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沙發(fā)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寶荀的素描作品,是常見的北方冬天的景象,兩棵孤傲的楊樹就那么寂寂的立在畫面上……不禁讓我想到創(chuàng)作這幅畫的作者有著怎樣一顆靈魂?是什么驅使他描繪這樣一個灰色寂然的世界?帶著種種疑問和好奇我走進了寶荀的工作室。
I ART:認識你是在你宋莊的工作室,是什么樣的契機讓你把工作室設在北京,能不能談談魯迅美院時期和北京時期的不同感受呢?
李寶荀:我美院時期主要還是課堂上一些寫生以及關于繪畫技巧的一些練習,還沒有關注繪畫的本體,對于繪畫創(chuàng)作的概念還比較模糊,但基本形成了對藝術的興趣。2008年,一種關于藝術本質的沖動促使我來到北京,環(huán)境不一樣了,最大的觸動在于我需要找到一種屬于自己的繪畫語言來反映自己的思考方式和生活狀態(tài)。這種轉變是漫長的、逐漸深入的過程,北京的藝術環(huán)境更加活躍,各種展覽和交流會促使你去感受繪畫、體驗社會,思考二者之間會發(fā)生怎樣的關系。思考和感受多了,視野開闊了,對于藝術創(chuàng)作的主題和內容自然形成一種自己想表達的語言,實際上是通過繪畫的形式找到與人、與社會交流的出口。
I ART:現(xiàn)在的生活狀態(tài)是什么樣的?誰對你影響比較大?
李寶荀:現(xiàn)在基本上是整天在畫室,畫畫或者讀書,我特別喜歡逛書店,三聯(lián)、Page One、還有外文書店,一個人在里面待上一天,選自己喜歡的書和最新的美術畫冊,當然也會有必要的應酬,但是大部分時間是在畫畫,從早上畫到晚上,樂此不疲,我沉浸于這種狀態(tài)中,非常享受。
很多人都給過我力量,包括親人、朋友、各位老師。他們給予我很多精神上的力量,在早期創(chuàng)作,對作品和自己都很迷惘的時候給予我很多鼓勵和幫助。
I ART:東北是老工業(yè)基地,人是很熱情的,這種情感你怎么看待。
李寶荀:東北人的情感還是很豐富的,它不單單表現(xiàn)為爽快、熱情,那句“你瞅啥,瞅你咋的”只是簡單的說出一個方面。東北人樸實、樂觀的情感還是具有本土意義上的理想主義情懷。
I ART:你的作品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是一群人,有時候是物體,你怎樣看待關于人物狀態(tài)、藝術傳達、精神表現(xiàn)這一系列關系的?
李寶荀: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經歷,這種經歷帶來不一樣的經驗。我的作品主要是以人為主,對人關注比較多,人物狀態(tài)是畫面上的靜態(tài)呈現(xiàn),我只是通過我的語言方式來構建畫面的內容,但觀者的不同可能會產生不一樣的藝術傳達效果。例如國產電視劇,它在劇本形式上可能雷同和泡沫化,但它還是反映了今天的社會問題,不管表達方式怎樣,它都是在思考。我想我也是通過這些思考,然后運用繪畫的媒介來傳達,無論是一個人、一群人還是物體都呈現(xiàn)的是當下的狀態(tài),至于精神表現(xiàn)的呈現(xiàn),觀者不一樣肯定會有不同的理解。
I ART:你說到媒介,以后是否會用別的方式來嘗試呢?
李寶荀:我想會的,對于畫畫這件事,我很認真的對待紙張、油畫布、畫筆,我想我還是有一種情結在里面,以后可能也會嘗試裝置,影像等藝術形式。媒介的方式多種多樣,只要能反映我思考的問題,媒介就沒有界限。
I ART:我在看你的繪畫作品時,覺得有一種“敘事性”及情景的帶入感在里面。
李寶荀:個人覺得還是有“敘事性”的,舉個例子,有張作品表現(xiàn)的是一個人摔倒了,旁邊的人都站著。雖然這是一個熱點事件,但是我的感知與經驗告訴我,扶這個人本身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可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重大的社會責任問題。人是情感動物,會隨著社會的發(fā)展而改變,這種社會問題的變遷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出現(xiàn),是人的問題還是社會的問題,都有待于商榷。摔倒的人只是一個符號,腦袋可以換成任何人,肢體動作怎么安排,這都不重要,關鍵是他們所構成的畫面語言。這是社會的現(xiàn)象,也是問題,我是想通過這種畫面的形式來反映當下的亂像。我關注的是生活本身,關注我身邊發(fā)生的事,并根據(jù)自己的選擇做出判斷。
I ART:博伊斯的“社會雕塑”揭示藝術介入社會的途徑。
李寶荀:對于“敘事性”的畫面呈現(xiàn),現(xiàn)在我想打破這種格局,這也是我近期思考的方向。我想轉換形式,做更進一步的藝術語言探索。有的人可能一直突破不了自己的局限性,有的人可以瞬間找到自己的切入點,這是創(chuàng)作的過程,也是修行的旅程,與個人對待問題的態(tài)度、思考方式、觀察角度息息相關?!皵⑹隆钡母拍畋旧硎遣淮嬖诘模蚁胛夷茏龅木褪侨ニ伎妓?、實踐它,刪除那些不重要的語言和元素,不斷的提純、加工、整合,以至于達到純粹。
I ART:關于觀察方式不僅僅是簡單的看與思考,有什么心得體會?
李寶荀:我可能會細心的觀察每一個人,生活的細節(jié),這跟地域性、性格可能有一個內在的聯(lián)系,是一種個體的觀察方式。這種觀察和感知能給我提供一些源源不斷的素材,運用到之后的藝術創(chuàng)作中。我在畫畫的開始,從來不起稿,畫面的填充、人物的傳達、空間的關系,等等這些的未知性很吸引我,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結果會怎樣。
我每天都會畫畫,作品非常多,自己滿意的卻很少。畫畫的時候是感性的,但得用理性來收。有時候感性收不起來時,這張畫可能就廢了。
I ART:談談你對藝術本質的理解?
李寶荀:作為一個藝術家,我覺得是享受,我享受這個創(chuàng)作的過程,包括觀察、思考,還有最后作品的語言呈現(xiàn)。作品題材所反映的社會問題可能是我對社會的某種批判,但問題不能通過藝術的方式解決,比如霧霾的問題、扶不扶老人的問題,我雖然也沒有答案,但我能看到,并能通過自己對于繪畫語言的運用來傳達我的思考,我和我的作品都是發(fā)生了的,這點也是我所享受的藝術的存在。
I ART:你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還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
李寶荀:我覺得每個藝術家都有“英雄主義”的情結,我也有。我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現(xiàn)在還上升不到理想、胸懷、情懷的高度,就像我的作品,大多數(shù)還是偏于凝重一些。我從來不看喜劇,更多的是日常劇,關于生活的現(xiàn)實,往往更能打動人。
李寶荀說他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者,但他的內心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通過自己的觀察和藝術形式言說著藝術與生活與他之間的關系。
社會在變化,人類也在改變。社會熱點問題卻從來沒有間斷過,我們在感受之中,他也在感受中。不同的是每個人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樣,這種不一樣正好豐富了社會的各個方面。當整個群體都在失衡時,肯定會有某些個人站出來。
他的態(tài)度與堅持讓藝術與生活發(fā)生了關系,這種關系不是“杜尚式”的調侃,不是“博伊斯式”的藝術與政治,也不是“沃霍爾式”的復制與消費。而是他自己的理想與平常,這才是李寶荀的生活哲學。期待他循序不斷的生活發(fā)現(xiàn)和藝術語言的持續(xù)探索。(采訪/撰文:丁浠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