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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原之夜

2015-12-29 13:49前川
啄木鳥 2016年1期
關鍵詞:壽司店伊達佐佐木

前川+裕

夏日的風吹在臉上熱辣辣的,耀眼的太陽遲遲不肯下山,曬得柏油馬路似在冒青煙。此時,雖已是傍晚六點,但氣溫仍不低于三十攝氏度。

對于法然隆三來說,這條馬路并不陌生。法然是淺草警察署生活安全課的警部補(日本警銜。“警部”相當于警察分局局長,警部補即“副警部”),四十九歲。他雖然頂著個“主任”的頭銜,但生活安全課的主任并不是什么舉足輕重的職位。近五年來,法然的工作就是依照《風營法》第二條第五款以及《防騷擾條例》,制止或取締違法行為。

沿著筆直寬敞的馬路一直往前,眼前就是占地廣闊的“陪浴服務一條街”。這條風俗街從千束三丁目蜿蜒至四丁目,人們通常喚它“吉原”。

“尋樂女郎”、“漁色鬼”、“翡翠之皇”……各種稀奇古怪的店名伴著霓虹燈此起彼伏,似在勾起行人的好奇心,也映照出這條神秘之街縱向深處的真實面目。

“上人大法師,你辛苦了!”

“Body powerful”門前,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和法然打著招呼。店主親自站街,倒是少見。她口中說的“上人大法師”,顯然是借用凈土宗開山鼻祖“法然上人”之名調侃法然隆三。

“怎么樣,安倍經(jīng)濟刺激政策有點兒效果吧?”

“有什么用啊,除非首相大人親臨現(xiàn)場。”

說這種俏皮話是水沼夕子最拿手的。這女人雖然長得不怎么樣,卻給人聰明伶俐的感覺。

“怎么可能呢?首相可是大忙人啊!”

法然索性也順水推舟,以半真不假的口吻回應道。

“上人大法師既然以拯救眾生為己任,也該下來察知一下底層小民的苦樂?!闭f完,夕子嘻嘻地笑出了聲,法然也跟著笑笑。

“不行了,我可老了啊。”

“哪里,你還年輕著嘛。要不,先吃點兒壯陽妙藥?!?/p>

“壯陽妙藥還是免了吧,只是先前你送的羊棲菜燉品實在好吃?!?/p>

夕子聽了微微一笑。之前,法然曾吃過幾次夕子送的裝在便當盒里的燉菜,沒想到她還是個會做菜的賢惠女人。

法然和夕子打過一陣交道,三年前,夕子因違反“賣春防止法”被法然拘留。因是上峰的指示,法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起因是她雇下的菲律賓女人向客人吹噓在店里進行的賣淫勾當,這屬于不懂日本風俗業(yè)規(guī)矩的外國非法就業(yè)人員,在無意中作出的宣揚行為。那個時候,夕子的洗浴店生意正紅火著,毫無疑問,這是別的洗浴店眼紅而向警局告發(fā)的。

有幾個人相信陪浴行業(yè)的圈子里沒有賣淫服務呢?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但這種行為畢竟是違反了1958年開始實施的《賣春防止法》。按照這一法律,最有可能受到刑事制裁的是管理者和實施賣春行為的當事人。結果,夕子被拘留三天,緩期起訴。法然當時獲知這樣的結果也是松了一口氣。然而,夕子后來見到法然從沒說過一句抱怨的話。

法然早年畢業(yè)于東京一所私立大學的日本文學專業(yè),本來打算到中學做國語教師,但教師資格考試沒合格,接著又參加警官錄用考試,沒想到一試便過。法然曾經(jīng)同夕子說起過自己的經(jīng)歷,也許是這個原因,夕子后來常常會故弄玄虛,說上幾句貌似很有學識的話蒙人。她一再強調,自己是個正派的女人。

“年輕時我也想上大學,只是由于家庭原因,沒有實現(xiàn)夢想。”錄口供時夕子充滿凄涼的話直到今天法然還記得很清楚,但他當時沒有追問她的家庭情況。

告別夕子,法然繼續(xù)沿著風俗街朝北走去。到街尾右拐,眼前便是一條兩邊開著居酒屋之類的飲食店和商店的大路。

這天是星期五,時間已是晚上七點之后。都這么晚了,不忙事了——法然走到壽司店“連”的門前停下了腳步。此前,他已連續(xù)兩個星期五在這家壽司店喝過小酒,加上今天,已是第三次光顧了。這家壽司店有點兒奇怪,價格便宜不說,菜的味道還特別好。但星期五的夜晚,居然沒什么客人。

“歡迎光臨!”

一入店內(nèi),身穿白色廚師服的店主便低聲招呼讓座。外面的喧囂聲一下被隔絕,店內(nèi)不見一個客人,安靜得很。

法然在吧臺邊坐下,就著竹莢魚做的生魚片,喝著涼酒。加了姜末的竹莢魚十分新鮮,咬在嘴里很筋道。

九點左右,一個店主妻子模樣的女人走進店來。在法然的記憶中,前兩次,這個女人好像也是在這個時間現(xiàn)身。女人短發(fā),穿著樸素,牛仔褲加上U領橫條紋T恤,乍一看還以為是個男孩兒,但仔細打量,容貌很是端正,舉手投足給人非常羞怯的感覺。

“這是免費贈送的菜?!?/p>

法然背后傳來女人的聲音,一個小砂鍋被擱在了眼前的原木吧臺上,里面是土豆燉牛肉。

“謝謝!”

法然回首道謝,女人微微頷首。

“土豆是后院自家種的?!钡曛魑⑿χf。沒想到一直沉默不語的店主一開口說的是這句話,原本沉悶的氣氛漸漸輕松起來。

“料是我加的,嘗嘗味道怎么樣?”女人語含羞澀。

法然吃上一口,味道真是不錯。他連聲夸獎,女人則忙不迭地連說謝謝。

也就在這時,一陣疲倦感向法然襲來。昨天一連審了八個違反《風營法》的嫌疑人,到家已是半夜時分,一宿沒好好睡。腦袋終于昏昏沉沉起來。待他一睜眼,才發(fā)覺自己剛才竟伏在吧臺上睡了過去。抬起頭,吧臺里處,店主的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啊,對不起,我居然睡過去了!”法然慌忙站起身。一看表,十點半了。

女人端來一杯熱茶。

“對不起,已經(jīng)閉店了吧?”

“嗯,營業(yè)到十點。沒關系,您不用急。”店主出乎意料的客氣,女主人則一臉微笑。

喝一口茶后法然趕緊結賬,才三千日元。他連表歉意,準備離店。

“正門已上鎖,從后門走吧?”

法然跟著女主人,繞過賬臺,從邊上的木門跨入了后院。啊,壽司店不大,后院倒不??!這里更像是一個家庭菜園,雖然夜色籠罩,還是能看清種著的一畦畦綠油油的蔬菜。

院子里一片寂靜,能聽見陣陣的蟲鳴聲。蟲鳴聲似有似無,好似幻聽,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走這邊。”

穿過菜田,二十來米外,便是木板做成的圍墻,那里也有扇木門,外面就是馬路了。一出門,法然的耳中便灌進喧鬧的市井嘈雜聲,就像壞了的電視機一下復原了一般。

第二天一早,法然到淺草警察署四樓生活安全課上班,遇到安中搭話。安中以前也管過風俗街的事,后來才轉而負責違法通信銷售之類的案子。

“主任,你知道嗎,調查那個失蹤案的專案組移設到咱署里了,生活安全課也要派人支援的吧!”

“哦,會派你去嗎?”

“開玩笑!給這點兒薪水,沾上這種案子,劃不來?。 ?/p>

安中是個直腸子,再加上年輕,才二十九歲,心里有話就憋不住。法然聽了只是笑笑。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生活安全課果真就派了法然和安中兩人去支援調查失蹤案的專案組,署里通知他倆當天下午到六樓禮堂參加搜查會議。專案組設在三樓的刑事課,搜查會議在比較寬敞的禮堂開也是常理。

會場里,白板前的桌邊,坐著專案組的領導人員——組長由淺草警察署署長兼任,副組長則是警視廳的搜查一課課長,還有一位是管理官。與這三人相向而坐的是警視廳搜查一課和本署刑事課的刑警們,另外便是本署的地域課、生活安全課的警官等。這樣的組合并不奇怪,但除此之外還有警視廳的組織犯罪對策課人員也參與進來,這就有點兒不同尋常了。

組長講話后,照例便是現(xiàn)場調查班、形跡搜查班的負責人報告各自的破案進展情況。

一個月前,也就是七月初,千束三丁目“SANHAITSU”公寓402室的佐佐木健太(二十八歲)和情婦林成美(三十歲)突然失蹤。佐佐木是黑社會組織“巖井組”的外圍成員,曾因制作販賣違法DVD被拘留過,還因有販賣毒品的嫌疑在生活安全課掛了號。組織犯罪對策課負責應對黑社會組織的警官在會上說,據(jù)了解到的情況,此人因毒品交易分贓不勻與“巖井組”發(fā)生了爭執(zhí)。

當法然聽說佐佐木與情婦兩人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壽司店“連”與“巖井組”頭目伊達會面時,大為吃驚。

據(jù)說,當時這三個人在“連”的吧臺邊喝酒交談,直到晚上八點半左右才一起離開。這是現(xiàn)場調查班從“連”的店主那里獲得的證言。此外,還有數(shù)人證明,看見那天晚上八點半過后,這三個人在“連”前的街上走過。

“巖井組”的伊達是個早已被警視廳組織犯罪對策課盯上的人物,這次佐佐木和情婦失蹤,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這是否與他有關。因此,搜查會議的討論重點到后來便從排查最大嫌疑人轉移到是否該以另案拘留的方式拘捕伊達。所謂另案拘留,就是在未掌握充分證據(jù)的情況下,以其他已獲得證據(jù)的罪名拘捕嫌疑人,以便對這一尚缺乏確鑿證據(jù)的案件進行偵查。

“組織犯罪對策課方面是否掌握了足夠的可以拘捕伊達的材料?”

搜查一課課長衣川詢問在座的組織犯罪對策課刑警。

“作為債權人,伊達有恐嚇、施暴等行為的嫌疑,我們立即就可以發(fā)出拘留票?!?/p>

一位大個子刑警答道。

“等一下!拘捕伊達這個人,也許不會有人反對,但現(xiàn)在主要偵查這個有可能是殺人案的失蹤案子,一下介入一個不相干的另案,是否合適呢?”

警視廳殺人犯搜查第二股股長提出了不同意見。這位年約四十來歲的刑警名叫安田,看上去精明能干。

這話雖然聽著不錯,但法然總感覺他有點兒不想讓人分食自己果實的味道。

“嗯,這說的也是。只是要直接開出拘捕票,還是有困難的,采取另案拘留的辦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p>

衣川用說服的口氣解釋。

“作為一種策略,這也許是可行的。但拘留后,要以本案為中心展開偵查,對‘巖井組的情報獲取工作也要作為單獨的案件來考慮?!?/p>

安田的話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搜查一課主導偵查,組織犯罪對策課只能起協(xié)助配合作用。

對此,組織犯罪對策課的警官倒也沒表示反對。也許他們想,不管采取什么辦法,只要能獲得黑社會組織的情報就行。于是,第一次搜查會議便作出決定,以“另案拘留”的方式拘捕伊達,然后立即展開偵查。

那天,法然回到家已是晚上十點過后。

“你吃飯了嗎?”

妻子禮子在客廳茶綠色的桌邊坐下后關切地問道。

“嗯,吃了盒飯?!?/p>

“哦,那好,其實家里也沒什么吃的?!?/p>

法然苦笑了一下,心想,妻子說話總改不了這口吻。比法然小二十歲的禮子是一家肚皮舞教室的指導老師,不擅長做家務事。也許是老夫少妻的緣故,法然就是喜歡她大大咧咧的性格。

“對了,白天我?guī)е业膶W生去了你介紹的那家壽司店?!?/p>

法然心里咯噔一下,腦中瞬間掠過那家壽司店店主和女主人的臉龐。

“哦,味道怎么樣?”法然裝著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問。

“不錯啊,價格也不貴。嗯,怎么說呢,就是店里的氣氛有點兒怪怪的?!倍Y子雖然性格粗放,卻也有敏感細膩的一面。

“你是說,那家壽司店的店主夫婦,相互間有種怪怪的感覺?”

“嗯。不過,那兩人應該不是夫妻……”法然聽了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當時我的一個學生,嗯,說是學生其實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大姐問店主:‘你和太太結婚幾年了?沒想到,店主聽了一臉不高興,說:‘她不是我的妻子,是我妹妹!而當時吧臺里邊站在店主旁的女人也是滿臉羞紅,一轉身進了里間。我們幾個人都尷尬極了,連忙結賬離開了那家壽司店。出來后大家都說,那兩人的關系不管是夫妻也好,兄妹也好,總覺得怪怪的……”

說完,法然和禮子有好一會兒相視無語。此時,窗外傳來了一陣緊似一陣的雨打屋頂?shù)穆曧憽kS著雨聲逐漸密集,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法然心中漸漸升起。

遵照衣川作出的向店主詳細了解佐佐木等三人那天交談內(nèi)容的指示,第二天下午兩點,法然和安中一起再次去了壽司店“連”。

進到店里,吧臺前的座位空無一人,店堂里四張桌子,只有一張桌子邊坐著兩個一看就知道是小混混的男子。小混混大聲說著話,桌上散亂地放著酒杯、啤酒瓶,還有吃剩的生魚片拼盤和壽司桶(盛飯的木桶)。

法然和安中在吧臺席上坐下,一抬頭正遇到吧臺后店主的視線,卻不見女主人的身影。

“喂,老板!今天可是我們包場,不能讓其他的客人進來?。 遍L著一雙狐貍眼的瘦個兒男子嚷道。店主向法然投來無奈的眼神。

“別擔心。”法然不動聲色,微笑著站起身,同時向安中使了個眼色,安中伸了伸腰也站了起來。兩人走到小混混的桌前站定。

“小子想干什么?”

“狐貍眼”一臉兇相。

“今天這里包場了?”

“是啊!”

答話的是另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

“誰定的?”

安中一邊摩拳擦掌一邊問。安中在學生時代參加全日本空手道選拔時曾躋身半決賽,是個強手。兩個小混混見安中態(tài)度強硬,便也站了起來,只是兩人個子矮,站起身后只及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安中的胸口。

“小子不想活了?想和咱黑道過不去?”

“嚯,哪個組的?”法然冷不防掏出警官證,小混混的臉色唰地變白了。

“耳朵聾了嗎?問你是哪個組的!”

“‘巖井組……”“狐貍眼”應道。

“這家壽司店是為大家服務的,不是由你們獨占的地方。”法然語氣平緩。

“包場的話只是說著玩的……”“墨鏡男”摘下了眼鏡,一張愚鈍中透著些許善良的臉。

“老板,差不多到午休的時間了吧?”法然轉過頭問。

法然冷不防掏出警官證

店主點點頭,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行了,回去吧!”安中半是嚇唬地催道。

兩個小混混正準備離開,安中連忙追問:“還沒結賬吧?怎么不付錢?”

法然朝店主看了一眼。

“總共六千日元?!钡曛鞯穆曇衾浔?。

“狐貍眼”掏出錢包遞給店主一張萬元鈔票,“不要找了!”小混混離店而去。開關玻璃門的聲音在店堂內(nèi)回響。

“真拿這些家伙沒辦法?!狈ㄈ辉诎膳_席上重新坐下,安中則站在法然的身后。

“你們是警察?”店主低聲問道。在法然聽來,這聲音有點兒不自然。

法然拿出名片,店主一臉不安地接過。為緩解對方的緊張情緒,法然說:“今天來,只是為那個失蹤案找你確認一下證言?!?/p>

此時,又傳來了玻璃門開關的聲響。法然和安中以為是剛離開的兩個小混混又回來了,待回過頭去一看,門口站著的卻是那個身穿牛仔褲和U字領T恤的女人。安中詫異地看著這個長相清秀、他第一次見到的女人。

一個星期后,警方以另案拘留的方式拘留了伊達。審訊由安田他們的殺人犯搜查第二股主持,組織犯罪對策課的刑警只是旁聽觀察。伊達一口咬定,那天晚上同佐佐木和他的情婦在壽司店“連”碰面后,就在“彈子”店門口分手了,后來再沒見過面。

“你好,警官先生。”走在路上的法然回頭一看,是那張愚鈍中透著些許善良的臉,上次在“連”見過的“墨鏡男”。也許是晚上的緣故,這回他沒戴墨鏡。

“打擾了!能聽我說幾句話嗎?一會兒就好?!?/p>

法然沒有拒絕,眼下正是需要各種情報的當口,不管是什么人,都要耐心聽取信息——法然這樣提醒自己。兩人在鬧市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下?!澳R男”自我介紹說姓三上。“咱大哥可是個好人啊。不信你可以去街上向人打聽打聽。對一般普通人,他絕不會去找麻煩。這一帶可以說沒一個人會說咱大哥的壞話?!?/p>

確實,在這條街上,伊達的口碑并不壞,但“好人”殺人越貨的案例也不在少數(shù)啊。

“我知道了。但你除了一再強調伊達是好人以外,還想說什么呢?”對三上翻來覆去說那幾句話,法然有點兒不耐煩了。

“我的意思是,咱大哥和‘巖井組那兩個人的失蹤沒有關系?!?/p>

“你這樣急著辯白是什么目的?這次拘留伊達,應該和佐佐木等人的失蹤案沒什么關聯(lián)吧?!?/p>

“騙誰呢,不就是換個另案拘留的方式嘛?!比暇锲鹱煺f道。法然聽了也不說什么,只是笑笑,“那你為什么要找我說這些話呢?”

“是因為聽說,生活安全課的警官比較通情達理?!边@會兒,法然的笑容有點兒苦澀了,生活安全課居然被這樣的小混混評頭品足,實在有點兒出乎意料。

“那么,‘巖井組和‘連又是怎樣的關系呢?”

“咱‘巖井組老大的金融公司,是這家店的債權人,”“巖井組”頭目巖井良二公開的職業(yè)是以金融、貸款為業(yè)的經(jīng)濟大亨,伊達是他的得力助手。三上介紹說,“‘連的店主當年開壽司店曾向巖井的金融公司貸了兩千萬日元,但后來還不了錢了?!?/p>

“警官先生,伊達大哥對普通人是寬宏大量的。照理說,融資要以整個店家作抵押,但心軟的大哥只要店主每個月還貸二十萬就可以了。”

“那你們這些人敢在壽司店白吃白喝,大概也是這個原因吧?”法然想起了這家店物美價廉卻顧客稀少的情形。

“不,警官先生,這種事要是被大哥知道,非痛毆一頓不可,我們再也不敢了,他最痛恨這種白吃白拿的行為了!”三上的話雖然要打了折扣聽,但無形中已經(jīng)給法然留下了伊達并不是個施暴成性的惡棍印象。而從壽司店“連”的生意情況來看,每個月是根本還不出二十萬貸款的。

“那晚,伊達和佐佐木都說了些什么話,你知道嗎?”

“這個……”三上支支吾吾起來。

“是為興奮劑的事吧?”

“不可能!咱‘巖井組從不做毒品生意。只是佐佐木這家伙借著‘巖井組的名號推銷他從伊朗人那里弄來的興奮劑,這讓伊達大哥很生氣,那晚可能是大哥將他和情婦叫到壽司店‘連教訓了一番?!?/p>

這一番證言,倒是和“連”的店主說法一致。他對法然說過,曾好幾次聽見伊達斥罵佐佐木。但是,三上的“巖井組”從不做毒品生意的說法卻不可信,因為警視廳的組織犯罪對策課和淺草警署都已掌握了“巖井組”買賣毒品的證據(jù)。很有可能是,伊達對毒資分配不滿,找了佐佐木。

第二天下午一點左右,法然一走進警署三樓專案組所在的刑事課辦公室,安田便急急上前詢問:“法然兄,你知道水沼夕子這個人嗎?”

法然沒想到安田口中居然蹦出這么個名字來?!鞍?,知道。她怎么了?”

“案子出現(xiàn)轉機了!這個女人來投案自首,說是她殺死了佐佐木和林成美,太意外了!”法然不由得一愣,安田也是一臉疑惑。

“上午八點,這人突然找到專案組投案,我們聽了都不敢相信?!卑蔡镎f,對伊達的調查取證并不順利,另案拘留的十二天期限將到,要延長拘留期,法院不一定會批準。明天就是第十三天了,正當大家在為是釋放還是以本案之名再次拘捕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冒出了個投案自首的人。

“出現(xiàn)這種情況最需要考慮的可能是伊達和水沼夕子暗中有什么聯(lián)系,她會不會是為了救伊達而舍身自首。而組織犯罪對策課恰恰沒有可以證明這兩人關系的任何證據(jù),所以我想問一下生活安全課是否有這方面的線索?!?/p>

“嗯,這個女人三年前曾因違反《賣春防止法》被拘留過,但沒發(fā)現(xiàn)任何與‘巖井組有什么聯(lián)系的線索。那個‘Body powerful陪浴店老板就是這個夕子?!?/p>

對夕子的底細法然知道得非常清楚。她高中畢業(yè)之后曾在一家服裝公司做過一段時間,后來因為被男友騙做貸款擔保人而一貧如洗,不得已才在“風俗街”謀生。再后來,她用賺到的錢開了一家陪浴服務店,生意很不錯。聽夕子本人說,開店時,她曾受到某個中小企業(yè)社長的經(jīng)濟資助。但據(jù)法然了解,這個社長與黑社會組織沒有任何關系。

“當然,既然是主動投案,就該再詳細調查一下她周邊的各種關系,此事是否由我和安中來做?”法然主動請纓道。

“那太好了。搜查一課還真找不出對風俗行業(yè)熟悉的人來?!卑蔡锬樕下冻隹偹闼闪艘豢跉獾谋砬椋缓蠛喴榻B了一下夕子供述的內(nèi)容。佐佐木是“Body powerful”的???,卻討人嫌。他對服務員要求多,一不稱心就拳腳相加。因為討厭他,夕子的陪浴店走掉了好幾個很有人氣的女服務員,還有不少客人來到店里看見佐佐木找碴兒鬧事,來了一次后再也不來第二次了。

漸漸地,“Body powerful”的生意越來越清淡,夕子擔心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要關門,便在一天半夜讓其他員工都下班回家,給遲遲不肯離店的佐佐木喝下混入了睡眠藥的啤酒。她將昏睡過去的佐佐木拖進浴池,用金屬棍打死。令夕子意想不到的是,林成美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夫在洗浴街鬼混后,闖進店來大發(fā)雷霆。此時,夕子首先想到的是,既然這個女人知道佐佐木來這里,就只能將她滅口了。她將林成美騙到浴池,然后用同樣方式將見到佐佐木尸體驚駭不已的林成美打死。接著,夕子用電鋸肢解兩人的尸體,分裝在編織袋里,用車運到東京灣外的晴海埠頭,投入波濤洶涌的大海中。

“如果夕子的話是可信的,那么這個案子確實難以與‘巖井組聯(lián)系起來。因為如果有聯(lián)系的話,犯不著親自動手,只要和‘巖井組的人打個招呼,就能輕而易舉地將佐佐木做掉。你看,現(xiàn)在這樣一來,不但留下了金屬棍、電鋸之類的作案工具,還得費勁清洗浴池,才能不留下血污等痕跡?!卑蔡镌掚m這么說,臉上卻還是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

“那么,作為工作方針,專案組接下來準備怎么做呢?”

聽著法然的詢問,安田臉色陰郁。

“嗯,剛才我和一課長和管理官商量了一下,還是傾向于明天就釋放伊達,雖然另案起訴的話,可以設法爭取一些時間,但組織犯罪對策課手里掌握的材料并不充足,我還私底下問了地方檢察廳,也沒得到明確的說法?!?/p>

“那夕子怎么處置呢?”

“這個,今天傍晚前就隨意問情況吧,是否拘捕到時再說了。”自始至終,安田總是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結果,專案組并沒有拘捕夕子,當晚十點左右就讓她回家了。當然,接下來會隨時傳喚偵訊,專案組對此采取了相關措施。伊達也因指控其逼債恐嚇的證據(jù)不足,第二天就被釋放了。

法然和安中抓緊在夕子的陪浴店一帶進行調查。沒人證實夕子與伊達有任何的關系,而對人人討厭的客人佐佐木,從服務員口中多少聽到點兒傳言。佐佐木在失蹤之前,確實經(jīng)常在“Body powerful”及其周圍的陪浴店出沒。

晚上八點左右,法然和安中拐進街上一家大眾化的中餐館用餐。

“你還真能吃!”看著安中狼吞虎咽地吃著他自己點的韭菜炒豬肝飯外加一大碗湯面,只點了一份豆芽蕎麥面的法然感嘆道。安中顯然是餓壞了,絲毫不理會安然的話,只顧埋頭吃自己的飯。

“你小子應該也是陪浴店的??桶??”聽見法然說出這番話,安中不由得停下筷子,抬起了頭。

“哪里啊,最近都是叫的應召女郎?!?/p>

法然用略帶幾分詫異的神情看著安中,心想,像安中這樣帥氣挺拔的小伙兒應該很容易找到稱心的女友,但至今沒有固定的對象,只是找應召女郎“解渴”,怕是為了輕松自由吧?

“那家店有個叫百合菜的女孩兒很不錯,吃完飯,點名要她服務一下如何?”法然低聲問道。

夕子投案自首后,由于并沒被正式拘捕,“Body powerful”還是照常在營業(yè)。百合菜是這家陪浴店資格最老的服務員。所謂資格最老,也不過二十五歲而已。性格開朗的百合菜,體格屬于重量級,很受那些喜歡豐滿型顧客的歡迎。只是,這個女孩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愛嚼舌根。夕子投案后,她也不管對店里是有利還是有害,想到什么說什么。于是,法然想到,可以從這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那里設法驗證夕子證言的真?zhèn)巍?

“那個女孩子很可愛?”

“當然!”法然不動聲色地答道。

“陪浴費貴嗎?”

法然從西裝口袋掏出皮夾,抽出兩張剛剛從便利店ATM機上取出的一萬日元鈔票。

三個小時后,已過半夜十一點,安中來到法然的家里。

“安中先生,今天容光煥發(fā)的樣子,臉色怎么這么好?”禮子說笑著拿出一瓶啤酒和兩個杯子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是嗎?我可沒特地整過容?。 卑仓衼磉^幾次法然的家,也愛和禮子說上幾句俏皮話。打過招呼后,禮子便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錄像機,研究她的肚皮舞技巧去了。

“感覺怎么樣?”法然給安中面前的杯子里倒著啤酒問道。

“夠嗆!哪有什么可愛???”安中一仰脖子喝干了杯子里的啤酒。

“那可是我的菜?。 ?/p>

“不可能!和夫人完全是兩種類型。不過那個浴池可真夠大的,差點兒被淹死!”

法然撲哧笑出聲來。他接著又給安中的杯子倒?jié)M酒,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嗯,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奇怪的事?!卑仓械谋砬橥蝗粐烂C起來。

“佐佐木頻頻進出夕子的店,給她帶來了麻煩,估計這也是事實。但只要有一個女人在,佐佐木就變了樣兒,聽說這個女人是他自己介紹來的,也就是說,佐佐木自己帶女人來為他服務。據(jù)說,這個女人每個星期五晚上從七點開始工作,但只做九十分鐘。而佐佐木幾乎每個星期五都要來這里獨占,所以其他客戶也就不太了解這個女服務員的情況。這個女人一進店,佐佐木就老實了許多,出手也大方了。這真是件奇怪的事!”

“星期五晚上七點開始只做九十分鐘,那就是到八點半結束?!狈ㄈ蛔匝宰哉Z道。

“嗯,那家店以九十分鐘為一個時間單位,收費一萬五。超過時間要收加時費。啊,對了,我還得還你五千呢,我還要了收據(jù)?!?/p>

說著安中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張五千日元的鈔票和一張收據(jù)放在桌子上,而法然此時正在思索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個女人連續(xù)三個星期都是在夜里九點過一會兒出現(xiàn)在壽司店,“連”和“Body powerful”相距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到。七點起工作九十分鐘,再算上換衣服的時間,不是正好合拍嗎?而且,都是在星期五這個日子,也完全相吻合。

法然的腦中,已有些模糊的那對兄妹的形象,又慢慢清晰起來。

專案組接受法然的建議,對失蹤的佐佐木和他情婦居住的公寓進行搜查,扣押了大量違法DVD片子。夕子自首后的一個星期里,幾乎每天都被叫到警署接受訊問。東京灣一帶也沒發(fā)現(xiàn)佐佐木和他情婦的尸首。法然和安中并不去三樓的專案組,而是貓在四樓生活安全課辦公室一張接一張地檢查搜來的DVD片子。

電腦顯示器只映出畫面,聲音已被調到最低,屏幕上反復出現(xiàn)的都是男女交媾的單調影像,與合法影像唯一的區(qū)別是,男女生殖器部位都沒打上馬賽克。色情的畫面雖然極富刺激性,但連續(xù)看上六七個小時,連血氣方剛的安中也哈欠連連。

不知是做事細心使然,還是販賣需要,佐佐木幾乎在每張DVD上都貼著注明內(nèi)容和制作日期的標簽。法然隨手挑了一張沒有任何標記的片子插入電腦中。一瞥屏幕上出現(xiàn)的畫面,就如同針刺般讓法然感覺一陣劇烈的疼痛。女人的右手慢慢地撩起連衣裙的下擺,一看就是純粹的機械性表演,女人撩衣的手遲遲疑疑的,透著一種特別的緊張感。

法然打開聲音開關,電腦音響隨即傳出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聲,接著是男人的說話聲:“再撩起來一點兒!”女人的手繼續(xù)動著,與此同時,傳出了女人的啜泣聲。攝像機似乎是緊貼著女人的身體在拍攝,鏡頭在女人的腿部持續(xù)停留了十秒鐘。在整個過程中,女人一直在哭泣。

突然,畫面轉暗,一會兒傳來了浴室的水流聲。隨后,在亮得出奇的燈光下,映出一張白色的巨型旋轉床,應該還是剛剛的那個女人半蹲在床上。雖然映出了臉,但因為用右手擋著,沒法兒看清她的臉部表情。

“這房間,不就是那家壽司店嗎,這怎么回事?這個女的——”不知什么時候安中已經(jīng)站起身,隔著桌子緊盯著法然的電腦屏幕,嘴中自言自語。

兩人默默地繼續(xù)看著錄像。那種逼真卻又充滿冷酷味的紀實影像,終于讓法然無法忍耐,還沒看完他就按下了停止鍵。正在這時,生活安全課課長奧泉走了進來,三年前指示法然拘捕夕子的正是他。

“怎么樣,有收獲嗎?”

法然和安中都沒說話,這倒不是不想理睬課長,而是他倆都還沒回過神來。

“這個可以參考一下。”奧泉并不在意兩人的默不作聲,將一張B4紙大小的剪報放在法然的桌上,然后回到自己的桌邊。法然嘆了口氣,隨手拿起那張剪報看了起來。那是從體育類報紙《每朝體育》上剪下來的,還是一年前的報道:

吉原陪浴街上的瑪利亞

從千束三丁目到四丁目的那段大街,以繼承“吉原游郭”的傳統(tǒng)而著名。在這條以陪浴為特色的大街一隅,有家名為“Body powerful”陪浴店遠近聞名。起因是店主水沼夕子在店內(nèi)針對女子免費提供人生問題咨詢,為人排憂解難。上門求助的人除了風俗女之外,還有與陪浴店毫無關系的高中生、家庭主婦、女白領等,那家店簡直像香火旺盛、門庭若市的寺院,所以水沼夕子也就有了吉原陪浴街上的“瑪利亞”的美稱。

“奧泉課長知道水沼夕子是這樣一個人一定很高興吧,所以才會把這篇報道剪下來。當初拘捕水沼夕子,應該也不是他內(nèi)心真正想做的事。”

“主任知道這件事嗎?”

“嗯,算是有所耳聞吧!那女人身上確有一股吸引人的力量?!?/p>

“但是,這條新聞和案子有什么關系呢?”安中不解地問。

“當然有啊!我這就去見夕子,你一起去嗎?”安中還是一臉疑惑地看著法然,似乎仍沒從剛才的DVD中走出來。

訊問室里的夕子見法然和安中走進來,便笑著打招呼?!芭秵眩业纳先舜蠓◣?,你怎么這個時候才出現(xiàn)啊,我都等得急死了!”訊問室里,別說刑警,連書記員也沒一個。

“不好意思,忙得實在抽不出身。”說著,法然和安中緩緩坐在夕子面前。

“這警察也真讓人頭疼!三年前,我并不情愿,卻拘留了我;而現(xiàn)在,我來自首了,反而不拘捕我。他們以為我與伊達之類的黑社會組織的人有關系才出來頂替自首,其實我根本不認識伊達?!?/p>

“確實,你和伊達毫不相干?!狈ㄈ淮驍嘞ψ拥脑捳f。

一陣短暫沉默之后,法然繼續(xù)說道:“嗯,壽司店‘連有個橋詰志乃,將她帶入你店的正是佐佐木?!敝埃ㄈ焕寐殑罩?,已經(jīng)查閱了“連”的店主兄妹的戶籍檔案,兩人都姓橋詰,顯然是兄妹關系。

“啊,你是說志乃小姐嗎?她哥哥向‘巖井組借的款子,是由佐佐木替他按月償還的?!睕]想到夕子并不刻意隱瞞志乃在自己店里打工這件事。

“這樣看來,佐佐木是強迫她到你的店里做服務員——”

“不,應該不是。這件事我也問過佐佐木,他說是志乃小姐主動提出讓他給介紹個打工的地方,來為哥哥減輕些負擔的。當時我就想,有這樣一個漂亮女孩進店,一定能吸引更多的顧客?!?/p>

“她干了多久了?”

“有兩個月吧。不過說是兩個月,因為每個星期只來一次,到現(xiàn)在總共也就來了八次左右。而且一次才干一個半小時,對提高店里的業(yè)績并沒什么大的作用。”對突然提出的這個問題,卻是這樣冷淡應答,夕子的反應顯然極不自然。

“但是,給我的感覺,你想庇護的似乎應該是那個女孩子?!?/p>

“你是指志乃小姐嗎?我為什么要庇護她呢?”夕子淡淡地問道,臉上還浮現(xiàn)出些許笑容。

“是什么原因,你應該清楚吧!只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第三次進壽司店‘連喝酒時,志乃兄妹倆的舉動有點兒怪異。先是那個土豆燉牛肉的菜,非常好吃。店主特地強調,用的土豆是自家菜園里種的。一直不說話的店主一開口卻說出這樣一句話,讓人奇怪。后來,我不小心睡著了,醒來后他們卻特意讓我看后院的菜園子,讓我從后門回家,理由是前門已經(jīng)落鎖。菜園子并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你應該也吃過那菜園子種的土豆吧?他們這樣做,或許是想暗示點兒什么?要是壽司店藏匿死尸的話,最大的可能就是埋在后院了。遺憾的是,那時我還沒有接到偵查的任務,完全不知道佐佐木和他情婦的失蹤會與‘連有什么關系?!?/p>

此時,夕子的臉上已沒了笑容,瘦削的臉龐微微痙攣,一陣青一陣白,在熒光燈的映照下泛出可怕的陰影。法然故意停頓不語,似在等待夕子的辯解。

見她仍是沉默不語,法然繼續(xù)說道:“嗯,他家土豆燉牛肉的味道我是熟悉的。那滋味同你裝在便當盒里給我吃的土豆燉牛肉完全一樣。這事比你送我羊棲菜燉品早得多,你可能早忘記了。至少,那個菜是出自你的手藝,而當時志乃小姐特意說明是她調的味,應該說的是反話了?!狈ㄈ痪o緊盯著夕子的臉部,夕子眼里的淚珠,在表情力的作用下越滾越大。

“沒錯,上人大法師,什么都被你看穿了?!毕ψ拥穆曇袈詭粏?,臉上浮出一絲凄婉的笑容,然后一字一頓地說:“志乃小姐是個可憐的女孩子,他們兄妹倆成了佐佐木任意欺凌的對象。是的,佐佐木一手攬下了償還‘巖井組貸款的事,這也正是志乃小姐執(zhí)意要到我店里干活的原因。但是,佐佐木以代為償還貸款提出了一個條件,就是要志乃兄妹倆配合拍攝情色錄像,制作違法DVD。哥哥健吾無奈之下,只得答應拍攝。而佐佐木和情婦林成美居然喪失人性,要兄妹倆裸身相抱配合拍攝,這就等于把兄妹倆逼上了絕路。7月3日晚上,佐佐木和林成美同伊達一起離開壽司店‘連后,一會兒兩人又返回店里,為的是要在壽司店二樓拍攝淫穢錄像。結果,健吾用厚刃尖菜刀殺死了佐佐木和林成美。當我趕到時,只見二樓房間里兩具尸體躺在污血橫流的地上,我趕緊幫忙將尸體埋在后院的菜園子里,后面的劇情就都是我一個人寫的了。當志乃小姐發(fā)現(xiàn)你來過她家的壽司店,便認定你是來秘密偵查了。因為志乃小姐曾經(jīng)看到過你在我的店門口和我一起說話,她知道你的身份?!?/p>

“那你為什么要幫志乃小姐幫到這個程度呢?”法然靜靜地問道。此時,一種郁積在胸、無法排解的悲哀感正在慢慢侵蝕他的心頭。

“那時,她常常到我開在店里的人生咨詢站來,接觸多了,我發(fā)現(xiàn)她的境遇和我的十分相像。志乃小姐和她的哥哥健吾被雙親拋棄后,兄妹倆商定,兩人死也不分開,要堅強活下去。而我也曾有過一個小我五歲的妹妹,我和志乃小姐不同的地方是,我們姐妹倆被父母拋棄后,我又拋棄了妹妹。一年后,妹妹自殺了,我到今天都無法忘記當年妹妹走投無路的處境。志乃小姐的出現(xiàn),勾起了我對妹妹的思念。她們太像了!”

說到這里,夕子沉默了下來。似乎是為打破沉悶的氣氛,法然問:“但是,你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投案自首呢,警方不正將疑點集中在伊達身上嗎?你完全可以看看情勢怎么發(fā)展再說的。”

“這不行!雖說他們是黑社會組織,但也不能讓無辜的人蒙受冤枉罪吧!我出面擔責,還有另外的原因……”

“你還是不改本色。”法然苦笑了一下。

“法然先生,我是個癌癥晚期患者!”夕子看著法然的臉提高聲音。

“五年前動過手術的乳腺癌復發(fā)了,癌細胞已轉移到肺和肝,我的生命只有幾個月了。所以,我想將志乃的罪攬在自己身上。你們能放過橋詰兄妹嗎?如果我最后的生命能換來他們的安全,我會心滿意足地離開這個世界。拜托了!”夕子嗚咽著,大顆大顆的淚珠掉了下來。法然一語不發(fā),坐在旁邊的安中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也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少頃,法然悶聲悶氣地答道:“怎么說呢?我可還沒修煉到放走他們的境界。十年后,或許可以。”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夜色中的透明雨絲閃出略微可見亮光,投射在掠過法然腦際的殘忍畫面上,留下黑色的影子。

法然、安田一左一右將橋詰健吾夾在中間,三名身穿作業(yè)服的地域課警察手拿鐵鍬,一眾人走進了菜園子。

“是這里嗎?”安田朝前晃著手電問,健吾點點頭。

鐵鍬挖土發(fā)出的單調節(jié)奏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大約過了五分鐘光景,一名警察突然叫了一聲:“看,人的頭?!?/p>

安田的手電光束隨即聚焦于那個挖出的頭顱,剪得短短的板寸頭發(fā)還清晰可見。法然腦中一下浮現(xiàn)出DVD中的那張男人的臉,但臉部已經(jīng)腐爛,甚至連性別都無法判明。眼窩凹陷,臉頰瘦削,有多處的肉已爛掉,露出了骨頭。若光看短短的毛發(fā),哪會想到是人,倒更像狗或狼的尸體。

“這是佐佐木吧?他老婆在下面?”對安田的詢問,健吾再次輕輕地點了下頭。

據(jù)健吾供述,那把殺人的厚刃尖菜刀已被他從晴海埠頭丟進東京灣的海里。

法然離開挖掘現(xiàn)場,從后院的木門返回一樓的店堂。耳中不斷傳來正在二樓進行現(xiàn)場勘查的鑒定課警察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一名女警官和安中正準備將志乃帶走?!俺妹襟w記者還沒來,我們想把她帶去警署?!卑仓姓f。志乃向法然投來哀怨的目光,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法然朝她點點頭,似在鼓勵她開口。

“夕子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系。拜托了!”

“我早知道了!”法然回答。他示意女警官快點兒帶走志乃,然后拍了下正加快腳步跟著朝外走去的安中的背部,安中正巧回過頭來。

“你的記憶力可好?”

安中一臉疑惑地看著法然:“說實話,記性壞得很——”

“那正好。能不能忘掉那女人說的那句話——后面的劇情就都是我一個人寫的了?!?/p>

“我知道,我也不傻。但遺棄尸體這樁罪瞞不了啊,安田他們都知道了?!?/p>

“所以,把所有功勞都算在他們頭上吧,安田也就不會說什么了。”

“那還真有點兒讓人不甘心啊。”

“那有什么不甘心的,咱是生活安全課的警察,查殺人案子有功勞也輪不到我們。”

“說的也是。再說,就算是立了功也不會提薪。”這會兒安中的應答倒是出奇的爽快。說完連忙追著出去了。

水沼夕子沒遭拘捕,而是很快被送進了安養(yǎng)院。法然去探望,和她商定,一旦審判,她將作為橋詰兄妹的“情狀證人”走上法庭。但是夕子卻來不及看到審判的結果,一個月后,她就悄無聲息地在安養(yǎng)院與世長辭了。

夕子去世后,法然從他不多的存款中取出一部分來,制作了一塊小小的靈牌供在家里,靈牌上刻著法然自己想出來的法名:慈倉院清夕真利愛大姐。法然向妻子禮子簡單解釋了靈牌上這幾個字的意思,以往,他從不向妻子談論自己的工作,這回算破了一個例。

至今,禮子還不知道靈牌主人的俗名是什么,只是有時她教肚皮舞課有什么重要活動時,會對著靈牌膜拜:“圣母瑪利亞保佑!”

法然見了常會苦笑著說:“你這是佛教、基督教‘一鍋煮了!”

“這有啥?要緊的是有誠心!”禮子還是那種不拘小節(jié)、大大咧咧的做派。真要說“一鍋煮”,門外漢法然想出來的法名不也是一回事?

法然心想,這樣的結果,也許真的不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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