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國
1983年深冬的一天上午,已任萊山公社黨委秘書近4年的我,接到縣委組織部一紙調(diào)令,到縣委辦公室秘書科報到。
3天后,我打起鋪蓋卷,乘坐當時公社最先進的交通工具——公社磚瓦廠的解放牌汽車去了縣委機關(guān)大院。那時的縣委大院,還是一排排平房,唯獨東南角有一座與平房緊挨著的兩層小樓,上下各3間。上面3間是檔案館辦公地,下面1間是縣委辦公室打字室,另外2間是秘書科,我就在那里上班。在新的崗位上,我沒有沾沾自喜,而是迅速轉(zhuǎn)換角色,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一眨眼到了1984年春季,隨著機構(gòu)改革和領(lǐng)導班子大調(diào)整,縣委多數(shù)領(lǐng)導都變成了新面孔。新官上任“三把火”,秘書科的工作自然成倍增長。
當時,秘書科只有4人(其中1人外出進行學歷培訓2年),人手捉襟見肘。但任務卻一波接著一波,人也一刻不得歇。上情下達,開展調(diào)研,文稿起草,每件事情都急如星火、耽誤不得,有時候真希望自己能有“三頭六臂”。但想象歸想象,我們沒有那個“功能”,就只能靠加班加點、通宵夜戰(zhàn)來應對。而此時的我,偏偏又遇到新情況:在公社工作時就與公社糧管所一名會計相好幾年,并且到了晚婚年齡。雙方父母都催著“五一”節(jié)前后辦婚事。辦婚事是一碼事,可結(jié)婚住在哪里?雙方父母都在農(nóng)村,離縣城都不近,遠的要50多里路,而自己在縣城也基本是人生地不熟。
憂慮的神色和焦急的心情沒有躲過縣委辦公室領(lǐng)導的眼睛。一天,辦公室主任宮本勝找到我,問我是不是有什么困難。面對領(lǐng)導的關(guān)愛,我一五一十地匯報了個人有關(guān)情況。一向要求嚴格的宮主任聽后,面帶笑容地說:“結(jié)婚是好事也是大事,你盡管按父母要求辦婚禮,住房問題辦公室會想辦法幫助解決。不過要抓緊操辦,盡量騰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用于工作?!?/p>
縣委機關(guān)大院在縣政府辦公室設有行管科,主管機關(guān)大院內(nèi)財物,辦公用房及個人住宿安排就由他們具體負責??h委辦公室分管行政工作的副主任曲培良,找到時任行管科科長的于功勛,請求其幫助調(diào)配解決。于功勛科長在翻閱住房安排資料圖表后,沒有發(fā)現(xiàn)有閑置或可騰出的房間,這讓曲培良副主任有些著急。好在半個多月后,于功勛科長電話告知曲培良副主任:縣政府辦公室房后面有一處西廂房,共3間不到20平米,其中,一間半是計生局器材倉儲所用,另一間半為解決住宿所用,現(xiàn)由一對在大院工作的夫妻所居住,他們現(xiàn)已分到樓房,不出兩個月就搬走,之后由你處所用。曲培良副主任放下電話,立即讓辦公室人員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說明了住房情況。我深表謝意,趕快答應。要知道那時我的月工資只有31元,家屬也是30元出頭,要外出租房住,手頭確實太緊了。
后來,我如愿辦理了婚禮,住進那一間半西廂房。有了暫時的“小家”,我少了大的后顧之憂,工作上有了更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因我上下班路途短,早上班、晚下班是常事,遇有臨時性或急難險重的任務,我都爭著搶著主動承擔,像清掃衛(wèi)生、除雪等常規(guī)活兒,我更是成了先鋒隊員。
時間到了1985年夏季,兒子已滿半歲。有一天午后,天氣驟變。伴隨電閃雷鳴,狂風襲來,暴雨傾盆。我擔心住的西廂房陳舊扛不住風雨,就趕緊往回跑。等我到家時,兒子正在酣睡,負責照顧兒子的小姨子面露怯色。我還未落座,報紙糊的天棚上就落下一塊瓦片,正好砸到兒子枕頭邊,頓時嚇了我一身冷汗。我剛把兒子抱起來,泥土就夾雜著雨滴撲簌簌地落了滿床??h委辦公室的領(lǐng)導得知后,立即通知附近的縣面粉廠帶著大雨布前來施救。風雨中,大家手腳麻利,一會兒就用大雨布將西廂房頂部全部遮蓋好,避免了可能發(fā)生的大問題。雨過天晴,行管科立即組織人員進行了修繕。
不久,我愛人單位分了樓房,我們搬了出去。之后,又陸續(xù)有縣委大院工作人員搬了進去。這簡陋的不足20平米的西廂房,解決了機關(guān)新進工作人員無房住的問題,特別是在縣委就地改造辦公房屋、蓋起兩座五層辦公樓之后,那處西廂房仍保留著它的作用。
三年后,因工作需要,我離開了縣委大院,去了鄉(xiāng)鎮(zhèn)工作?;叵肫鹪跈C關(guān)大院工作的3年,那一間半西廂房我記憶猶新,它就像冬天里的一把柴火,在最需要的時候溫暖了我。它的背后,是組織對新人的關(guān)心和愛護,是領(lǐng)導對下級的體貼和照顧。這種樸素真摯的情感,好似一股暖流徜徉在胸口,時時刻刻激勵著我、推動著我、牽引著我,成為我人生道路上強大的力量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