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順
《一個作秀的三流歌手》
夜色暗了下來,一個作秀的歌手
優(yōu)雅的上臺,藝術的玩弄麥克風
然后很技巧的自我推銷
但他一張口,便露出了生活的破綻
一首感傷的歌曲,讓舞臺有了溫度
歌手遍體鱗傷,靈魂出竅
他極力陷入虛擬的孤寂之中
提著時光追討幸福。一個三流歌手
很快將我們和這座日新月異的古城
頂?shù)矫\的嗓子眼上。但他花哨而又機敏的
謝幕詞,像孩子手中玩耍的橡皮擦
將一個平常的夜晚,擦的有棱有角
《一個人稱老爺?shù)陌徇\工》
他的一生,有過一次可笑的愛情
早些年,他用栗子樹做的大板車
拉著整個西門的重:上山下鄉(xiāng)
卻拉不動,一個老姑娘的一只跛腳
他的背,駝的像獅子山的北峰
不用彎腰,就輕而易舉地撿起
掉在地上的日子:汗珠、月光
一分硬幣。同情因為半截油條
洋相百出的螞蟻。自一個垃圾兒
到國企搬運工,一個心滿意足
退了休的城市酋長。北郊以北
一個山村,貧困的外甥女一家
是他長年累月的痛。那架沒有廠址的
大板車,無數(shù)次馱去救命的糧款
斗大的字不識,他是生活的老爺
自由,散漫。愛看趙本山的小品
每天,他被劣質煙酒管得服服帖帖
在密不透風的日子里
一個孤單的老人,貧困的智者
平靜,安詳。與世無爭
《大王師傅的快樂與憂傷》
夾在眾多的洗頭房與美容院之間
孤零零的蘭州拉面館,拉出來一些
人間煙火風味。管著南來北往
常住的,經過的,鳥一樣覓食的人們
大王師傅快活得像整條街上的無冕
之王,一只來自甘肅安吉的羊
早些年,被生活順手牽到蘭州,又被
南下的風卡在這座濱江小城,一個飲風吐沙的
鄉(xiāng)下漢子,讓雪白的面粉揉出了人樣
他用拉面的好手藝,將許多破碎的
日子拉出了熱氣,入鄉(xiāng)隨俗,他極力
篡改者鄉(xiāng)音,一條混跡于城市的魚
在風俗中吐著無可奈何的泡泡
生活的教訓沙塵暴一樣無常。隱忍,
謹慎,不急不躁。偶爾,他自面鍋里
撈出來些油膩膩的思想,讓底氣十足的
本地佬目瞪口呆。他臉上的笑
只留有360天。一個心思重重的哲人
將余下的5天拆開又組合。西北遠嗎
他又一次被卷土重來的西北風吹彎了腰
《那只表》
那只表,早些年一直
在我的手腕上,不敢輕易取下它
我怕弄疼它的發(fā)條,驚擾滴滴答答
松脆的時間。離家越來越遠了
那只表代替了綠油油的莊稼
暮晚時分,晚炊的灶火映亮了
母親安詳?shù)拿嫒?。一個單薄的女孩
供養(yǎng)的月光,在思念的森林里移動
那只表,試圖讓蔥翠多夢的日子
慢一點,再慢一點。連綿不絕,尖尖地疼
把我們攆到光陰的上游,與春風相依為命
我們不說話,口袋里裝滿晚星
護送一個又一個,與死亡對話的夜晚
那只表,停了下來
因為磨損,或忘了擰緊發(fā)條
我感到它慌亂中小小的興奮
它停在那兒。在命運的暗河中
蕩漾著,一個郁郁蔥蔥的秘密
那只表,它真的老了
對許多事,早已習以為常
那只表拒絕更換零件
它得了懷想的病,躺著漆黑的空間里
把自己跟丟了。那只表知道
我們都一樣,對時間早已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