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道海綜述，胡　鵬審校（重慶醫(y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yī)院感染科/感染性疾病分子生物學教育部重點實驗室/重慶醫(yī)科大學病毒性肝炎研究所，重慶400010）

抗乙型肝炎病毒核心抗體的臨床應用進展

丁道海綜述，胡鵬審校（重慶醫(y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yī)院感染科/感染性疾病分子生物學教育部重點實驗室/重慶醫(yī)科大學病毒性肝炎研究所，重慶400010）

肝炎抗體，乙型/分析；DNA，病毒/分析；肝炎表面抗原，乙型/分析；肝炎疫苗，乙型；綜述

據世界衛(wèi)生組織報道，全球約2.4億人為慢性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感染者，每年約有65萬人死于HBV感染所致肝硬化、肝功能衰竭和肝細胞癌（hepatocellular carcinoma，HCC）［1］。抗乙型肝炎病毒核心抗體（anti-hepatitis B virus core antibody，HBcAb）是HBV感染人體后的血清免疫學標志之一。既往研究表明，HBcAb檢測不僅能輔助篩查HBV的流行及感染，還能評判乙型病毒性肝炎（乙肝）的病情嚴重程度和評估慢性乙型肝炎（chronic hepatitis B，CHB）療效及預后［2］，且一些研究還提示，HBcAb特別是單獨HBcAb陽性在獻血與器官移植（organ transplantation，OT）及需免疫抑制治療的疾病診治方面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本文采用計算機檢索PubMed、EMBASE、萬方數據、維普資訊、中國知網等電子數據庫，閱讀國內外有關HBcAb的文獻，歸納了其在不同類別疾病的臨床意義及具體應用，總結了當前的最新研究進展，并對HBcAb的意義及應用進行了展望，希望能為廣大臨床醫(yī)學工作者提供參考。

1　HBcAb與HBV及乙肝

HBcAb是人感染HBV后常用血清免疫學指標之一，分為免疫球蛋白M（immunoglobulin M，IgM）型和IgG型。在HBV急性感染期間HBcAb主要為IgM型，HBcAb IgM是乙型肝炎病毒表面抗原（hepatitis B virus surface antigen，HBsAg）消失和抗乙型肝炎病毒表面抗體（antihepatitis B virus surface antibody，HBsAb）出現的窗口期中唯一的HBV感染標志物。在一些隱匿性HBV感染（occult hepatitis B infection，OBI）中能檢測到HBcAb單獨陽性，除非HBV C基因序列出現極少見的變異或感染者有免疫缺陷［3］。HBcAb IgG出現較IgM遲，但在HBV感染后多年甚至整個病程中均可檢測到。那些持續(xù)單獨HBcAb陽性者應進行HBcAb IgM定量檢測，以排除新近的HBV感染，而具有慢性肝病證據者則應檢測HBV DNA以排除低水平的慢性HBV感染。

有研究已注意到在CHB患者中HBcAb IgM滴度與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anine transaminase，ALT）、HBV DNA水平和組織學炎癥具有相關性。Song等［2］研究提示，HBcAb定量與ALT水平呈正相關（R=0.663，P＜0.01）。李云鳳等［4］研究發(fā)現，HBcAb IgM與乙肝患者預后相關，當抗病毒治療有效時HBcAb IgM快速轉陰。最新研究表明，基線HBcAb≥4.4 log10U/mL可用于預測乙型肝炎病毒e抗原（hepatitis B virus e antigen，HBeAg）陽性CHB患者HBeAg血清學轉換率［5］。Wang等［6］研究也證實，HBcAb水平（基線：＞11.4S/CO；12周：＞11.8S/CO；24周：＞11.4 S/CO）與HBeAg血清學轉換相關，并可聯合HBeAg水平預測和評估干擾素α治療CHB的療效。因此，HBcAb是一個可預測CHB炎癥程度的輔助指標和抗病毒治療療效的證據之一，故在抗HBV治療前及治療期間檢測HBcAb滴度可更早、更準確地掌握乙肝患者炎癥恢復情況和判斷療效及預后，以便優(yōu)化抗病毒治療方案，對乙肝的臨床治療具有重要意義。

2　HBcAb與獻血

單獨HBcAb陽性者獻血導致的HBV傳播已有文獻報道，但發(fā)生率的范圍較廣泛。朱紫苗等［7］在9 100份無償獻血標本中檢測出單獨 HBcAb陽性 820份（9.01%），其中HBV DNA陽性34例（4.15%）。Panigrahi等［8］報道的檢測結果則更高，單獨HBcAb陽性者占30.18%（220/729），其中HBV DNA陽性者占30.00%（66/ 220）。單獨HBcAb陽性獻血者有傳播HBV的風險，該類患者主要為HBV低水平感染或OBI。如獻血捐贈時僅篩查HBsAg，則OBI者血液進入公共血庫可能會導致HBV傳播及感染。因此，獻血時應常規(guī)同時篩查HBsAg 及HBcAb以預防通過輸血傳播HBV，且應提高檢測靈敏度。盡管這樣會導致部分獻血者被拒，減少血液供應，但肯定有益于消除獻血導致的潛在HBV傳播。

3　HBcAb與OT

對終末期器官衰竭患者而言，OT是最有效的治療手段。接受單獨HBcAb陽性者的器官捐贈緩解了器官移植庫緊缺狀態(tài)，也給更多需要移植的患者帶來了希望。然而OT導致的急性肝炎及OBI讓單獨HBcAb陽性者的器官捐贈及移植受到一定約束。OT后為防治免疫排斥反應常會給予免疫抑制治療。而在免疫抑制狀態(tài)下單獨HBcAb陽性者HBV激活的風險較HBcAb及HBsAb均陽性者高得多，分別為24.00%、2.80%，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9］。因此，如何避免單獨HBcAb陽性者OT后發(fā)生HBV感染相當重要。

3.1HBcAb與肝臟移植（liver transplantation，LT）早期有研究表明，在HBcAb及HBsAb均陽性者的肝臟中仍能檢測到HBV DNA，而在其他器官，如腎臟、胰腺、肺及心臟則少見。故當使用HBcAb陽性供體進行LT時HBV傳播風險最高。LT受體若出現常見原因，如排斥反應、局部缺血等不能解釋的肝功能異常及紊亂時應檢測是否存在HBV再激活。預防性抗病毒治療可降低HBcAb陽性供肝移植后HBV再激活的風險。美國有研究證實，應用乙肝疫苗及乙肝免疫球蛋白（hepatitis B immuneglobulin，HBIG）在接受單獨HBcAb陽性供肝移植的患兒中可避免HBV再激活并有益于患兒生存率的提高［10］。拉米夫定（lamivudine，LAM）單藥預防性抗病毒治療是單獨HBcAb陽性供肝移植后受體避免HBV感染的最佳選擇，對出現LAM耐藥患者可選用或加用阿德福韋抗病毒治療［11］。

3.2HBcAb與腎移植（kidney transplantation，KT）在KT中腎供體單獨HBcAb陽性傳播HBV給受體的風險很低，Mahboobi等［12］從1 385例接受單獨HBcAb陽性供腎的 KT受體中發(fā)現，HBsAg陽性率僅為 0.28% （95%可信區(qū)間：0.006～0.570）。HBV激活與 KT受體HBV感染發(fā)生率和死亡率的增加有關，預防性給予HBIG可有效降低KT受體HBV血清學轉換和再激活的風險，同時，可改善術后肝、腎功能，并延長生存時間［13］。因此，應用單獨HBcAb陽性供腎進行KT聯合應用HBIG預防HBV感染對終末期腎病患者是相對安全、有效的?？商岢珕为欻BcAb陽性者捐腎，而HBsAg陰性KT受體建議在移植前注射HBIG，以防單獨HBcAb陽性供腎漏查而導致HBV感染。

3.3HBcAb與造血干細胞移植（hematopoietic stem cell transplantation，HSCT）接受HSCT的 HBcAb陽性/ HBsAg陰性患者是HBV再激活的高危人群。Mikulska等［14］在HSCT患者中發(fā)現，自身HBcAb陽性/HBsAg陰性與HBcAb陰性患者比較，免疫抑制治療及療程是導致HSCT后HBV再激活的關鍵，而HBcAb狀態(tài)對HSCT移植后HBV再激活及不良反應無特殊影響。另一項回顧性隊列研究對315例HBcAb陽性/HBsAg陰性的HSCT患者進行了比較分析發(fā)現，HSCT前后是否預防性抗病毒治療平均隨訪24個月HBV再激活率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61）［15］。短期免疫抑制治療致HBV再激活率低，而短期預防性抗病毒治療同樣不足以降低HBV再激活的風險，抗病毒治療超過24個月可能更能有效防止該類患者的HBV再激活，但尚需長期隨訪及研究證實。

3.4HBcAb與心臟及肺移植心臟及肺移植傳播HBV的風險未被廣泛地研究過，國內未見相關報道。西班牙有研究對7家肺移植中心及16家心臟移植中心調查發(fā)現，所有中心會對HBsAg陰性受體在移植前注射乙肝疫苗，部分心臟移植中心還要求供體HBcAb陰性［16-17］。Chamorro等［16］在接受單獨HBcAb陽性供肺移植的53例患者中未發(fā)現出現乙肝或血清 HBsAg陽性者。Chamorro等［17］在接受血清單獨HBcAb陽性心臟移植的148例患者中僅發(fā)現1例未采取任何預防抗HBV感染措施的患者發(fā)生急性乙肝，1例淋巴結中檢出HBVDNA。在使用HBcAb陽性供心和供肺移植前受體接種乙肝疫苗、移植后使用LAM均能有效抑制HBV激活，而在非HBV感染及HBsAb陰性患者心臟移植術前后接種乙肝疫苗，使HBsAb效價大于100 U/L可有效防止HBV感染［18］。HBV一般不存在于肺及心臟，導致單獨HBcAb陽性的肺移植和心臟移植患者HBV感染考慮與供體血液中帶有HBV有關，因此，對器官移植供體及受體進行常規(guī)血清學篩查，給予受體注射疫苗提升HBsAb效價，以及必要時給予LAM抗病毒治療可降低移植后感染HBV的風險。

總之，綜合風險與收益評估及個人意愿，單獨HBcAb陽性器官對所有待移植患者均可選用。對使用單獨HBcAb陽性OT而言，肝移植受體無HBV免疫者應長期給予抗病毒治療，非肝移植受體易感者應進行預防性抗病毒治療1年，對HBV有免疫的OT受體均不建議給予預防性抗病毒治療［11］。LAM不是CHB抗病毒治療的首選藥物，但因其抑制單獨HBcAb陽性者HBV再激活有效性高和廉價的優(yōu)勢，在OT中預防性抗病毒治療成本-效益最佳。

4　HBcAb與乙肝疫苗

接種乙肝疫苗是預防和阻斷HBV感染及傳播的最簡單、有效的方法，但接種應答與機體免疫狀態(tài)有關。劉甲野等［19］研究發(fā)現，單獨HBcAb陽性者初次接種乙肝疫苗后HBsAb水平明顯低于HBV血清學全陰者，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再接種3針后則應答率接近，分別為90.00%、82.35%，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1.00）。說明HBcAb陽性者初次乙肝疫苗免疫可獲得較好的免疫應答，盡管低于一般人群，但初次免疫無應答的單獨HBcAb陽性者多次免疫仍可獲得較好應答。相反Chiarakul等［20］研究提示，單獨HBcAb陽性患者較HBV血清學全陰者對乙肝疫苗單劑應答率高，但若合并HBV DNA陽性者則無應答。說明單獨HBcAb陽性者若無HBV感染對乙肝疫苗應答可能與自身免疫力有關，若為OBI者對乙肝疫苗單劑應答不佳。因此，乙肝疫苗不僅可用于預防HBV感染，且可根據應答情況協助鑒別單獨HBcAb陽性者是否為OBI。

5　HBcAb與其他肝病

在HCC患者中HBcAb檢出率及OBI發(fā)生率較普通人群高，OBI是發(fā)生HCC的一個危險因素，OBI可能是通過阻斷細胞信號傳導通路、DNA修復及細胞凋亡途徑等機制參與了HCC的發(fā)生。Li等［21］對3 388例HBV相關性HCC分析結果提示，HBcAb陽性者較HBcAb陰性者腫瘤直徑更大、更容易血管侵犯，但不易形成包膜，HBcAb陽性也是HCC肝內復發(fā)的獨立預測因子（P=0.025）。不難發(fā)現，HBcAb陽性可能代表一種侵襲力強、惡性度高的HBV相關性HCC類型。因此，一旦發(fā)現HCC患者HBcAb陽性，無論HBV DNA情況如何均應積極給予抗病毒治療以防發(fā)生OBI的可能，而避免HCC復發(fā)及肝功能惡化。

HBV導致的肝炎與酒精可產生協同作用，加重酒精性肝病（alcoholic liver disease，ALD）患者肝臟損害。有研究在HBsAg患者中發(fā)現，單獨HBcAb陽性者在酒精性肝硬化病情進展中肝臟損傷較HBcAb陰性者更嚴重［22］。因此，在ALD患者中如HBcAb篩查呈陽性，建議其戒酒，同時，進行血清或肝臟HBV DNA定量檢測，從而確定患者有無HBV復制，以排除可能加重肝臟損害的OBI。對長期飲酒者應多次注射乙肝疫苗，維持HBsAb有效水平，預防HBV感染，以防肝臟受酒精及病毒的雙重損害。

6　HBcAb與其他疾病

在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感染者中單獨HBcAb陽性有較高的流行率，而在未經抗病毒治療且合并單獨HBcAb陽性者OBI發(fā)生率最高［23］，若只篩查HBsAg則可能漏查部分合并OBI者。感染HIV后機體免疫功能受損，對乙肝疫苗的應答差，并有可能降低接種后免疫持久性。因此，建議對HIV感染者應經常篩查乙肝標志物，合并HBcAb陽性者應反復多次接種乙肝疫苗并監(jiān)測HBV DNA，一旦發(fā)現感染HBV的證據應積極給予抗HBV治療。

很多血液系統(tǒng)疾病，如淋巴瘤、白血病等通常會應用化療藥物及免疫抑制治療，在治療過程中則可能使單獨HBcAb陽性患者HBV再激活而致肝臟損害［24］。在非霍奇金淋巴瘤患者化療過程中HBcAb陽性/HBsAg陰性患者OBI發(fā)生率達10.42%，而在給予免疫抑制治療者中則高達50.00%［25］。血液系統(tǒng)疾病患者化療前若感染過HBV則需在化療前預防性給予抗HBV治療已成為共識，不僅HBsAg陽性時需給予抗HBV治療，且單獨HBcAb陽性時也需給予抗HBV治療，LAM仍是最常用抗病毒治療藥物。

炎性疾病患者同樣需給予免疫抑制治療，即可能導致CHB患者HBV活躍復制及OBI。有研究對單獨HB-cAb陽性且接受過免疫抑制治療的67例風濕性關節(jié)炎及59例銀屑病患者進行分析結果顯示，未出現HBsAg陽性及HBV再激活者［26-27］。表明單獨HBcAb陽性風濕性關節(jié)炎及銀屑病患者給予免疫抑制治療似乎是安全的，然而在治療過程中進行仔細的監(jiān)測也是必要的。炎癥性腸病患者常需長期應用免疫抑制藥物，故是感染HBV的高風險人群，在診斷時就應篩查乙肝標志物。HBV血清學全陰者應接種乙肝疫苗，而單獨HBcAb陽性者在啟動免疫抑制治療前應再次注射乙肝疫苗，治療過程中應密切監(jiān)測HBV DNA，當HBV DNA＞50 U/mL時即啟動抗HBV治療［28］。HBsAg陽性者可給予LAM抗HBV治療，耐藥者可選用恩替卡韋/替諾福韋［29］。

有研究對癲癇患者乙肝標志物進行了監(jiān)測發(fā)現，癲癇持續(xù)狀態(tài)患者中HBcAb IgM＞5 U者顯著多于癲癇非持續(xù)狀態(tài)患者，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30］。提示HB-cAb IgM滴度高與癲癇持續(xù)狀態(tài)的發(fā)病可能有關，具體如何影響發(fā)病的，國內外暫無更多相關報道。推測可能與免疫因素導致細胞膜穩(wěn)定性改變及離子分布異常引起慢性電刺激和興奮性增高，進而導致存在一種誘發(fā)癲癇的趨勢。然而HBcAb在癲癇中的臨床意義并不十分清楚，尚需進一步研究證實。

綜上所述，HBcAb不僅對HBV的流行、傳播及感染具有輔助篩查作用，且對HBV及其相關疾病的診治也具有重要意義。雖然HBcAb的作用和意義不及HBsAg、HBeAg和HBV DNA，但這幾項指標陰性而單獨HBcAb陽性時就顯得特別重要，在不能測HBV DNA的機構可測定HBcAb IgM預判是否有OBI的可能性。單獨HBcAb陽性的機制有多種，該類患者可發(fā)生OBI，且給予免疫抑制治療可使HBV再激活，注射乙肝疫苗和應用HBIG 及LAM抗病毒治療是經濟、有效且安全的預防措施。在臨床檢測中應普及乙肝標志物篩查及提高檢測靈敏度，對輸血、OT或HSCT及免疫力低下者具有重要意義。值得關注的是檢測HBcAb在CHB患者抗病毒治療過程中的預測作用，目前，有關CHB抗病毒治療療效及預后指標的大量研究主要集中在HBeAg及HBV DNA，而對于生化學、病毒學應答均較好但始終無法獲得HBsAg或HBeAg轉陰的患者也許HBcAb可作為另一個切入點，但其對CHB臨床轉歸的意義及應用尚需大量研究證實。目前，HBcAb對某些疾病的各研究結果尚有差異，且對一些少見疾病的作用及影響的相關研究相對匱乏，尚有待于更深層次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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