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曉英

1月29日深夜，山東平邑石膏礦坍塌事故中被困井下220米處36天的4名礦工成功獲救

2015年底，山東省平邑縣保太鎮(zhèn)萬莊村的一個石膏礦發(fā)生坍塌事故，29名礦工被埋，礦主則在事發(fā)后兩天跳進礦井自殺。針對這起礦難的救援一共持續(xù)了40多天，在最終幸存的15名礦工中，有11人在事發(fā)后兩天內獲救，而另外4人則經歷了長達36天的救援，1月29日晚上才獲救升井。這不僅創(chuàng)造了國內礦難史上最長救援時間的紀錄，也是中國在礦難救援方面首次應用大口徑鉆孔的成功案例。在救出被困一個多月的4名礦工之后，奇跡沒有再次出現(xiàn)，除了一名確認遇難的礦工，其他13名被埋礦工一直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2月6日，專家組在現(xiàn)場勘查、分析之后，認為現(xiàn)場已經不具備施救條件，而根據(jù)人體生理極限的一般規(guī)律，失聯(lián)礦工也已經沒有生存可能，于是決定終止救援。

一周之后，我來到萬莊村，希望在事情稍微平復后對這場災難做一個更深入的觀察，但是，對于這場事故，獲救的礦工、遇難礦工的家屬與自殺礦主的家屬無一例外選擇沉默。此時的萬莊村表面上已經恢復了平靜，數(shù)百人的救援隊伍早已撤出，只剩下兩名警察在發(fā)生坍塌的核心區(qū)域外值守。但礦難留下的痕跡依然隨處可見，事故現(xiàn)場外圍仍舊拉著警戒線，提示“塌陷區(qū)”的白底紅字警示牌也插得到處都是，村莊里多處水泥路面斷裂、向上拱起，部分區(qū)域甚至整體塌陷了三四米，礦井外圍一處麥田里塌陷形成的十多米深的大坑看上去更是觸目驚心。村民們見識了這場礦難驚人的破壞力，回憶起來仍心有余悸、惶惶不安。

不過，這場礦難看似突如其來，隱患卻已經存在了很久。萬莊村有豐富的石膏資源，開采石膏礦已經有20多年歷史，還發(fā)展起石膏加工工業(yè)，逐漸成為保太鎮(zhèn)甚至整個平邑縣數(shù)一數(shù)二的富裕村莊。收益的另一面是風險，雖然礦場小心翼翼地避開在村莊底下直接開采石膏，但在村莊外圍的挖掘卻不可避免，多年以來的持續(xù)開采導致地下形成了大面積的空采區(qū)。因此，某種程度上，礦井坍塌的危險似乎遲早會發(fā)生。事故最終于2015年12月25日突然降臨，除了造成15人死亡，還將不同程度地改變村民與村莊的命運。

坍塌

石膏礦具體是幾點幾分坍塌的，趙建華記不清楚了，“大約是七八點鐘”，那時候他剛從村子附近的石膏板加工廠下晚班，回到家吃完早飯，躺在床上準備補覺，結果剛躺下不到半小時就聽到轟隆隆幾聲巨響，床也被震得彈起來，震動持續(xù)了大約兩三分鐘。他和老伴周秀云的第一反應都以為是地震，周秀云喊他起床去外面躲躲，趙建華沒理會，嘟囔了句“沒事”，就裹著被子繼續(xù)睡。周秀云只好自己跑出去，等她到了村里的小廣場、跟著街坊鄰居去看了麥田里斷裂塌陷形成的十幾米深坑，七嘴八舌地一討論才知道是村頭的一處石膏礦井坍塌了。

周秀云迅速跑回家把消息告訴趙建華，聽說是石膏礦井坍塌，趙建華沒再猶豫，立刻起身，穿上衣服就出了門。趙建華今年57歲，前些年一直在礦場上開車運送石膏。五六年前，他把家里的車賣掉，又在礦場上當起了信號工。與石膏礦的其他工種相比，“信號工”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趙建華基本不用下井，只需守在地面的礦井口“打鈴”，負責發(fā)送和接收信號。礦場一天24小時不停工，實行早中晚三班制，每半個月輪換一次。趙建華每天工作8小時，月收入大約在2600元左右，雖然比井下的礦工要少一兩千元，他自己卻很滿足?！跋碌V井還是有危險，在地面上雖然掙得少，但是更安全，干的活兒也相對輕松些。”他說。

趙建華上班的礦井跟發(fā)生坍塌的礦井屬于同一個礦場，不過事故發(fā)生之前，礦場就已經全部停工了?！罢f是要檢修礦井，等過完年再重新開工?！壁w建華說。當時離過年還有一兩個月，趙建華閑不住，干脆又找到附近一家石膏板加工廠打零工。石膏板加工廠的工作沒什么危險，收入也比在礦井工作少了將近一半，每天只有五六十元，趙建華沒在意，“反正就在那兒干個把月，總比在家里閑待著強”。他打算等年后礦上開工了回去繼續(xù)上班，可意想不到的是，礦場停工沒多久就發(fā)生了事故。萬莊村多年以前也曾出現(xiàn)過礦井坍塌，可是這次明顯不一樣，坍塌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力，斷裂的墻面、水泥路面以及瞬間形成的深坑都讓村民們膽戰(zhàn)心驚，大家不太敢靠近事故現(xiàn)場，只好守在礦場外邊等待觀望。趙建華起初并不知道礦井下面還有人作業(yè)?！班従訂栁?，‘井下面的人都出來了吧？我還說‘都出來了，下面沒有人，后來才知道礦井里有支29人的檢修隊伍。幸好當初是停工檢修，如果是正常開采，這片礦井底下少說也得有100多人，想想都覺得后怕?！?/p>

礦井為什么會在沒有外力的情況下突然坍塌，這是趙建華和其他村民們都想不通的地方。大約半年多以前，山東電視臺一家都市頻道曾報道稱平邑縣萬莊村地下頻繁震動長達三個月，還有村民的房屋被震裂，石膏礦場的負責人當時回應說，震動聲是因為工人們每天三次在井下進行爆破開采，屬于正常的施工行為。趙建華也不認為巨響和震動是礦井要坍塌的征兆，因為“20多年來都是這么在地底下放炮爆破的，很正?！?。

而對于當時在井底200多米深處作業(yè)的礦工來說，這場坍塌來得同樣突然。一名獲救礦工當時正在井下鉆孔，他回憶說，突然一陣狂風把他擠到巷道壁，身體動彈不得，耳朵也聽不見聲音，巷道底部開始搖晃，頂部則開始落石，出口被堵住，他只能找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而另一名鏟車工回憶起來也是相似的經歷?！疤l(fā)生前，井底一點動靜都沒有，然后石頭突然之間就像雨點一樣掉落下來，巷道里的燈一下子全滅了?！彼络P車跑向安全巷道，頭部和右腿被石頭砸中，幸虧傷勢不重，暫時得以安身。

救援

坍塌發(fā)生后，有4名礦工很快爬出井口成功自救，還向救援人員報告了井底作業(yè)位置。最先趕到現(xiàn)場的兩支礦山救援隊便根據(jù)圖紙和作業(yè)位置信息進入了坍塌的巷道。巷道當時已經被損毀嚴重，頂板冒開，形成很寬的裂縫，井下的運輸設備也全部癱瘓，所有救援設備材料都只能依靠肩扛手抬來運送。救援人員只能一邊用膨脹器、鋼釬、電鉆擴修，一邊用鋼、木柱做支架支撐巷道頂篷，開辟出一條狹窄的通道?！坝械穆范伪皇瘔K擋住，犬牙交錯，只能趴在地上爬行，被困人員也是爬著運出來的?！本仍F(xiàn)場技術專家組副組長張希誠回憶說。

盡管遭遇了多重障礙，但最開始的救援還算順利。救援隊在事發(fā)當天就將6名被困礦工救出地面，之后又在巷道里找到另外兩名被困礦工，其中一人已經死亡，另外一名礦工的雙腿被巨石壓住，光是挪開石頭就花了8個小時，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被救出。而此時還有17名礦工處于失聯(lián)狀態(tài)，按常規(guī)方案，打通兩條井下救援通道是最有可能實現(xiàn)快速救人的方法，但井下的巷道不斷發(fā)生坍塌和冒落，涌水量也不斷增加，很快就淹沒了井下的救援基地。

礦山應急救援專家杜兵建是此次救援現(xiàn)場的技術專家組組長，他在事故發(fā)生后第二天到達現(xiàn)場，在了解到礦難的嚴重程度之后，立即建議指揮部采取鉆孔救援方案，并從全國調集12名專家成立專家組。救援指揮部采納了他的建議，決定采用井上鉆孔的方式進行救援。

根據(jù)圖紙和事發(fā)時的工作情況，救援組分析確定了人員被困的大概位置，并在當天作業(yè)的礦井附近鉆挖了多個小口徑探測孔。

整個救援過程從此時開始歷盡曲折。石膏礦的地質條件非常復雜，鉆孔并不容易，1號探測孔打到預定位置后，內部卻發(fā)生坍塌，卡住了鉆頭。救援人員多次嘗試也未能成功提取，只好將鉆頭鉆入巷道底部，對鉆頭實施爆破，只將鉆桿提取出來。鉆孔打通后，救援人員將生命探測設備下放到礦井中，但沒有探測到生命跡象。直到12月30日，事故發(fā)生后第五天，終于傳來一點好消息。“救援隊鉆挖了一個2號孔，生命探測儀放下去后，發(fā)現(xiàn)礦井下有人員活動，我們立即下放通話設備與他們取得聯(lián)系，得知井下有4名被困礦工，趕緊把食物、衣服和藥品等物資順著救生孔投放到地下?！倍疟ㄕf。

但是，直徑為160多毫米的小口徑救生孔只能向井下運送生存物資，被困礦工要從井底出來，只能依靠大口徑鉆孔救援，而這一救援方式此前從未在國內應用過，即使在世界范圍內，也只在2002年美國賓夕法尼亞州魁溪煤礦礦難和2010年智利圣何塞銅礦礦難上成功過，這次救援能否成功則充滿變數(shù)。但救援隊已經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冒險一試。為了加快進度，指揮部將調集來的三臺口徑超過700毫米的鉆機全部投入作業(yè)，24小時不間斷施工。由于從德國引進的一臺鉆機是首次使用，為防止出現(xiàn)故障，救援組還特地請來在華指導培訓的德國專家現(xiàn)場操作鉆機。

只要鉆孔打通，就可以將被困人員提升到地面，然而鉆孔進行得并不順利。石膏礦山地質結構復雜，是打孔救援面臨的最大障礙?！暗V山從地表至井下巷道頂板有220米，依次為表土層、灰?guī)r層、砂巖層和石膏層，除表土層外，其他三層均夾雜著石灰?guī)r并有兩層含水層，以致井上鉆孔救援多次出現(xiàn)鉆頭被卡住等問題，嚴重影響了救援進度。”杜兵建說。在鉆孔過程中，3號孔剛打到30米深，4號井的井筒便搖搖欲墜，而4號井筒一旦震塌，投遞物資的2號孔也會受到影響，造成物資補給中斷，危及被困礦工生命。救援專家商議后決定放棄3號鉆孔，又新開了5號鉆孔。

5號鉆孔是最后成功打通的大口徑鉆孔，也是費盡周折。鉆機好不容易推進到地下約170多米深時，鉆頭卻被卡住了，動彈不得，不得不提取鉆頭重新鉆。到1月23日中午，鉆孔終于打到巷道頂部，但卻發(fā)生偏斜，沒能與巷道相交，這讓杜兵建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熬仍M展一直很緩慢，被困的礦工曾經以為我們放棄了，通話時哭著問我們是否還在救，說要是沒救了，就跟他們直說，還讓我們給家人捎話，‘萬一出不來了，別想他們。礦上安排了心理醫(yī)生安撫他們，我們還用手機拍攝了現(xiàn)場的救援場面送到井下讓他們堅持住。所以，到了這個時候，我特別擔心井下的礦工精神崩潰，又怕持續(xù)不斷的礦井坍塌掩埋了他們的避難之處，費盡力氣打通的鉆孔如果因為地層變形遭到破壞，我們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倍疟ㄕf。操作鉆機的德國專家當時也幾近崩潰，他從操作室里走出來，先是對著指揮長深鞠一躬，然后抱住他號啕大哭，道歉說：“對不起你，我沒有打好鉆機?！倍疟吹竭@一幕，也忍不住掉了眼淚?！爸笓]長安慰大家時，我突然想到，井下的4名礦工可以配合著從礦井巷道往鉆孔方向掘開通道實施自救，我們可以給他們做技術指導?！倍疟ㄕf。

于是，救援人員通過電話向被困的礦工說明了情況，又通過投食孔向4名礦工投送氣泵鑿巖機、羊鎬、鋼釬等掘進工具，告訴他們配合井上救援人員，打通巷道與救生鉆井筒之間的通道。1月28日下午，救生通道被打通，但是一塊巖石卻突然出現(xiàn)擋住了施救路線，救援人員只得再度開動鉆機。1月29日晚，救生通道再次被疏通，救援人員放下了救生吊帶，21時21分，起重機將首名礦工提出地面，此后，每隔半小時就有一名礦工成功升井，22時50分，第四名礦工也成功升井。

此時距離事故發(fā)生已經過去36天，另外13名失聯(lián)礦工卻始終沒有找到。2月6日，救援指揮部委托水文、地質、采礦和醫(yī)療救治等方面的多位專家進行了現(xiàn)場勘察和分析研判，認為井下巷道已全部冒落，地表水、灰?guī)r水和老空水已潰入井下，現(xiàn)場不具備施救條件;而根據(jù)人體生理極限的一般規(guī)律分析，井下失聯(lián)人員已無生存可能，救援宣布終止。

礦主之死與村莊命運

坍塌的石膏礦除了造成14名礦工遇難，礦主馬叢波也在事故發(fā)生后兩天跳井自殺。按照當?shù)氐囊?guī)矩，發(fā)喪一定要在“立春”、也就是臘月二十六之前完成。趙建華偷偷告訴我，村里遇難的幾個礦工基本是在臘月二十三前后簽了賠償合同，趕在臘月二十六前辦完喪事。但因為石膏礦的事情沒處理完，馬叢波一直未能“入土為安”，拖到正月初八才出殯。

我原本以為石膏礦與村莊處于對立狀態(tài)，尤其是在發(fā)生坍塌事故后，礦主馬叢波更會成為村民們“仇恨”的對象，可是到了萬莊村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事實與我的想象大相徑庭。萬莊村與石膏礦近20年來一直和諧共生，礦主馬叢波則成為其中至關重要的紐帶。

馬叢波50多歲，被村民們稱呼為“馬老板”。他早年間在東北闖蕩，1998年前才回到家鄉(xiāng)萬莊投資石膏礦，花了100多萬元開拓通風巷道、增設安全設施，使處于停產狀態(tài)的礦井重新恢復生產。2001年，保太鎮(zhèn)政府從萬莊村石膏礦撤資，礦場成為村辦集體企業(yè)，更名為萬莊膏業(yè)有限公司，馬叢波承包了企業(yè)，也趕上了石膏開采銷售的好時候，礦場效益不錯，他又接連投資新開了幾處礦井，還順利地兼并了保太鎮(zhèn)的另一家石膏礦場。雖然只是一家村辦集體企業(yè)，但萬莊膏業(yè)公司實力不俗，當?shù)刎斦Y料顯示其為平邑縣重點稅源企業(yè)，2014年在縣里的納稅榜上排名第9，2015年的納稅額雖然同比下降一半，但仍在納稅榜上排第16名。

礦場也給村莊帶來了實實在在的收益。因為石膏資源的開采加工，萬莊村成了保太鎮(zhèn)甚至平邑縣里“數(shù)得著”的富裕村莊。這個離平邑縣城10公里的村莊干凈整潔，寬闊的水泥路貫通全村，房屋普遍整齊氣派，還修建了一個花園式的小廣場，看上去頗有點城鎮(zhèn)的模樣。

附近的村民們分享了石膏工業(yè)帶來的好處，雖然同樣需要出賣苦力，但農民們在家門口的礦場里打工，不用背井離鄉(xiāng)，能夠繼續(xù)照顧家里，每個月還能有從一兩千元到三四千元不等的收入，這種“半工半農”的狀態(tài)稱得上是農民們能夠想象到的理想生活。

馬叢波也很自然地成為村民們感激的對象。他個性張揚、要面子、愛吹牛，但是為人隨和、出手大方，口碑很好，在村莊的角色和形象都很正面。我在萬莊村里碰到的幾個村民都對他贊不絕口，告訴我：“他每個月會給村里70歲以上的老人發(fā)70塊錢的養(yǎng)老補貼;村里的孩子考上大學，他還會根據(jù)學校等級發(fā)放獎勵;村里但凡有紅白喜事，不管關系遠近，他都會送錢送東西……”他對礦工也很好，“沒有老板架子”，還曾抵押了家里的房子貸款給工人發(fā)工資?！斑@兩年石膏的銷路不好，馬老板經常拖欠工資，但是大家都信服他。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已經壓了4個月工資沒發(fā)。出事前兩天，馬老板還把工人們召集起來，說要先發(fā)兩個月工資讓大家過年，我們剛簽了字，礦井就塌了?！壁w建華說。

像萬莊這種依托礦產資源開發(fā)的村莊存在著天然的風險，對于這一點，礦工們心知肚明。他們并未回避，而是在能夠承受的范圍內默認和接受了風險。在礦井打工的農民年齡一般都超過四五十歲，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幾乎沒有?！澳贻p人不愿意下礦井，基本都選擇外出打工。即使有年輕人愿意下礦井，家長們也絕不同意，畢竟還是有危險。比如我在礦井下干了將近20年，但我肯定不允許兒子下礦井。”村民劉慶山說。他今年54歲，原本打算在礦上再干幾年，但事故發(fā)生后，他改變了主意?！斑@回有點害怕了，礦井即使重新開工，我也不打算干了?！?/p>

石膏礦坍塌打破了村莊慣常的生活節(jié)奏，但大家對礦難卻抱有一種難得的寬容，情緒上并不義憤，反而像是對待一場無法回避的天災。村民們對馬叢波的死充滿惋惜，感嘆他最近幾年運氣不好、事業(yè)不順。“馬老板這兩年在外面投資了好幾個項目，結果被人坑了，賠進去上千萬元，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聽說過一些?！壁w建華說。

如此看來，坍塌的石膏礦在某種程度上像是壓垮馬叢波的最后一根稻草，而這根稻草也將改變村民和村莊的命運。馬叢波死了，維系石膏礦與村莊的紐帶斷了;而石膏礦不知何時才能復工，村莊多年來享受到的資源便利也將逐漸消失。礦難之后，村民和村莊何去何從，成了一個必須面對的現(xiàn)實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