，不斷總結經驗教訓，結識各行業(yè)各方面的精英和人才，這是他接觸政治的重要因素，因為當時社會動蕩，這時結識官方和政治權貴對家族地位的穩(wěn)固至關重要，東林在幾經波折和磨難的時候他都是依靠這些力量逐漸恢復了家族的興盛，但最終也難逃家國危機，動蕩年代里舍小家為大家，以此來與國家和民族的利益保持一致，所以又上升到了民族和國家層次。

四、《金翼》中社會關系的啟示

對比張黃兩家的興衰過程，東林及整個黃家家族的繁盛可以發(fā)現(xiàn)很多小農階級的軟弱性、教條性以及他們的故步自封。而黃家興衰的原因又是什么，通讀小說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有兩個關鍵人物，即東林和芬洲。就當時的局勢來說，他們都是志向有遠見的年輕人，但他們之間的差距卻越來越大。東林是不斷突破自己迎合潮流和時局的人，他善于總結，同時也有預見性，從自身經歷過程中他了解到教育的重要性，從他所遭受的興衰成敗的事件中他懂得如何自保和向上層看起，他懂得迎合社會需求，經營最符合市場需求的產品，此時的芬洲已完全沒有了年輕時的爆發(fā)力，他僅限于看病生意，后期張家股份的抽離致使張家再無復蘇的可能，而黃家卻依舊興盛，充分證明了社會關系的重要性。

社會關系是在人際關系之后，人際關系又是社會關系的具體體現(xiàn)，它們是共性與個性的關系。人際關系像竹竿和橡皮帶的架構一樣，有平衡和不平衡狀態(tài)，不平衡的狀態(tài)出現(xiàn)時家族出現(xiàn)向上或向下的流動都是為了維持另一種平衡。東林祖父之間的和諧關系便是內在人際的平衡，老人的去世打破了這種平衡，也正是通過這個新起點，他偶遇姐夫芬洲，他們的生活軌跡由鄉(xiāng)村轉到市鎮(zhèn)，由此走向了一條新的道路。在這個新建的體系中，東林把店鋪當作自己的中心，而家庭生活則退居次要地位。在東林交往的人際圈中，所有幫助過東林的人，如年邁的舅父，茶館結識的小販、朋友，救小哥逃出土匪綁架的一些無關緊要的人，他們都是一些弱關系的存在，而有時候這些人群會發(fā)揮意想不到的關鍵作用，經驗告訴我們，有時候人與人的交往不要因為泛泛之輩就忽略，良好的社會交往雖貴于精，但也在于泛。因此，在人際交往過程中，要注重強關系的影響，同時兼顧弱關系的重要作用。

五、結語

在傳統(tǒng)的中國社會中，中國的社會關系網錯綜復雜，血緣關系是最為牢固的一種關系，在這種血緣關系中我們把它統(tǒng)稱為家族，不論家族分出了單獨的家庭還是個體，每當個體成員取得一點成就時，整個家族的地位就會提升，家族成員的榮譽感和自豪感也會隨之而來，這也是血緣關系帶給我們的其他關系無法取代的。在現(xiàn)代社會中，這種家族利益結構正在逐漸被結構化，在這個大的社會關系網中，每個關系的節(jié)點是個人，其所處的位置越高發(fā)揮的作用也就越大，而社會關系在對整個家族的維系和成長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們可以從《金翼》中黃家和張家的興衰歷程得到證實。在現(xiàn)實生活中，我們要合理利用社會關系網絡，以提升家庭的幸福感、職場生活的滿意度以及維護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充分發(fā)揮其應有的作用。

（福州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