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

最憶快樂連環(huán)畫

◎喬木

童年給我最多快樂還是連環(huán)畫?！度龂萘x》《西游記》《水滸傳》《封神演義》《三俠五義》《寶蓮燈》《紅色娘子軍》《鐵道游擊隊》等連環(huán)畫，整整裝了五大箱，此乃我少年之財富，也是此生結(jié)緣文字的紅娘。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連環(huán)畫可是山村里孩子最寶貴的課外書。圖文并茂，通俗易懂，口袋一放，隨手可看。我童年的萬花筒，因連環(huán)畫而綻放。無論閱讀、寫作、求知，都與連環(huán)畫息息相關。有時得到一本夢寐以求的連環(huán)畫，可以興奮好幾天。在小伙伴們簇擁下，那份榮耀至今縈繞腦海，回憶起滿滿的幸福。

記得劉繼卣繪的32開彩本《武松打虎》,封面上武松雄姿英發(fā)，身著紅袍，頭包蘭巾，左手摁住吊睛白額老虎頭，右手高高揮拳，那個開場白，美妙無比，加之全彩，誘得多少小伙伴，垂涎三尺！為了這本《武松打虎》，我可把幾個月買鉛筆、橡皮擦的錢都節(jié)省下來，早晨走了十五里路，趕到大荊鎮(zhèn)上新華書店，可惜售完了。售貨員告之，去白溪供銷社試試。我下午翻過馬家?guī)X，經(jīng)雁蕩到白溪，終于遂愿。晚上萬家燈火時才到家，父母著急到處尋人，最后在爺爺?shù)淖o佑下躲過那次“體罰”。

童年最喜歡《水滸傳》連環(huán)畫，背《水滸傳》英雄人物名號，是我拿手好戲。108名英雄人物名號，猶如囊中取物，從未失手，可謂打遍全村鄰近無對手。此為童年樂事，讓我風光不已，人氣巨旺。

譬如“九紋龍”史進、“青面獸”楊志、“黑旋風”李逵……隨報綽號，馬上答之姓名，或隨報姓名，馬上對之綽號，爐火純青。此能耐也是熟能生巧。我有一幅《水滸傳》英雄人物譜掛圖，上畫108名英雄像，栩栩如生，標有名號。每天睡前起床，我皆默念五遍。

二哥與我同睡一床，常賽，我皆贏。制勝秘訣是孤僻和歸納。一是二哥背人物名單，從前到后，通常忘了生冷孤僻之名。我則從后往前，先孤僻再熟悉。二是我熟讀《水滸傳》，人物熟爛于心，強于他的死記硬背。三是我每位人物，皆臨摹過，印象深刻。父親常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故臨摹就是我法寶。有些作品臨摹得好，像模像樣的，父親就把它貼在墻上。記得姐姐出嫁做嫁妝那年，油漆老師來我家干活，看到我的臨摹作品，大為贊賞，提出要收我為徒。那時雖然年少調(diào)皮，但成績不錯。父親說：“如果書念不好，今后就跟師傅學油漆，一技在身，衣飯不愁?！?/p>

獲勝之招，還有歸納法。如《水滸傳》有“八虎”，二哥一般答上熟悉的“五虎”，如“跳澗虎”陳達、“插翅虎”雷橫、“矮腳虎”王英、“錦毛虎”燕順、“笑面虎”朱富，至若“青眼虎”李云、“花項虎”龔旺、“中箭虎”丁得孫，他就很難答上，他有時也把“打虎將”李忠胡亂扯進來。有時，我也會問有多少條龍、幾對兄弟、幾對夫妻等此類問題，皆是我獲勝之招也。

后來，大外甥也加入競賽。父母那年代沒有計劃生育，生我兄弟姐妹六人。我為老小，與大姐年齡相差甚大，故外甥與我也屬小伙伴。外甥還沒有上學，然天賦高，記憶好，一個月下來，《水滸傳》人名全背熟，很多字認識了。我收他為徒，傳授心得，半年后，就打敗二哥了。大外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還把《水滸傳》有幾個姓、哪個姓最多等，搞得一清二楚，可謂極致。還倒背應之，如“及時雨宋江”，皆以“江宋雨時及”而答之。

那年代，物質(zhì)匱乏，然精神快樂。童年天性愛玩，放學后，基本拔野草喂豬兔，包干到位。田野到處是草，小伙伴們拿起竹籃，回來就能交差。豬兔最愛吃糯米草，拔草時，最快樂還是玩“賭博”。我因連環(huán)畫的雄厚資本，成了財大氣粗的“莊家”和“擂主”。

“賭博”有三。一是體能，如倒立行走，水下憋氣，也有摔跤、單腿停立等；二是猜拳，五魁首、八匹馬，叫得甚歡；三是智力，最有趣的是自做六張紙牌，上寫（蜂、拿、槍、虎、人、雞）名，按所謂“蜂叮拿，拿背槍，槍打虎，虎撻人，人捉雞，雞嘚蜂”規(guī)則評判，沒有最大，也沒有最小，玩的純粹是運氣，最后誰手中牌最多者獲勝。

“賭資”有三。一是竹籃之草；二是紙（暑寒假過后，書本和練習本，皆成了童年“賭資”）；三是香煙紙盒（鳳凰、牡丹、青松、冰山、雙葉、上游、五一、大前門、雄獅、大紅等，按紙?zhí)鎿Q，看煙紙品牌與新舊，替換不一）。當時買煙憑票，有句順口溜“工資三十三，香煙抽牡丹”便是上等之人。倘若在大庭廣眾之下能抽上一支鳳凰香煙，定羽化登仙，故鳳凰與牡丹香煙紙盒最為難得。

好在，連環(huán)畫是我的“資本”，我皆可通過連環(huán)畫借閱，進行兌換，得到想要的香煙紙。一本連環(huán)畫，一天五張紙，以此類推。

記得一次，放學后去拔豬草，大伙規(guī)定要賭“草”。那次由我做莊家，“草”輸光，回家無法交代。左思右想，只好來個“瞞天過海”，把竹籃下方用枝條撐起，上面鋪蓋少量“賒”的豬草，“滿滿一籃”在母親眼前晃過。可到了晚上，此計被識破。原來豬沒有食飽，拱得豬槽啪啪響，母親發(fā)現(xiàn)豬槽周圍橫七豎八的小枝條，我被狠狠教訓一頓。從此再不敢做“瞞天過?！敝?。母親說：做人讀書，腳踏實地，才有收成。弄虛作假，自欺欺人，一事無成。

光陰似箭，我從一名連環(huán)畫小讀者，成為編輯、作家，從收藏連環(huán)畫，到藏書愛畫，是連環(huán)畫帶給我童年無窮樂趣，也是我藝術的啟蒙老師。

作家小檔案

喬木，原名董聯(lián)軍，書畫家，浙江省雜文學會副會長，中國作家書畫院浙江分院副秘書長，浙江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浙江雜文界》主編，《書畫江南》主編，《樂清灣》主編。已在《散文百家》《人民文摘》等全國各地報刊發(fā)表小說、散文、雜文、詩歌、評論等80萬字，入選《中國當代雜文家》，多篇文章獲全國性雜文大獎，出版?zhèn)€人專著2本。

讀書心得：

文以載道，博覽群書。好讀書，讀好書。勤筆記，勤思考。

最想對同學們說的話：

內(nèi)化于心，書是心靈的港灣，也是智慧的源泉。

給同學們推薦的書：

李聃《老子》，施耐庵《水滸傳》，魯迅《魯迅選集》，莫言《我的高密》，韓少功《馬橋詞典》，夏洛蒂·勃朗特《簡·愛》,黃仁宇《萬歷十五年》

責任編輯：陳玉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