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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注《周易·革》卦新釋
——論革命的策略、道德價值觀與合理性

2016-02-02 04:00
現(xiàn)代哲學 2016年6期
關(guān)鍵詞:孔穎達文淵閣程頤

張 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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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注《周易·革》卦新釋
——論革命的策略、道德價值觀與合理性

張 蝶**

歷代注家關(guān)于《革》卦的主題思想為何,雖有不同的看法,但學術(shù)史上的主流看法基本統(tǒng)一為將《革》卦定位在革命、變革之義上。基于革命這一大前提,本文考察了歷代注家對《革》卦的注解,就革命的策略、革命的道德價值觀和革命的合理性等問題給出了新的探索。

《革》卦;革命;革言三就;有孚;順天應(yīng)人

關(guān)于《革》卦的“革”字究竟是何含義,學術(shù)史上主要有三種觀點:一是取革命、變革之義,二是皮革之革,三是“革”與“勒”通假。《說文解字》對“革”的解釋是:“獸皮治去其毛,革更之,象古文革之形?!雹賉漢]許慎:《說文解字》,北京:中華書局,1963年,第60頁。由獸皮從有毛到去掉毛這種狀體的改變而引申出變更、變革之義。革同勒說,李零先生給出了詳細的說明。他提出的證據(jù)是,馬王堆本《革》卦中所有的“革”字都作“勒”,而銀雀山漢簡有《唐革》,“唐革”就是唐勒,二者是通假關(guān)系②李零:《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周易的自然哲學》,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3年,第249頁。。

對于“革”字的理解不同,直接關(guān)系到對《革》卦的主題思想的認知的不同。歷代舊說,無論是漢代易學的代表虞翻、荀爽,還是變象數(shù)為義理的關(guān)鍵人物王弼,亦或是唐代的官方注疏者孔穎達,直至宋明時期的程頤、朱熹等人都認為《革》卦是在講革命、變革。近代的聞一多和李鏡池兩位先生,則一反古代各注家的觀點,聞一多主張《革》卦主要在講皮革,而李鏡池則認為《革》卦講的是戰(zhàn)爭③周振甫已就“革”字解釋為革命、變革以及解釋為皮革、戰(zhàn)爭這幾種觀點進行詳細分析,指出聞一多是將《革》卦理解為只與馬胸的皮帶和車子的皮飾相關(guān)的皮革,李鏡池認為《革》卦講的是戰(zhàn)爭,而漢唐宋明清各家都以《革》卦的革為革命、改革、變革之義。關(guān)于“革”字的含義,本文不再贅言。參見周振甫:《談〈革〉卦的解釋和貢獻》,《周易研究》1989年第2期;聞一多:《周易義證類纂》,孫黨伯主編:《聞一多全集》,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95頁;李鏡池:《周易通義》,北京:中華書局,1988年,第98頁。。但是,將“革”作為革命、變革之義來理解仍然是學術(shù)史上的主流。本文在這一觀點的基礎(chǔ)上進行闡發(fā)。

一、“革言三就”考釋之革命策略之爭

《革》卦九三爻辭有“革言三就”之語,歷代注家對此歧見頗多,莫衷一是。《周易注疏》王弼注:“己處火極,上卦三爻,雖體水性,皆從革者也。自四至上,從命而變,不敢自違,故曰革言三就?!雹躘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注疏》,《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7冊,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第472頁??追f達解釋:“既處于火極上之三爻,水在火上,皆從革者也。自四至上,從命而變,不敢有違,則從革之言三爻并成就不虛,故曰革言三就。”⑤同上,第473頁。王注和孔疏都是先分析九三爻的爻位,《革》卦由三畫卦的《離》卦和《兌》卦構(gòu)成,離下兌上,九三爻的位置正好是《離》卦的最上一爻,離代表火,因此,九三處于火極,而《離》卦上面的《兌》卦則象征著水,所以,九四、九五、上六三爻是水性,是從革者,須依從天命進行變革,不可違抗?!案镅浴奔磸母镏?,“三”指四至上三爻。王、孔主要是從爻位的角度來解釋“革言三就”的。

另一種說法見李鼎祚的《周易集解》引崔憬之語:“雖得位以正,而未可頓革,故以言就之。夫安者有其危也。故受命之君,雖誅元惡,未改其命者。以即行改命,習俗不安,故曰‘征兇’。猶以正自危,故曰‘貞厲’。是以武王克紂,不即行周命,乃反商政,一就也。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閭,二就也。散鹿臺之財,發(fā)鉅橋之粟,大賚于四海,三就也。故曰‘革言三就’?!?[唐]李鼎祚:《周易集解》,《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7冊,第764、765頁。崔氏將“三就”直接對應(yīng)于具體的歷史事件,九三爻雖然處于當革之位,但卻不能急躁冒進,在完成了奪取政權(quán)的革命之后,必須要經(jīng)過“三就”才可以繼續(xù)進行變革社會制度的革命。這“三就”便是:一就商政,而不立即改行周命;二就殷商貴族,尊崇、厚待之;三就廣大百姓,使大眾百姓能享有革命所獲之利。崔憬將王、孔視作整體的革命分成了循序漸進的兩個部分。在行制度革命之前,必須處理好前朝貴族和普通大眾的利益、習慣問題。

第三類觀點是將“革言三就”作為革命時應(yīng)當多審察革命言論,判定其可信度的訓(xùn)誡。持這一說法的代表性人物是程頤,其云:“革言,謂當革之論。就,成也,合也。審察當革之言,至于三而皆合,則可信也。言重慎之至能如是,則必得至當,乃有孚也。己可信而眾所信也,如此則可以革矣。在革之時,居下之上,事之當革,若畏懼而不為,則失時為害;唯當慎重之至,不自任其剛明,審稽公論,至于三就而后革之,則無過矣?!?[宋]程頤:《伊川易傳》,《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9冊,第347、348頁。“稽之眾論,至于三就,事至當也。又何之矣?乃俗語更何往也?如是而行,乃順理時行,非己之私意所欲為也,必得其宜矣?!?同上,第348頁。程頤將“革言”釋為“當革之論”,視為一種公論,就眾人對革之事的言論多番、重慎地審察之后,若這些言論都與實情相合才可信,行革命之事才是適當?shù)?,如此,發(fā)動革命才是得宜的、無過的。因為九三爻處下卦之極,是上下卦的臨界點,正處于當革之時,若此時畏縮不去革命,會因失去革命的時機而遭受危害;另一方面,因其本身是陽爻,又處于陽位,過剛不中,容易任其剛明,若急躁冒進,必會受過剛之累,所以必須慎之又慎。程頤論述的側(cè)重點在于慎重對待革命的社會輿論。

自宋以降,注家皆隨程頤之觀點。如元代的胡炳文也認為九三過剛,需“三就審之”,多番審察革命言論,方可避免“征而不已”會產(chǎn)生的兇兆*[元]胡炳文:《周易本義通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24冊,第427頁。。明代的胡廣則云:“朱子曰,革言三就,言三番結(jié)果成就,如第一番商量這個是當革不當革說成一番,又更如此商量一番,至于三番然后說成了,卻不是三人來說?!?[明]胡廣:《周易傳義大全》,《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28冊,第483頁。這些學者都是從革命前需慎重地審視革命的言論的角度來論述的。

近世學者尚秉和先生從象數(shù)的角度對“革言三就”做出了解釋,其認為:“三應(yīng)在上。上兌為言。而兌為毀折。故曰革言。就即也。遇也。革言三就有孚者。言三雖得敵。不能應(yīng)上。若上六即三。則甚順利而有孚也。兌為言。乾亦為言。言多故曰三就。又三在三爻。損六三云。三人行。需上六云三人來。皆以在三爻。取數(shù)于三。三就者三遇也。謂革言來之多也。”*尚秉和:《周易尚氏學》,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226頁。高亨先生則主張“革言三就”是與“斷獄定罪”有關(guān),“革,改也。革言,謂有罪者更改其供辭也”,并認為《革》卦中的“三就”與《尚書》《國語》中出現(xiàn)過的“三就”意思是一樣的,“三就者,或就刑于野,或就刑于朝,或就刑于市也”*高亨:《周易古經(jīng)今注》,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303頁。。李零先生認為“革言三就”是講王命變更的事情,王命變更必須重復(fù)三遍,才能被執(zhí)行*李零:《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周易的自然哲學》,第248頁。,強調(diào)王命變更前輿論宣傳的重要性。同樣是提到了革命輿論的問題,李零先生與自宋以來的各注家卻有一個明顯的區(qū)別,他的“革言”不是自下傳導(dǎo)至上的,而是自上通達于下的。之所以出現(xiàn)這種差別,原因在于對革命階段的理解不同。程頤等將“革言三就”放在了革命開始之前,這個階段的當務(wù)之急便是對充斥在社會上的各種革命言論進行廣泛的考察與辨別,因此,“革言三就”被解釋成了奪取政權(quán)的革命策略。李零先生則認為“革言三就”發(fā)生在奪取政權(quán)的革命之后,這時的關(guān)鍵問題就成了如何推進變更制度的革命,于是他解釋的就是變更制度的革命策略。

就“革言”指革命言論看,“革言三就”在學術(shù)史上的注解,從宋以后至于清末,基本延續(xù)了程頤和朱熹的說法。雖然在“三”具體指什么*對于“革言三就”中的“三”的理解,從爻位的角度出發(fā),傾向于將“三”具體化,大致有三種觀點:一種認為“三”指初九、六二和九三這三爻,《周易折中》引呂大臨之解釋,正是持這一觀點。(參見[清]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38冊,第193頁。)另一種則認為“三”指九三之上的三爻,即九四、九五、上六這三爻,王弼、孔穎達持這一觀點。還有一種觀點認為“三”指九三、九四、九五這三個陽爻,如翟玄。(參見[唐]李鼎祚:《周易集解》,《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7冊,第764頁。)從義理的角度出發(fā),對“三”的解釋也形成了兩種觀點:要么就是指確切的三次,如崔憬、高亨;要么被當作一個不確定的數(shù),表示多次的意思,如程頤、朱熹。等一些問題上仍有分歧,但是基本上對“革言三就”的闡釋都是沿著同樣的一個模式展開,并得出大致相同的結(jié)論。首先,通過分析九三所處爻位及其自身的陰陽屬性,提出了一個大前提,即九三所處的大環(huán)境、大背景——當革之時。在這一大前提下,派生出了兩個要點,這正是《彖》傳在論每一卦時,最為強調(diào)的“時”的問題。換而言之,就是面對革之時,要做出選擇:革還是不革?這也是《周易》作為占卜之書的大意所在,即為重大時刻的選擇做預(yù)判。進而集中在對待革命輿論其問題上,為必當革命時如何革命提供策略。由于對革命階段的理解不同,也就形成了奪取政權(quán)的革命策略——辨析革命輿論和變更制度的革命策略——制造革命輿論兩種,但核心點都是必須謹慎對待革命言論。

二、“孚”作為一種革命的道德價值觀

“孚”在《革》卦中,共出現(xiàn)過五次,卦辭和《彖》傳中均以“己日乃孚”的形式出現(xiàn),另外三次是在九三、九四和九五爻辭中各出現(xiàn)一次的“有孚”?!墩f文解字》對“孚”的解釋是:“卵孚也,從爪從子,一曰信也?!?[漢]許慎:《說文解字》,第63頁?;九c《說文》中的含義一致,易學史上對“孚”的解釋,最為普遍的看法是將“孚”解為信、誠*另有學者提出“孚”的不同解釋,如高亨認為“孚讀為浮,罰也”(氏著:《周易古經(jīng)今注》,第303頁),李鏡池將“孚”釋為“俘虜”(氏著:《周易通義》,第97—99頁)。。

對“己日乃孚”的解釋,各家一般都同意這樣的闡釋框架:一個時間之后進行革命,才會取信于人。分歧主要集中在對“己日”*由于己、已、巳的字形極為相似,且古代又為手抄本之故,對“己日乃孚”的解釋就出現(xiàn)了許多分歧。有人認為是“已日”,解釋為結(jié)束、終止之日與革命完成之日,基本上王弼、孔穎達持這一觀點;高亨和李鏡池則主張“巳日”說,認為“巳”同“祀”;還有一種說法是以虞翻、朱震為代表的“己日”說,虞翻、荀爽從象數(shù)角度進行論證,而朱震、顧炎武等從天干紀時的角度也論證了此種說法。于雪棠對這一問題進行了詳細地考察,詳見于雪棠:《〈周易·革〉卦“己日”考釋》,《古籍整理研究學刊》2001年第2期。的解釋上,即到底是在怎樣的一個時間進行革命才能取信于人。至于“孚”,在此基本能達成統(tǒng)一意見。

在九三爻中,“有孚”是緊跟著“革言三就”出現(xiàn)的。王弼釋“有孚”為“其言實誠”,顯然是沿著“革言三就”來解釋的,“言”即是“革言三就”的“言”??追f達的疏解與王注一致。從此爻中可以看出,“孚”作為“實誠”解,是與“革言”作為“革命言論”來解相輔相成的,王、孔對《革》卦的注、疏關(guān)注到了革命的道德價值觀問題,《革》卦提出的則是最為重要的革命道德觀——誠信。

九四爻辭:“悔亡,有孚改命,吉?!蓖蹂鲎ⅲ骸疤幩鹬H,居會變之始,能不固吝,不疑于下,信志改命,不失時怨,是以吉也,有孚則見信矣。見信以改命,則物安而無違,故曰悔亡,有孚改命,吉也?!?[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注疏》,前揭書,第473頁。這里提出“下”的概念,提示“有孚”的對象問題。“不疑”便是“信”,“下”對應(yīng)的是“上”。上信于下,是上被下所信。程頤同樣也提到了信的主體問題,區(qū)分了上下。其曰:“既事當而弊革,行之以誠,上信而下順,其吉可知?!?[宋]程頤:《伊川易傳》,前揭書,第348頁。上為信的主體,上要信下,下要順上。程頤和王弼一樣,強調(diào)革命中,上對下的信任。

通過區(qū)分上、下來分析“孚”的主體與對象的還有易祓。他認為“有孚”乃是使上下交信,即上下都信九四革命之志:“是以下與初六爻相應(yīng),上與九五爻相比,上下交信為有孚,其志既孚于人,而后可以言改命。”*[宋]易祓:《周易總義》,《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7冊,第536頁?!坝墟凇背闪烁锩那疤釛l件,“有孚”的對象既包括上,也包括下,“有孚”的主體則是九四爻。革命主體需使上下皆相信其革命之志,才能開展革命。九四爻作為革命的主體,其革命之志必須獲得上、下一致的信任,才能革命。易祓強調(diào)了革命主體的革命信念獲得其他人的相信是開展革命的前提。

在孚信的問題上,信志是另一個重要方面。九四爻的《象》傳就有“信志”的說法??追f達疏解:“信彼改命之志,而能從之,合于時愿,所以得吉,故曰‘有孚改命,吉’也。”*[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注疏》,前揭書,第473頁。并在疏解小《象》傳中的“信志也”時寫道:“‘信志’者,信下之志而行其命也?!?[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注疏》,前揭書,第473頁。清人陳夢雷則認為信志乃“上下信九四之志”*[清]陳夢雷:《周易淺述》,《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43冊,第199頁。?!爸尽敝傅氖歉锩?,而“志”的主體則有所不同,孔穎達認為是下之志,即九四以下諸爻之志,而陳夢雷則認為“志”就是九四之志。不論革命的主體是誰,追隨者有哪些,人民大眾又是指何人,“孚”的作用都是維系這些不同群體之間的關(guān)系。

九五爻辭:“大人虎變,未占有孚。”孔疏:“則是湯、武革命,順天應(yīng)人,不勞占決,信德自著,故曰‘大人虎變,未占有孚’也?!?[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注疏》,前揭書,第473頁。孔穎達強調(diào)了革命只要順天、應(yīng)人,那么信的顯現(xiàn)就勿用通過占決,而能自著。朱熹對“未占有孚”的解釋雖然與孔穎達有出入,但是其基本思路是一致的,即都強調(diào)信的獨立性地位,只不過孔穎達是通過假設(shè)性邏輯,排除占卜,從而讓信顯現(xiàn);而朱熹則是通過區(qū)分時間上的前后,來凸顯信的獨立性,“占而得此,則有此應(yīng),然亦必自其未占之時,人已信其如此,乃足以當之耳”*[宋]朱熹:《別本周易本義》,《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12冊,第758頁。。注釋此爻辭表面看重點在于如何在邏輯上說明“占”與“孚”分開的合理性,但是,實質(zhì)上的難點在于如何首先邏輯地、合理地說明“占”與“孚”相聯(lián)結(jié)的必然關(guān)系??追f達連接“占”與“孚”的邏輯思路是“通過占顯示孚”,“占”是顯現(xiàn)“孚”的手段與方式。而朱熹將“占”與“孚”的連接點放在了因果關(guān)系上,“因為占顯示孚”。雖然孔、朱二人在結(jié)合“占”與“孚”的問題上遵循了不同的邏輯思路,但是在拆分“占”與“孚”時,孔穎達和朱熹所采取的思路都是通過凸顯“孚”的獨立存在性,來達到分離“占”與“孚”的目的。只不過具體的操作方式卻有不同:孔穎達假設(shè)了順天應(yīng)人的前提條件,也即為顯現(xiàn)“孚”開辟了另一種方式與手段,從而打破了其結(jié)合“占”與“孚”時設(shè)想的邏輯結(jié)構(gòu),分割了“占”與“孚”;朱熹則是區(qū)分了“占”與“孚”在時間上的先后關(guān)系,將因果線性時間中的次序進行了顛倒,從而顛覆了其預(yù)設(shè)的因果關(guān)系,瓦解了“占”與“孚”的連接,經(jīng)過先連接、后拆分這一過程,就更強化了“有孚”的重要性與獨立性。

孔穎達、朱熹對“有孚”的論述有個至關(guān)重要的差別,即孔穎達已經(jīng)將信上升到革命的道德價值觀層面,但在朱熹那兒,信還只停留在革命的策略層面上。通觀三、四、五三爻中的“有孚”,很好地說明了信在不同的革命階段所起的作用。胡炳文對此有個很好的概括:“自三至五,皆言‘有孚’。三議革而后孚。四‘有孚’而后改,深淺之序也。五‘未占’而‘有孚’,積孚之素也?!?[元]胡炳文:《周易本義通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24冊,第427頁。在革命行動前,必須謹慎審察關(guān)于革命的眾議,才能獲得“信志”,這是闡明了信的來源問題。在革命完成后,必須取信于眾,才能進一步順利地完成變革制度的革命,這是信作為一種革命策略在革命過程中發(fā)揮籠絡(luò)人心、降低革命阻力的作用。無論在革命的哪個階段,都要依靠作為道德價值觀的信去維系不同群體之間的關(guān)系。

龔煥對《革》卦重視信,曾給出極為精準的評述。《周易集說》引其言曰:“《革》以孚信為主,故《彖》與三、四皆以孚為言,至五之未占有孚,則不言而信,而無以復(fù)加矣?!?[清]李光地:《御纂周易折中》,《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38冊,第194頁。

三、論證革命合理性的邏輯推衍

“革言三就”講的是如何從策略上來對待革命輿論,而“有孚”則是作為維系革命群體之間關(guān)系的道德價值觀,這二者從外在形式上補充論證了革命的合理性。但“革言三就”和“有孚”就好比裝飾,只有本于一個更為根本性的基礎(chǔ)之上才可以發(fā)揮錦上添花的作用。無疑,這一基石便是革命合理性的先驗證明和倫理證明。

《彖》傳提到革命的合理性問題:“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yīng)乎人,革之時大矣哉!”湯武革命的合理性、合法性是建立在順天應(yīng)人的基礎(chǔ)上的。那么,何為“順天”?何為“應(yīng)人”?孔穎達對此的疏解詳細地從人道效法于天道的角度,論證了湯武革命是效法天道運行,順天而行的。由于順天,便能獲人心,因此,也就可以應(yīng)人,讓天命、人心擔負起了保障革命合理性的重任??资舷葟V明“天地革”是如何進行的:“天地之道,陰陽升降,溫暑涼寒,迭相變革,然后四時之序皆有成也?!?[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周易注疏》,前揭書,第472頁。然后從“天地革”轉(zhuǎn)向“人革”。先闡明夏桀、殷紂由于兇狂無度帶來的天怒人怨,繼而將殷湯、周武作為正面典型例證說明何為“上順天命,下應(yīng)人心”??资柩刂烊烁袘?yīng)、人道效法天道的思路展開。用天道保證人道的合法性,這是中國儒家倫理理念獲得保證的一個基本方式。革命的發(fā)生學雖然是源于與實然相對抗的應(yīng)然理念,但這種理念被置于有關(guān)社會過程的自然規(guī)律之上。

在《周易》的系統(tǒng)中,這種自然規(guī)律已經(jīng)十分接近于近代西方的科學知識概念。順天的“天”并不是神學意義上的人格神,《易經(jīng)》中所提到的“天”都是無意識、無目的、無主觀能動性、物理的自然現(xiàn)象與自然規(guī)律,是認知的對象。

應(yīng)人更具體的解釋便是《彖》傳中提到的“革之時”。關(guān)于“革之時”,解說得最為詳盡的莫過于程頤。他在分析九四爻時有云:“陽剛,革之才也。離下體而進上體,革之時也。居水火之際,革之勢也。得近君之位,革之任也。下無系應(yīng),革之志也。以九居四,剛?cè)嵯酀?,革之用也。四既具此,可謂當革之時也?!?[宋]程頤:《伊川易傳》,前揭書,第348頁?!案镏畷r”的問題,包含革命主體的正當性和革命的時機兩方面的內(nèi)容。

只有在才、德、位、志、用等方面都符合革命的要求,才能算是正當?shù)母锩黧w。正當?shù)母锩黧w是保證革命合法性的關(guān)鍵要素。革命主體需要有卓越的革命理論才能,需要處于能夠革命的恰當?shù)匚?,需要有堅定的革命志向,需要在實踐中做出革命貢獻。革命主體具備上述要求,便符合于大眾對革命主體的要求與期待,這就能贏得人心,保證革命的合法性。

革命的時機包括時、勢兩個方面。革命是否是大勢所趨之事,是否在合適的時間發(fā)起革命,又涉及革命原因的問題。為何要發(fā)動革命?具體分析了社會的實然狀態(tài)不盡如人意,據(jù)此實然狀態(tài)導(dǎo)出人心向背問題,這就是勢。至此,得出發(fā)動革命是順天應(yīng)人、是正當?shù)倪@一結(jié)論?!案镏畷r”是從應(yīng)人方面對革命正當性進行了具體的論證。

順天是從參照自然規(guī)律的角度考量的,表面上依恃著天命的可驗證性,實質(zhì)仍然是憑借著天道的先驗立場,為革命的正當性搭建一塊基石。應(yīng)人是從革命領(lǐng)導(dǎo)者與從革者、人民大眾之間的關(guān)系角度出發(fā)的,人民被劃分為實際的個人和體現(xiàn)在革命領(lǐng)導(dǎo)者之中的人民。于是革命的領(lǐng)導(dǎo)者就變得不容置疑,因為任何對革命領(lǐng)導(dǎo)者的攻擊與質(zhì)疑,就成了對人民大眾的攻訐與敵對?;诖?,革命的合理性也就在革命領(lǐng)導(dǎo)者的合法性基礎(chǔ)上得到了保障。

各家注《革》卦對于革命的策略,以信作為核心觀念的革命道德價值觀,以及革命合理性的邏輯論證等方面,都影響著中國古代的革命觀和革命實踐。

(責任編輯 楊海文)

B221

A

1000-7660(2016)06-0113-05

**作者簡介:張 蝶,浙江安吉人,(北京100872)中國人民大學哲學院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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