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俠

不遠千里的回家之路

墨西哥真是個神奇的國度，每年冬季，灰鯨從太平洋北部近海長途跋涉來到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亞半島繁殖，而北美洲數(shù)以億計的帝王蝶們，經(jīng)歷了3個月左右的飛行，也在此時抵達墨西哥中部山區(qū)。

帝王蝶（Danaus plexippus），又叫郡主斑蝶、黑脈金斑蝶、大樺斑蝶，每年的8月底至9月初是它們動身的時間，這些原本棲息在北美五大湖區(qū)及其東北部的帝王蝶，需要飛行3500～4500公里，跨越東馬德雷山脈（Sierra Madre Oriental），來到墨西哥中部山區(qū)地帶度過“漫長”的冬季。

次年3月底，這些從北方遷徙而來、壽命長達6～7個月的夏末帝王蝶又要飛回北方幾千公里外的家。交配后的雌蝶會在北遷的途中，于墨西哥北部和美國南部產(chǎn)下第一代帝王蝶卵，這些卵產(chǎn)在一種叫問題乳草（Milkweed）的植物上，由卵孵化成的毛蟲以乳草為食，最后變成蛹，整個周期大約4周甚至更長。破蛹而出的第一代帝王蝶們繼續(xù)往北遷徙，并很快交配，隨后在乳草上產(chǎn)下第二代帝王蝶卵。帝王蝶的幼蟲會選擇有毒素的乳草進食，這種毒素沉積在成年蝶體內(nèi)，并通過鮮艷的色澤來警示捕食者，從而降低了遷徙過程中和越冬時被捕食的風(fēng)險。不同于夏末帝王蝶，這些新生的蝴蝶的壽命通常只有4～6周，所以必須經(jīng)過3～4代蝶的努力才能實現(xiàn)回家的夢想。

帝王蝶的天堂

墨西哥帝王蝶保護區(qū)位于墨西哥中部米卻肯（Michoacán）和墨西哥兩州交界、海拔2400～3600米的山區(qū)，總面積562.59平方公里。這里生長著大片歐亞梅爾杉（Oyamel Fir），為帝王蝶越冬提供了濕潤和溫暖的棲息環(huán)境。

我從米卻肯首府莫雷利亞（Morelia）的長途汽車站搭乘大巴，來到東南150公里外的錫塔夸羅市（Zitácuaro），在市中心找了家旅館落腳，以便于第二天一早搭車前往帝王蝶保護區(qū)。

錫塔夸羅，這座人口不到10萬的城市，是觀賞帝王蝶的最佳“門戶”。從這里不但可以搭乘汽車前往米卻肯兩個對公眾開放的保護區(qū)——羅薩里奧（El Rosario）和普列多/青谷亞山（Cerro Prieto/Sierra Chincua），還可前往位于墨西哥州境內(nèi)貝隆山的卡普林（El Capulín/Cerro Pelón）。

羅薩里奧帝王蝶保護區(qū)是所有保護區(qū)中游客最多的一個，尤其是周末的時候，來自四面八方的墨西哥人都會涌來賞蝶，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赡苁侵苤卸医咏^冬期尾聲的緣故，今天的游客比較少。路鋪得整整齊齊，只是兩旁的商店關(guān)了許多，少了些許生氣。天也陰沉沉的，沒有了陽光的溫暖，我想蝶兒們可能也不會翩翩起舞了。

上山的臺階相當平整，如果腿腳不便還可以騎馬上去。墨西哥帝王蝶保護區(qū)內(nèi)有著豐富的動植物資源，這里生長著493種維管植物、49種菌類、198種脊椎動物和132種鳥類。讓我吃驚的是，這里還有很多蜂鳥，嘰嘰喳喳飛來飛去忙個不停，于是這臺階也成了觀鳥步道。雖說哥斯達黎加號稱觀鳥勝地，但之前我在蒙泰韋爾德云林（Monteverde Cloud Forest Reserve）也就靠向?qū)У母弑锻h鏡“捕捉”到一只野生蜂鳥，其余看到的都是用糖水人工喂食吸引來的，今天，在墨西哥的羅薩里奧我卻大飽眼福。

天色越來越暗，我們終于到了山頂，前方閃出一枚戴紅袖章、印第安長相的中年婦女，原來是蝶管。墨西哥政府為了保護帝王蝶棲息環(huán)境不受游客打擾和破壞，在茂密的歐亞梅爾杉林外攔起了繩子，并派員工監(jiān)督游客不要跨越紅線。作為一名熱愛自然景觀和生物的游客，哪怕沒有人監(jiān)督，都應(yīng)該自覺遵守規(guī)定，保護自然環(huán)境，不影響帝王蝶的正常棲息。據(jù)統(tǒng)計，最近幾年來到墨西哥過冬的帝王蝶數(shù)量大幅減少，從20年前的約10億只到如今的僅3000～4000萬只，其中寒冷異常的氣候固然是重要原因，而人為因素也不可推脫。近些年美國西南部農(nóng)場大量使用除草劑，使得帝王蝶唯一的產(chǎn)卵寄主——乳草在過去20年里減少了大約21%，因而帝王蝶的大幅減少也就在所難免。為了保護這一特別的物種及其生態(tài)環(huán)境，美加墨西哥政府已經(jīng)達成協(xié)議，通過政府撥款等形式來保護乳草的生長，甚至鼓勵居民在自己的后院種植這帝王蝶唯一的寄主。

帝王蝶的棲息首選——歐亞梅爾杉樹

林子里，密密麻麻的蝴蝶掛滿枝頭，這些帝王蝶們會依偎在一起取暖，減少能量的消耗。可帝王蝶們長途跋涉來到墨西哥中部山谷，為何偏偏選擇棲息在歐亞梅爾杉樹上呢？

有研究表明，墨西哥中部海拔2000～3000米山區(qū)的歐亞梅爾杉林，為帝王蝶們提供了極佳的過冬環(huán)境。這些歐亞梅爾杉樹枝表面的夜晚平均溫度，要比周圍其他樹種高1.4攝氏度左右，這樣就降低了帝王蝶失溫凍死的可能性，極大地提高了帝王蝶的存活概率。而在白天，這些歐亞梅爾杉樹枝表面的平均溫度，又比周圍其他樹種低1.2攝氏度左右，這樣就能有效防止因溫度過高而導(dǎo)致帝王蝶為過冬存儲的體內(nèi)油脂過分散失。這些樹枝龐大的歐亞梅爾杉林，為帝王蝶過冬提供了極好的“熱”效應(yīng)。歐亞梅爾杉的另一個優(yōu)點可能就是其樹枝較為粗壯，能夠承受成百上千只帝王蝶們依偎在一起取暖。雖然帝王蝶僅重0.25～0.75克，但這么多的蝴蝶聚集在一起也是頗有分量，有時候歐亞梅爾杉的樹枝也承受不起，就會“啪”的一聲折斷在地，落得滿地金黃。

一截枯木上，兩只蝴蝶正在枝頭卿卿我我，它們就算耗盡生命，也要完成最后的使命，讓自己的子孫能夠有機會返回北方的家。再過些天，等天晴了，這兒就會成為一片金色的森林，蝶兒們，又要回家了?？煜掠炅耍瘸酝赀@碗農(nóng)家樂，我也要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