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
當屠呦呦從瑞典國王手中接過諾貝爾獎金和證書的那一刻,中國科學家首次被推至科學榮譽的世界巔峰。在諾獎獲得者專場演講中,屠呦呦說,“這不僅是授予我個人的榮譽,也是對全體中國科學家團隊的嘉獎和鼓勵?!?/p>
在屠呦呦開始參與秘密的國家任務的年代,大多數(shù)科學家在中國還是被改造的對象。其后,一場深刻的社會變革,讓科學家的稱號成為一種崇高的榮譽,而不僅僅是一個職業(yè)。那時候,所有教室的走廊都貼著科學家的畫像;“尊重知識,尊重人才”被確定為一條基本國策;“長大要當科學家”是青少年談理想時最響亮的回答;科學技術現(xiàn)代化被視為實現(xiàn)“四個現(xiàn)代化”藍圖的關鍵。
三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就是中國人自覺融入現(xiàn)代文明的過程,科學家是這一進程中強大而持久的推動力。他們在用現(xiàn)代科學技術改善社會生產(chǎn)力的同時,也在不斷地提升著中國的科技實力。
與屠呦呦所面對的艱苦條件相比,中國當今的社會環(huán)境和科研環(huán)境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徹底的改變。獲得《中國新聞周刊》“影響中國2015”年度科技人物的清華大學教授施一公,在今年8月做出的一項研究,被認為是具有“諾獎級”水平的。一個月以前,高能物理學家王貽芳及其大亞灣中微子研究團隊獲得了2016年基礎物理學突破獎,這一工作同樣被他們的前輩楊振寧教授贊譽為“諾獎級”的研究。
實際上,中國在超級計算技術、粒子物理、基因組學、結構生物學、載人航天、高速鐵路等領域已經(jīng)擁有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科學家群體,他們有能力在各自的領域取得最前沿的突破。
當然,科學家不是那種急于站在紅地毯上的職業(yè)。面對外界的期待,施一公說,他“從來都沒有把獲得諾貝爾獎作為工作目標”,對此,“歷史自然會做出解答”。歷史有多長?對屠呦呦而言,三四十年的默默無聞是殊為漫長的歲月。然而對一個有數(shù)千年文明的民族而言,歷史性的時刻其實是如此突如其來——屠呦呦的靈感源自1600多年前的中國古代藥方,而發(fā)端于歐洲的現(xiàn)代科學是在三百多年前才被確認并納入人類文明的,從諾貝爾獎的設立到今天也不過只有114年。
英國著名史學家、漢學家李約瑟曾經(jīng)問道:“中國古代對人類科技發(fā)展做出了很多重要貢獻,但是為什么科學和工業(yè)革命沒有在近代中國發(fā)生?”中國科學家錢學森也在生前提出,“為什么我們的學??偸桥囵B(yǎng)不出杰出人才?”李約瑟難題,出自對東西方文化差異的深入探尋;錢學森之問,則源于對融入世界文明進程的高度渴望。
九十多年前,“賽先生”和“德先生”在新文化運動中被中國人所認識,成為引領中國進入現(xiàn)代文明社會的旗幟。進入21世紀以后,中國的科研投入和科技水平已經(jīng)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宣告“科學的春天開始了”37年之后,屠呦呦為中國開創(chuàng)了自然科學的“諾貝爾元年”,它是對李約瑟難題和錢學森之問的一種回應。它代表著一種歷史的必然性,也標志著一個時代的開始。
科學具有人類最普遍的價值認同。中國科學家不僅為人類文明和民族復興貢獻了非凡的知識和高超的技能,而且把嚴謹、智慧、勤勞、堅韌的民族品格,和現(xiàn)代科學所倡導的獨立、理性、創(chuàng)新、公正的精神相結合,為這個持續(xù)變革的時代帶來了充沛的思想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