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軍
課間休息的時候,教室里突然熱鬧起來,我知道,那是孩子們正起勁地玩著“三國殺”。同事詫異地問,怎么不去沒收?我笑了笑:當(dāng)年的我們不也癡迷于“洋畫”么?
對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的兒童來說,上衣兜里裝彈珠、褲子口袋塞洋畫、手中再握一把火紙槍,那是再時髦不過的裝備了。尤其是有著色彩鮮明的畫面、豐富多彩內(nèi)容的“洋畫”,攜帶方便,一度成為孩子們最心愛的玩具。它與火柴盒面大小相當(dāng),厚度相近,但是上面印刷的圖案多為彩色,內(nèi)容大多涉及古代人物,極具對抗性和搜集性,深受我們這些男孩子喜愛。
那個時候的生活條件與現(xiàn)在相去甚遠(yuǎn),對鄉(xiāng)村的孩子而言,父母給“零花錢”是一種奢望。聽著由遠(yuǎn)而近的撥浪鼓聲,我心里的小鼓也敲得劇烈起來:終于等到盼望的洋畫了!1分錢能買兩張,可是我連一分錢也沒有。倒是弟弟,拿出不知何時準(zhǔn)備好的一堆塑料紙和一只膠鞋底,換到5分錢,回來時手里攥著十張嶄新的《岳飛傳》人物洋畫向我炫耀??吹梦倚睦锇l(fā)癢,于是迫不及待地追問弟弟,哪里能撿到這些寶貝?清楚地記得那段時間,村子里的屋子后、大樹下,甚至茅坑旁邊都被我翻了個遍。
玩洋畫主要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拍打法”,兩人各出一張洋畫,疊到一起放在地上,正面朝上,用“石頭剪刀布”的方法決定先后順序,輪流用手掌在地面上拍打,洋畫翻身即可歸為己有;另一種是用手扇,與拍打法大致相同,只不過不接觸地面。其實,兩種方法都是借助手掌運動產(chǎn)生的氣流將洋畫掀翻。記不清有多少個傍晚,在外玩完洋畫匆匆回家的我沒洗手就要端碗盛飯,因此沒少被父親數(shù)落。更多的時候,洗好后的右手竟然拿不動兩只筷子——手掌拍打過度所致。
一次歷史課上,老師正滔滔不絕地講著歷史故事,我掏出新買的一套《方世玉打擂臺》的洋畫細(xì)細(xì)端詳,為防止老師看見,將它們夾在書中,一張接一張,津津有味地品味起來。這時身旁的同桌輕聲要求也給他看看,只顧埋頭欣賞的我沒加理會。同桌見狀,忽然舉手,向老師報告我在看洋畫。盡管我飛快地將書合起,老師還是走到我的身邊,拿走了我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新洋畫。為了這件事,我大半個學(xué)期都沒有和他說過話。不過,他也不會知道,事后老師把我喊去,說了幾句便將洋畫還給了我。
三十多年過去了,現(xiàn)在想來,那一幕仍然清晰。不知我的那位同桌是否還記得我,會不會和我一樣,歷經(jīng)世事滄桑之后,在一個寒冷的歲末冬夜,想起那段童年往事?真想告訴他,如果還有洋畫,如果還能回到童年,我一定好好珍惜我們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