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旭(江蘇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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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唱和詞研究現(xiàn)狀及意義
王 旭
(江蘇師范大學 文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摘 要:唱和不僅是中國詞史上的一種普遍的文學現(xiàn)象,而且是一種重要的創(chuàng)作方式,發(fā)展到了宋代不僅數(shù)量龐大,且在內(nèi)容、形式等多方面都有所新的的變化,近年來出現(xiàn)了一些研究宋代唱和詞的著論,主要分為整體研究與個案研究,但已有的研究成果與研究對象所具有的研究價值不相符,學術界應對這種現(xiàn)象予以關注。
關鍵詞:宋詞;唱和;研究現(xiàn)狀;意義
唱和作為中國古代詞史上的一種普遍的文學現(xiàn)象,發(fā)軔于中唐。據(jù)記載,張志和的《漁父》詞是最早的唱和詞,沈汾《續(xù)仙傳》曰:“真卿為湖州刺史,門客會飲,乃唱和為《漁父詞》,曰:‘西塞山邊白鳥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真卿與陸鴻漸、徐士衡、李成矩共唱和二十五首,遞相夸賞?!保?]之后詞壇唱和的主力便是劉禹錫、白居易,二人的唱和詞都收于《洛中集》,有《憶江南》《楊柳枝》等唱和詞。宋代以降,唱和詞的發(fā)展進入了繁榮興盛期,蘇軾與“蘇門四學士”的唱和、辛派詞人的唱和等,不僅數(shù)量繁多,而且題材豐富、形式多樣。就題材而言,有詠物唱和、送別唱和、酬贈唱和等;形式方面則出現(xiàn)了用韻、次韻、依韻、分韻。但由于唱和一直被文人視為游戲,因此評價并不高,宋人嚴羽曾在《滄浪詩話》中說道:“和韻最害人詩?!保?]明代王世貞亦云:“和韻聯(lián)句,皆易為詩害而無大益,偶一為之可也?!保?]歷代文人對唱和詞多持否定的態(tài)度直接影響了其在研究領域的受關注度,到了20世紀80年代才被國內(nèi)學者納入研究范圍。
宋代是唱和詞發(fā)展的高峰期。據(jù)統(tǒng)計,宋代唱和詞約3000首,占全宋詞總數(shù)的近三分之一,因此目前學界唱和詞研究的重鎮(zhèn)在宋代。下面就目前學術界對宋代唱和詞的研究作一綜述,并提出自己的淺見。
國外最早關注宋代唱和詞的是日本學者。青山宏著《唐宋詞研究》[4]一書運用了比較批評的方法對秦少游原唱與宋人次韻之作進行比較,由此總結出了秦少游詞的藝術特色。內(nèi)山精也《蘇軾次韻詞考——以詩詞間所呈現(xiàn)的次韻之異同為中心》[5]一文認為次韻有游戲性與比賽性、對比鮮明化、社交交情三種效果,蘇軾古今體詩中的次韻有兩種形態(tài),對自己過去作品的次韻和對過去的詩人之作的次韻,對自己過去作品的次韻具有鮮明化的效果,而對過去的詩人之作的次韻具有游戲性與比賽性、社交交情的效果。
綜上,我們可以看出,國外對于宋代唱和詞的研究較少,且集中于個案的研究,主要運用的方法是對比,將原作與和韻之作進行對比分析,從而總結出所要論述對象的詞作特色。
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內(nèi)學者才將目光移到宋代的唱和詞。王鐘陵在《文學史新方法論》中談到:“一部文學史著作如果對于這種照映一世并使后人仿效的唱和活動不屑一顧,或者僅以鄙詞付之,又如何能理解其時文人美學情趣之所寄呢?必須從鮮活的有著毛茸茸質(zhì)感的原生狀態(tài)中,從文學與其他因素和間接的伴生關系中去把握文學的歷史情狀,惟此,我們才能得到真實的作為整個文化活動之一個重要構成部分的文學?!保?]該書還專門開辟了一節(jié)《師友唱和與文學潮流之變動》來論述唱和對于文學潮流之形成與變遷的重要意義。至此,學術界注意到了唱和作為一種特殊的接受現(xiàn)象,是中國詞史構建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是促進宋詞經(jīng)典化及經(jīng)典作家地位得以確立的一個重要因素,因而才開始對唱和這一文學現(xiàn)象予以關注。就目前研究現(xiàn)狀來看,國內(nèi)對宋代和韻詞的研究主要分為綜論研究與個案研究兩大類,即宏觀研究與微觀研究。
(一)綜論研究
在綜論研究中主要分為面向整體的唱和詞研究及宋代南渡詞壇的唱和詞研究兩大類。
1.面向整體唐宋時代的唱和詞研究
鞏本棟《唱和詩詞研究:以唐宋為中心》[7]一書將綜論與個案研究相結合,就唱和與唱和詩詞的淵源、發(fā)展及特點,唱和詩詞的評價及研究中的若干問題,唱和詩詞在中國文學史上的作用、地位和影響等宏觀性問題,以及韓愈和孟郊的聯(lián)句、元稹和白居易的唱和詩、蘇軾的《和陶詩》和南宋方千里、楊澤民、陳允平三家《和清真詞》等唱和詩詞的個案,進行了探討。
童向飛的《唱和詞與文學的交際功能》[8],論證了詞的交際功能與詞人詩詞觀的辯證關系,其《詩詞唱和的歷史、研究意義與研究現(xiàn)狀概述》[9]闡述了唱和詩詞具有的價值,呼吁研究者關注唱和詩詞,還有他的《從唱和角度認定宋金元詞人心目中的宋詞名篇》[10],從原作者與和者的創(chuàng)作動機出發(fā),探討了宋詞各篇目在后代的追和情況。
此外,臺灣學者王偉勇先生與林宏達在《兩宋“和韻詞”析論》[11]一文中將和韻作品分為承原作題材、承原作內(nèi)容及承原作體制,并舉例分析了這一現(xiàn)象;郭英德在《兩宋酬和詞述略》中[12]初步探討了兩宋酬和詞興盛的原因、酬和詞的類型與特征、酬和詞的功能這三個方面的問題。趙林濤、何東、高新文《次韻唱和探源》[13]對次韻唱和的首倡者進行了探源;李桂芹、彭玉平《唱和詞演變脈絡及特征》[14]梳理了唱和的淵源和四個發(fā)展期,探討了唱和詞在各個時期的題材和藝術特征;史華娜的《追和詞研究的現(xiàn)狀、價值與意義》[15]指出近二十年來,詞學界逐漸將追和詞納入了研究視野,但對它的關注還遠遠不夠,對追和詞進行宏觀觀照與系統(tǒng)研究的論著尚未出現(xiàn);徐勝利《和韻:宋詞的創(chuàng)作方法之一》[16]從和韻的特點、類型及要求三方面論述了和韻是宋人創(chuàng)作詞的一種方法。
2.宋代南渡詞壇的唱和詞研究
王兆鵬《宋南渡詞人的詩社唱和》[17]以南渡詞人的詩社唱和活動為研究對象,將南渡之際的詩社分為四種類型,并揭示出南渡詞人群體中存在著明確的群體意識。張藝凡《宋代南渡詞壇唱和研究》[18]從社會環(huán)境和時代風氣的轉(zhuǎn)變考察了南渡唱和詞興盛的原因,而且唱和活動廣泛分布我國南方地區(qū),這些唱和詞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反映出此時的作品在藝術、體裁、思想和功能上不斷深入發(fā)展。何春環(huán)《詞亦“何以群”:論宋代南渡唱和詞》[19]詳細探討了南渡詞壇唱和之風大興的原因、唱和詞的功用以及影響地位。錢建狀《宋室南渡與詞壇唱和之風的興盛》[20]從創(chuàng)作目的、結社之風、詞人的頻繁流動三個方面論述了唱和之風的興起。
(二)個案研究
宋代和韻詞的個案研究以蘇軾及其蘇門的唱和詞研究、辛棄疾的唱和詞研究為焦點。
王水照《“蘇門”諸公貶謫心態(tài)的縮影——論秦觀〈千秋歲〉及蘇軾等和韻詞》[21]以秦觀《千秋歲》為例,探討了其寫作時間、地點與寫作動機,分析了“蘇門”諸公紛紛和韻的現(xiàn)象,由此引發(fā)出對這些和韻詞所表現(xiàn)出來的研究價值的分析。姚學賢《從蘇軾與蘇轍的唱和詩詞看蘇軾的思想》[22]一文,以蘇軾與蘇轍唱和詩詞較多的四個時期為研究范圍,并選擇各個時期的重要作品分析,總結出不同時期蘇軾的思想和心情。王兆鵬的《“名作”與“和作”》[23]一文探討了詞中的名篇佳作與和韻次韻之作的關系,通過統(tǒng)計宋、金、元三代詞人對蘇詞和韻次韻之作的數(shù)量,最終得出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是最受宋、金、元三代詞人喜愛的典范之作。高純林《東坡和韻詞比較賞析》[24]選取了蘇軾的四首和韻詞與原唱比較賞析,認為蘇軾的思想內(nèi)涵與藝術價值更高。
對于辛棄疾的唱和詞研究雖不如蘇詞豐富,但也不容忽視。黎修良《吟唱高歌逞奇門博——論辛稼軒和韻詞》[25]從辛稼軒詞的“聲”入手解讀其詞所抒發(fā)之“情”及傳達出的“情”與所唱和之“人”的對應關系,凸顯了辛稼軒和韻詞抒情功能與交際功能并存的特征;汪許瑩《從唱和詞觀陳亮對辛棄疾詞作的影響》[26]從二人唱和詞著手,闡明了陳亮“以論為詞”的詞作方式以及陳亮本人作為一個意象在辛詞中的構建對辛詞的影響。
關于宋代和韻詞的個案研究,不得不提到劉尊明先生所采用的定量分析方法,劉先生運用這一方法以歷代詞人對宋詞的和韻、次韻為基點,重點分析了宋代幾位著名的詞人,如《歷代詞人追和李清照詞的定量分析》[27]《歷代詞人次韻辛棄疾詞的定量分析》[28]《歷代詞人次韻周邦彥詞的定量分析》[29]《歷代詞人追和李清照詞芻議》[30]。這一方法給我們研究宋代和韻詞提供了一個嶄新的視角,用清晰明確的數(shù)據(jù)來探討歷代詞人對宋代幾位著名詞人的和韻情況,這些數(shù)據(jù)為后人進一步研究宋代唱和詞提供了基礎。
通過對宋代唱和詞研究現(xiàn)狀的分析,可以看出宋代唱和詞的研究經(jīng)歷了一個從遭受冷遇到逐漸被關注的歷程,在綜論研究與個案研究方面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研究方法也變得多樣化,如劉尊明先生的定量分析等,但缺乏針對宋代唱和詞的宏觀觀照與系統(tǒng)研究。就目前研究狀況而言,宋代唱和詞的研究主要是從唱和詞這一整體出發(fā),討論了唱和詩詞的發(fā)展情況,涉及宋代的唱和詞研究將關注點放在了宋代南渡詞壇的唱和,尚未出現(xiàn)以宋代唱和詞為專題的著作。
顯然,目前已有的研究成果與研究對象所具有的研究價值還不相稱,并沒有充分挖掘出宋代唱和詞的價值,且還存在很多的問題,值得我們深入思考。
唱和作為詞史上的一種重要的文學現(xiàn)象與創(chuàng)作方式,具有重要的研究價值。首先,研究宋代唱和詞有助于了解當時詞人的詞學觀及他們眼中的經(jīng)典。筆者認為通過對唱和者與被唱和者的雙重視角考察,有助于我們構建一個動態(tài)的宋詞經(jīng)典化歷程。如從唱和者的角度,梳理當時他們唱和的對象、內(nèi)容及體式風格,并進一步探討其學習的目的,如向子諲《點絳唇·重九戲用東坡先生韻》便是以娛樂、游戲為目的。再如李綱《水調(diào)歌頭·同德久諸季小飲,出示所作,即席答之》便是以情感交流為目的,用于社會交際應酬。若從被唱和的對象出發(fā),我們可以探究其體式的示范意義,并追認經(jīng)典。王兆鵬先生指出:“名作越是有‘名’,追隨唱和者就越多。從后人和韻、次韻之作的多少,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原作的‘知名度’。”[31]劉尊明先生的定量分析方法給了我們一個新的啟示,運用這種方法我們可以追認經(jīng)典,那些在詞史發(fā)展過程中曾被奉為經(jīng)典后來又沒落,或曾經(jīng)沒落而今被追為經(jīng)典的詞作,從這個角度我們可以構建一個動態(tài)的經(jīng)典化過程,有助于我們還原唱和詞一個相對真實的發(fā)展歷程。
其次,從廣泛意義上來說,唱和是構成宋代詞壇上各個流派形成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唱和之所以能夠發(fā)生是因為唱和雙方產(chǎn)生了情感共鳴,在此基礎上才得以互相仿效學習、共同提高創(chuàng)作水平,在這樣的學習過程中更易形成一致的創(chuàng)作傾向,因而新的流派也就自然而然產(chǎn)生。對于被唱和的對象來說,它們被仿效的過程,也就是它們再次擴散的過程。對于唱和者來說,模擬過程則是他們認同與追求創(chuàng)新的過程。因此,對唱和詞的研究有助于我們探討文學流派的發(fā)生與發(fā)展。
唱和詞不受重視的很重要一個原因,是多數(shù)研究者及歷代文人都認為其是應酬之作,無論在內(nèi)容還是形式上都受到了很大的束縛,因而不具有藝術價值。但不盡然。比如辛棄疾的《滿庭芳·和洪丞相景伯韻》,他在其中寫到“傾國無媒,入宮見妨,古來顰損蛾眉”,雖是唱和之作但并未阻礙其思想感情的自由抒發(fā),從這首唱和詞中,我們?nèi)钥勺x出他對奸臣的憤恨,對國家的一腔熱血。這樣的唱和之作還有很多,因此我們要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埋沒其價值。
總之,對于唱和這種文學現(xiàn)象,我們要實事求是地予以評價,切忌一概而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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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2862(2016)02-0066-04
收稿日期:2016-04-14
基金項目:本文系江蘇師范大學2015年度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計劃項目“宋代擬效詞研究”(課題編號:2015YYB114)的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王旭,女,江蘇連云港人,江蘇師范大學2014級古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唐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