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中國傳統(tǒng)村落共同體研究〔*〕

2016-02-25 22:23:02
學術界 2016年7期
關鍵詞:宗族村落共同體

○ 蔡 磊

(武漢大學 社會學系, 湖北 武漢 430072)

?

中國傳統(tǒng)村落共同體研究〔*〕

○ 蔡磊

(武漢大學社會學系, 湖北武漢430072)

關于中國傳統(tǒng)村落的共同體性質一直存在爭議,共同體肯定論者認為中國村落具有村級的自治組織,村民在生產生活中存在互助和合作,是緊密內聚的村落共同體。共同體否定論者認為中國村落缺乏邊界,村民間的合作多建立在合理打算基礎上,村民對村干部缺乏真正的認同和信任,中國村落只能稱之為生活共同體,而不能稱為村落共同體。超越二元論派則認為中國村落內部合作與沖突并存,村民既是追逐個人利益的小私有經營者也是互助友愛的共同體成員。宗族、神明信仰、水利、防衛(wèi)和治安、生產生活互助以及村中公共事業(yè)被看成是中國傳統(tǒng)村落共同體聯(lián)結的重要基礎。

村落共同體;宗族;信仰;水利;互助

伴隨現(xiàn)代化和城鎮(zhèn)化進程的推進,村落成員大批涌向城市,他們之間的紐帶變得松弛;大量村落被兼并或拆遷,共同體邊界開始模糊,當農村勞動力和土地日益納入市場,原有共同體的道德規(guī)范在經濟利益沖擊下日漸喪失。在村落共同體面臨衰落、解體和轉型之時,重新探討中國傳統(tǒng)村落共同體的性質顯得尤為必要。

一、共同體的概念及其內涵變遷

共同體的概念最早可以溯源到亞里士多德的城邦思想中。在亞里士多德看來,城邦是為著某種善而建立起來的共同體,是以德性的優(yōu)良生活為本質的倫理共同體。城邦共同體和家庭、村落等共同體一樣,是自然產生的,但比家庭和村落更完整、更自足,是最崇高、最權威和至善的共同體。〔1〕在這里亞里士多德強調了城邦這種政治共同體的至善追求和倫理連結機制,這一思想一直深深影響后來的共同體主義政治哲學研究。

社會學視野中最早對共同體的概念作專門界定和闡述的是德國學者滕尼斯。他將人類群體生活的結合分為共同體和社會兩種理想類型。共同體是建立在本質意志基礎上的自然結合體,本能的中意、習慣或共同記憶是共同體的連結基礎。而社會則是建立在選擇意志基礎上的機械聚合,目的、個人意志和契約往往是社會連結的基礎,相對于共同體而言,社會只是一種暫時和表面的共同生活?!?〕

后來的共同體研究,一方面繼承了亞里士多德和滕尼斯的基本思想,另一方面不斷豐富和重新闡釋共同體的概念內涵。1981年楊慶堃統(tǒng)計共同體定義,發(fā)現(xiàn)已有140多種。認同感、歸屬、共享價值觀和倫理等核心特質在諸多共同體定義中基本得到繼承,主要分歧在于是否將地域關系作為共同體存在的必要因素。大多數(shù)社會學家們認為地域性團體是共同體普遍的、關鍵性的特征,〔3〕一些學者則認為共同體不一定非要從地域條件定義,也可以從關系條件去定義。〔4〕還有學者超越社會關系和社會網絡,從更為內在的情感聯(lián)系和認同歸屬感去定義共同體,認為只要有一種紐帶將人們緊密相連,給人們一種彼此相屬的感覺,那么便有共同體存在。〔5〕

除這一分歧外,共同體的當代意涵有擴大之勢。當共同體的界定超越地域關系而指向內在溫馨的情感連結時,共同體的范圍不斷擴大,它既可指小規(guī)模的社區(qū)自發(fā)組織,也可指更高層次的政治、社會組織,乃至最高層次的民族或國家共同體。〔6〕但是也有學者批評這種共同體概念的泛化,認為把所有的社會結合體都泛視為共同體, 降低甚至取消共同體的地域性質, 并不見得明智?!?〕

二、中國傳統(tǒng)村落的共同體性質

滕尼斯將村落看成是血緣共同體的重要類型,馬克思則將村落稱為自然共同體。然而這些結論更多建立在歐洲經驗上,對于亞洲村落未必適用。關于中國傳統(tǒng)村落是否具有共同體性質一直都存在爭議。

(一)村落共同體肯定論派

最先對中國村落的共同體性質展開探討的是參與中國農村慣行調查的日本學者。從1901年到1944年,日本先后在中國臺灣、東北、華北開展農村慣行調查,以為侵華和殖民統(tǒng)治提供資料和情報。其中一個重要的調查主題,便是中國村落的共同體性質。一些學者期望從中國村落中尋找到與日本村落共同體一樣的緊密內聚性質,以為建立亞洲共同體奠定基礎。這一方面的代表學者主要有平野義太郎和清水盛光。

平野義太郎認為中國村落是具有高度內聚的村落共同體,他著重從村落組織和村民互助兩個層面,論證中國村落的共同體性質。他認為中國村落中的“會”不同于政府組織,而是村民自發(fā)形成的自治合作組織,此外,在農耕生產、治安防衛(wèi)、儀式節(jié)慶、祭祀信仰方面,村民亦存在互助合作,擁有共同遵守的道德規(guī)范。〔8〕清水盛光雖然也是共同體肯定論者,但和平野義太郎不同,他不著重考察實體組織,而是深入到村民意識和感受層面,尋求共同體性質。他認為中國村民之間存在著一種自然的親和感,在世代累積的血緣和地緣關系基礎上,生發(fā)出富有義務感的互助與合作,從而形成村落成員間的自律性連帶,這種連帶意識是中國封建王朝專治統(tǒng)治的基礎?!?〕

慣行調查結束后,一些日本學者將視野回溯到近代以前歷史上的中國村落,探尋其村落共同體屬性。柳田節(jié)子認為,中國宋代的村落形成了地緣性的村落共同體?!?0〕丹喬二同意柳田節(jié)子的觀點,認為無論在江南還是華北,中國都存在村落共同體。他批評了一些學者將階級對立和壓迫作為共同體不存在的依據,指出史料中對地主和農民在生產和公共事務中的合作多有記載,在宋代江南圩田地區(qū),當圩岸修筑之類的當口,地主從事精神勞動,組織眾人之力,監(jiān)視與指揮佃戶與自耕農承擔物質勞動,精神勞動與物質勞動相互交融。共同體諸關系(生產諸關系)同時是階級諸關系,統(tǒng)治諸關系同時是共同體諸關系,不是在這種“共同體”的兩面性中二者擇一,而是加以統(tǒng)一地把握。此外,他還援引史料和滿鐵調查資料,指出看青和村界在歷史上就存在,并非近代以后才有。村民在疏浚井水、畜力借貸、農業(yè)生產上有許多合作和共同行動。共同體否定論者往往只看到階層對立,而沒有看到他們之間的相互依存?!?1〕仁井田升認為革命前的中國村落屬于共同體,共同體的主要功能是保證農民再生產,規(guī)定統(tǒng)治階層與被統(tǒng)治階層之間的權利支配關系。宗族村落的共同體意識要強于一般村落,因為宗族在保護農民利益上發(fā)揮了重要作用?!?2〕此外,美國學者黃宗智在對華北村落的研究中,也傾向于將革命前的華北村莊看成是一個閉塞、緊密的共同體,他認為這種封閉性與華北農村居住的集中、階層分化不明顯和宗族影響力較弱有關。但同時他也指出華北村莊內部存在分化與對立,尤其是進入近代以后,伴隨村莊的經濟和社會結構變化以及所遭受外來勢力性質的不同,村莊的共同體性質呈現(xiàn)出不同狀況和變遷。當遭受外部沖擊時,村落共同體可能更為團結,也可能更為松散?!?3〕

(二)村落共同體否定論派

在探討中國村落的共同體性質時,共同體否定論者的呼聲似乎更多。參與中國農村慣行調查的學者中,戒能通孝和福武直明確指出中國村落雖然存在內部合作,但不具有像日本農村那樣的村落共同體性質。

戒能通孝認為村落共同體應有清晰的地理邊界,而中國村落沒有村界。村干部和村民之間關系松散,村干部不能代表村民利益,村民也未形成對村干部的認同和精神支持,他們之間往往是支配者與被支配者的關系,中國村落不具有緊密聯(lián)系的共同體性質。〔14〕福武直同樣指出,中國村民的村界意識淡漠,相對而言減少了村落的封閉性和排外性,村干部缺乏為全體村民謀利益的責任感。此外,他還從階層關系、村集體財產、集體活動、公共事業(yè)、村民合作、宗族等方面闡述了中國村落的非共同體性質。他指出經濟水平的分化,地主和貧農之間存在剝削和壓迫,減少了村落凝聚力。即便有集體財產,更多是為宗族所有,屬于全村的財物極少。盡管也有一些集體活動,但并不是全體村民都參加,修路、挖井、興修水利等公益事業(yè)也較少。村民之間雖然存在合作,但多在小范圍展開,且多建立在合理打算的基礎上。一村中多姓宗族的存在,往往帶來村內競爭和沖突,影響了村落內聚和統(tǒng)一性。他同時也承認,村民在看青、防衛(wèi)、求雨、教育、救恤、婚喪嫁娶、祭祀等方面的合作,存在集團意識,但缺乏像日本村落那樣高度的統(tǒng)一性和約束性,所以不能稱為村落共同體,而只能稱為生活共同體。此外,他還對華北村落和華中村落的共同體屬性做了比較,他認為前者的集團性強于后者,但仍不能稱為村落共同體,后者則完全不具有共同體性質?!?5〕

20世紀后半期亦有不少日本學者贊成他們的論調。村松祐次認為,中國村落的團結力相當薄弱,缺乏像日本村落那樣的協(xié)同感,村領袖缺乏權威和能力,對村落成員的保護非常有限,他們往往根據利益、親疏、情境來決定和普通村民的關系。村落生活缺乏確定的規(guī)則來規(guī)范地主、自耕農和雇農的行為及其關系,共同體成員間關系存在不平等。〔16〕古島和雄與河地重藏也否認了村落共同體的存在,他們傾向于認同鄉(xiāng)共同體的存在。古島和雄指出中國的自然村邊界不清晰,難以形成生產上的地域結合,行政村同樣不具有地域結合的契機。反而是農村集貿市場,能連接周邊多個相鄰村落,形成地域社會。河地重藏認為中國農村體制的構成單位不是村落,而是以商業(yè)城鎮(zhèn)或縣城為中心集合周邊村落形成的小地方市場圈,村落雖有公用土地,但其作用并非不可或缺;看青和村界不過是近代以后發(fā)展起來的。地主和佃戶之間只存在土地租用關系,不存在人格上的支配關系。旗田巍認為近代以前中國村落沒有村界,村落的排外性也不明顯,比如打葉子、拾落穗等活動并不排斥外村人進入。但取得村民資格的難易因村莊而異?!?7〕石田浩和福武直持相同觀點,認為中國村落僅是生活共同體,而不是村落共同體。因農業(yè)生產可能存在的困境和共同面對外部壓力的需要,因而產生協(xié)作,但村落公有地極少,在形成共同體上并未發(fā)生作用。久保田文次認為中國村落不具有日本近世的村莊的自治機能,因而不具有共同體性質。

(三)超越二元論派

一些學者認為不論是共同體肯定論還是共同體否定論者,都陷入了簡單的二元論式判斷。日本學者為何會莫衷一是,旗田巍有過深刻的分析和批評。他認為共同體肯定論者和否定論者背后暗含各自的政治立場,前者主張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因而努力在中國社會尋求和日本相同的鄉(xiāng)土共同體結構,為殖民主義提供理論依據。后者則主張“脫亞入歐”,強調中國社會不具有像歐洲和日本那樣的村落共同體。在方法論上也存在缺陷,不考慮中國社會的獨特歷史品格,完全以日本或德國為標準,來判定共同體性質。相對于中國村落,日本村落的地緣關系更為緊密。由于長子繼承家族財產,其他子女往往到城市謀生,因而村落生活更多需要依賴地緣關系,“正是家與家之間強有力的結合關系擴展和覆蓋了整個村落,才形成了村落整體的共同利益和統(tǒng)一規(guī)范。村有土地和共同財產作為強有力的物質基礎維持和強化著村民的共同歸屬意識。正是這些條件的綜合作用使日本村落中的地緣關系得以維系,村落得以長久穩(wěn)定發(fā)展。”〔18〕中國沒有長子繼承制,且聚族而居,因而血緣關系相對更為緊密,但并非沒有地緣關系,且血緣關系和地緣關系往往相互融合。只是它們的形成機制和表現(xiàn)形式不同于日本,有中國文化的特色,且因地域差異,形成不同的村落結合品格。日本學者往往在本國村落經驗上形成固定的抽象共同體概念,以此來衡量中國村落的共同體屬性,無疑值得商榷。從來都沒有一個抽象的、標準的共同體,應結合共同體的歷史性格、共同體所處地域社會基盤的差異來探討共同體?!?9〕杜贊奇也持相似觀點。盡管他承認進入20世紀后,村莊內部合作加強,比如紅槍會等自衛(wèi)組織的出現(xiàn),但并不能因此將華北村莊看成是封閉的,村莊共同體內部同樣存在競爭和沖突,很難簡單地用緊密或松散來判定村莊的屬性?!?0〕

相對于國外學者的熱烈探討,國內學者正面回應共同體論爭的不多,張思是其中的代表。他通過農耕結合習慣的歷史人類學考察,探討近代華北村落共同體的變遷,指出近代經濟社會變遷之下,傳統(tǒng)村落共同體成員的友愛互助倫理呈現(xiàn)出日益崩壞之勢。他的重點不在繼續(xù)昔日那場學術爭論,而是嘗試透過對村民結合的研究去接近舊村落共同體社會中的公和私兩個側面,去觀察這兩個側面的實在形態(tài)以及在近代社會的演進和張揚,進而把握該時代中國農村社會的性格。他認為千百年來乃至近代,中國農民兼有小私有經營者和村落共同體成員的雙重性格,既不乏個人利益的計算,又遵循著互助友愛的共同體道德規(guī)范。〔21〕張思的觀點在國內學者中具有一定代表性,即主張從兩面性去把握中國村落的性質,而不是做簡單的非此即彼的二元論式判定。

三、中國傳統(tǒng)村落的結合基礎

比起國外學者,國內學者多數(shù)傾向于將傳統(tǒng)村落看成是守望相助、緊密團結的村落共同體,他們考察的重點不在論證中國村落是否具有共同體的性質,而是探求中國村落的結合基礎,也即作為自然聚落或行政單位的村落依靠怎樣的內在機制連結成一個緊密的村落共同體或生活共同體。

(一)宗族

宗族被認為是聯(lián)結村落成員的重要紐帶之一。尤其在單姓宗族村落中,共同的祖先意識和血緣關系使宗族成員集團化,聚族而居的傳統(tǒng)和祠堂、族譜、族規(guī)、族產等物化符號強化了這種集團意識。林耀華所稱“宗族鄉(xiāng)村”,也即“同一祖先傳衍而來的子孫居住在同一地緣團體”,〔22〕弗里德曼所說“宗族和村落明顯地重疊在一起,形成的只有單個宗族的村落”,〔23〕都屬于此類情況。多姓宗族村落,盡管存在馬丁所說的宗族斗爭或是大宗族對小宗族的控制以及小宗族聯(lián)合起來對大宗族的抗衡,〔24〕但同樣存在宗族之間的合作以及小宗族對大宗族的依附,因而宗族不一定成為分化共同體的因素,也可能仍然發(fā)揮增強村落內聚的作用。一些宗族械斗最終發(fā)展成村落之間的械斗,村落中大宗族的廟宇亦為小姓宗族祭拜,皆可說明多姓宗族村落中宗族依然成為村落聯(lián)結的重要基礎。

(二)神明信仰

神明信仰是村落結合的另一重要基礎,尤其在多姓村落和移民村落中,以村落為單位的祭祀圈成為組織和整合人群的重要力量?!?5〕村落內各聚落的土地廟、五道廟,以及村廟成為村民共同的信仰中心,圍繞村廟開展的建廟、修廟、祭祀、請戲、宴請,成為村落的重要集體活動,也是村民認同的中心。杜贊奇考察華北村莊的宗教時指出,在晚清時期,許多村莊除以村廟為中心的宗教組織外,再無其他全村性的組織。〔26〕超出村落的信仰組織一方面使村落和更大的地域社會相連,但并不一定成為分化村落共同體的力量,因為他們祭祀超村界的神靈時仍以村落為單位。華北數(shù)個村落往往共享一個祈雨中心,各村派代表共同祈雨或以村落為單位單獨祈雨。在朝覲更大區(qū)域的神靈時往往存在以村為單位的敬香組織。

(三)水利、防衛(wèi)和治安

水利、防衛(wèi)和治安等生存之需是村落共同體聯(lián)結的重要動力,比之于宗族和信仰,它們的區(qū)域差異性和變動性更大,灌溉農業(yè)區(qū)比旱作農業(yè)區(qū)可能更需要水利協(xié)作,華北的水利工程主要由龐大的水利工程和微小的水井組成,長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則介于二者之間。華北平原的居民在高地建屋聚居,以集體對付洪澇,村際關系密切;成都平原早在公元前三世紀建置都江堰,克服了岷江水患,這里的居民,只選擇最便于到田間耕作的地點建屋,形成了分散的居住模式,村際關系疏遠。〔27〕水利組織是杜贊奇權利的文化網絡中的一環(huán),閘會往往超越村莊和市場,閘會管理人員往往是各村代表,勢力強大的村莊往往在閘會中處于主導地位,能控制其它村莊。與閘會并行的供奉龍王祭祀體系往往以村落為單位進行,幾個村落也可能結成小集團共同祭祀,但祭畢各村會首單獨會餐?!?8〕

20世紀前期,華北許多地方成立了紅槍會、天門會、聯(lián)莊會等鄉(xiāng)村武裝組織,以抗擊日寇、潰兵和土匪。裴宜理認為20年代和中日戰(zhàn)爭期間的紅槍會,主要是村莊共同體的自衛(wèi)組織。它的起源,是個別村莊中的會首和其他殷實人家為抗拒土匪而發(fā)起的自衛(wèi)組織?!?9〕紅槍會組織往往跨越村落,但主要目的是練武保村,加上和宗教信仰相連,對村落集體意識的形成和凝聚力起到了重要作用?!?0〕旗田巍和杜贊奇的研究均注意到近代青苗會的成立,促使村界的形成,村莊在歷史上第一次成為一個擁有一定領土的實體,而之前中國的村落并無清晰的村落邊界?!?1〕

(四)生產生活互助

生產生活互助是村落結合的根本基礎。長江下游和珠江三角洲的渠道灌溉和圍田工程需要較多人工和協(xié)作,華北村落犁地時使用較多的畜力,需合伙搭套?!?2〕為了應對時常發(fā)生的勞動力、畜力、農具、資金的不足,近世“北方村落間,多結為鋤社,以十家為率,先鋤一家之田,本家供其飲食,其余次之,旬日之間,各家田皆鋤治。自相率領,樂事趨功,無有偷惰。間有病患之家,共力助之。故田無荒穢,歲皆豐熟。秋成之后,豚蹄盂酒,遞相犒勞。名為鋤社”。〔33〕近代農耕合作的規(guī)模雖然變小,但仍存在著多種農家間的農耕結合, 除了搭套之外, 還有勞動力與勞動力、勞動力與畜力、畜力與畜力間的換工, 有役畜和農具的無償借用, 以及代耕、幫工、伙養(yǎng)役畜、共同租種、共同雇工等形式。〔34〕

生活互助主要集中在蓋房、借款、人生禮儀等領域。農村居住分散,村民蓋房時雖不是全村出動,但同一灣子或同壩的村民會主動幫忙?!?5〕一些農村設有錢會,村民可繳納一定資金入會,然后從會中借錢。錢會成立的基礎是共同體成員相互信任,有無相濟的道德規(guī)范,同時再生產鄉(xiāng)里感情,化除猜忌,養(yǎng)成互助精神?!?6〕節(jié)慶和人生禮儀是維持和再生產社會圈子的主要途徑,它們也是社會圈子賴以劃定邊界、解說親疏關系、展示互助團體力量的途徑。〔37〕直到20世紀末許多農村還保持同一生產隊或村民小組互助習俗。過去華北春節(jié)拜年,除了給宗親拜年,還要給老鄉(xiāng)親拜,幾乎家家都要拜到,平日的小矛盾也會在此時刻化解。

(五)村中公共事業(yè)

村中公共事業(yè)也是村落結合的重要基礎。清水盛光認為聯(lián)系村落的紐帶,不論在于血緣,還是在于地緣,在其住民為實現(xiàn)共同目的團結起來從事公共事業(yè)時,如要命名,就可以把這種協(xié)同生活叫作廣義的村落自治。〔38〕《滿鐵調查資料》中奉天府金州乾隆六十年(1795 年)的史料記載著大小道路、牧場、趕牛道、井水、泥場系村落共有,其中井臺對于農民生命的再生產是不可或缺的。無論公井、私井,“疏浚井水三年一次,三、四月間全村村民任其事”,〔39〕修筑是由全體村民共同進行的。〔40〕官碾官磨、村落花會所需行頭、修橋鋪路均由村民共同出資出力,富裕家戶相對會多出錢糧。

四、小 結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對中國傳統(tǒng)村落的共同體性質和合作基礎做了深入細致的研究,不同村落因地理環(huán)境和村落社會經濟狀況的差異,在共同體性質和合作基礎上呈現(xiàn)出不同特征和意涵。但就中國廣袤的農村而言,這些結論的適用范圍仍很有限。中國的村落類型多種多樣,已有研究對村落類型的劃分只是著重參考了水利、宗族狀況、宗教、村落階層分化狀況、經濟水平、地理位置等因素,而對于決定村落類型的另一重要因素——生計方式沒有過多考慮。對水利的重視意味著更多地考慮灌溉農業(yè)和旱作農業(yè)的特征,而對于手工業(yè)村落乃至商業(yè)村落沒有深入探討。福武直認為對農村社會的考察應回到最基本的經濟活動,以及由此而產生的群體和社會的關系?!?1〕對村落共同體性質和合作基礎的考察也應關注中國傳統(tǒng)鄉(xiāng)村社會最基本的生產活動,不僅只關注農耕,而且應關注作為中國農村經濟重要組成部分的手工業(yè)。費孝通在探索中國農村社會發(fā)展道路時,將手工業(yè)村落作為重要的村落類型之一,中國鄉(xiāng)村社會的手工業(yè)生產依賴怎樣的社會制度和社會關系而產生?又會再生產何種社會關系和社會組織?手工業(yè)村落的村落共同體性質具有怎樣的特征?這些問題非常值得探究,同時有益于更全面把握中國村落的共同體性質。此外,探討村落共同體性質時,還應關注村民的共同意識,這種共同意識不一定通過實體組織來維持,而是表現(xiàn)為村民之間的親和意識和日常生活中帶有義務感的互助行為?!?2〕已有研究較為關注村落實體組織和集體行動,有較多深入考察,而對實體組織之外的村民親和意識和協(xié)作行為探討不多,即便有所探討,也較為零碎,缺乏深入細致的個案研究。

注釋:

〔1〕亞里士多德:《政治學》,吳壽彭譯,商務印書館,1996年,第3-5頁。

〔2〕滕尼斯:《共同體和社會》,林榮遠譯,商務印書館,1999年,第52-54頁。

〔3〕〔7〕毛丹:《村落共同體的當代命運:四個觀察維度》,《社會學研究》2010年第1期。

〔4〕Amlgren,Gunnar,Community In Borgatta,Edgar F. editor in chief.Encyclopedia of Sociology (Second Edition),New York: Macmillan Reference,2000.

〔5〕Day, Graham,Community and Everyday Life,London and New York:Rout ledge,2006.

〔6〕吳慧麗、韓洪濤:《論社會學對共同體概念的解構與分析》,《洛陽理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2期。

〔8〕平野義太郎:《大亞洲主義的歷史基礎》,河出書房,1945年。

〔9〕〔38〕〔42〕清水盛光:《中國社會研究》,巖波書店,1939年。

〔10〕柳田節(jié)子:《鄉(xiāng)村制的展開》,巖波講座《世界歷史》,1970年。

〔11〕〔40〕丹喬二:《試論中國歷史上的村落共同體》,虞云國譯,《史林》2005年第4期。

〔12〕仁井田升:《中國同族或村落土地所有制問題——宋代以后的所謂“共同體”》,《東洋文化研究所紀要(第10冊)》,1956年。

〔13〕〔27〕〔29〕〔32〕〔35〕黃宗智:《華北的小農經濟與社會變遷》,中華書局,2000年,第21-22、53-63、255、244-245、230頁。

〔14〕戒能通孝:《法律社會學諸問題》,日本評論社,1943年。

〔15〕〔41〕福武直:《中國農村社會結構》,東京大學出版會,1976年。

〔16〕村松祐次:《中國經濟的社會體制》,東洋經濟新報社,1949年。

〔17〕〔19〕旗田巍:《中國村落與共同體理論》,東京巖波書店,1973年。

〔18〕李國慶:《關于中國村落共同體的論戰(zhàn)——以“戒能—平野論戰(zhàn)”為核心》,《社會學研究》2005年第6期。

〔20〕〔26〕〔28〕〔30〕〔31〕杜贊奇:《文化、權力與國家》,江蘇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152-153、86、17-20、91、143頁。

〔21〕〔34〕張思:《近代華北村落共同體的變遷》,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7-8、51-52頁。

〔22〕林耀華:《義序的宗族研究》,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0年,第1頁。

〔23〕莫里斯·弗里德曼:《中國東南的宗族與社會》,劉曉春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頁。

〔24〕Martin,Emily,The Cult of the Dead in a Chinese Village,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73.

〔25〕林美容:《由祭祀圈來看草屯鎮(zhèn)的地方組織》,《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1988年。

〔33〕王楨:《鋤治篇第七》,《農書》卷3。

〔36〕李景漢:《定縣社會概況調查》,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6年。

〔37〕王銘銘:《村落視野中的文化與權力》,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97年,第171頁。

〔39〕中國農村慣行調查刊行會:《中國農村慣行調查》,巖波書店,1952年。

〔責任編輯:書緣〕

蔡磊(1976—),武漢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主要從事村落研究、民俗學研究。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青年基金項目“鄉(xiāng)村手工業(yè)與村落共同體——近代以來房山沿村荊條編織業(yè)考察”(項目編號:11YJC840002)、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項目“筐業(yè)、市場與村落共同體變遷”(項目編號:20110491207)、國家留學基金(證書編號201406275016)階段性成果。

猜你喜歡
宗族村落共同體
林中村落
靜謐村落
愛的共同體
共建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
構建和諧共同體 齊抓共管成合力
甘肅教育(2020年17期)2020-10-28 09:01:36
共同體的戰(zhàn)斗
油畫《村落》
“共享村落”:拿什么讓人魂牽夢繞
當代陜西(2019年7期)2019-04-25 00:22:40
79首同名民歌《放風箏》的宗族關系
代際分化與“俱樂部式宗族”的形成
文化縱橫(2017年1期)2017-02-15 19:37:50
夏河县| 贺兰县| 嘉兴市| 松江区| 德清县| 五台县| 仁寿县| 奉贤区| 嘉黎县| 满洲里市| 永胜县| 普兰店市| 伊宁县| 呼和浩特市| 托克逊县| 迁安市| 沅江市| 泾川县| 赞皇县| 塘沽区| 陵水| 彩票| 蓬溪县| 汤阴县| 乾安县| 贺兰县| 弥勒县| 民权县| 克什克腾旗| 鸡东县| 于田县| 新密市| 买车| 绍兴市| 攀枝花市| 陈巴尔虎旗| 沾益县| 延庆县| 崇文区| 开鲁县| 苏尼特右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