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妍
摘 要:李碧華的小說通過歷史和傳奇構(gòu)筑了許多既具有戲劇性又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情節(jié),塑造了很多既率性癡情又叛逆倔強的女性形象,而這些女性形象又隱約透露出宿命論的意味。本文擬對李碧華小說中的女性形象進行分析,以此探究李碧華小說的藝術(shù)風格。
關(guān)鍵詞:李碧華 女性形象 藝術(shù)風格 小說 創(chuàng)作
有“天下言情第一人”之稱的李碧華是我國現(xiàn)代文壇尤其是華文文學領(lǐng)域中的極具個性色彩的女作家。作為記者、電視編劇、電影編劇及舞劇策劃的她,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始終堅持“先娛樂自己、再娛樂他人”的原則,不斷追尋并踐行這一創(chuàng)作理念。她的小說中充滿了情天恨海、怨女癡男、悲歡離合。并由此形成了清麗、冷峻,又不拘常理、灑脫詭異的文風。
一、李碧華小說在中具有傳奇色彩的女性形象特點
作為當代香港最受歡迎的編劇之一的李碧華,與其說她很善于編故事,不如說她更擅長寫情,尤其是女性愛情。雖然她筆下的女性在追求自身價值,實現(xiàn)自身理想上表現(xiàn)得比男性更為堅強、更為執(zhí)著,但字里行間,李碧華也流露出對筆下女性恨鐵不成鋼式的愛憐以及對其沉迷于愛情幻想的無情嘲諷。這種創(chuàng)作手法使得她小說中的女性形象格外有魅力,不管是《生死橋》里的丹丹、《胭脂扣》中的如花、《青蛇》里的青蛇、白蛇,還是《霸王別姬》里的菊仙都個性鮮明、栩栩如生。在李碧華的筆下,她小說中的女性大都是不甘屈從于命運又癡心滿滿、為愛癡狂,具有很強的抗爭、反叛意識的女性。盡管在大的社會歷史背景中,這些女性的抗爭是如此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作為個體而言,她們?yōu)閻郯V狂,飛蛾撲火般全力以赴追愛的姿態(tài)卻格外打動人。敢作敢當、不肯認命、為愛癡狂等特征幾乎是李碧華小說中女性形象的共性。
(一)追逐愛情的形象特點
李碧華小說中的女性大都以不顧一切的生命追求去詮釋了一場又一場愛情悲劇。在她的文學作品中,不論是女鬼蛇仙還是普通女性,往往都具有為情癡狂、一往情深的角色特點。《胭脂扣》里的如花,明明是一個女鬼,卻對陰陽隔閡毫不顧忌,寧愿減壽跨越陰陽追求她心中那份念念不忘的愛情。這種超越時空、不顧一切的愛情觀簡直可以說是驚世駭俗,然而卻又感人至深;《青蛇》里的白蛇,為了追尋一刻春雨后的邂逅,寧愿用千年的道行作為賭注,為了許仙甘愿盜仙草,水漫金山也在所不惜;《生死橋》里女主角丹丹,為了追求愛情,將自己的生命與尊嚴放的很低很低,甚至用生命來祭奠自己一往情深的愛情;《霸王別姬》中的菊仙更是對“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說法的徹底回擊。為了段小樓,菊仙可以洗盡鉛華,可以忍受程蝶衣的責難與嫉妒,可以在段小樓樓落魄時不離不棄,只因心中認準了那份愛。
這些敢于為了情愛而奉獻所有的剛烈女性,應該說都飽含了李碧華對女性含蓄而深沉的贊美?;蛟S是為了寄托作者自己對圣潔愛情的向往和期許,希望愛情能夠純真而長久。這些柔弱而堅持的女性雖然出身卑微,甚至不是人類,但是對待愛情的態(tài)度卻一樣。遺憾的是,這樣的期許與寄托往往事與愿違,在命運的驅(qū)使下,一個個純情、淳樸、漂亮的女子不得不一步步走向失望與痛苦,并最終釀成無法挽回的悲劇。
(二)敢愛敢為的形象特點
在李碧華的筆下,不愿屈從于命運、敢愛敢為的女性特點是她小說中女性形象的又一共同性格特征。綜觀李碧華的小說,幾乎小說中的任何一個女性都不顧一切地同自己的命運進行過不同程度的抗爭,即便是明知力量差距懸殊,也無所畏懼、絕不退縮、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這種與命運抗爭的精神又與她們的癡情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為了追求自己的愛情,哪怕面對萬劫不復的命運深淵也勇往直前,絕不退縮?!肚嗌摺分?,最耀眼的女性不再是大家熟悉的白娘子,而是冷眼旁觀的青蛇。在她看來“一杯羹,難以兩分嘗”,所以當她愛上許仙時 為了讓這個心愛的男人成為自己的,她主動勾引許仙,甚至不惜與白蛇兵戎相見;而當她看清許仙膽小鄙陋的丑態(tài)后,便義無反顧地否定掉自己心中的偶像,而后又不顧一切地去追求法海,當感覺到男人都是一類人,都不可相信之后,她并沒有由于失望而自甘墮落,被動地接受命運的安排,而是悲壯地進行了抗爭,甚至決絕的將劍刺向許仙的胸口;丹丹在《生死橋》中從不懼怕失敗,不斷地從挫折與失望中奮起,不甘在平庸男人的羽翼庇護下生活的她,在錯綜復雜的上海灘中硬是闖出了一片屬于自己的新天地。菊仙無疑是《霸王別姬》中最為出彩的女性形象,她大膽,潑辣,無所畏懼的抗爭著、勇敢的與自己的妓女生活進行抗爭,遇到段小樓后,她認定這是自己的真愛,于是勇敢的去愛,甚至為了愛寧愿舍棄全部家當。
這種抗爭與反抗在李碧華的小說中雖然更多地表現(xiàn)出女主人公們?nèi)嗽诮纳聿挥梢眩疫@種抗爭的結(jié)果也并不盡如人意,但至少顯示出這些女性懵懂的獨立意識的覺醒。在抗爭中,這些看似柔弱的女子慢慢認識了自己,也認清了現(xiàn)實,并且在逐漸覺醒中證明了自己。李碧華在小說中用這種努力抗爭的意識向我們證明,即便是地位卑微、力量弱小的女子,她們勇敢的抗爭意識會在持續(xù)的反抗中閃爍出最美的光輝,進而反襯出小說中男性形象的猥瑣與怯懦。這群女性用自己獨特的叛逆和追求體現(xiàn)著自己有血有肉、堅貞不屈的人生追求。李碧華正是通過塑造這樣一群獨特的女性形象,展示著自己對強勢的父權(quán)社會和男權(quán)社會的質(zhì)疑和反駁。
二、李碧華小說的藝術(shù)風格
李碧華的小說多取材于人們耳熟能詳?shù)慕?jīng)典民間傳說和歷史故事,并賦予其新的內(nèi)涵,展現(xiàn)出與原本故事截然不同的內(nèi)容。因而,她的小說中常常流露出對命運無常的唏噓與無奈,其小說中看似命中注定的故事情節(jié),充滿了令人回味的暗示意味。
(一)李碧華小說創(chuàng)作中奇特怪異的敘述特點
文風的獨辟蹊徑是李碧華小說的追求方向,因此她的小說富于想象,天馬行空,處處可以感受到張揚詭秘的文字書寫。這也使得其小說內(nèi)涵深厚,往往背離人們慣常的思維方式,具有很強的傳奇性,同時也具有一定的詭異性和荒誕性。
《胭脂扣》中的女鬼如花,可以橫跨陰陽兩界,以十年的陽壽來換取十日的還陽。在小說中,作者以現(xiàn)代香港為背景,對如花的時間記憶進行了穿插、混亂和模糊,只讓讀者知道她是生活在特定階段的香港,具體時間卻無從推曉,但情感卻是真實存在的。通過兩者之間的對比,極大提升了作品的傳奇色彩氣息。再比如小說《霸王別姬》中,段小樓和程蝶衣都是從幼年寫到老年,前后跨越了半個世紀。然而李碧華卻寥寥數(shù)語就帶過了半個歷史的時間跨度,對其中的細節(jié)變化并沒有進行非常詳細的闡述,反而對主人公的人生變遷更為注重。作者在創(chuàng)作中,把握時間方面并非刻意追求細碎的分秒,而是具有彈指一揮間的宏大。她任由時間飛逝,不做精細的闡述,這種對于時空跨越的良好處理,反而讓她的作品多了一份神秘和虛幻的氣息。此外,在敘述層面,頻繁轉(zhuǎn)換的小說空間也是李碧華作品傳奇性的一個體現(xiàn)。在《生死橋》里具有很多變化的場景,變換的場景帶來的是人物命運的變更和故事情節(jié)的深入,將地點和時間都設置在了不同時期的北平和上海、杭州,讓小說從北平開始,最后又在北平結(jié)束,在轉(zhuǎn)換空間的過程中實現(xiàn)了時間的推進,不同時間、地點上的輪回與其中的人物命運密切相連,進一步提升了小說的戲劇性和傳奇性。
(二)李碧華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宿命論思想
隱喻、暗喻、對比等方式在李碧華的小說中常常被用以營造那些氛圍濃厚的預言,好似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同時,這些預言又會在最后被一一實現(xiàn)?;蛟S她是想用這種方式來進行情節(jié)設定,也或許是想通過這些來展現(xiàn)對命運無助的感慨。在宿命闡釋層面,李碧華常常用下述幾種情形展示自己的宿命觀:
第一,“偶然”之中的“必然”。作為一種“客觀”存在,宿命的這種“客觀”常常是各種組合性的“偶然”質(zhì)變的結(jié)果。不經(jīng)意之間發(fā)生的事物往往會非常準確的指向命運的終點。在小說《青蛇》里,青蛇本來只是西湖中一條心無旁騖、潛心修煉并且小有道行的小蛇,與白蛇情同姐妹。一次偶然,好奇心盛的兩“蛇”偷吃了“七情六欲丸”,化成了人形,去了人間,于是才有了之后一系列命運的轉(zhuǎn)折。這種好奇的“偶然”顯然成為了小說劇情的轉(zhuǎn)折點,通過“偶然”設置出必然,也注定了這場愛情的短暫,這不僅是宿命不可違的感慨,更是命運無常的嘆惜。
第二,“必然”導致的宿命。宿命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一種無法違背的客觀規(guī)律,是外在趨勢的必然結(jié)果,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這種觀念在小說《生死橋》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在北平的一座廟宇中,還是孩童的丹丹、懷玉和志高偶遇一位洞察先機的老太監(jiān)。閱人無數(shù)的老太監(jiān)給每人算了一卦,說他們?nèi)艘蝗耸撬啦蝗缟?,一人是生不如死,剩下的那位會先死而后生,?jīng)歷有限。懵懂的三個孩子自然無法明白其中的深意,誰也沒有將這個老太監(jiān)的話放在心上。在軍閥橫行、百業(yè)凋零的時代,國家存亡旦夕的時刻,三個孩子逐漸長大成人,懷玉和志高都對丹丹有所動情,而丹丹卻對懷玉心存愛慕。在歷史前進的洪流中,為了名利、愛恨苦苦掙扎的三個人,終于應了老太監(jiān)的卦意,不管如何抗爭都無法尋回曾經(jīng)懵懂、純真的愛憐,反而弄了個一無所有。在李碧華的筆下,男女之間的情愛往往會在特定的社會背景中萌發(fā),然而面對時代禁錮,任何個體的抗爭都顯得蒼白無力,最終陷入悲劇的宿命漩渦。
在李碧華的作品中,這種浸染著濃厚的東方情感色彩,又不乏西方存在主義對現(xiàn)代文明的批判和反思的宿命觀思想,更多地是一種面對悲劇的無奈與期許,愈發(fā)刻畫出感情在現(xiàn)實面前的脆弱和人生命運的無常。
三、結(jié)語
李碧華的小說將古典審美與現(xiàn)代意識完美融合,以獨特的文風,詭異的文字塑造出一群性格各異的獨特女性形象,為華文文學增添了一道亮麗風景,也由此奠定了其在當代文壇史的獨特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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