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江祁

(湖南省教育廳, 湖南　長沙　41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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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人鳳生平大事記》考誤

(湖南省教育廳, 湖南長沙410016)

摘要：石芳勤所編之《譚人鳳集》收有《譚人鳳生平大事記》一文，簡要記述了譚人鳳一生的主要經(jīng)歷，但其中有不少內(nèi)容與史實有出入。文章選取其中15個較為重要的問題進行了考證，得出了符合史實的結(jié)論。

關(guān)鍵詞：譚人鳳； 辛亥革命； 年譜； 考誤

在石芳勤所編之《譚人鳳集》中，收有《譚人鳳生平大事記》(以下簡稱《大事記》)，簡要記述了譚人鳳一生的主要經(jīng)歷，但其中有不少內(nèi)容與史實有出入，給譚人鳳研究帶來諸多不便。有鑒于此，筆者從中列出15個較為重要的問題，按時間順序，分別根據(jù)有關(guān)史料，對之逐一予以考證和訂正,以與作者商榷,并就教于方家。

一、關(guān)于譚人鳳最后一次參加科考的時間

《大事記》說：譚人鳳1890年“參加科舉考試，未考完退出考場。從此在村內(nèi)義學當塾師”[1](P406)。在清代，要取得參加正式科舉考試的資格，必先通過童試，以取得生員(秀才)資格。童試包括縣試、府試和院試三個階段，依次進行，即通過縣試者方可應(yīng)府試，通過府試者方可應(yīng)院試。院試由各省學政主持，是士子為了取得參加正式科舉考試的資格而參加的最后一次考試，中試者即被錄取為生員(秀才)。院試三年內(nèi)舉行兩次：丑、未、辰、戌年為歲試，寅、申、巳、亥年為科試。歲試也稱歲考，包括兩項內(nèi)容，一是對于在學生員的考試，以評定等第；一是對于準備入學的童生的考試，考取者稱生員，俗稱秀才或相公?？瓶紕t是針對已在校生員取得參加鄉(xiāng)試資格的考試。1883年，譚人鳳曾參加院試未中，那么，此后他所參加的考試也應(yīng)為院試。據(jù)查，1890年為庚寅年，如前所述，此年是針對在學生員考試的科試之年而非針對準備入學童生的歲試之年。另查1889年為己丑年，正值歲試舉行之年。此前一次的院試(歲試)是1886年(光緒十二年丙戌)舉行的，沅州府因知府管理不善，曾導致轟動一時的芷江縣童生聚眾鬧考事件。這樣就符合三年一歲試的制度。所以，譚人鳳最后一次參加院試(歲試)的時間應(yīng)為1889年。

二、關(guān)于黃花崗起義失敗后譚人鳳到漢的時間

《大事記》說：譚人鳳1911年“5月底，抵武漢”[1](P410)。此說法應(yīng)是根據(jù)譚人鳳關(guān)于“五月初(陽歷為5月底至6月初)過漢口，適遇焦達峰、楊晉康、謝介僧、劉承烈、劉文錦、鄒永成、李安甫、曾伯興及小兒二式等，憤廣州之歐，在漢與孫武等會商”[1](P356)的回憶而來。但據(jù)筆者查考，當事人之一的曾杰，即曾伯興對此事有具體記載：“(曾杰)于五月二十日(6月16日)抵漢口。翌日，譚石屏先生(譚人鳳)亦到，述廣州事?！盵2](P57-58)這說明，譚人鳳到武漢的時間為6月17日。另有史料對此事也有記載：“及三月二十九之役失敗，黃克強報告書至，各同志更主急進。譚氏(譚人鳳)故主張長江流域革命者，五月下旬復(fù)自港，滬來漢，時湘中在漢同志有焦達峰、楊晉康、鄒永成、謝介僧、譚二式、閻鴻飛，劉承烈、張斗樞等。諸同志皆于經(jīng)營武漢革命異常出力者，遂決議以武漢為發(fā)難地?！盵3]上述兩份史料均證實譚人鳳是五月下旬(陽歷6月中旬)到漢。而《湖南省志》中《湖南近百年大事記述》說得更明白：“6月中旬，曾杰(字伯興)、譚人鳳等相率抵漢，旋為聯(lián)絡(luò)長江下游各省，又沿江而下。6月底，譚人鳳、曾杰等抵達上海，與在滬之宋教仁、陳其美等往返磋商，由譚人鳳起草宣言，宋教仁起草會章。于是，醞釀已久的同盟會中部總會終得正式成立。”[4](P314)因此，這一次譚人鳳應(yīng)于6月中旬抵漢，是月底由漢赴滬。

三、關(guān)于武昌首義前譚人鳳的有關(guān)活動

《大事記》說：“(1911年)9月25日，居正、楊玉如抵滬，請黃興、譚人鳳、宋教仁赴武漢領(lǐng)導起義?！庇终f：“10月8日，(譚人鳳)由滬赴武漢領(lǐng)導起義?！盵1](P410)經(jīng)查有關(guān)史料，上述說法均有誤?！洞笫掠洝氛f居正、楊玉如9月25日抵滬，應(yīng)是根據(jù)譚人鳳關(guān)于“八月四日(九月二十五日)，楊玉如、居正二人到，得悉大概情形。楊倉猝返，居留購手槍”[1](P356)的回憶而來。而馮天瑜在《辛亥首義史》中則說：楊玉如、居正是根據(jù)9月14日文學社與共進會協(xié)商會議的決定去上海，出發(fā)時間是9月16日，抵滬時間為9月19日。[5](P219)關(guān)于這個問題，當事人之一的居正也有詳細記載，他說：他們抵滬向宋教仁、陳其美、譚人鳳等匯報武漢情況后，“楊玉如乃先歸，余留滬，越二三日，而武昌南湖炮營之事變作矣”[6](P38)。據(jù)查，駐南湖的新軍炮隊拖炮暴動發(fā)生于9月24日，此事打亂了湖北革命黨人的起義計劃。這也說明，居、楊二人是在9月20日前抵滬的。再說，當時由武漢乘輪船到上海正常情況下3天時間即可，不可能要走10天。因此，譚人鳳的記憶有誤，《辛亥首義史》中關(guān)于居、楊二人于9月19日抵滬的說法比較可靠。

9月19日以后，譚人鳳、宋教仁、陳其美、居正等連日在陳其美住所召集上海機關(guān)部會議，決定南京、上海同時發(fā)動，并由呂天民攜函前赴香港，同黃興聯(lián)系。10月7日，譚人鳳、宋教仁、陳其美、居正等又在陳其美家會商長江中游的革命形勢，決定譚人鳳當晚乘火車赴寧，約南京革命黨人舉事。[7](P1233)當時參與研究的居正說：“八月十六日(10月7日)，余猶在滬，就陳英士家會商，決定譚石屏于是晚乘火車赴寧，約南京同志舉事。余則以十九(10月10日)晚，乘船返鄂，在南京聚齊?！盵6](P51)譚人鳳自己也曾說：“(八月)十七日(即陽歷10月8日)會議后，即入南京，約各同志，以湖北情形囑謀響應(yīng)。”[1](P357)所以，10月8日譚人鳳并不是由滬赴武漢領(lǐng)導起義，而是由滬赴南京聯(lián)絡(luò)響應(yīng)武漢起義。10月10日，譚人鳳才由南京與居正同船赴武漢。

四、關(guān)于譚人鳳任粵漢鐵路督辦的時間

《大事記》說：“(1912年)5月，袁世凱任命譚人鳳為粵漢鐵路督辦?！盵1](P413)。筆者沒有查到袁世凱任命譚人鳳為粵漢鐵路督辦的文件，但在1912年4月10日的上?！睹窳蟆飞蠀s發(fā)現(xiàn)刊有譚人鳳4月8日致袁世凱的電報，其中說到：“承命任粵漢鐵路督辦，事出意外，惶悚無似。自共和宣布，西北人心不盡融洽，鳳備位招討，正擬為公后援，乃時艱未定，而寵命忽來，十余年奔走國事，豈專為一身計耶？已向唐總理切辭方命。”由此可見，袁世凱任命譚人鳳為粵漢鐵路督辦的時間應(yīng)在1912年4月初。

五、關(guān)于譚人鳳任旅滬同鄉(xiāng)會會長的時間

關(guān)于這個問題，《大事記》說：譚人鳳于1912年“6月5日，任旅滬同鄉(xiāng)會會長”[1](P413)。但據(jù)查考，譚人鳳1912年4月10日曾出席旅滬湖南同鄉(xiāng)會，并在會上發(fā)表演說，其中說到“辱推鄙人為會長。鄙人雖衰老無能，亦當竭其綿力，以從諸君子之后”[1](P38)，從中不難看出，此次會上，旅滬湖南同鄉(xiāng)會已推舉譚人鳳任會長，而譚人鳳本人也已允擔任會長。《大事記》作者之所以認為譚人鳳于6月5日任旅滬同鄉(xiāng)會會長，可能是根據(jù)6月6日上海報紙上登載的譚人鳳關(guān)于湖南會館毆殺事件的談話中有“日昨，湖南會館(開會)，承同鄉(xiāng)公舉為會長”[1](P44)之語而來。但此為湖南會館毆殺事件發(fā)生之次日，報紙記者記述的譚人鳳在上海都督陳其美于南市市政廳主持召開的軍法會議上的發(fā)言，但記者記述的此語與實情并不相符。因為6月5日，旅滬湖南同鄉(xiāng)會在湖南會館開會并不是推舉會長(譚人鳳并未參會)，而是根據(jù)5月15日旅滬湖南同鄉(xiāng)會評議會議的決定，將旅滬同鄉(xiāng)寄厝在湖南會館的靈柩遷走，以便在會館辦學，解決駐滬貧民子弟上學問題。對此，譚人鳳后來也在《辭旅滬同鄉(xiāng)會長》一文中也說得清楚明白：“爰于任事之日，宣告大眾，以聯(lián)絡(luò)感情，提倡公益為宗旨。第一次開會公舉干事各職員，并研究湖南治安問題。第二次開會，公舉軍學工商各界代表，請任調(diào)查同鄉(xiāng)姓名、住址、執(zhí)業(yè)，編簡如冊。又舉評議員十二人，藉便開議會，決議機關(guān)粗具，乃親往各富紳家勸捐。承蒙慷慨允輸，書捐稍有指數(shù)，遂開評議會議決二事：一興旅學以惠后進，一痊□櫬以安羈魂?！盵1](P47)由此可見，6月5日旅滬同鄉(xiāng)會開評議會并不是選舉會長，選舉會長一事早在此前的第一次會議，即4月10日的會議就完成了。所以，譚人鳳擔任旅滬湖南同鄉(xiāng)會會長的時間應(yīng)為1912年4月10日。

六、關(guān)于譚人鳳1912年下半年湖南之行的具體時間

《大事記》說：“(譚人鳳1912年)9月10日，由鄂至湘，籌備粵漢鐵路事宜?！盵1](P413)但筆者發(fā)現(xiàn)，10月29日《申報》曾以“譚督辦抵湘”為題報道過譚人鳳抵湘情況：“粵漢鐵路督辦譚君人鳳自鄂返湘，已于十月十九日下午乘輪抵省，當由都督所派兵隊及鐵路公司人員與其戚友均在碼頭排隊歡迎。沿湖水師均懸旗鳴炮致敬?！盵8]10月19日正是陰歷九月初十日，即前湖南都督焦達峰和副都督陳作新就義周年紀念日，也是譚延闿任湖南都督周年日。因此，這天長沙為焦、陳二人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譚人鳳抵湘后即出席了追悼會，與譚延闿及都督府要員在焦、陳遺像前三鞠躬。譚人鳳選擇此日返湘應(yīng)與出席焦、陳追悼大會有關(guān)，事先應(yīng)有計劃。而況次日，即10月20日，湖南鐵路公司和鐵路學校又開會歡迎譚人鳳。譚人鳳也在演講中談到其10月初在京與四國銀行團交涉撥付借款的情況。[1](P92)由上可證，譚人鳳1912年下半年湖南之行抵達長沙的具體時間并非9月10日，而是10月19日。

七、關(guān)于譚人鳳1913年上半年北京之行的具體時間

1913年3月20日，宋教仁被刺于上海車站，因傷重，于22日殞命。《大事記》說：譚人鳳“3月為宋案事由湘至京，謁見袁世凱，詢問宋案詳情”[1](P414)。照這樣說來，譚人鳳進京就應(yīng)在3月20日之后。而譚人鳳自己的說法則不同。他說：宋案發(fā)生后，“予時在京聞耗，知事為中央主使也，往謁袁，探其口氣”[1](P392)?！渡陥蟆?月20日有譚人鳳入京后謁袁世凱的報道：“長江巡閱使譚人鳳抵京后入謁袁大總統(tǒng)?！盵9]這充分說明，宋教仁遇刺時，譚人鳳不是在上海，而是正在北京。那么，譚人鳳又是何時因何事到京的呢？筆者發(fā)現(xiàn)，1913年2月22日的北京《正宗愛國報》說：“長江巡閱使譚石屏君人鳳，于二十日下午七點鐘乘京奉路車到京，聞亦系調(diào)和南北問題?！盵11]這就清楚地說明了此次譚人鳳進京的時間和目的。譚人鳳此次又是哪天離京返滬的呢？《大事記》說：“3月31日，譚人鳳由京抵滬?！盵1](P414)但據(jù)查，此次譚人鳳返滬是與去上海吊唁宋教仁的劉揆一同行。3月30日的《申報》刊登“北京電”說：“劉揆一今午赴滬專唁宋(教仁)。”[12]4月3日的《申報》又據(jù)南京來電說：“劉揆一、譚人鳳昨由津浦車到寧，當即赴滬?！盵13]民國初年，乘火車從北京到上海，先要走京津線到天津，再轉(zhuǎn)津浦線，由天津到南京對岸的浦口，再從浦口坐輪渡過長江到南京，從南京下關(guān)重新上火車，經(jīng)寧滬鐵路到上海。當時由京至滬整個旅程最快也要走三四天。所以，《申報》對于譚人鳳、劉揆一行蹤的報道是符合當時情況的。這樣，譚人鳳應(yīng)于4月3日由京抵滬。由此可知，譚人鳳此次北京之行于2月20日抵京，又于3月30日離京，4月3日抵滬。

八、關(guān)于“二次革命”失敗后，譚人鳳由湘出走的時間

《大事記》說：“(譚人鳳于1913年)10月，第二次逃亡日本?！盵1](P414)據(jù)查，譚人鳳在《石叟牌詞》中說：“至十月五日，鄒價人星夜趕歸，坐促予避，遂不得已再亡命?！薄洞笫掠洝返纳鲜稣f法當以此為根據(jù)。但這句話只是交待鄒價人來報信和譚人鳳準備出走，并非譚人鳳出走的具體時間。譚人鳳在《石叟牌詞》中還說，“湯薌銘指派之兵，果于我去后一二日，即抵家中矣”[1](P399)，“予之出走時，譚延闿已離省”[1](P403)。這兩句話才點明了其出走的大體時間。據(jù)查，10月24日，袁世凱下令：“湖南都督譚延闿、湖南查辦使郭人漳均來京另候任用。湯薌銘署湖南都督兼查辦使，并兼理湖南民政長。”雖然袁世凱8月10日就下令對譚人鳳、程潛等革命黨人“嚴拿懲辦”，但譚延闿離湘前并未執(zhí)行，還經(jīng)常與程潛、楊德鄰等人見面，“談燕甚歡”。9月13日，得知袁世凱所派查辦使郭人漳不日抵省，程潛才決定出走，臨走時還打電話與譚延闿道別，“雖無慘語而聲已嘶，信離別之難矣”。10月28日，譚延闿與湯薌銘交接，29日，譚延闿啟程離湘赴京。[14]湯薌銘接任湖南都督后，才按袁世凱要求開始陸續(xù)捉拿革命黨人。這就說明，譚人鳳從新化老家出走的時間當在11月初。

九、關(guān)于“二次革命”失敗后，譚人鳳赴南洋籌款的時間

《大事記》說：譚人鳳“(1915年)1月，奉黃興之命，與周震鱗赴南洋籌款進行反袁”。又說：“(1916年)1月6日，陳炯明、柏文蔚、林虎、李烈鈞、熊克武等在新加坡組織‘水利促進社’，謀在西南諸省舉事。譚人鳳在新加坡時曾參與該社的發(fā)起組織工作?！盵1](P415)但經(jīng)筆者查證，以上兩段記述均有誤。“二次革命”失敗后，孫中山、黃興等革命黨人陸續(xù)避往日本。但在總結(jié)“二次革命”教訓和謀劃今后方略時，孫中山與黃興產(chǎn)生重大分歧。雖經(jīng)譚人鳳等人勸說，但孫黃之間矛盾仍無法化解。1914年6月30日，黃興離日赴美。據(jù)周震鱗說：“克強赴美活動外交(是時美人袒袁)，且知松坡尚有實力在滇，將欲密促發(fā)動，非待軍餉不能出兵。于是以余與石屏、協(xié)和、錦帆(熊克武)、韻松(方聲濤)、隱青(林虎)往南洋籌募。時岑春煊以斥袁反叛，亦亡命檳榔嶼。余與同人齊往游說，托其勸告老桂系領(lǐng)袖陸榮廷，一致討伐。未及半年，款有成數(shù)。余先回日本，報告留日總機關(guān)。而松坡軟禁，不易出京，同人莫不憂懼。此民國三年秋日事也?！盵15](P258)這說明，譚、周等人去南洋籌款是在黃興離日之后不久。再說，水利促成社并非1916年1月成立，而是于1914年冬由李烈鈞聯(lián)合柏文蔚、陳炯明、譚人鳳、宋淵源、周震鱗、熊克武、龔振鵬、耿毅、林虎等人成立。對外以“發(fā)展國內(nèi)水利建設(shè)”為旗號，實則“籌備大款，然后舉事”為目的。[16](P608)譚人鳳雖然長期在南洋籌款，但也時常返回日本。1915年8月，他從南洋返日后曾告訴友人：“岑春煊、柏文蔚兩人現(xiàn)在新加坡，林虎則在檳榔。近四月間，余與彼等往返會商中國之前途皆以按諸現(xiàn)在之情態(tài)，革命固為必要之處置，如果袁氏帝制自為，無論我黨、全中國人民均必起而反對?！盵17]可見，譚人鳳在1914年秋就與周震鱗赴南洋籌款，稍后為方便籌款工作順利開展，又與李烈鈞、柏文蔚、陳炯明等人成立“水利促成社”，繼續(xù)籌款。此間，為了聯(lián)絡(luò)黨人，譚人鳳也常往返日本與南洋之間。

十、關(guān)于護國運動期間譚人鳳由日抵滬的時間

1915年12月25日，唐繼堯、蔡鍔等人在昆明宣布云南獨立，興兵討袁，拉開了護國戰(zhàn)爭的大幕。此時正在日本的譚人鳳聞訊后，“興高采烈”，即赴東京與孫中山磋議革命黨人今后進行之方法，計劃既定，譚人鳳即赴長崎，為回國參加護國戰(zhàn)爭作準備。他曾信心滿滿地對日本《每日郵報》記者說：“岑春煊向在香港，今已入滇，肆力于黨人之事業(yè)，其他重要黨人亦已從各方面入滇、桂兩省，中國命運不日即可決定?！盵18]國內(nèi)的護國戰(zhàn)爭如火如荼地展開，促使譚人鳳迫不及待地要返國與戰(zhàn)友們共同戰(zhàn)斗。稍事準備之后，譚人鳳束裝就道，返抵上海，投身期待已久的反袁護國戰(zhàn)爭。

譚人鳳何時由日本抵達上海的，譚人鳳并未明說，《大事記》說：譚人鳳“6月，由日本抵上?！盵1](P415)。但從譚人鳳在此前后的文電的時間和內(nèi)容分析，結(jié)合新發(fā)現(xiàn)的史料，可以確定，譚人鳳返抵上海的時間應(yīng)在1916年4月20日左右。理由如下：

(1)1916年5月9日孫中山在上海發(fā)表第二次討袁宣言。5月30日，譚人鳳在致黃興電中有“近者中山來滬宣言”一句。[1](P119)一個“來”字即已說明，1916年5月30日以前譚人鳳已在上海。(2)當時在上海的譚延闿在其1916年5月11日的日記中記載：“午飯后，濟武、伯英來，譚石屏忽偕一人入?！盵19]這進一步說明，譚人鳳在1916年5月11日以前就已在上海。(3)4月初，日本《大阪新聞》有消息說：“中國革命黨領(lǐng)袖譚人鳳十日由東京抵長崎，曾語人云：余之赴東京，系以欲與孫逸仙、岺春煊等會晤之故，至下星期當赴某方面發(fā)表關(guān)于革黨對時局態(tài)度的宣言?！盵20]這也說明4月初譚人鳳與孫中山會晤時可能商量過返國計劃。孫中山4月27日偕廖仲愷等由日本返國，5月1日抵達上海。因此，譚人鳳返國時間也應(yīng)當在此之前。(4)1916年譚人鳳曾有致蔡鍔書，但書中并未署明時間，石芳勤在《譚人鳳集》中將其時間訂在1916年，并說應(yīng)在6月6日袁世凱死前。[1](P117)據(jù)查，此書曾見之于4月26日之上?！睹駠請蟆?。在此書中，譚人鳳批評蔡鍔有推薦黎元洪、徐世昌、段祺瑞、馮國璋為大總統(tǒng)之議。又查，蔡鍔在3月底致陳宧書中確實提過此事，蔡鍔致陳宧書也曾在4月10日的湖南《大公報》披露。倘若此時譚人鳳尚在日本，從獲取信息到撰寫致蔡鍔書，再到在上海《民國日報》發(fā)表，半月之內(nèi)是難以辦到的?？赡艿慕忉屖?，譚人鳳撰寫致蔡鍔書時已在上海。這也可進一步推導，4月26日以前譚人鳳已在上海。(5)1916年4月中旬，北京有報紙報道說：據(jù)確實消息，譚人鳳于4月15日乘日輪博愛丸由神戶出發(fā)赴上海。同行者除數(shù)日人外，尚有黨徒多人。[21]

綜合以上考證，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譚人鳳應(yīng)于1916年4月中旬由日本出發(fā)返國，4月20日左右即抵上海。

十一、關(guān)于譚人鳳1916年下半年由山東返回上海的時間

譚人鳳于1916年6月24日應(yīng)居正之邀赴山東協(xié)調(diào)民軍內(nèi)部矛盾，調(diào)處工作結(jié)束后由山東返回上海。對于譚人鳳返滬時間，《大事記》說：“(譚人鳳)8月初由山東返回上海，臨行前發(fā)表《留別魯父老書》?！盵1](P416)石芳勤在為譚人鳳《登勞山有感》所作之注中將譚人鳳返抵上海的日期說得更明白：譚人鳳于“8月4日返回上海”[1](P132)。但據(jù)當時在上海的譚延闿說，8月2日譚人鳳就曾造訪過他。因為譚延闿1916年8月2日在其《日記》明確記載：“譚石屏來言山東事，暢論久之乃去?！盵22]因此，不難推知，譚人鳳應(yīng)于7月下旬離開山東返上海，7月底抵達上海。

十二、關(guān)于譚人鳳1916年下半年北京之行的具體時間

這次，譚人鳳是何時離滬的？《大事記》說：譚人鳳“8月13日，在陳其美暨癸丑以后諸烈士追悼大會上發(fā)表演說。旋由滬至京”[1](P416)。但筆者發(fā)現(xiàn)，9月份，譚人鳳仍在上?；顒?。9月14日的《申報》說，9月13日下午三時譚人鳳出席上海各界在哈同花園為唐紹儀、詹大悲赴京任職舉行的餞別會。[23]9月26日的《申報》說，9月24日下午三時，譚人鳳與鐘駿德等人在斜橋湖南會館開保護水口山礦產(chǎn)大會，并發(fā)表演講，痛陳北京政府違法簽約，喪權(quán)辱國。[24]那么，譚人鳳究竟是什么時候到京的呢？據(jù)查，1916年11月20日的北京《順天時報》對此曾有報道說：“昨日，譚君石屏由滬來京，外有種種推測，莫明真因。茲據(jù)確息，譚君此來系因黃蔡二公追悼會開會在即，以熊秉三諸人之邀，特來赴會?！盵25]因此，譚人鳳此行是應(yīng)熊希齡等人邀請于11月19日抵京，為北京召開黃興、蔡鍔的追悼會做準備的。當日下午二時，譚人鳳就參加旅京湘人在湖南會館舉行的追悼蔡鍔大會，并發(fā)表演說。11月24日，譚人鳳謁見黎元洪。下午4時半，黎元洪在居仁堂宴請譚人鳳。[26]12月1日，譚人鳳參加北京各界追悼黃興、蔡鍔大會，并在會上發(fā)表演說。

譚人鳳此次何時離京返滬？《大事記》說：譚人鳳“12月10日左右，出京返滬，經(jīng)營黃興葬事”[1](P416)。而據(jù)筆者查證，譚人鳳此次離京的準確時間是1916年12月16日。因為12月17日的北京《順天時報》的“冠蓋往來”欄目明確記載，譚人鳳于12月16日由北京東站乘火車離京。[27]臨行前，譚人鳳還留有告別啟事說：“此次在京，承各界舊雨辱臨，備聆教益，不及答訪。頃因克強會葬事，匆促回滬，又未走別，特此道歉，借代面辭。”[28]12月21日，譚人鳳抵滬，因為其于12月22日在復(fù)黃閱卿信中說有“日昨因黃克強葬事返滬”[1](P153)之語。

由上可知，譚人鳳此次具體行程是：11月15日左右離滬赴京，11月19日到京；12月16日離京返滬，12月21日抵滬。此次在北京期間，譚人鳳主要與熊希齡等人籌辦和組織黃興和蔡鍔的追悼活動。

十三、譚人鳳并未參加12月28日上海各界在湖南會館召開的追悼黃興、蔡鍔大會

《大事記》說：1916年12月28日，譚人鳳“參加上海各界在湖南會館召開的追悼黃興、蔡鍔大會，并在會上發(fā)表演說”[1](P416)。但據(jù)筆者查考，譚人鳳那天并未出席追悼大會。12月28日上?！睹駠請蟆氛f：將在會上演說者“預(yù)定孫中山、唐少川、柏烈武、李協(xié)和、石醉六、李佳白、鈕鐵生、譚石屏、沈仲禮諸君”。[29]但次日《民國日報》和《申報》均對此次追悼會作了詳細的報道?！渡陥蟆诽貏e指出：“預(yù)請演說之李佳白、孫中山、唐少川、李協(xié)和、柏烈武、沈仲禮、石醉六、鈕鐵生、梁任公等，除梁任公已赴北京外，到者惟李佳白君，余者鮮有至者?！盵30]況且，兩報所載之參加者和演說者名單中，均無譚人鳳名字。因此，譚人鳳并未參加12月28日上海各界在湖南會館召開的追悼黃興、蔡鍔大會。其原因應(yīng)當是譚人鳳當時正忙于撰寫為公債事質(zhì)問張勛之公開信，直到12月29日才寫完。

十四、關(guān)于1917年5月譚人鳳離滬赴京的具體時間

《大事記》說：譚人鳳“(1917年)5月中旬，由滬至京，與各界磋商政見”[1](P417)。但筆者發(fā)現(xiàn)5月30日的上?！睹駠請蟆穮s說：“近因政潮劇烈，當?shù)赖姶倨淙攵即枭?，譚君對于時局亦欲有所陳述，特于前日乘滬寧火車啟行，轉(zhuǎn)循津浦鐵路北上?！盵31]因此，譚人鳳此次離滬赴京的具體時間應(yīng)為5月28日。

十五、關(guān)于1918年譚人鳳赴粵的具體情況和時間

《大事記》說：“(1918年)2月，陳炯明由汕頭派代表江濤經(jīng)滬至武漢，歡迎譚人鳳赴粵襄理戎機。不久譚人鳳抵汕頭。”[1](P417)但筆者發(fā)現(xiàn)，4月9日的上海《民國日報》卻說：“譚石屏君去年召集部曲赴漢聯(lián)絡(luò)孫堯卿、蔡幼襄諸人謀襲武漢，響應(yīng)湘桂聯(lián)軍，現(xiàn)因岳州、長沙相繼失守，形勢一變，譚君已于上月解散部曲返滬，前晚乘某公司輪船赴粵，先至汕頭，與攻閩、粵軍總司令陳競存及滇軍師長方韻松等接洽一切，再謀進行?！盵32]經(jīng)查，1918年3月18日，北軍“后起之秀”、署理第三師師長吳佩孚率部突破湘桂聯(lián)軍防線，攻占岳州，26日又進入長沙。因此，譚人鳳的這段活動情況應(yīng)為：3月18日北軍攻占岳州后，先期赴武漢聯(lián)絡(luò)的譚人鳳見事不可為即于3月下旬由武漢返滬，4月7日又應(yīng)陳炯明之邀由上海乘船赴汕頭，與陳炯明、方聲濤等人接洽。這次，譚人鳳在粵2個多月，直到6月9日才乘船離開汕頭，經(jīng)香港于7月12日返抵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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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ong Records of Tan Renfeng’s Life Events

DENG Jiang-qi

(Hunan Provincial Education Department, Changsha 410016,China)

Abstract：Tan Renfeng’s Life Events included in the A Collection of Tan Renfeng’s Works which is compiled by Shi Fangqin, gives a brief account of the main experiences of Tan Renfeng’s life, but it has a lot of content that does not conform to the historical facts. This paper selects 15 questions to carry on the textual research, and has obtained the conclusion which conforms to the historical facts.

Key words：Tan Renfeng； the Revolution of 1911； chronicle；wrong records

中圖分類號：K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1012(2016)02—0020—07

作者簡介：鄧江祁(1956—)，男，湖南江華人，教授，博士，湖南省教育廳副巡視員，湖南三一工業(yè)職院黨委書記兼督導專員。

基金項目：湖南省教育廳科研課題“蔡鍔與他同時代的邵陽人研究”(14C0623)

收稿日期：2016-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