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偉
摘要:《趙氏孤兒》與《中國孤兒》有深刻的文化淵源。我們應重視這兩部作品所體現(xiàn)出的中國文化在傳播過程中的流變。
關鍵詞:傳統(tǒng)儒家文化 伏爾泰 傳播
流變
DOI:
10.16657/j.cnki.issn1673-9132.2016.07.246
在12世紀的中國和18世紀的法國,先后出現(xiàn)了兩部具有重大反響的悲劇作品:紀君祥的《趙氏孤兒》和伏爾泰的《中國孤兒》。伏爾泰作《中國孤兒》是以元代著名悲劇《趙氏孤兒》為藍本的,這部劇作無疑是伏爾泰對中國文化仰慕之產(chǎn)物。在我看來,我們更應重視這兩部作品所體現(xiàn)出的中國文化在傳播過程中的流變。
一、中國傳統(tǒng)儒家文化對啟蒙時代的法國文化的影響
我們由這兩部劇本的內(nèi)容出發(fā)進行比較分析后發(fā)現(xiàn),《中國孤兒》的故事框架是由《趙氏孤兒》發(fā)展而來,其最終目的都是救孤,因此不少國內(nèi)外學者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出發(fā),把《趙氏孤兒》作為伏爾泰《中國孤兒》的源頭,據(jù)此他們提出看法:
(一)文學作品與接收研究
“讀者是參與創(chuàng)作的力量,作品的意義要通過他(讀者)的接受才能顯現(xiàn)出來?!边@一觀點突出了文學研究中除作家和作品以外的第三個要素:讀者的重要性。接受理論的提出始于20世紀60年代,它特指“倡導的研究文學與文學史必須側重研究讀者接受的理論”,它的提出是文學作品的研究過程表現(xiàn)出了主觀性和歷史性的特點。
紀君祥的《趙氏孤兒》自產(chǎn)生于中國并輾轉流傳到法、英等一些西方國家,并最終導致了《中國孤兒》的誕生,這一過程充分體現(xiàn)出文學作品接受研究的重要性,《中國孤兒》的產(chǎn)生正是接受研究在伏爾泰身上作用的結果,因此這小說自然也包含了伏爾泰自身的主觀性。
(二)法國元素與中國元素的結合
在《趙氏孤兒》基礎上改編的《中國孤兒》,體現(xiàn)出伏爾泰啟蒙思想和中國傳統(tǒng)儒家文化最完美的結合。
《中國孤兒》的副題是“孔子的五幕倫理
學”,可見伏爾泰是在借此戲劇展示他對儒家文化魅力的向往。而劇中的尚德就是伏爾泰心目中的孔子倫理學的完美承載者。伏爾泰正是想借尚德這個人物,向他同時代的西方人展示他所想象的儒家文化。
如果說尚德體現(xiàn)了儒家文化剛性的一面,那么他的妻子伊達梅便是儒家文化柔性一面的代表,或者說是剛柔相濟的一面。她對兒子一腔母愛,她用自己的柔弱之軀和母親的剛毅堅強,保護處于生命危險中的兒子。不僅如此,伏爾泰還通過她,展示中國文化的尊嚴感。尤其是對自由的維護,表現(xiàn)出伊達梅的剛的一面。伏爾泰為我們展現(xiàn)的是中國文化的內(nèi)涵,即自由是最為珍貴的,高于一切,而這無疑印上了鮮明的啟蒙時代的色彩。
可見中國文化對于《中國孤兒》的成書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啟蒙時期的法國文化的結合,即相通性。
正如比較文學研究者曹順慶曾說過的這段話:“文化傳播過程中變異性大于通約性,變異的影響關系更具有意義,文化傳播中的變異會產(chǎn)生新生事物。因此,對于文本的研究不應僅停留在‘求同上,而應該轉向‘存異比較文學研究。如果同時考慮異質文化的相同性、異質性和互補性,從多個向度、多個層面來關注研究對象?!毕旅嫖覀兙椭袊鴤鹘y(tǒng)文化在傳播過程中的流變進行闡述。
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傳播過程中的流變
(一)想象中的中國文化與現(xiàn)實中的法國文化——道德與理性成分的增加
《趙氏孤兒》這個戲劇的情節(jié)集中在忠義與人情這兩者的沖突上,紀君祥筆下的主人公舍生取義,犧牲個人的情感以至自己的生命,成就了“大義”。既突出了戲劇的悲壯色彩,又達到宣揚儒家道德的教化目的。
伏爾泰《中國孤兒》則對原劇中搜孤救孤的悲劇核心做了大膽的改動。他將原劇的主要戲劇沖突變?yōu)榇我獩_突,并強化了本劇本所涉及的靈性與愛情的矛盾。而劇本中成吉思汗憑借賢明君王的形象化解矛盾沖突,寬恕所有人的結局,就成為伏爾泰崇尚自由和平等理想的最佳體現(xiàn)。
這兩部作品的不同內(nèi)容,導致了兩者不同的思想內(nèi)涵。《趙氏孤兒》通過搜孤救孤的悲劇沖突,主要反映封建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的忠奸斗爭?!吨袊聝骸穭t主要通過深入發(fā)掘主人公內(nèi)心深層次的感情與理性沖突,強調理性與道德的力量。
讓我們聯(lián)系法國的社會現(xiàn)實:
18世紀是理性的時代,因此伏爾泰想象中的中國文化成為它所崇尚的啟蒙理想的承載者。他維護中國文化即是維護啟蒙思想。
因此在這個意義上,與其說《中國孤兒》以《趙氏孤兒》為藍本,不如說是伏爾泰是借《趙氏孤兒》的結構框架添入本國的文學因素,以宣揚自己所崇尚的啟蒙思想,更確切地說:理性和人道主義。
可見,中國的文化因素已經(jīng)在傳播的過程中無形的發(fā)生了變異。
(二)伏爾泰對中國文化的誤讀——愛情因素的增加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沖突
現(xiàn)在,來分析一下《中國孤兒》中新增的愛情因素——成吉思汗多次向伊達梅求愛,未果,但終被伊達梅與尚德之間真摯的愛情所打動這一情節(jié)。
回顧成吉思汗對伊達梅的態(tài)度,似乎過于西方化,因為他已完全不像是東方專制君主,倒更像是西方文學中行俠、多情的騎士(堂吉訶德)。而伊達梅也一改儒家文化熏陶下的大家閨秀的本色,儼然法國宮廷里的貴婦。她決心為自由慷慨赴死的壯舉,更為中國傳統(tǒng)女性之罕見,她無疑是作為伏爾泰本人啟蒙理想的傳聲筒出現(xiàn)的。
伏爾泰筆下儒家文化熏陶下的中國人,有了更多的西方氣質??梢姟吨袊聝骸返漠a(chǎn)生,及其呈現(xiàn)的面貌,具有了伏爾泰對中國文化誤讀與想象的印記。
因此,《趙氏孤兒》到《中國孤兒》的流變并不是一個偶然,它所體現(xiàn)的是各國文化在傳播、交流、甚至于僅在自身發(fā)展中的一個必然的趨勢——文化流變。
這種流變表明,一種文化對他種文化的接受要通過自身文化的過濾,不可能原封不動地移植,取其所需顯得尤為重要。
通過對《趙氏孤兒》與《中國孤兒》的追根溯源,我們既看到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于法國啟蒙文化的影響,同時更值得我們思考的是中國文化在傳播過程中的流變,進而發(fā)現(xiàn)文化發(fā)展的趨勢。
文化交流的過程是:接近,交流,碰撞,沖突和融合。文化交流,是以“我”為主的交流,是文化心理不斷成熟的過程。相信中國的文化必然在此趨勢下不斷完善,走在世界的前方!
參考文獻:
孟昭毅.比較文學通論[M].南開大學出版社,2003:326.(責編 張敬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