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小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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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門前,柳雪換了件碎花連衣裙,她很喜歡這件裙子的整體設計。卻聽到身后的范志遠冒出來一句:“太花哨了吧?不好看?!绷┹p輕“哦”了一聲,心情瞬間跌到谷底。她在鏡子前猶疑了下,說:“真的不好看嗎?那我去換件?!?/p>
在衛(wèi)生間,柳雪看到鏡子里換上寶藍色連衣裙的自己,突然想起來,這是范志遠喜歡的。她為什么要讓范志遠來決定自己的穿衣品位?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就像她當初也沒想到,自己會和這個男人結婚。
說起來,在柳雪婚前的人生規(guī)劃里,是找個普通男人結婚生子,偶爾為柴米油鹽發(fā)生口角。但范志遠顯然不是普通男人。認識他,是在朋友的聚會上。一桌子的人,就他倆形單影只,后來便有人起哄,讓他們湊一對。范志遠大她4歲,長相湊合,經營一家公司,在市中心有100多平米的房子,開一輛黑色奧迪。這些光鮮亮麗的外在條件,讓柳雪看到生活的另一種可能性。在別人的玩笑里,她感覺到范志遠對自己的好感。后來,兩人就從戀愛走到了婚姻。有時柳雪也分不清,自己愛上的是范志遠這個人,還是他能讓她過上不用為柴米油鹽算計的生活。
婚后,柳雪主動換了個清閑的部門,努力想要做個賢妻,給范志遠一個穩(wěn)定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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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柳雪的大學閨蜜陶子來這座城市出差。范志遠和她請?zhí)兆映燥垺|c完菜,陶子奇怪地看著她:“你當年明明無辣不歡呀,現在口味都變了?!绷┿读讼拢骸斑?,是哦?!边@時范志遠插嘴道:“辣椒吃多了不好?!?/p>
陶子發(fā)現,柳雪對范志遠好像特別順從,幾乎是范志遠說什么,柳雪都點頭說好。趁范志遠去結賬時,她忍不住笑著說:“你好迎合你老公啊,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你?!?/p>
其實,生活中的這些小事證明在這段婚姻里,柳雪一直將自己放在屈從的位置。她不得不承認,范志遠的條件比她好太多,所以除了盡可能迎合范志遠的喜好,好像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來維持這場婚姻的平衡。
某天,柳雪查出自己懷有身孕。范志遠在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悅。她不明白范志遠為什么會是這種反應,或許這個男人并不愛她吧。那段時間,范志遠幾乎每天都有應酬,回到家也是滿腹心事,不肯和她說心里話。周末,范志遠一早就開車出去,說有應酬。柳雪從衣柜的底層翻出那件碎花連衣裙,出了門。在一家甜品店,剛好遇到范志遠哥們兒的老婆。對方說:“你家范志遠最近忙壞了吧?你也別擔心,他的公司只要能撐過這關,也就沒事了?!?/p>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公司出了問題,作為和他最親密的妻子,她卻一無所知,她心里對這段婚姻生出了絕望。晚上,范志遠回來時,她迫不及待地問:“你的公司到底怎么啦?為什么要瞞著我?”這是柳雪第一次帶著質問的口氣,范志遠大概不習慣,有點陌生地看著她。原來,因為決策上的一個失誤,公司資金鏈出現斷層,如果月底前還填補不了資金的空缺,也就意味著范志遠的房子、車子都得抵押出去。
柳雪感到眩暈。如果范志遠真的變得一無所有,她還會愛他嗎?柳雪腦海里快速閃過這個問題,好像沒有答案。但看著眼前的范志遠,她有點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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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個月后,范志遠的公司倒閉。這個在她眼里光鮮亮麗的男人,像霜打的茄子,憔悴了不少。盡管他已經盡可能將損失降到最小,但市中心的房子和那輛奧迪還是抵押給了銀行,能住的只有城郊那套小居室。
搬家那天,范志遠讓柳雪去了朋友家,他一個人忙前忙后地收拾屋子。朋友剛好新買了大房子,柳雪更加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傷感。她羨慕地說:“還是你們好啊,從小房子換到大房子,我們的房子卻越住越小?!?/p>
朋友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了想說:“有時候生活就是起起落落,但嫁給一個男人,不能他風光時就將他捧在手心,落魄時就嫌棄他。你說對嗎?”柳雪愣在這句話里。
范志遠開那輛二手車來接她時,憨憨地開玩笑說: “你說,我兒子會嫌棄坐這個破車嗎?”柳雪被他這句話逗樂了,卻又聽到這個男人有點不自信地問她:“你會嫌棄我嗎?”柳雪沒想到范志遠會問得這么直接,像是下意識地回了句:“怎么會呢?”范志遠輕輕地說了聲:“謝謝你?!绷┑膬刃乃查g變得柔軟,好像結婚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感覺自己離他那樣近。
原來褪掉外在的光環(huán),范志遠仍然是個值得嫁的男人。以前因為自卑,她一直刻意討好他,以那樣笨拙的方式來維持婚姻的平衡。現在的她,終于學會以平等的姿態(tài)來和這個男人相處。所以,她要試著重新愛上這個男人,不僅愛他的外在,也愛他的所有。
(摘自《人之初》2015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