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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涮羊肉的盲區(qū)
黃勇
記得小時候吃到牛羊肉絕非易事。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生活在北京的普通家庭是很難買到牛羊肉的,只有回民根據(jù)民族政策,可以比較穩(wěn)定地購買到限量供應(yīng)的牛羊肉。對于非回民的大多數(shù)北京人來講,能夠經(jīng)常吃到牛羊肉,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令人羨慕的事情。
盡管幾百年前滿人就把涮羊肉帶進了北京城,但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并未能在北京流傳開來。直至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涮羊肉很難擠進京城普通漢族的家庭食譜,而京城中能夠提供涮羊肉的餐館,也只有東安市場外的“東來順”、西單街口的“又一順”和長安街上的“鴻賓樓”等屈指可數(shù)的幾家。同時到這幾家著名的清真館子里享用一頓正宗的涮羊肉,其隆重程度,都不會亞于去前門外的烤鴨店去吃北京烤鴨。
當時在北京沒有機會經(jīng)常享用涮羊肉,并不是因為它有多貴,而是家里買不到羊肉;出去吃,正宗涮羊肉的館子又實在太少了。
進入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后,中國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社會群體——“個體戶”。一時間除了出現(xiàn)不少 “練攤兒”的主兒外,私人經(jīng)營的小餐館也雨后春筍般一夜間忽然冒出許多。這些私營小餐館剛開始時,經(jīng)營的品種主要是面條、餃子、家常菜,還有就是涮羊肉了。
于是,吃涮羊肉變得容易了許多,價錢也便宜了,不少人都紛紛加入到了大吃涮羊肉的行列。一群好友或一堂家人,圍坐在炭火鍋旁,在同一個熱氣騰騰的火鍋里狂涮猛吃,那種紅紅火火、大快朵頤的場面,很容易把大家的感情拉近。此外,這種氣氛真有點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匪氣,對于我們這些平時假裝斯文的書生來說,似乎又夾雜出一種莫名的豪氣,讓人感覺通體暢快的淋漓盡致。
涮羊肉拿下京城后,很快就向全國擴散,一眨眼的功夫就從北京的地方特色飲食躋身為廣譜的中國大眾餐食?,F(xiàn)在,您無論走到中國的哪個角落都可以吃到涮羊肉。質(zhì)量自然是參差不齊,但驚人的數(shù)量還是令人嘆為觀止的。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自從涮羊肉風(fēng)靡中華大地,沙塵暴也頻繁地光顧起北京來了。它的強烈程度和造訪頻率與涮羊肉消耗量恰好成正比。人類欲望的力量是不可小覷的,當美味的誘惑勾引出人們的食欲后,帶來的后果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起初,人們沒有找到涮羊肉與沙塵暴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但鐵一般的例證讓我們無法詰辯。迅速增長的市場需求使得草原上的羊供不應(yīng)求,牧民們加大了羊的牧養(yǎng)數(shù)量。原本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被羊群覆蓋,變成了白花花的一片。過度的牧養(yǎng)打破了草的生長周期,饑餓的羊兒迫不及待地吞噬著嫩草。當羊群被拉進屠宰場后,身后露出裸露的土表,白色的草原再次變臉成了暗淡的黃色。
失去了植被鎮(zhèn)壓的荒漠化土地被風(fēng)鼓舞著,立即報復(fù)性地揚起沙塵,暴烈的與人類相向,肆無忌憚地發(fā)起了挑戰(zhàn)。那幾年,北京人飽嘗了沙塵暴的苦頭。但沙塵暴的困擾并沒有影響到我們?nèi)粘I畹能壽E,我們一邊抱怨,一邊依舊在大快朵頤著,并且從沒放棄獵奇新的美食。直到我們在觥籌交錯間遭遇了非典,死神的陰影讓我們第一次扎緊了嘴,終于有了忌口,甚至對呼吸的空氣也疑心重重。可這樣的局促也只延續(xù)了十個月,之后,人們一如既往地去放任欲望地享受,把大自然的懲罰輕彈到了九霄云外。
我不知道少吃一口涮羊肉、少吃一點山珍,人會難受到什么程度。但我相信人人都盼望著生活在蔚藍的天空下,看白云瀟灑地飄過,人能呼吸干凈安全的空氣??捎钟卸嗌偃耍樵笇⒆约旱目诟怪约案嗟脑加硥m暴、非典、霧霾等惡劣的生活環(huán)境粘結(jié)在一起?即使感覺到了各種的端倪,大約也不會讓自己徹底醒悟過來,寧肯在模糊的迷離中茍且。這種源自本能的自私正在悄無聲息地吞噬著我們的未來。
今天,面對日益惡化的環(huán)境,我們真的應(yīng)該嚴肅的面對了。請告訴自己,告訴家人,告訴您身邊的每一個人:我們消費的不僅是美食,不僅是科技的成果,很可能還有我們未來的環(huán)境和美好。請慎重地做出消費選擇吧,不要再過分地遷就自己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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