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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藏傳佛教影響下摩梭人的死亡觀和臨終關懷傳統(tǒng)

2016-02-19 03:57:56嚴夢春宋萍
西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16年3期
關鍵詞:達巴摩梭人逝者

嚴夢春 宋萍

(北京郵電大學民族教育學院 北京 100096)

論藏傳佛教影響下摩梭人的死亡觀和臨終關懷傳統(tǒng)

嚴夢春 宋萍

(北京郵電大學民族教育學院 北京 100096)

在中國各民族傳統(tǒng)中,臨終關懷是一項重要內(nèi)容。在摩梭文化發(fā)展過程中,受到達巴教和藏傳佛教兩種文化的深刻影響,摩梭人對待生死的態(tài)度和他們臨終關懷的傳統(tǒng)做法也深深地打上了這一烙印。在摩梭文化中,通過各種宗教儀式和親人們之間的感情傳遞,慰藉生者、安送亡人,體現(xiàn)了從容坦然的生死觀。文章以臨終關懷為出發(fā)點,通過分析摩梭人的宗教信仰及其喪儀安排,探討摩梭人在宗教信仰和生死觀影響下的臨終關懷傳統(tǒng),解釋其中的脈絡關系。告諸往而知來者,研究的最終目的在于揭示如何將摩梭人關于臨終關懷的優(yōu)秀做法應用于當代醫(yī)學救治。

摩梭人;死亡觀;臨終關懷

在中國,尤其是一些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古往今來一直非常重視臨終關懷和喪葬禮儀,所謂“生死事大”。在很多地方的風俗觀念中,受儒釋道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人們的觀念中往往認為人死以后會有靈魂,相應地也相信存在鬼的世界。在這種觀念影響下,人們普遍希望得到臨終關懷,希望得到外部力量的幫助來平復自己的內(nèi)心,最好能做到心無掛礙,放下塵世的牽絆,輕松地離開,愉快地死去。盡管不同地區(qū)、不同民族的風俗傳統(tǒng)中對生死的態(tài)度不盡相同,生死哲學也各有差異,但大多數(shù)民族都有一整套儀式來處理瀕死的人,當然也包括死后的葬儀。

伴隨醫(yī)學技術的進步,起源于英國的當代臨終關懷制度以醫(yī)療機構為主導,以盡量延續(xù)人的生命和減輕肉體的痛苦為主要宗旨。這種現(xiàn)代化的做法首先很少考慮瀕死者及其親屬們的心理和情感需求,因而在很多地方無法被接納;其次,每日繁重的醫(yī)務工作也讓醫(yī)護人員們把有限的精力聚焦于病人的病情,無法兼顧病人及其家屬的心理需求;再者,醫(yī)護人員并不能完全理解各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使得病人在臨終前的心理和情感訴求更加無法得到滿足。為此,我們必須考慮不同人群的生活習俗、地方特點、民族特性、宗教信仰等因素,研究臨終關懷的本土化問題。這一問題的最終落地,需要考慮不同民族的生活方式差異、宗教信仰不同以及傳統(tǒng)習俗的影響,最終的目標是將醫(yī)療領域的臨終關懷活動和不同民族的傳統(tǒng)習俗及地方性知識結合起來,使瀕死者在身體和心靈兩方面都得到適當?shù)年P照,使家屬得到心靈和情感的慰藉。這項工作,不論從醫(yī)學意義上還是現(xiàn)實意義上來看,都有其重要的價值。

摩梭人是我國西南少數(shù)民族中非常有特色的一個民族,主要生活在云南、四川邊界一帶。他們珍愛生命,熱愛生活,受到達巴教和藏傳佛教兩種文化的影響和熏陶,形成了從容、坦然的生死觀,也造就了很有文化內(nèi)涵的臨終關懷傳統(tǒng)。摩梭人相信,死亡并不意味著生命歷程的完全終結,在生死輪回中,每一次的死亡過程,不過是下一次生命的起點,死亡只是連接此生與彼生的紐帶或者橋梁。本文將從文化、宗教和觀念入手,深入探尋摩梭人臨終關懷傳統(tǒng)的起因和內(nèi)容,探尋民族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醫(yī)學相互結合的臨終傳統(tǒng)最佳方法。

一、摩梭人生死觀中的臨終關懷

世界衛(wèi)生組織非常重視臨終關懷,根據(jù)該組織的權威解釋,臨終關懷主要是“幫助臨終者理解死亡、坦然地接受死亡”。人性是相通的,愛生惡死是人的天性。如果沒有宗教和文化的浸潤,在死亡觀念上缺乏認識,人們在將要告別人世的時候很難做到心情平靜,愉快就更不用說了,更多的情況下是基于對死亡的恐懼而產(chǎn)生的痛苦。在摩梭人生活的地區(qū),主要流行的宗教是達巴教和藏傳佛教,摩梭人信奉這兩種宗教,對于生死的觀念也深受這兩種宗教的影響。達巴教認為,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生、老、病、死,這是無可逃避的自然法則,順應這種自然法則,對待生死,人們就應該坦然平和、無怨無悔。佛教的生死輪回學說,和達巴教在生死觀方面基本沒有沖突,認為每一次的死亡都是另一次新生命的起點,更加對人有慰藉的作用。受這兩種文化的影響,摩梭人形成了看淡生死、道法自然的哲學觀念,這種觀念也對摩梭人的臨終關懷傳統(tǒng)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人們臨終的時候,只祈求能夠回到祖先居住之地,與祖先團聚,一道過上平安幸福的生活。正如摩梭經(jīng)文中說的:“壽數(shù)已到定數(shù)時,心情安詳要坦然,遠方祖魂會迎接?!保?]

藏傳佛教傳入摩梭人居住地之前,崇尚萬物有靈的達巴教,把自然萬物的靈魂分為神和鬼兩類,神給人們降福禳災,鬼給人類帶來災難禍事。認為“人們生病、死亡是各種鬼魂作崇引起的。因為人死之后靈魂仍在,非正常死亡者的靈魂會變成鬼,使人遭災遇禍?!保?]因此,達巴教產(chǎn)生了許多驅(qū)鬼的經(jīng)文,如《楚垮敵》、《嘎巴》等。他們認為,達巴是溝通神、人、鬼三者的使者,借助達巴的典籍和儀式,可以為人們祈福禳災。正如經(jīng)文中唱到的:

嘎巴鬼家族/火塘的心做出生地/路旁暗縫是它的窩/施出穢氣滅火塘/傳出伎倆讓親人翻臉……嘎巴鬼踏出的紅路有一條/這是紅臉紅眼人走的路/它要把人推向互相殘殺/這條路走不得/不要上嘎巴鬼的當……[3]

“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到哪里去”,這三個命題是哲學的終極命題。在達巴教的傳統(tǒng)經(jīng)典中,創(chuàng)世史詩《子土從土》回答了這些問題,提供了摩梭人族群認同的來源,也寄托了他們的情感歸屬。其內(nèi)容大致如下:

遠古時期,遭遇一場滔天的洪水,整個大地被吞噬。神諭人們要及時殺了耕牛制成皮囊以躲過災禍,但只有一個叫叢德魯衣衣的男子遵照奉行,幸免于難。僥幸逃脫的他艱難度日,孤寂無伴。還是得到了神獸的指引,他尋見了下凡沐浴游耍的天女柴紅吉吉美,一見鐘情,墜入愛河,一路追到天上。天母震怒,拒絕了他的求愛,并為他設置了開荒種地、盤田收糧、打獵、取虎奶等諸多難題來阻攔他。然而,也同樣愛上了他的柴紅吉吉美卻暗中相助,讓叢德魯衣衣一次次地化險為夷,完成了一項項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感動了天母,最終娶到了天女,共同返回人間。也正是憑借天女從天上偷帶下凡的五谷種子,他們得以繁衍生息,這才有了摩梭人后來的繁榮。[4]

這首創(chuàng)世史詩以口頭文學的形式在民間廣泛流傳,天女柴紅吉吉美成了摩梭人族群象征的重要內(nèi)容,對摩梭人產(chǎn)生了深遠的情感召喚力。直到今天,在春節(jié)、喪葬等重要的節(jié)日、儀式上,人們還在吟誦這首史詩。

另外,摩梭人認為這個世界只是生命旅程的一部分。在摩梭人的傳統(tǒng)觀念中,生命旅程的終極歸宿是回到最古老的祖先之地,這個地方是所有先祖生活的地方,所有的摩梭人死后都會團聚在這個地方,永遠幸福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在喪葬儀式上,巫師達巴口誦《指路經(jīng)》,便是在給亡靈指路,讓他們的靈魂順利踏上與祖先團聚的正途,找到祖先居住的地方——“吾樸魯忍”。唱誦經(jīng)文的內(nèi)容大體如下:

吾樸魯忍是個好地方,滿山都是上好的玉石;山上有美麗的湖泊,魚兒在水中歡快地跳躍;山前是裝滿稻谷的壩子;山后是適合放牧的平川。那便是你要順利到達的目的地——祖先之處,你的祖先、父母都居住于此。與他們團聚后,你應安心地住在那里,不要再執(zhí)著現(xiàn)世的牽掛,等到谷子熟了,年豬宰了,我們會吹起海螺,燃起松毛、柏香,接你回家過年。[5]

可以看到,《指路經(jīng)》為逝者詳細描繪了祖先居住之地的豐饒和美好,也為靈魂指明了回到祖先居住地的詳細路徑,包括路途中需要經(jīng)過的河流、村莊和林地的名字。經(jīng)中指出,所有摩梭人都是從北方的斯布阿納瓦①達巴教認為摩梭人的祖先最早居住在北方的“斯布阿納瓦”,后來南遷來到永寧。傳統(tǒng)上每年農(nóng)歷十月摩梭人都要進行祭祖活動(現(xiàn)大多在春節(jié)期間進行),把祖先從斯布阿納瓦沿著遷徙路線接回家中供養(yǎng),叫做“接祖”;而在喪葬儀式中則要把死者的靈魂沿同一路線送回斯布阿納瓦,叫作“開路”。遷徙來的,所有的摩梭人在死后也都會回到那里,那個祖先聚居的美麗之地。

公元16世紀,藏傳佛教開始傳入摩梭人居住的地區(qū),帶來了生死輪回的觀念。摩梭人傳統(tǒng)信仰的達巴教和佛教相互融合,其原有的靈魂不滅的觀念和佛教生死輪回的觀念不謀而合,并且相互印證,升華了摩梭人的生死觀。特別是對那些生前生活困苦坎坷的人而言,這種對死亡的認識給了他們無限的希望,祈愿死后可以轉生更好的境界。藏傳佛教認為,“人世無常,生死六道輪回是普通生命的常態(tài),每一個人在此生之前已經(jīng)經(jīng)歷無數(shù)的輪回。每個人的此生,對于無限的生命旅程而言,既不是終點也不是起點,只是一段有限的旅程。這個世界也不是宇宙的全部,只是整個宇宙的一個很小的局部,地球只是人類終生暫居的場所?!保?]受佛教這種生死關的影響,摩梭人對生命和死亡的認識很超然,并沒有把死亡作為一個完全的未知世界,因而也沒有對于死亡的無限恐懼,這也是摩梭人坦然面對生死的又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藏傳佛教在摩梭社會中的傳播,逐漸形成了達巴教和藏傳佛教共同存在、分工合作、共同為摩梭人精神世界做指引的格局。具體來講,在摩梭人的觀念里,“達巴教是專事此生的宗教,而喇嘛教是專事來世的宗教?!保?]在摩梭人的生命歷程中,達巴教為人們禳災避難、驅(qū)邪治病,引領逝者的靈魂回歸祖先居住地,完成生命的完整歷程;而藏傳佛教則為逝者祈禱超度,幫助他們獲得更好的轉世來生。

正是這樣的宗教背景,使摩梭人在臨終之際除了能夠得到身體方面的醫(yī)學治療,還能夠得到情感上的關懷和靈魂上的慰藉,讓人們彌留之際安詳平靜,冷靜地面對死亡,體會生命的意義。東西方的觀念在一定的層面上是相通的,古希臘的哲人也早就指出“人間最幸福的事不在肉體感官的享樂,而在靈魂的無痛苦”。

二、摩梭人“家屋”習俗中的情感關懷

眾所周知,摩梭人特別重視母系血緣,摩梭社會因此被稱為母系社會。對“家屋”的重視是摩梭人生活和社會交往的根本原則。[8]摩梭人的親屬結構以母親為基礎構建,女性在母系“家屋”中的地位尊貴而獨特,母親在摩梭人心目中地位崇高,是摩梭人生活的主要依靠,也是生命的重要依托。摩梭人離不開以母親為主的“家屋”。這種崇母情結,讓摩梭人在面對死亡時,有一種被體貼、被包容的情感關懷。

首先,“家屋”是臨終者回歸“祖地”的重要儀式場所,“是摩梭人確認身份的重要載體?!保?]人們在臨終之際,在自己所屬的“家屋”告別人世,內(nèi)心會有很強的身份認同和歸屬感,從而獲得巨大的精神安慰。因為在摩梭人的信仰里,“祖先與后輩雖然陰陽相隔,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但在精神上,二者共享同一個‘家屋’?!保?0]在摩梭人看來,“每一個人從生到死的完整生命歷程,都不過是短暫的過程,不具有安穩(wěn)感和充實的意義。人們死后,只有其靈魂回到斯布阿納瓦,找到屬于同一個‘家屋’的祖先,與他們團聚,這個‘人’才找到了最終的歸宿。也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死者的身份和地位才得以認定,才能獲得生命的意義。相反,他就只能永遠漂泊,靈魂無所皈依,被排除在族群之外?!保?1]

因此,對于摩梭人而言,“就必須有一個靈魂得以歸屬的‘家屋’,經(jīng)過達巴的送魂指引,也才能找到回歸‘家屋’的路線?!保?2]臨終者如果在“家屋”的火塘邊咽下最后一口氣,則被認為是吉祥的。否則,會被認為非常不吉利,“很不幸”,“死者或會變成游魂野鬼作祟”。[13]

第二,“家屋”是臨終者與親屬們安詳話別的重要場所。從宗教的視角觀察,每個人都會因為自己的行為而“造業(yè)”,從而產(chǎn)生執(zhí)著。每一個人的經(jīng)歷可能不同,但每一個人在彌留之際都難免會有一些遺憾,或者未了的心愿。臨終關懷的主要目的就是通過情感慰藉,幫助臨終者完成心愿,讓他們“‘死而無憾’、平靜安寧地離開人間?!保?4]摩梭人也不例外,當老者或者病危之人彌留之際,親朋好友都會趕來,不分晝夜地輪班看護,在將要離世的時候大家集中在一起,與臨終之人話別。這種話別如同佛教僧人臨終時的“助念”,減輕了病人的痛苦,讓他們安詳離世。

第三,“家屋”是親人間彼此支持、獲得情感慰藉的重要紐帶。在摩梭人的喪葬儀式上,有親屬關系的“家屋”往往會委派家族成員到場幫忙,特別親近的還要負責為喪家設宴招待奔喪的客人,并且要負責分攤喪葬儀式上的一些特殊費用(比如,請喇嘛和達巴誦經(jīng)的費用等)。[15]“死者家屬會向每一位來的親戚發(fā)一塊最好的豬膘肉,以此來表達謝意。親戚們也要向逝者家屬表達慰問情感,并表示愿意共同承擔一定的葬禮費用。”[16]通常而言,參與喪葬儀式,給予幫助及費用分攤的涉及三至四代與母親有血緣關系的親屬。從這個意義上講,喪葬禮儀是一個母系氏族整個族群的重大事務,而不是現(xiàn)代意義上一個小家庭的事情。這種傳統(tǒng)習俗有很強的合作互助特征,可以有效地減輕當事人的經(jīng)濟壓力和勞動力負擔,而且還能夠提供有效的情感支持。比如,同一“家屋”的成員去世,其他成員會共同撫養(yǎng)其子女,使得臨終者可以心無掛礙,輕松離世。

“臨終關懷,最主要的目的是在身體和情感上給予關照,讓他們身心舒適、心理平穩(wěn)、有尊嚴地走到生命的終點;同時,也對家屬提供精神上的支持,讓他們心理平靜,適當?shù)貞獙τH人的死亡,盡快接受和適應親人離去的事實”。[17]正是在傳統(tǒng)習俗和宗教信仰的指引下,摩梭人習得了對臨終者及其親屬的一整套成熟的情感關懷方式,同時安慰逝者及其親屬,減輕了他們生活中和精神上兩方面的負擔和掛礙。這種關懷方式,讓逝者安詳離去,讓生者平靜自處,共同面對逝者生命的最后時刻。

三、摩梭人喪葬儀式中的臨終關懷

摩梭人認為,人的離世只是與當下的世界分開,靈魂要立即上路,遵循達巴的指引,回到祖先之地。如果照顧不當,逝者的靈魂不能正確回歸,不舍離開或試圖永居現(xiàn)實世界,就可能給家人和族群帶來災難,讓他們遭遇不幸?;谶@樣的認識,摩梭人在喪葬儀式上,除了給予逝者靈性層面的關照,給予家屬情感上的關照,更重要的是要通過達巴的誦經(jīng),給予逝者的靈魂及時的指引,讓他們離開現(xiàn)實世界,早日回到祖先之地,與先祖一起共同護佑活著的家人和族人。摩梭人的喪葬儀式規(guī)模宏大,程式繁雜,氛圍隆重,從這個意義上講,摩梭人“重死不重生”。其獨特的臨終關懷方式和內(nèi)涵,不僅關照了亡者的靈魂,也安慰了生者對死亡的恐懼。

首先,在摩梭人的臨終關懷系統(tǒng)中,達巴教和藏傳佛教會同時參與到摩梭人的喪葬儀式中,用宗教的力量來減輕死亡帶來的創(chuàng)傷。在摩梭人的葬禮上,通常會同時安排兩種經(jīng)文的念誦:一種是來自藏傳佛教,由喇嘛念誦有文字的《超度亡靈經(jīng)》;另一種是來自古老的達巴教傳統(tǒng),由達巴念誦無文字的《指路送魂經(jīng)》。在具體的儀軌上,二者也有分工:喇嘛確定出殯時辰,主持焚化尸體;而達巴則主要負責棺木抬出后的喊魂儀式,指導逝者家屬完成安排第二天的揀骨儀式。在具體的形式上,二者也有差異:“喇嘛誦經(jīng)時,神情肅穆,在場的其他人也要保持安靜,說話也要特別小聲;而達巴誦經(jīng)則要大聲唱念族譜,回顧摩梭人歷史的遷徙過程,曲調(diào)悠揚凄涼而動聽,聲淚俱下,動情之至,在場親友也會一同哭泣。達巴誦經(jīng)的時間可長可短,全憑達巴決定?!保?8]總之,摩梭人面對死亡時,達巴教和藏傳佛教水乳交融的參與,不僅撫慰了逝者的靈魂,也撫慰了人們失去親人的痛苦。

第二,在摩梭人的喪葬儀式上,達巴的重要使命之一是讓逝者的靈魂找到回歸祖先之地的道路,幫助他們魂歸故里。在摩梭人的傳統(tǒng)觀念中,逝者的靈魂要經(jīng)過重重關卡,歷經(jīng)千難萬險,走過荊棘叢生的荒地才能與“家屋”的祖先團聚,才能得到靈魂的安息。因此,在葬禮上,巫師達巴唱誦的經(jīng)文主要是指導逝者找到正確的路線,并且不斷叮囑和指引他們不要迷戀,幫助他們順利地魂歸故里。在摩梭人傳統(tǒng)經(jīng)典中,《指路送魂經(jīng)》中就描述了逝者靈魂到達祖先之地——“吾樸魯忍”的一路坎坷:

“達巴在這里給您引路了,你放心地去吧,從蒗蕖縣的朵碧村出發(fā)首先要渡過又急又深的三叉河,你要千萬小心啊。到了喇夸山溝里,你就可以燒火做飯了,等你吃飽喝足了才能一口氣翻狗鉆洞,過了狗鉆洞就能望見美麗的瀘沽湖了,但是你可千萬別留戀那里的美麗風光而不肯離去啊!你的祖先還不在那里……翻過瀘沽湖穿過永寧壩,你面前橫著兩座山,左山很秀美,但怪物‘米嫡’常出沒,不要輕易靠近它;中間那座山,雖然鮮花開滿山,那是妖魔‘阿卡卡娜’居住地;右山山高坡雖陡,九十代爺爺吹著牛號角、七十代奶奶敲著鑼鼓等待你?!保?9]

可以看到,這一段《指路送魂經(jīng)》不僅直接告訴逝者的靈魂路上遇到的具體地名,還詳細描述了這些重要關口的地形地貌。一聲聲、一句句都寄托著達巴深深的愛護與關照,給他們說明危險,幫他們鼓舞勇氣,幫助亡靈找到正確的道路和歸宿。苦口婆心,都是為了避免逝者誤入歧途,能夠順利尋根,這充分反映了摩梭人以人為本的倫理精神。

第三,除了誦經(jīng)等宗教方面的安排以外,摩梭人還通過一些葬禮上的儀程安排來寄托他們的哀思,表達他們對逝者的感情。比如,摩梭人一般認為人的死亡就像重回母體,基于這種認識,人們在喪葬儀式上,一般會把逝者的遺體捆扎擺放成胎兒睡覺的狀態(tài),并在亡者嘴里放入一小塊碎銀屑,如果沒有銀子,也可以用粟米、茶葉等代替。祈愿逝者來世物質(zhì)豐裕,用度充足。再比如,為了讓逝者安心離去,早日到達安詳?shù)谋税妒澜?,摩梭人在葬儀上會用酥油堵住逝者的七竅,用麻布罩住逝者的面部,隔絕他們與親人感官上的交流,讓他們不受家屬悲傷情緒的干擾。為了讓他們早日到達祖先之地,出殯時往往安排家族中的女性一字排開跪拜于地,將逝者的棺木從她們的頭頂漸次抬過去,希望借助母系搭建的這種生命橋梁幫助逝者。

第四,摩梭人的喪葬儀式上,還特別關照年長者,體現(xiàn)出對他(她)們的人文關懷。年長者身體和心理都很脆弱,親人離去的打擊會對他(她)們產(chǎn)生更大的影響,更加需要得到休息和安慰。摩梭人的喪葬儀式上,通常會在安靜舒適的地方安排孫輩陪伴年老體弱者。這樣安排,一方面照顧了年長者健康的需要,另一方面也讓年長者在新生代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和希望,減輕他們因為親人逝去而產(chǎn)生的悲痛。因為傳統(tǒng)的影響,摩梭人在葬儀上的這些安排,包括對逝者的哀思和對生者的體貼,都表現(xiàn)出明顯的母系社會特征和母性力量。這種母性的溫柔細膩,能夠發(fā)揮很強的修復作用,幫助年長者治療心理創(chuàng)傷。

人類學家馬林諾夫斯基認為,“臨終儀式實現(xiàn)了一個瀕死的人在巨大的心靈沖突中所需要的情緒上的慰藉,而離世后安排的喪葬儀式則應著力于調(diào)節(jié)家庭和族群由于生命逝去而造成的精神上的危機?!保?0]對于生者而言,死亡一方面意味著他們在現(xiàn)實和情感上和逝者分離;同時,身邊親人的驟然離去也會增加他們對死亡的恐懼。喪葬儀式應當同時滿足逝者和生者兩方面的需求,一方面實現(xiàn)對逝者“靈魂”的撫慰;另一方面,也要實現(xiàn)對家屬的精神安慰,讓他們接受現(xiàn)實,改善生死觀念,為自己將來的逝去做好精神上的準備。

結語

人類學家德蘭(William H.Durham)指出,“人類的生物屬性與文化屬性是需要同時并舉方可獲得共同發(fā)展的?!保?1]摩梭人基于宗教和傳統(tǒng)習俗的生死觀,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臨終關懷和喪葬禮儀,既有對臨終者身體和心靈方面的照顧,又有對生者的關照、安排和教育,是一種非常成功的臨終關懷實踐。莊孔韶先生也指出,“人類的生物屬性雖然相同,但是人類又有著不同的信仰與文化,醫(yī)學科學的臨終關懷實踐只有考慮人類不同地域、不同族群的生命哲學與習俗文化,才是保持和認可人類尊嚴的生命科學實踐。”[22]摩梭人的臨終關懷傳統(tǒng)就是對這一理念的成功佐證。

死亡,對于生者而言是一個完全未知的體驗;恐懼死亡,因此也成為常態(tài)。當面對親人接近或瀕臨死亡的時候,人們往往會因為無知和恐懼而手足無措,既不知道如何幫助親人平靜地走完人生,也不知道如何讓自己的內(nèi)心平靜,直面無常的人生?,F(xiàn)代醫(yī)學技術的提高,對逝者在身體方面的照顧已經(jīng)達到了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周到,而在心理和情感方面,我們要做的還有很多。學習不同民族臨終關懷的傳統(tǒng)理念和做法,有助于我們更好地處理這一類事務。如今,政府、社會、醫(yī)院、民眾都開始意識到并且開始關注臨終關懷這一課題,相信隨著大家的廣泛參與,隨著大家對傳統(tǒng)的進一步學習和了解,隨著科學與宗教兩者的完滿結合,臨終關懷工作會得到良性的發(fā)展,能夠逐步讓臨終者達到“生死兩安”的理想境地,“最終使民眾在生死品質(zhì)上獲得極大的提升”。[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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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包路芳.蒙古族的死亡觀與臨終關懷[J].社會科學,2007(9).

On the Mosuo Traditional View of Death and Hospice Care

YAN Meng-chun SONG Ping

(School of Education for Ethnic Minorities,Beijing University of Post and Telecommunications,Beijing 100096)

Throughout the long history of the Mosuo,her culture has been widely influenced by both Taba Religion and the Tibetan Buddhism.Consequently,this has impacted on Mosuo’s attitude to life and death,and their traditional behavior in hospice care.In the Mosuo culture,comforting the living and burying the dead by means of various religious rites and the affection between family members which reflect an natural view of life and death.This article,starting from the hospice care,analyzes the religious faith and funeral ceremony arrangement of the Mosuo,and discusses their hospice care traditions with the background of their religious faith and view of life and death,then explains the relational vein between them.Just as the saying goes,knowing the past is to understand the future.The ultimate purpose of the article is to seek how to take full use of the good practice on the Mosuo’s hospice care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our contemporary medical treat and cure.

the Mosuo;the view of death;hospice care

10.16249/j.cnki.1005-5738.2016.03.003

B948

A

1005-5738(2016)03-016-006

2016-06-14

嚴夢春,女,回族,寧夏銀川人,北京郵電大學民族教育學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少數(shù)民族傳統(tǒng)文化。

[責任編輯:蔡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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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化工(2021年8期)2021-12-21 06:37:26
達巴松凸起石炭系火山巖油氣勘探技術研究
爆炸一周后,貝魯特停下來緬懷逝者
英語文摘(2020年10期)2020-11-26 08:12:12
讓逝者安息生者慰藉 無錫水警老許16年打撈百余尸體
瑪東斜坡達巴松扇典型油藏解剖及勘探領域優(yōu)選
摩梭人的婚姻風俗
特別健康(2018年2期)2018-06-29 06:13:54
淺談摩梭人的婚姻史
徐顯秀墓的鎮(zhèn)墓神獸壁畫 逝者的神佑
大眾考古(2014年3期)2014-06-26 08: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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