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小瓊

何玲

文/鄭小瓊

她不習慣烏托邦的集體敘事 也不相信

個體命運灰暗得無所適從 關于生活

她不會有無力之感 她只是不斷自責

不夠努力 她充滿熱愛與眺望

沒有怨言 高中畢業(yè) 略有文化

對現(xiàn)實有著集體或者個人的思考

她也憤怒卻更沉湎于平衡之道

她厭倦故鄉(xiāng)黃土樣的日子 笨拙而

沉悶 也不習慣故鄉(xiāng)的慵懶與骯臟

她覺得鄉(xiāng)親的面孔并非沉郁與厚重

更多的是僵化而潦倒 她不斷假設

自己的命運 “如果不出來肯定就是

讓老天安排自己 葬于黃土”

她熱愛打工 一天11小時的勞作

在幽暗的五金廠 她將自己

打磨成锃亮的鐵片 微亮卻冷

可照亮她模糊不清的人生 這微光

讓她從拉線員工升到主管 對于失敗

她不怨天尤人 她更需要

將幻想變成現(xiàn)實 悲觀但不絕望

對未來她總用加法 外語與技術

在《方與圓》中尋找通往俗世之道

從偉大的業(yè)務員中借鑒人生的格言

她莞爾一笑 為社交提供可以搖擺的

尺度 她更偏向于現(xiàn)實主義

工廠的訂單與渠道 她將理想軟化

分割成可以觸摸的計劃 在城市夾縫間

尋找人生的光亮 渾濁的人生

有了色彩 從主管到五金小作坊主

從一臺機器到兩百多人的工廠

她成為鄉(xiāng)村個人成功敘事的標本

鄉(xiāng)親們談論進城 談論她的人生

而她自己卻偷偷把十年來的日記

壓于抽屜底層 里面的眼淚與汗水

都凝結成紙上一塊塊陳舊的淚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