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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報》與近代上海早期文人群體意識的形成——以 “聚星吟社”為中心

2015-12-16 17:21:58何宏玲
關(guān)鍵詞:申報

何宏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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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報》與近代上海早期文人群體意識的形成
——以 “聚星吟社”為中心

何宏玲

摘要:《申報》創(chuàng)立初期,主筆蘅夢庵主以報紙為平臺,聚集寓滬文士成立聚星吟社。在報紙的參與下,吟社社集方式更靈活、自由和開放,表現(xiàn)出諸多創(chuàng)新特色。聚星吟社有意凸顯上海文人的群體意識,塑造上海的文壇觀念,某種程度可視為現(xiàn)代文學社團的萌生。社集詩作具有鮮明的上海都市背景,表達了上海文人的自身體認,標志著一種新的寫作風向。

關(guān)鍵詞:《申報》;聚星吟社;近代上海文人;群體意識

在近代的文學變革歷程中,報刊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最早為中國文士廣泛接受,影響最大的商業(yè)日報《申報》與文學也呈現(xiàn)出多重而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文人社團活動便是其中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渡陥蟆返谝蝗沃鞴P蔣其章于報紙創(chuàng)刊初期,即聯(lián)絡(luò)寓滬文士結(jié)為聚星吟社,將社集活動及唱酬詩作刊載于報,影響一時。由于現(xiàn)代媒體的介入,聚星吟社的社集與傳統(tǒng)文人雅集有所不同,它有意凸顯上海文人的群體意識,塑造上海的文壇觀念,其社集方式更靈活、自由和開放,表現(xiàn)出諸多創(chuàng)新特色,某種程度可視為現(xiàn)代文學社團的萌生?,F(xiàn)代媒體與文學結(jié)緣而產(chǎn)生的聚星吟社,是近代文學活動中一種新的現(xiàn)象,盡管還只是一些朦朧的覺醒和局部的反響,但畢竟昭示著現(xiàn)代文藝發(fā)展的起點之一。

一、“愿作申江結(jié)客文”:蘅夢庵主與文人結(jié)社

《申報》1872年12月25日刊載了《壬申長至日同人作消寒雅集于怡紅館,漫成二律,用索和章》,是為聚星吟社的首次雅集。詩作者蘅夢庵主,正是《申報》首任總主筆蔣其章(字子相),分別為蘅夢庵主原倡,龍湫舊隱、云來閣主和作的三首律詩。蘅夢庵主的首倡詩云:

海濱難得訂心知,煮酒圍爐興不支。琴劍自憐孤客況,壺觴如與故人期。清游留伴花枝醉,名跡欣從草稿披。旗鼓何當張一軍,狂吟意興記初醺。夢中紅蝠猶能幻,曲里黃獐已厭聞。但得神交逾舊雨,自堪眼界拓層云。旅游愧領(lǐng)諸君意,愿作申江結(jié)客文。

詩歌書寫了在上海以知己結(jié)交,聚會宴飲,興致高昂的情形。文士們羈旅飄零,寄寓海上,此時因詩會友,彼此邀約,名妓佐酒,堪稱雅意;吟詠賦詩,可當風流。上海新的發(fā)展機遇激起詩人們的豪情逸興,他們不再羈絆于悲傷的記憶,如今匯聚上海,結(jié)交新知遠遠超出舊日鄉(xiāng)誼之友朋,視野更加開拓,而擬揭載詩歌寫作之大旗。他以“海濱難得訂心知”,“但得神交逾舊雨”等表達對吟社雅集成立的欣喜之情,并宣稱“旅游愧領(lǐng)諸君意,愿作申江結(jié)客文”,吐露了要以吟社倡導(dǎo)詩壇新發(fā)展的志向。

龍湫舊隱次韻:“相逢舊雨復(fù)新知,酒力難勝強自支。正擬海濱聯(lián)雅集,漫叫湖上話歸期。金樽檀板心常戀,玉軸牙簽手亂披。才調(diào)如君真獨步,不當論友合論師。吟社好從今日啟,清歌猶憶昨宵聞?!饼堜信f隱是浙江湖州人,因太平軍亂避難上海,他來上海略早,此時已是海上知名的文士。詩中“吟社好從今日啟”,是對詩社結(jié)成的欣喜與殷切祝愿,尤其提到蘅夢庵主,稱賞他高才壯志,卓爾不凡,甚至以“師”相稱?!敖痖滋窗逍某伲褫S牙簽手亂披”是這些海上文人的生活寫照,聽歌賞曲,詩酒風流,同時又忙于每日報館寫作。云來閣主的和作中也同樣推許蘅夢庵主:“孰是騷壇主盟者,醉扛健筆張吾軍”,視其為新文壇的盟主,期待他張大詩歌寫作之風。

在《申報》刊載的蘅夢庵主首倡詩及龍湫舊隱、云來閣主的和作中都沒有提及“聚星吟社” 的名稱,后來的讀者很容易將之視為尋常的文人唱酬,故此歷來探討《申報》文人的學者也從未曾注意到聚星吟社的存在。蘅夢庵主創(chuàng)立聚星吟社的事實,直到1875年1月15日《申報》載縷馨仙史的《初九日訂為消寒之宴》,才首次明確揭示??|馨仙史即蔡爾康,上海早期報業(yè)中一大巨擘,在報紙與詩歌寫作中也有巨大貢獻。他在詩中熱情贊揚了蘅夢庵主的詩才與詩社活動:“徵詩如徵兵,郵筒忽星火。屢約消寒會,遷延終不果。騷壇諸巨手,毋乃太慵惰。因念聚星社,創(chuàng)始非自我,元卿詩無敵,剛健合婀娜。謂剪淞病旅?!薄霸洹保丛娭刑岬降摹凹翡敛÷谩?,正是蘅夢庵主本人。查閱《申報》可知,在1874年秋前后,蘅夢庵主在《申報》發(fā)表的唱和詩作基本都署名“剪淞病旅”。1874年11月7日《申報》刊載他的詩作《立冬日約聚星吟社諸子雅集城東小筑,為餞秋之宴,先成此詩奉柬并乞和章》,提到:“與龍湫舊隱唱和重九幘字韻,詩各得五疊,往來書間,計當可盈尺也。”多次與龍湫舊隱唱和的人,最有可能是蘅夢庵主。不久后,龍湫舊隱《懷人詩》“剪淞病旅”條云:“忽忽風雪客歸家,話到西湖別恨賒。輸他逋仙清興好,孤山冒雨看梅花。”( 《申報》1875年2月20日)詩中表明“剪淞病旅”為杭州人,與蘅夢庵主的身份也是一致的。蔡爾康,上海人,詩文俱佳,因科舉失利而加入報界,此時亦參與《申報》編撰。他注意到聚星吟社的新特征,點出 “郵筒”傳遞,快于“星火”的傳播優(yōu)勢。

就在1875年初的消寒社集后,蘅夢庵主已擬離開上海,前往江西,聚星吟社的社集就此告一段落。綜觀吟社的發(fā)展,蘅夢庵主所起到的關(guān)鍵作用不容忽視,而他在吟社活動中寄予的希望和宗旨也值得關(guān)注。在離開上海前赴江西之際,他“不勝悵惘,輒成五言二百字,聊抒胸臆”, 回顧了聚星吟社的歷程:

詩中所追憶吟社之詩酒宴飲、群賢歡聚,深夜挑燈,吟詠詩賦,字里行間流露出社友間友情的深厚,即便短暫的離別也令人魂牽夢縈。之所以情味深長,不僅僅在于一般的私人交際,更在于“因訂群雅材,擬策騷壇動”的共同理想,正如以歷史上“南園”之會相期許,他們渴望在上海提倡起新的詩壇風尚。正因為如此,盡管疏離仕途,旅食艱辛,世人不解,但他們相信,時代風云際會,新的浪潮正在興起。

作為《申報》最早的一任主筆,蘅夢庵主發(fā)起成立聚星吟社倒也并非偶然。他曾在《申報》的文學活動中開創(chuàng)了多個第一:《申報》中第一部翻譯小說《昕夕閑談》的作者;《申報》中第一首詩《觀西人斗馳馬歌》的作者;《申報》第一種文學期刊《瀛寰瑣記》的主要編輯。蘅夢庵主對他身邊的友人和所處的時代與環(huán)境都有清醒的認識,上海是新興的移民都市,聚集著眾多羈旅異鄉(xiāng)、客況孤寂的文士們,他們剛剛經(jīng)歷太平天國的戰(zhàn)亂,正面對著中西交融、繁華興盛的都市新境遇。這種千年未有的機遇,給蘅夢庵主及社友帶來極大的沖動,“愿作申江結(jié)客文”是他們對這種機遇的回應(yīng)。因此,當蘅夢庵主決定把傳統(tǒng)的文人雅集聚星吟社帶進《申報》的發(fā)行傳播時,他已有意賦予吟社新的內(nèi)涵,并借助現(xiàn)代傳播改變了詩社的傳統(tǒng)屬性,向著現(xiàn)代文人團體的方向發(fā)展。

由1872年冬至消寒雅集開啟的聚星吟社,唱和活動一直持續(xù)到1875年年初。由報中可以見到的雅集,通常是一年四次的常規(guī)聚會,春天餞春,夏天賞荷,秋天詠秋,冬天消寒。另外還有社友不定期召集的聚會,比如送行餞別、游覽宴飲等。雅集唱酬的詩作大多都刊載于《申報》,成為這一時期報中最引人注目的文學作品。遺憾的是,聚星吟社成立不足三年,蘅夢庵主卻離開了上海。清人金武祥的一則筆記透露了他離滬赴贛的原因,其引“蔣子相孝廉酬滌霞司馬詩”云:“母老急微祿,時艱狎苦辛”,“各自憐歧路,離懷獨鮮歡”,可見蔣其章因為家庭生計,不得不重拾被他視為“歧路”的仕途,這令他郁悶寡歡。筆記標注詩作的時間在“乙亥初冬”*金武祥:《粟香隨筆》,清光緒刻本。,即1875年的11月間,距他離開上海不久,與他離別前夕所作《將之江右留別滬上諸君》詩作也可作呼應(yīng):“海上成運未易逢,更難情味各疏慵。聯(lián)盟舊例翻幾復(fù),出世游蹤想泖峰。旅館秋燈三載憶,江樓青酒十分濃。無端小住成良會,怕說匡廬第幾重?!?(《申報》1875年3月18日)江右即江西,匡廬是江西的名勝之地,“怕說匡廬第幾重”,流露出憚于奔赴江西的心情。談起上海的“旅館秋燈”“江樓清酒”,則稱之“良會”,留戀之意溢于言表。盡管江西郁孤臺留有辛棄疾的著名詞句,令人生出景仰之意,但與滬上社友的盟約難以舍棄。幾組情感意象的數(shù)次對比,凸顯出蘅夢庵主念茲在茲,正是觴詠其間的滬上風情。

事實上,蘅夢庵主以《申報》主筆身份,亦深得寓滬文士的欣賞、贊頌和積極應(yīng)和。香海詞人“屢讀消寒雅集大著倡妍酬麗,欽佩實深”,因“僻處海濱,未能與斯盛會”,借郵筒傳來和作:“詩才俊逸鮑參軍,磊落胸懷酒半醺。鶴氅風姿爭艷羨,騷壇姓氏久傳聞。名山定有千秋業(yè),入座招來四海云。增羨浦江高會日,梁園賓客盡能文?!?《申報》1872年12月16日)杜甫稱李白“俊逸鮑參軍”,作者借來稱頌蘅夢庵主的詩才,同時還贊美他的風流瀟灑,聲譽卓著。有《申報》這樣可資憑借的“名山”,四方人才才匯聚于此,令人期待這將是下一個“梁園之會”,引領(lǐng)一代文風。慈溪酒坐琴言室主人也寄詩云:“新論朝朝手自披,不同涂澤費燕支。才雄欲繼東坡作,名重偏教西海知。掃徑無緣迎蔣詡,抱琴有幸遇鐘期?!?《遙和消寒雅集詩次蘅夢庵主韻》,《申報》1873年1月6日。夢游仙史稱蔣其章:“縱橫筆陣掃千軍,擊缽狂吟酒半醺。愧我粗疏惟好飲,羨君直諒更多聞。雅懷清若當頭月,詩思閑如出岫云。自是捷才推蔣詡,一編日日讀奇文?!?夢游仙史:《紅梅四律》,《申報》1873年1月8日。上述詩作,贊美蘅夢庵主,無一例外地都提到他報館主筆的身份,“新論朝朝手自披”, “一編日日讀奇文”,是說報紙的寫作特點;“名重偏教西海知”,“拭目爭看錦繡文”,是說他名傳海內(nèi)外。相對于仕宦,報館文人不為得意,但作為中下層文士,能躋身報館,不失為好去處,并且,每日詩文論著,雄辯卓識,一紙寫就,天下傳觀,報人的聲譽自然提升。同時,報人放棄科舉,疏離官場,為民眾之喉舌,人生品格可與高人隱士相比擬,故蘅夢庵主屢被稱作“蔣詡”?!爸佑紊昶?,清才莫與京。龍文延雅譽,牛耳執(zhí)詩盟”*鶴槎山農(nóng):《喜蘅夢庵主見過,即以話別》,《申報》1873年4月3日。,人們欣賞他的“清才”,寄予他主盟詩壇的厚望。

蘅夢庵主珍視與滬上諸文士之間惺惺相惜、互為知己的友情,對上海格外難以割舍。他在去江西的途中寫下《舟中懷人詩》,云:“慚負諸君嗜芰心,異苔何幸托同岑。講堂月旦名誰匹(指海上諸友學),典郡風流契更深?!?蘅夢庵主:《舟中懷人詩》,《申報》1875年5月29日。“嗜芰”出自《韓非子·難四》,本指“味不必美”之物,這里指海上文士對他的贊譽和期待;“異苔同芩”語出郭璞《贈溫嶠》詩,為志同道合之意。詩中書寫滬上同人的期待和自己的辜負愧疚之情,同時也表達了對提倡詩壇活動的自我肯定。正如滇南香海詞人云:“貴館握江淹之彩筆,攜李賀之錦囊。論事則琴座生風,摛詞則銀毫浣露。雞林賈客愿易名篇,鳳詔詩仙爭鈔杰句。固已播譽風流之窟,蜚聲翰墨之場矣?!?《洋場詠物詞四闕調(diào)倚沁園春并附來書》,《申報》1872年9月4日)幾乎把報界視為文壇。近代文人借報紙以“維持風雅,振興壇坫”,匯聚同人群體,自覺建設(shè)現(xiàn)代文學空間,帶動文學變革的發(fā)生。

二、“從此海濱添韻事”:上海文壇觀念與文人群體的匯聚

寓滬文士以《申報》為平臺發(fā)起組成的聚星吟社,與傳統(tǒng)的詩人雅集相比,有以下新的特點:

其一,聚星吟社以團體相標榜,具有鮮明的交游酬應(yīng)色彩,凸顯了同人群體意識。文人結(jié)社是中國歷來傳統(tǒng),或者同題競詠,切磋詩藝;或者分題詠物,抒發(fā)情懷,其成員大多以血緣、學緣或故交好友等圈層組成。聚星吟社則五湖四海,“嚶其鳴兮,求其友聲”,結(jié)交新知,聲氣相應(yīng)。聚星吟社的唱和詩作,一般都署“同社諸吟壇斧正”“同社諸吟壇玉和”“并祈遍示諸吟壇”等字,以明示詩作所具有的特定空間性。這種有意識的群體歸屬感,正是上海文人群體意識的萌動。上海開埠以后,繁華興盛,甲于天下,全國各地文人士紳紛紛涌入,使這里成為五方雜處的移民城市。不管是家園殘破而“避跡滬上”,或者因都市繁華而謀求生計,異鄉(xiāng)漂泊,故交隔絕,是這座城市最常見的人生形態(tài)。這些以“酒豪詩圣”自稱的文士們經(jīng)歷喪亂,劫后相聚,吟詩飲酒,不但滌蕩憂傷情懷,而且同聲相應(yīng),結(jié)交新知,其樂自不待言。鶴槎山農(nóng)便表達了這種欣喜之意:“座上新知與故知,得占麗澤喜難支。苔岑結(jié)契應(yīng)前定,萍梗相逢豈預(yù)期?!?鶴槎山農(nóng):《奉和蘅夢庵主消寒雅集首倡原韻》,《申報》1873年1月9日。不期而遇,前生緣定。夢游仙史有“青燈有味憐同調(diào),白社聯(lián)吟締夙緣”*夢游仙史:《消寒第四集同社諸君公餞》,《申報》1873年1月25日。,綠天居士有“天涯多舊雨,吟社結(jié)新盟”*綠天居士:《前題次鶴槎山農(nóng)韻》,《申報》1873年4月3日。,都顯示出締造吟社團體的同人意識。

寄居滬上的文士們普遍脫離了原有的社交網(wǎng)絡(luò),結(jié)交新知不僅有著情感上的慰藉,也有現(xiàn)實的需要。背井離鄉(xiāng)的文人士子失去了以前的聲望地位,需要建構(gòu)新的社交空間。以詩會友,擴大交游,形成同人群體是一種重要方式。缽池山農(nóng)《次韻》云:“風塵相賞真奇士,聲氣能通即故知。如此知交渾似水,倘非唱和更無詩?!?黃天河:《金壺七墨》,清光緒刻本。“風塵相賞”“聲氣能通”,顯示出基于性情和價值觀念認同的群體觀念。當時上海,“富商大賈,云集麟從,以佻達為風流,以奢豪為能事。金銀氣旺,詩酒情疏。求如昔之月地花天,唱酬風雅者,蓋已可望不可即矣”*黃式權(quán):《淞南夢影錄》卷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在商業(yè)化的都市中,富商巨賈在經(jīng)濟和社會影響力上占有優(yōu)勢地位,成為上等階層,逐漸失去“四民之首”地位的士人階層,不得不適應(yīng)商業(yè)空間而開拓新的生存渠道。聚星吟社以同人相標榜,正是在這一社會轉(zhuǎn)型過程中尋求彼此間的身份認同的自覺意識。

其二,聚星吟社體現(xiàn)出上海的地域特點。社名“聚星”,指社友如群星璀璨,匯聚齊集,其所在的上海,以“海濱”“海曲”等詞屢屢出現(xiàn)在唱和詩作中。慈溪酒坐琴言室芷汀氏“爭傳海曲開吟壘,難得他鄉(xiāng)合酒軍”,侶鹿山樵云“從此海濱添韻事,卻叫吳下播新聞。豪懷欲挽東流水,壯志曾攀南浦云”*《遙和消寒雅集詩二律即次蘅夢庵主原韻》,《申報》1872年12月28日。,夢游仙史云“海濱雅集訂心知,酣戰(zhàn)騷壇力不支”*《消寒第一集即席次 蘅夢庵主韻錄》,《申報》1873年1月8日。,這多少反映出東南文化中心向上海轉(zhuǎn)移的趨勢。上海最初不過是“海濱”小漁村,剛開埠時,大名士王韜以為這里“風俗鄙陋”,“海氛甚惡,非可久居”,“讀書子弟也皆俗氛滿面,絕無深識遠慮可與談?wù)摺?王韜:《瀛壖雜志》卷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如今它繁華興盛超過金陵、蘇州、揚州等歷史名城,各地名流,聯(lián)鑣接軫,絡(luò)繹而至,成為文人淵藪。1873年,瘦吟生將赴金陵,龍湫舊隱為之餞別,詩云:“自古才人歸白下,于今名士聚江州?!睂⒔鹆昱c上海之今夕不同相對照。瘦吟生詩也云:“今夜文星耀海洲,黃公壚畔集名流。人來北郭開吟社,異地南皮續(xù)盛游。”(《申報》1873年7月18日)黃公,即春申君黃歇,黃公壚畔代指上海,強調(diào)上海已是名流匯集、文星璀璨。北郭,是上海城北,即滬北租界區(qū),是聚星吟社的社集地。建安時期曹丕及七子在鄴城的文學盛會,是他們對聚星吟社的期待和向往。

其三,聚星吟社不再拘于真實的在場感,而更多通過《申報》構(gòu)筑的虛擬文學場進行文學活動,唱和的形式更自由、開放,范圍更拓展。聚星吟社多次雅集,社友并非都能到場,但這并不影響他們的唱和。通過閱讀報紙,那些未能參與社集的社友也能知曉詩題,他們以郵寄的方式傳來詩稿,互為唱和。如愛吾廬主人的詩中附跋云:“各大作無不清新風雅,各擅勝長,惜草草勞人,未得一親雅教?!?愛吾廬主人:《和蘅夢庵主消寒雅集詩原韻》,《申報》1873年1月4日。這顯示出他們不過以詩神交,并未謀面。慈溪酒坐琴言室芷汀氏《遙和消寒雅集詩次蘅夢庵主》(《申報》1873年1月6日),詩題即已說明是“遙和”,這些都表明借報紙以傳播的事實。有時,甚至不是個別人爽約,整個雅集都是借助報紙召集和舉辦,如1872年消寒第四集,因“下雨未果”*蘅夢庵主:《諸同人雅集已舉三次矣,適蘅夢庵主將返西泠,同人擬于十四日舉行四集預(yù)作江干之餞,以雨不果》,《申報》1873年1月16日。,然而,借由報紙刊載,依然往來唱酬,如鶴槎山農(nóng)有《消寒第四集,餞蘅夢庵主回武林,予因疾未赴,即次龍湫舊隱原韻》詩(《申報》1873年2月19日)??梢姡F(xiàn)代媒介為吟社活動提供了新的形式,也極大地擴展了吟社的活動空間與影響范圍。來自安徽宣州的綠杉吟館安吳琴生,閱報后寄來消寒雅集的《紅梅四律》,表示“即求粲政,并請貴館吟社諸友教政”*《俚句奉和蘅夢庵主紅梅四首》,《申報》1873年1月18日。,他既不在上海,又與吟社同人互不相識,卻可以參與唱和,這正是報紙的優(yōu)勢所在。

聚星吟社的出現(xiàn),與近代上海的社會文化變遷密切相連,反映出上海文人活動的一個側(cè)影。太平天國占領(lǐng)江南后,數(shù)量可觀的文人匯集上海,寓滬文士們需要建立新的交游網(wǎng)絡(luò),“鶯聲蝶夢之區(qū),盡成兵燹;詩虎酒龍之客,半屬飄零。然而,舊雨雖離,黃浦羈留,新知可訂佳賓”*龍湫舊隱:《 白桃花吟社唱和詩·序》,《瀛寰瑣記》卷一,上?!渡陥蟆佛^,1872年。。傳統(tǒng)的詩社則是一種有效的形式。早年由浙江來上海的龍湫舊隱在《白桃花吟社倡和詩并序》中有這樣的描述:“壬申暮春,夢游仙史召集同人于怡紅詞館。時柳絮初墜,梨花欲飛,竹外一枝獨橫倩影。此白桃花社之所由作也?!?龍湫舊隱:《白桃花吟社唱和詩·序》,《瀛寰瑣記》卷一,上海《申報》館,1872年。反映了當時文人結(jié)社的情形。在19世紀60、70年代的上海,這類詩酒聯(lián)誼的文人小群體倒也不少。如以滇南名士楊稚虹為首的海濱詩社群,龍湫舊隱為其《海濱酬唱詞》作序云:“楊君稚虹,滇南名士,授江蘇令,困處青村者將十年,其間與黃君天河、馬君湘庭、陸君少葵、賀君少樓、林君仲夔、味蓀唱和。出其余緒,維持風雅,振興壇坫?!?見楊稚虹《海濱酬唱詞》,光緒香海閣刻本。還有《寓滬七子詩》的七名成員,這就是玉豀生齊學裘的序中提到的:“同治丁卯,余來申江,得識歷城蔡君寵久錫齡,嘉興楊君,南湖伯潤,南昌萬君劍盟,晨夕過從。”以及“陳君曼壽鴻誥,上海葛君隱耕其龍、海昌杜君煃求”*《寓滬七子詩》,光緒刻本。。這些詩社社友成為聚星吟社的重要主體。

龍湫舊隱在寓滬文士中聲望頗著。其名葛其龍,字隱耕,號蒲仙,又號寄庵。袁祖志說:“海上為商賈輻輳之區(qū),人物繁庶,甲于他所。然縈情會計者多,從事吟詠者少。提倡有年(按指葛其龍),乃漸有起而附和者,主持風雅之功在此邦誠可首屈一指。”*袁祖志:《 談瀛閣詩錄·春秋吟》,光緒刻本。蘅夢庵主主持聚星吟社,借助龍湫舊隱之力不少。云來閣主《消寒雅集唱和詩》序:“昨甫解裝,蘅夢庵主告余曰:自子去后,吾因龍湫舊隱得遍交諸名士,頗盛文。余甚羨之?!?《申報》1872年11月25日)

茲考略聚星吟社部分社友情況如下:

鶴槎山農(nóng),名江湄,隱居藥肆生活。鷺州詩漁,名黃小園、字天河,著有《胠集》《重游滬上吟》等詩集。他的侄輩黃文達、黃文翰弟兄亦為吟社社友。黃文達,字笠雨,著有《石菖蒲館詩抄》、《綠梅花庵龕詞》等,與龍湫舊隱葛其龍、詠雩子曾嬾萍一起被譽為“浦上三子”*綠梅花庵主:《石菖蒲館詩抄》,民國八年鉛印本。。黃文翰,字師竹,號瘦竹,別號揖竹詞人,又號雙井花傭,工詩、詞、篆,有《揖竹詞館吟草》*揖竹詞人:《揖竹詞館吟草》,民國八年校印。。缽池山農(nóng),名黃鈞宰,著有《金壺七墨》。夢游仙史,名蘇稼秋,又號朵紅仙侶。他喜愛蘇軾,曾繪《夢游赤壁圖》,號召友人唱和。綠天居士,姓王,生平待考,工書法,善刻石*香海詞人《歲暮懷人詩》稱他“雪里羨君披鶴氅,江頭遲我泛鷗波。圖書有癖真瀟灑,金石聯(lián)盟當切磋。蒙鐫贈石章一方?!陛d于《申報》1873年12月2日。。百花詞人,名華釣漁,字孟玉,亦號“潦倒江干一酒徒”,在《申報》常有詩文發(fā)表。瘦吟生,名王壽蕓,金陵人。愛吾廬主與蘅夢庵主為舊交*愛吾廬主:《和蘅夢庵主消寒第四集詩原韻》:“因憶家鄉(xiāng)聯(lián)舊榻,為留知己話蕭齋。”《申報》1874年12月27日。,錢塘人,暫居滬瀆。不愁明月盡館主,名王靜,字志安,《申報》編撰。其他如白門青瑯玕館主、夢蕉仙史、香山居士、慈湖小隱、弇山逸史、瑟希館主、味道館主、慈溪酒座琴言室主人、啖華閣主等等,則難以詳盡考述。值得注意的是,吟社還吸引了兩位女詩人,補蘿山人和雅如女史,其中補蘿山人在早期《申報》的詩歌活動中尤其活躍,常有作品見諸報端。吟社后期,縷馨仙史蔡爾康是社中積極分子,其生平多有介紹,茲不贅述。

吟社社友,除了蔡爾康為上海本地人外,絕大多數(shù)都是外地寓滬文士。他們常常有著坎坷的境遇,如綠梅花庵主寫王壽蕓,有《聞王壽蕓下第感賦即以寄懷》《夏夜石菖蒲館懷王壽蕓》《壽蕓自白下來滬航海之津門應(yīng)李伯型公子之招,賦此餞別》等,可以看出王壽蕓科舉未中,輾轉(zhuǎn)謀生的經(jīng)歷。曾嬾萍亦是如此,綠梅花庵主《嘉平十二日雪夜讀嬾萍詠稿奉題一律》:“青衫久困志未酬,意氣浩浩凌滄州??窀璁旓L唾成玉,硬語盤空筆挾秋。半生幾歷桑海變,奚囊滿載古今愁。寒宵披讀竟忘倦,風雪一燈江上樓?!?綠梅花庵主:《石菖蒲館詩抄》,民國八年鉛印本??梢娰儒坎挥?。他們文才高妙,性情淡雅,是縱情逸志的名士,在時人眼中,卻不過是“落拓文人,疏狂學子”。揖竹詞人“間為人鐫印,必以秦漢為規(guī)模,然所得甚微,炊煙仍屢斷,中歲有賈人子延司筆札,市廛溷跡,益復(fù)無聊,所為詩郁悒寡歡,更有甚于窮居委巷之日者?!?揖竹詞人:《揖竹詞館吟草·序》,民國八年校印。更是到了托跡商賈謀生的地步。因此,他們的詩歌酬唱不在于詩藝之競技,而是尋求聲氣相通的理解。強烈的交流意向和共同的情感需求,是上海文人潛在群體意識的一種表現(xiàn)。

三、“清樽小榼寫江樓”:聚星吟社與上海詩歌寫作的新動向

聚星吟社的社集唱酬,盡管存在著交際酬應(yīng)的目的和功能,但作為一個特定時代中的文學活動,因情景感發(fā)而互相唱和,吟詠詩作又超越了應(yīng)酬,體現(xiàn)了詩學主題隨時代變遷的發(fā)展,具有文學審視的意義。聚星吟社的社集詩作,以下兩種主題最為突出:

一是書寫個人在時代變遷中的懷抱、性情,這主要體現(xiàn)在一些詠物詩和詠懷詩中。聚星吟社的社集,一部分以時序更替的物象為詩題,如“紅梅”“雪和尚”“雪美人”“寒鴉”“寒雞”“花朝”“消夏”“九秋”等,雖說契合時令的應(yīng)景之選,但詩作仍顯示出作者的識見與個性。如首次冬至雅集第一集詩題為“紅梅”。蘅夢庵主《紅梅八律》中云:“要為名花商位置,素香綠萼盡稱尊”(《申報》1872年11月27日),以對梅花地位的重新評判,表達了作為吟社主盟者的決心和氣派。云來閣主稱紅梅“天生麗質(zhì)寧諧俗,林下豐姿故可人”,“高格孤標邁等倫,卻從爛漫識天真”。 “紅梅”,詩家之語多稱頌其冰清玉潔的精神,其實,它的風姿艷若桃李,亦為大眾所喜愛。云來閣主贊揚紅梅秉承“林下”之風,具有“高格孤標”之性情,卻不一味孤芳自賞,其天真爛漫,性情赤誠,與普通大眾亦能相融共通。鶴槎山農(nóng)的詩中說“宜把絳梢籠玉骨,莫嫌素面污燕支。濃妝不入羅浮夢,艷體原非高士詩”*《紅梅八律》,《申報》1872年12月30日。,則從反面立論,以“玉骨”替代“絳梢”,替代,“素面”舍了“燕支”,流露出遠離浮華,追求孤冷的個性。啖華閣主的詩:“太息豪華相尚日,獨留清節(jié)伴松筠”*《紅梅四律》,《申報》1873年1月7日。,亦是如此,表達了在繁華之中仍堅守清高節(jié)操的追求。

總體而言,這些詠物盡管仍有傳統(tǒng)“寄托遙深”的特點,但主旨和題意并非著意于家國之憂,而多書寫個人的出處行藏、性情旨趣,尤其表現(xiàn)出對繁華都市,浮沉世俗處境的思索。詩題“雪美人”“雪和尚”也是如此?!把┟廊恕奔囱┑癯傻乃芟瘛`⑷A閣主《雪美人》中云:“寫就淡妝空即色,聞來小字是耶非。卻慚時俗趨炎慣,巾幗須眉似汝稀?!?《申報》1873年1月16日)其以冰雪為貌,遇熱而化,詩人借此書寫不趨榮華、甘居冷落的情懷。瘦吟生《雪美人》則以“玉貌有誰憐寂寞,水心怎禁閱炎涼”(《申報》1873年1月23日),描寫雪雕棲身荒寒,冰清玉質(zhì),不趨炎熱,流露出詩人的旨趣所在。綠梅花庵詩隱笠漁的“紅塵小謫非無意,擬把升沉問玉皇”(《申報》1873年1月7日),詠雩子的“銀海暫留欺國色,瓊樓小住傲春光”(《申報》1873年2月10日),這兩首同題詩或者是寫搔首問天的憤懣,或者是寫暫居的困境不平,言外之意,都流露出作者孤標傲世之意。聯(lián)系到近代文士在上海的普遍處境,可以看出,詩句折射出他們漸漸邊緣化的那種不甘失落的心態(tài)。如詠雩子的《寒雞》云:“壯志偏從冷處生,聽來喔喔總關(guān)情。雄才獨受水霜煉,食客難將口舌爭?!痹娭?寫“寒雞”境遇之冷落,但仍卓然獨立,歷經(jīng)磨難,賦予“雞”以“鶴”的品質(zhì),期待有朝一日“驚人在一鳴”(《申報》,農(nóng)歷1873年2月10日)。

聚星吟社社友大多是秉承士大夫教育的傳統(tǒng)文人,有著儒家的理想化情懷,但在上海都市中首先面臨的是個人的生存問題。他們不得不思索“拯世濟民”的抱負與“審時度勢”的現(xiàn)實之間的關(guān)系。蘅夢庵主《歲暮感懷》云:

一襟愁話訴誰知,靜對冰荷冷不支。眼底未堪容俗物,胸中苦想合時宜。盡除齲齒駒偏病,縱因樊籠鶴尚饑??上R窗呵凍筆,未曾親制送窮詞。*《申報》1873年4月26日。

作者寫歲暮之際的處境,感慨無奈。居所之冷清,生活之困頓,是很真切的現(xiàn)實。擺在面前的“俗物”和“時宜”,令詩人莫名的壓抑,他深深感到,孤標傲世會帶來生存的困境。這種理想追求和現(xiàn)實生活的沖突和矛盾,交織在詩篇的詠嘆之中,也切中許多社友的心緒。鶴槎山農(nóng)云:“蔣羽名高婦豎知,胸羅錦繡似三支。英雄入榖由前定,用舍因時得制宜?!饼堜信f隱云:“十年情緒一燈知,冷極還憑傲骨支。貧女自媒原不屑,狂夫入俗豈相宜?!辈还苁菑娮园参?,還是故作曠達,都反映出他們在時代變革中的矛盾和困惑。在逐漸疏離“士”階層的趣味,融入市民階層的過程中,他們所經(jīng)歷的獨特體驗,成為吟社詩作的新主題。

二是描寫都市風光與生活情景。近代上海與眾不同,地介華洋,中西融通,就城市風物來說,可資代表的新“滬北十景”——桂園觀劇、新樓選饌、云閣嘗煙、醉樂飲酒、松風品茶、桂馨訪美、層臺聽書、飛車擁麗、夜市燃燈、浦濱步月,已然不復(fù)過去田園風光的幽韻情懷,取而代之的是由中西合璧的建筑奇觀,喧囂熱鬧的娛樂消遣等構(gòu)筑的“海上樂園”。盡管這不再適于幽居隱秘的高士情懷,倒也漸漸滋養(yǎng)出洋場才子的名流風度?!皡s逢裙屐聯(lián)高會,自哂疏狂愧不文”,“金樽檀板心常戀,玉軸牙箴手常披”,文人們在“飛箋招花,彈箏侑酒”的文娛生活中,參與了近代上海文化的形成與建設(shè)。而熱衷于游目動心,極視聽之娛的休閑消遣同時,文士們以抗衡塵俗的詩酒之趣味,展示了近代上海都市中新型文人群體的精神氣象和追求。蘅夢庵主《消寒第二集 招同人小集江樓,龍湫舊隱詩先成,依韻奉酬,即希吟壇同和》寫道:“感喟無端拼痛飲,知交如此數(shù)清游。朗吟頗愧詩中虎,靜習宜忘海上鷗。料得消寒圖好補,清樽小榼寫江樓?!?《申報》1873年12月28日)黃浦江上千輪并發(fā),塵氛萬丈,文士們鬧中取靜,以高懷雅致,觴詠其間,為上海平添了幾分文藝色彩。

上海缺乏雄偉壯麗之自然山水,小巧精致的園林倒別有情味。聚星吟社常以公園為活動場地,體現(xiàn)出都市文人交游的一種新方式。詩社同人聚集賞荷,以《七月七日同人集也是園賞荷,即席賦詩》,詩人們因“池中蓮花十余年不見矣,今秋始盛”(《申報》1874年9月3日),不勝今昔之感,今日蓮花之盛,則喻示經(jīng)歷太平天國十年摧殘之后,今日上海的繁華昌盛。又有宜園觀荷。百花詞人《甲戌六月偕雙井花傭宜園觀荷,即赴同社諸子》曰“已滿花間坐,同移石上樽”,寫花間、石上之怡人景色。“到此誠非易,幽局啟兩重。生機鬼在沼,幻境鶩為峰。入座視而笑,論詩知所宗。后來翻在右,談笑抗塵容?!?百花詞人:《甲戌六月偕雙井花傭宜園觀荷,即赴同社諸子》,《申報》1874年8月7日。都市中尋求自然,詩人們談詩論文,相交莫逆。夢樵仙史詩:“且喜群賢集,堂開綠墅時。晷移花影亂,風定鳥聲怡。諧俗談何健,清揚曲度遲。酒闌人未倦,還欲斗新詩。”雙井花傭詩:“朋儕聯(lián)小社,雅集亦風流。醉折花簪影,狂歌酒潤喉?!?《申報》1874年8月7日)這些詩作記錄了詩人們聚會宴飲吟詩的愉快時光,其中有令人陶醉的自然風光、天機生趣,有狂歌飲酒、評書聽琴、拈筆弄硯、吟詩作賦等,江南文人的情韻在上海租界中又延續(xù)下來。

誠然,表現(xiàn)在聚星吟社雅集唱和詩作中的主題和詩風,與古典傳統(tǒng)尚未有根本的決裂,甚至某一些只是粗淺的交際應(yīng)酬之作,還稱不上時代的強音。但是,這批最早融入新生活,開始適應(yīng)新風氣的文士們,在新舊交替、中西文化交融的上海都市環(huán)境中,積極展開自我體認,書寫他們的彷徨和探索。是第一次,人們?nèi)绱缩r明地意識到報紙的新媒體功能,主動以報紙為中心,構(gòu)筑文學發(fā)展的平臺。隨著報紙廣泛傳播,聚星吟社的詩作和風氣逐漸擴散,進一步啟發(fā)上海文人群體意識的萌生,其宣揚和樹立的上海文壇概念逐步深入人心。在此之后,《申報》的詩歌刊載蔚為大觀,形成上海報紙中詩歌刊載風氣的興盛,并延及十數(shù)年,為上海文學興起之重要表現(xiàn)。當我們關(guān)注到上海作為近代報刊中心,近代文學發(fā)展中心的事實時,不能忽略這微風起于青萍之末的變革濫觴,正是這些小小的文學單元,才串聯(lián)起近代文學變革的網(wǎng)絡(luò)。

責任編校:劉云

DOI:10.13796/j.cnki.1001-5019.2015.03.009

作者簡介:何宏玲,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江蘇 南京210097)。

中圖分類號:I20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5019(2015)03-006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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