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wèi)兵，屈琪，陳牧，華中科技大學 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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貿易與環(huán)境質量：基于雙比較優(yōu)勢模型的動態(tài)分析

李衛(wèi)兵，屈琪，陳牧，華中科技大學 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4

摘要：本文借鑒傳統(tǒng)比較優(yōu)勢理論，提出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的概念，并將二者結合且構建一個雙比較優(yōu)勢模型。利用該模型，本文分析貿易對環(huán)境質量的影響，基本結論是其影響取決于貿易雙方成本比較優(yōu)勢和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是否一致。當二者一致時，貿易能夠降低兩國碳排放總量，改善環(huán)境質量；反之，貿易則會降低環(huán)境質量。當兩國的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不一致時，貿易政策與環(huán)境政策均能用于調節(jié)貿易對環(huán)境質量的影響。具體來說，進口關稅與出口補貼政策均能有效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并且相對于關稅而言，出口補貼政策能夠實現(xiàn)的減排量更大；污染稅的征收能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但其效果與污染稅的征收方式有較大關聯(lián)，而減排補貼政策對碳排放量的影響無法確定。

關鍵詞：成本比較優(yōu)勢； 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 貿易政策； 環(huán)境政策

一、引言與文獻回顧

關于貿易對環(huán)境質量的影響的研究由來已久，并產生了一大批經典文獻，但由于貿易與環(huán)境問題牽涉面廣、利益沖突大、意見分歧難以協(xié)調而成為國際經濟學和環(huán)境經濟學領域中的一道難題。學者們關于貿易對環(huán)境質量的影響方面的研究主要沿兩條主線展開，即“污染天堂假說”(pollution haven hypothesis)和“向底線賽跑假說”(race to the bottom hypothesis)?！拔廴咎焯眉僬f”認為，由于面臨較為嚴苛的環(huán)境規(guī)制，發(fā)達國家企業(yè)的減排成本會較高，他們傾向于將污染密集型產品的生產遷移到環(huán)境規(guī)制較寬松的欠發(fā)達國家，因此自由貿易的結果可能會使環(huán)境規(guī)制較寬松的國家的污染密集型產業(yè)獲得不應有的比較優(yōu)勢并迅速發(fā)展，而環(huán)境規(guī)制較嚴格的地區(qū)的污染密集型產業(yè)發(fā)展受到限制。結果，這些環(huán)境規(guī)制較寬松的國家成為生產污染密集型產品的天堂(Copeland and Taylor)[1]。此后，許多學者對該假說進行了細化與拓展(Copeland and Taylor；Silva and Zhu；Christian and Bogmans)，進一步豐富和鞏固了該假說的理論基礎[2][3][4]。

許多學者對“污染天堂假說”進行了實證研究,結論不盡相同。例如，Lucas、Wheeler and Hettige的跨國分析表明,相較封閉經濟而言，在開放條件下一國的經濟增長對環(huán)境有顯著性影響，從而證實了該假說的存在[5]。其他學者的實證分析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Kellenberg；Cole and Fredriksson；Chakraborty and Mukherjee；曹慧萍、陳清萍；鄧榮榮、詹晶)[6][7][8][9][10]。但也有很多學者對“污染天堂假說”提出了質疑(Grossman and Kruger；Mukhopadhyay and Chakraborty；李秀香、張婷；彭水軍等)[11][12][13][14]。

“向底線賽跑假說”是在“污染天堂假說”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它認為發(fā)展中國家為獲得比較優(yōu)勢及促進經濟增長,會主動降低本國環(huán)境規(guī)制標準,而處于相同競爭下的其他國家為避免喪失競爭力,也只有降低其環(huán)境規(guī)制水平,結果環(huán)境規(guī)制會出現(xiàn)“向底線賽跑”的現(xiàn)象，最終自由貿易將降低全球環(huán)境質量(Kim and Wilson；Dua and Esty)[15][16]。其他學者進行的理論分析未能確認該假說是否存在。Porter認為“向底線賽跑假說”不適用于環(huán)保標準嚴格和制度健全的國家，而在環(huán)保標準寬松和制度不健全的國家，巨大的競爭壓力確實會使“向底線賽跑”效應出現(xiàn)，從而導致國際環(huán)境質量的兩極分化[17]。邢斐、何歡浪構建連續(xù)雙寡模型進行的博弈分析發(fā)現(xiàn)，當污染的環(huán)境損害程度不大時，貿易自由化將降低各國的環(huán)境稅，從而使各國出現(xiàn)“向底線賽跑”效應；而當環(huán)境損害系數較大時，貿易自由化將提高各國的環(huán)境稅[18]。

圍繞該假說展開的實證分析同樣未能證實一國是否存在“向底線賽跑”現(xiàn)象。Eliste and Fredriksson對農業(yè)部門進行考察時發(fā)現(xiàn)，一國的某些環(huán)境規(guī)制存在底線，本國政府不會為了提升競爭力而突破該底線，即“向底線賽跑假說”不成立[19]。與此相反，Prakara and Potoski基于108個國家的面板數據考察了國際貿易和環(huán)境污染間的關系，結果顯示“向底線賽跑假說”是存在的[20]。李鍇、李紹洲對中國省際面板數據的實證分析也得出類似的結論[21]。

從上述對相關文獻的梳理可以看出，關于貿易對環(huán)境的影響的文獻并未得出比較一致的結論，更重要的是，上述研究都是基于傳統(tǒng)的比較優(yōu)勢理論展開分析，并未考慮不同國家在不同貿易商品生產中造成環(huán)境損害(如排放二氧化碳)的程度差異。實際上，如果貿易商品在生產過程中會排放二氧化碳，并且不同國家生產單位貿易商品的碳排放量不同(即不同國家擁有不同的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那么依傳統(tǒng)比較優(yōu)勢理論進行的貿易分工模式既可能促進環(huán)境質量改善，也可能會損害環(huán)境質量，這取決于傳統(tǒng)比較優(yōu)勢是否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是否一致。本文試圖彌補已有文獻忽視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的不足，構建一個雙比較優(yōu)勢模型，厘清貿易對環(huán)境質量的影響，并針對環(huán)境政策和貿易政策進行動態(tài)分析。

二、碳排放絕對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

成本比較優(yōu)勢(即傳統(tǒng)比較優(yōu)勢)是指一國生產某種商品的機會成本(用其他商品來衡量)低于在其他國家生產該商品的機會成本，則該國在該種商品的生產上就具有成本比較優(yōu)勢。我們可以用類似的方法定義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如果一國生產1單位某種商品所產生的碳排放量低于其他國家，那么就稱該國在這種商品上具有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傳統(tǒng)比較優(yōu)勢是用兩種產品成本之比的大小來度量，但由于下文假設兩國對兩種商品的需求量都標準化為1個單位，因此也可用兩種產品的成本之差來度量傳統(tǒng)比較優(yōu)勢。將此方法擴展，在本文的特定假設下我們也可用兩種產品的碳排放成本之差來度量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本文的這種簡化處理將使我們更容易得出富有創(chuàng)見性和操作性的結論和政策建議。。

假設有兩個國家A和B，兩種商品1和2。在商品1和商品2的生產過程中都會排放二氧化碳，但由于技術條件或其他因素的差異，A、B兩國在兩種商品的生產過程中碳排放水平不同。用E(emission)代表單位商品的碳排放量，下標A和B代表國家，上標1和2 代表商品(下同)。如果存在

(1)

那么就認為A國在商品1的生產中具有碳排放絕對優(yōu)勢，B國在商品2的生產中具有碳排放絕對優(yōu)勢。通過貿易分工，A國專門生產商品1，B國專門生產商品2，則兩國雙邊貿易的結果就能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例如，假定兩國對兩種商品的需求量都為1個單位，在自給自足的情形下兩國需生產兩種商品，則兩國總碳排放量TE1為

(2)

而在自由貿易情形下兩國總碳排放量TE2為

(3)

根據碳排放絕對優(yōu)勢進行自由貿易與自給自足情形下兩國總碳排放量之差ΔTE1為

(4)

顯然，根據碳排放絕對優(yōu)勢進行自由貿易能有效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

現(xiàn)實中更常見的情況是某國(假定為A國)在兩種商品的生產過程中都具有碳排放絕對優(yōu)勢，但在這兩種商品中具有的碳排放絕對優(yōu)勢程度不同，不妨假設兩國在商品1的生產上擁有的碳排放量差異相對較小，即

(5)

根據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的定義，我們認為B國在商品1的生產過程中具有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在這種情形下也可以通過自由貿易，使B國專業(yè)化生產商品1而A國專業(yè)化生產商品2，以降低兩國碳排放總量。假設根據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進行貿易分工后兩國總碳排放量為TE3，則有

(6)

根據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進行自由貿易與自給自足情形下兩國總碳排放量之差ΔTE2為

(7)

式(7)表明，按照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進行貿易分工同樣能有效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

三、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與傳統(tǒng)比較優(yōu)勢——雙比較優(yōu)勢模型

假定1A國在商品1和2的生產中均擁有碳排放絕對優(yōu)勢，但B國在商品1的生產中具有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

假定2為了更直觀地進行比較，假設兩國對兩種商品的需求量都為1個單位；

假定3兩國政府的目標是環(huán)境質量最優(yōu)，且相互合作以使兩國碳排放量的總和最小化；

假定4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的兩國生產者有不變的邊際成本，且兩種商品的價格既定，因而生產者惟一關心的是成本。

從政府的角度而言，由于其合作目標是最小化兩國總碳排放量，因而他們希望的貿易分工方式是A國專業(yè)化生產商品2而B國專業(yè)化生產商品1，見式(7)。但從生產者的角度而言，根據傳統(tǒng)的比較優(yōu)勢理論，貿易模式依成本比較優(yōu)勢而定。

(8)

根據傳統(tǒng)的比較優(yōu)勢理論，A、B兩國進行貿易分工的方式是B國的生產者專門生產商品1，而A國的生產者專門生產商品2，此時兩國生產者的總成本由自給自足情形下的TC1，即

(9)

變?yōu)樽杂少Q易下的TC2，即

(10)

總成本的變化ΔC1為

(11)

此時生產者與政府的利益一致，生產者進行的貿易分工方式恰好是政府所希望的，即自由貿易既降低了兩國生產者的成本，同時也減少了兩國總碳排放量，環(huán)境質量得以提升。

當然，還有另一種情況，也就是兩國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與成本比較優(yōu)勢不一致時，不妨假設A國在兩種產品的生產上都具有成本絕對優(yōu)勢，但B國在商品2的生產中具有比較優(yōu)勢，即

(12)

自由貿易時，貿易分工的方式是A國專門產商品1，B國專門生產商品2，此時兩國生產者的總成本變化ΔC2為

(13)

然而這種貿易分工使兩國碳排放總量TE4變?yōu)?/p>

(14)

相較自給自足情形下的碳排放總量變化ΔTE3為

(15)

由式(15)可知，這種情況下自由貿易會提高兩國碳排放總量，降低環(huán)境質量。

結論1自由貿易既可能提升環(huán)境質量，也可能破壞環(huán)境質量，這取決于貿易雙方在貿易商品上擁有的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是否一致：如果二者相一致，則政府的利益與生產者的利益相一致，此時政府應放任生產者進行自由貿易，因為他們在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同時還能幫政府實現(xiàn)其環(huán)境目標；如果貿易雙方擁有的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不一致，那么生產者進行的自由貿易就會導致環(huán)境質量下降，這與政府的目標相背離，此時政府應采取政策措施干預貿易以使貿易結果符合其利益。

例如，若B國政府對其國內生產的商品2征收污染稅，稅率為t，且使得

(16)

此時有

(17)

由式(17)可知，B國政府征收污染稅后，B國生產者在商品1上具有成本比較優(yōu)勢，兩國貿易分工的方式變?yōu)锳國生產商品2而B國生產商品1，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所要求的貿易分工方式一致，因而政府通過征收污染稅而達到降低碳排放量的目標。

當然，現(xiàn)實情況遠為復雜，下文將建立一個更為一般的模型來分析當貿易雙方的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相背離時，政府應如何采用相應的環(huán)境與貿易政策來影響貿易結果。

四、模型的擴展

(一)生產者行為

為了簡化分析，假設A國和B國消費者對兩種商品的需求量固定，同時市場出清，則兩國生產者對每種商品的總供給也是固定的。這種簡化分析可以使我們可以構建一個貿易的Edgeworth方框圖(圖1)，它類似于標準的微觀經濟理論中的Edgeworth方框圖。在圖1中，橫軸表示A、B兩國商品1的總產量，縱軸表示兩國商品2的總產量。

圖1貿易的Edgeworth方框圖

假定兩種商品在兩國的價格既定，則兩國生產者的決策變?yōu)槿绾卧趦蓢g分配兩種商品的產量，以使兩種商品的總生產成本最小化*這里我們不考慮利潤分配問題，因為只要兩國生產者的總成本降低，他們就能找到使雙方都獲利的利潤分配方式。。圖1中方框內的每一點都代表一種產量分配方式，它與左下角A點(或右上角B點)點的水平距離表示A國(或B國)商品1的產量，與A點(或B點)的垂直距離表示A國(或B國)商品2的產量。在自給自足情形下，兩國生產者生產兩種商品以滿足本國消費者的需求，圖1中O點代表這種情形。

同樣為了簡化分析，我們進一步假定由于資源的稀缺性，一國在出口某一種商品時，必然要進口一定數量的另一種商品，不妨假定這個比例為1∶1*當然也可能是其他比例，我們也可用類似的方法展開分析。。因此，圖1中通過O點的曲線表示所有可能的貿易模式，也就是說自由貿易后形成的兩國生產者的產量分配只會落在這條曲線上，我們稱這條線為貿易契約曲線。從O點出發(fā)，沿著貿易契約曲線向右下方移動表示A國向B國出口商品1，同時從B國進口商品2；沿著貿易契約曲線向左上方移動則表示B國向A國出口商品1，同時從A國進口商品2。

這里我們只分析這種情形，即A國在兩種商品上都具有成本絕對優(yōu)勢，而B國在商品2上具有成本比較優(yōu)勢，即式(12) 成立。不失一般性，假設兩國生產者具有遞增的邊際成本，并將之引入圖1，則可以得到圖2。

圖2生產成本隨貿易規(guī)模變動圖

(18)

(19)

在該點，A、B兩國在兩種商品上的邊際成本差距相同，即兩國生產者在任何一種商品上都不具有成本比較優(yōu)勢。實際上，在O1點的右下方，存在

(20)

此時兩國的比較優(yōu)勢反轉，B國變成在商品1上具有成本比較優(yōu)勢，顯然這種產量配置下兩國生產者的總成本高于該點。因而，該點就是使兩國生產者總成本最小化的產量配置點，我們將該點稱為貿易平衡點。

(二)政府的決策

較生產者而言，政府的行為要簡單許多。根據模型假設，A、B兩國生產兩種商品時單位產品的碳排放量固定不變，因而不管兩國如何通過自由貿易重新分配商品生產，兩國碳排放的相對水平不會發(fā)生改變，即式(5)成立。那么，在貿易契約曲線上的每一點，B國在商品1上的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始終相同，因此，對于以總碳排放量最小化為目標的政府而言，其最優(yōu)決策是通過政策措施使得貿易平衡點盡可能沿著貿易契約曲線往O點左上方移動，直到兩國總碳排放量達到一個合意的水平。

五、基于雙比較優(yōu)勢模型的政策分析

由前文分析可知，當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不一致時，兩國生產者在利潤動機驅使下進行的貿易會提高兩國總碳排放量，此時政府可以采取政策措施(如環(huán)境政策或貿易政策)干預貿易，以使貿易平衡點向著理想的位置移動。

(一)貿易政策

1.關稅

圖3　關稅對成本曲線以及貿易平衡點的影響

(21)

(22)

結論2當兩國的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不一致時，政府征收進口關稅可以達到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的效果，因為關稅能使貿易平衡點沿著貿易契約曲線向左上方移動。但這種效果是有限的，因為關稅至多讓貿易平衡點重新回到自給自足時的產量配置點O?？傊绻鸒點兩國總碳排放量是政府能夠接受的合意水平，那么從政府的角度而言關稅是一種可行的政策手段；如果O點的碳排放水平太高且政府希望進一步降低碳排放水平，則單獨的關稅政策無法實現(xiàn)政府的目標。

2.出口補貼

圖4　出口補貼對成本曲線及貿易平衡點的影響

出口補貼對生產者行為影響的動態(tài)過程與關稅不同。在自給自足時的初始產量配置點O，B國在商品2上具有成本比較優(yōu)勢。如果政府的補貼力度過小，那就不會改變兩國的比較優(yōu)勢，即將補貼后的新成本代入式(18)左右兩邊，得到

(23)

此時，B國仍然在商品2上具有比較優(yōu)勢，兩國的生產者不會對補貼政策作出反應，貿易平衡點依然會沿著貿易契約曲線向右下方(如O1點)移動。

如果補貼力度足夠大，將補貼后的新成本代入式(18)后，得到下式

(24)

(25)

結論3出口補貼政策也能使貿易平衡點向左上方移動，從而達到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的效果。而且相對于關稅而言，出口補貼政策能夠實現(xiàn)的減排量更大，因為關稅最多使貿易平衡點移動到O點，而出口補貼能使貿易平衡點移動到O點左上方。但出口補貼政策的缺點是，要使生產者做出反應，補貼的力度須達到其臨界值，這會增加政府的財政壓力。

(二)環(huán)境政策

貿易政策能在某種程度上間接達到降低碳排放總量的效果，但環(huán)境政策也能直接達到這一目標。

1.污染稅

假設兩國政府對其國內生產的某種商品的生產者征收污染稅，這里分兩種情況分別進行討論。

(1)A國對商品1征稅且B國對商品2征稅

圖5　污染稅對成本曲線及貿易平衡點的影響

關稅只能提高用于出口商品的成本，但污染稅卻會提高所有商品的成本，而不局限于用于出口的那部分，因此污染稅對貿易平衡點的影響就不再以O點為極限，也就是說，足夠高的污染稅甚至可能改變兩國的比較優(yōu)勢，進而改變貿易分工，從這一點上來說，污染稅實現(xiàn)的減排效果要優(yōu)于關稅。

(2)A國對商品2征稅且B國對商品1征稅

結論4這兩種征收污染稅的方式都能降低兩國在生產過程中的碳排放量，但前者還能通過削弱A國在商品2上的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縮小貿易規(guī)模而減小貿易導致的碳排放增量。A國對商品1和B國對商品2征收的污染稅不僅降低了其自身生產過程中的碳排放量，而且通過縮小A國在商品2上的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以及縮小貿易規(guī)模而減小貿易導致的碳排放增量。而A國對商品2和B國對商品1征收污染稅雖能降低其自身生產過程中的碳排放量，但這種效果會因為貿易量的擴大而有所削弱。

2. 減排補貼

另一種常用的環(huán)境政策是減排補貼，我們同樣分兩種情況進行分析。

(1)A國對商品2補貼且B國對商品1補貼

圖6　減排補貼對邊際成本曲線及貿易平衡點的影響

總之，A國對商品2補貼且B國對商品1補貼的政策能降低其生產過程中的碳排放量，這傾向于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但與此同時，這種政策對貿易所帶來的碳排放量具有正、反兩方面的影響，因此這種減排補貼政策如何影響碳排放量難以確定。

(2)A國對商品1且B國對商品2進行補貼

類似地，A國對商品1和B國對商品2的減排補貼會降低其自身生產中的碳排放量，并使A國在商品2上擁有的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縮小。同時，相對成本的變動會導致貿易平衡點沿著貿易契約曲線向O點右下方移動，最終擴大貿易規(guī)模，因此這種補貼政策對貿易所帶來的碳排放量的影響也不確定(圖略)。

結論5減排補貼政策能降低受補貼商品在生產中的碳排放量，而且其對貿易平衡點的影響也很明確，但由于它同時還影響兩國的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所以減排補貼政策對碳排放量的影響無法確定，也就是說，減排補貼可能達到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的效果，但該效果可能會由于貿易活動而得到加強，也可能被削弱。

六、結論與政策含義

本文提出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的概念，并將之與傳統(tǒng)的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相結合而構建了一個雙比較優(yōu)勢模型。利用該模型，本文厘清了自由貿易對環(huán)境質量的影響，基本結論是自由貿易既可能提升環(huán)境質量，也可能破壞環(huán)境質量，這取決于貿易雙方在貿易商品上擁有的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是否一致：如果二者相一致，則政府的利益與生產者的利益相一致，此時政府應放任生產者進行自由貿易，因為他們在追求利潤最大化的同時還能幫政府實現(xiàn)其環(huán)境目標；如果貿易雙方擁有的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不一致，那么生產者進行的自由貿易就會導致環(huán)境質量下降，這與政府的目標相背離，此時政府應采取政策措施干預貿易以使貿易結果符合其利益。

由于貿易政策和環(huán)境政策會影響成本比較優(yōu)勢和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所以政府可以通過這兩種政策來調節(jié)環(huán)境帶來的負面影響。當兩國的成本比較優(yōu)勢與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不一致時，進口關稅與出口補貼這兩種貿易政策均能有效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相對于關稅而言，出口補貼政策能夠實現(xiàn)的減排量更大。環(huán)境政策方面，污染稅的征收能降低兩國總碳排放量，但其效果與污染稅的征收方式有較大關聯(lián)；減排補貼政策一方面能降低受補貼商品在生產中的碳排放量，但另一方面還影響兩國的碳排放比較優(yōu)勢，因此減排補貼政策對碳排放量的影響無法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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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胡章成

Trade and Environmental Quality: A Dynamic Analysis Based on the Model of Double Comparative Advantage

LI Wei-bing, QU Qi, CHEN Mu

(SchoolofEconomics,HUST,Wuhan430074,China)

Abstract:Based on the traditional theory of comparative advantage, this paper proposes the concept of comparative advantage of carbon emission, and combines both to build a model of double comparative advantage. Using this model, we analyze the effect of trade on the environmental quality, and the basic result is that this effect depends on whether the comparative advantage of cost of trade partners is consistent with comparative advantage of carbon emission. When both comparative advantages agree with each other, trade will reduce the total carbon emission and improve environment quality of both countries. Otherwise, trade tends to damage the environment quality. When both comparative advantages don’t agree with each other, both trade policies and environmental policies can be used to adjust the effect of trade on the environmental quality. To be specific, both import tariff and export subsidy can effectively reduce the total carbon emission, and export tariff can achieve greater emission reductions than import tariff. Moreover, pollution tax also can reduce the total carbon emission, but this effect is associated with the pollution tax collection methods. Nevertheless, the influence of emission reduction subsidy on the total carbon emission could not be determined.

Key words:comparative advantage of cost; comparative advantage of carbon emission; trade policies; environmental policies

中圖分類號：F74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7023(2016)02-0078-09

收稿日期：2015-10-28

基金項目：華中科技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yè)務費資助項目“環(huán)境政策是次優(yōu)貿易壁壘嗎——基于環(huán)境政策內生形成的理論分析與中國數據的實證檢驗”( 2014AC044)；國家社科基金面上項目“區(qū)域城鎮(zhèn)化的空間差異、FDI空間集聚與我國新型城鎮(zhèn)化研究”(14BJL064)

作者簡介：李衛(wèi)兵，經濟學博士，華中科技大學經濟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環(huán)境經濟學和世界經濟；屈琪，華中科技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生，研究方向為環(huán)境經濟學；陳牧，華中科技大學經濟學院碩士生，研究方向為環(huán)境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