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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蘋果

2015-12-07 21:45:47亨利·大衛(wèi)·梭羅
湖南文學 2015年7期
關鍵詞:蘋果樹蘋果

【美國】亨利·大衛(wèi)·梭羅

蘋果樹的歷史

蘋果樹的歷史多么緊密地聯(lián)系著人類的歷史,這一點不同尋常。地質(zhì)學家告訴我們,有人提出包括蘋果在內(nèi)的薔薇科植物,還有真禾本科植物,以及純形科植物或者薄荷,在地球上出現(xiàn)的時間只比人類的出現(xiàn)早一點。

看來,蘋果成為了未知的原始人的一部分食物,最近,在瑞士的湖底發(fā)現(xiàn)了那些原始人的蹤跡,被假定要早于羅馬的建立,他們?nèi)绱斯爬?,以至于還沒有金屬工具。一種完全黑色并且皺縮的花紅從他們的故事中被恢復。

塔西陀⑴在談到古代日耳曼人時聲稱,在他們賴以果腹的東西中間,他們滿足于用野蘋果來充饑。

尼布爾⑵觀察到:“對于房子、田野、犁鏵、耕耘、果酒、油、牛奶、綿羊、蘋果,以及其他聯(lián)系到農(nóng)業(yè)和更溫和的生活方式的詞語,在拉丁語和希臘語里面是一致的,而在拉丁語中,對于所有屬于戰(zhàn)爭和追捕的物品的詞語則完全不同于希臘語?!币蚨?,蘋果樹可能正如橄欖一樣,被認為是和平的象征。

蘋果在早期就如此重要,也通常分布在各地,以至于在很多語言中追溯其名字的根源,通常都意味著果實。希臘語中的“瓜”,意味著蘋果,也意味著其他樹木的果實,還意味著牛羊,通常意味著財富。

蘋果樹受到了希伯來人、希臘人、羅馬人和斯堪的納維亞人的贊美。有些人認為人類的第一對夫婦———亞當和夏娃,即是受到這種果實的誘惑。寓言中,虛構(gòu)了女神們爭奪它,安排龍去守護它,雇傭英雄們?nèi)ゲ烧?/p>

在《舊約》中,蘋果樹至少在三個地方被提到過,蘋果則至少在五六個地方被提到。所羅門⑶歌唱:“正如蘋果樹位于林木之中,我所愛之人也位于子孫之中?!彼衷俣雀璩骸坝镁茐亓糇∥?,用蘋果慰藉我。”人類最高貴的面部特征的最高貴的部分,就是以這種果實來命名的:“眼睛的蘋果”。

荷馬和希羅多德都提到過蘋果樹。尤利西斯在阿爾喀諾俄斯的輝煌的花園中看見“梨子、石榴和蘋果樹正在結(jié)出美麗的果實。”根據(jù)荷馬的說法,蘋果是坦塔羅斯⑷所無法采摘的果實之一———風始終把果實累累的枝條從他那里吹開。作為植物學家,提奧夫拉斯圖斯⑸了解并描述了蘋果樹。

據(jù)《新埃達》記載:“伊敦⑹把蘋果放在盒子里———當眾神感到老年臨近的時候,就不得不為了再度變得年輕而品嘗蘋果。照這樣,他們將被保持在恢復的青春之中,直到世界毀滅(或者眾神毀滅)”。

我從勞頓⑺那里得知“古代的威爾士游吟詩人,因為歌唱蘋果綴滿枝頭的象征表現(xiàn)優(yōu)異而受到獎勵”,以及“在蘇格蘭高地,蘋果樹是拉蒙特宗族的徽章”。

蘋果樹主要屬于北溫帶。勞頓說:“除了寒帶地區(qū),它自然地生長在歐洲的每一個地區(qū),并且遍及西亞、中國和日本?!蔽覀冊诒泵酪灿袃扇齻€本土品種。種植蘋果樹最初是由最早的定居者引入這個國家的,并且被認為生長得跟其他任何地方一樣好或者更好?;蛟S,這些如今被種植的品種當中的一些,是由羅馬人引入不列顛的。

老普林尼,采用了提奧夫拉斯圖斯⑻的區(qū)分法,說:“關于這些樹,有些完全是野生的,更多的則被馴化、種植?!碧釆W夫拉斯圖斯包括了最后的蘋果中的蘋果,的確,在這種意義上蘋果樹是所有樹木中最為馴化的。它就像鴿子一樣無害,美麗得猶如玫瑰,貴重得猶如牛羊。它的種植歷史比任何其他果樹都要長久,因此也更為人性化,可是誰知道,它最終可能被追溯到它在荒野的起源?它隨著人類而遷移,就像狗、馬、牛?;蛟S,它最初從希臘遷移到意大利,由此遷往英格蘭,然后再遷往美利堅。我們西部的移民依然在衣兜里揣著蘋果的種子,或許扛著一些用皮帶捆扎的蘋果樹幼苗,穩(wěn)定地朝著落日挺進。最終,這一年有一百萬棵蘋果樹被種植下來,比去年種植的蘋果樹朝西部延伸得更遠。就像安息日一樣,仔細考慮開花季怎樣就這樣被一年一度遍布在大草原上,因為當人類遷徙的時候,他們不僅會隨身攜帶著他們的鳥兒、四足動物、昆蟲、蔬菜以及真正的草地,而且還會攜帶著他們的果園。

對于很多家畜,如牛、馬、綿羊和山羊,樹葉和嫩枝是愜意的食物,隨后果實被這些家畜還有豬所尋找。因此,從一開始,在這些家畜和這種樹之間似乎就存在著一種自然的聯(lián)系。“法蘭西森林中的花紅果實”據(jù)說是“野豬的一種巨大的資源”。

不僅是印第安人,還有很多本土的昆蟲、鳥兒和四足動物,歡迎蘋果樹來到這些海岸上。天幕毛蟲把自己的卵產(chǎn)在那形成的第一根嫩枝上,這根嫩枝從此就分享了它對野櫻桃的愛;尺蠖為了在它上面進食而部分地放棄了榆樹。當蘋果樹快速生長,藍鶇、知更鳥、櫻桃鳥、王霸鹟還有其他很多鳥兒,就匆匆飛來筑巢,在它的粗枝間鳴囀,因此變成了果園鳥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大為繁殖起來。這是它們種族歷史上的一個時代。啄木鳥在它的樹皮下發(fā)現(xiàn)了一點多么可口的食物,以至于它在離開樹之前,要圍繞著樹以一個圓圈啄穿樹皮———據(jù)我所知,這是它以前從未干過的事情。要不了多久,鷓鴣就發(fā)現(xiàn)了它的花蕾多么甘美,在每一個冬天的前夕都飛來,為了采摘花蕾,依然從樹木飛走,這讓農(nóng)夫多么悲哀。兔子也絲毫不甘落后于它的嫩枝和樹皮的熟悉味道。當果實成熟,松鼠就將它半滾動、半搬運到自己的洞穴里面;甚至當麝鼠在傍晚從溪流中爬上岸來的時候,也貪婪地吞食它,直到在那里的草叢中踐踏出一條小徑。當蘋果樹凍結(jié)和解凍的時候,烏鴉和樫鳥偶爾樂于品嘗它。貓頭鷹爬進第一棵變得中空的蘋果樹,愉快而清晰地鳴叫,發(fā)現(xiàn)這是適合自己的地方,因此就在樹里面安頓下來,從那時起,它就逗留在那里了。

我的主題是“野蘋果”,我只不過會在種植的蘋果樹的年輪中提到某些季節(jié),并且傳遞給我特殊的領域。

蘋果花也許是所有樹中間最美的花,對于視覺和嗅覺,它是多么豐富,多么美味。散步者頻頻受到誘惑而轉(zhuǎn)身,在某一棵超乎尋常的美麗蘋果樹旁流連不去,樹上的花朵有三分之二都膨脹起來了。在這些方面,它多么領先于梨子———梨花既無色彩也無芳香!

到了七月中旬,綠色的蘋果長得如此大了,好像是提醒我們?nèi)ツ鐞鬯?,還提醒我們秋天來了。草地上通常點綴著小小的果實,它們好像是被流產(chǎn)后墜落下來的———大自然就這樣為我們而把它們變得稀少。古羅馬作家帕拉迪烏斯說:“如果蘋果傾向于提早墜落,那就把一塊石頭置于分裂的根里,那樣會保留它們。”一些這樣的觀念依然存在,可能能解釋我們看見某些石頭被置于樹木的分叉處,以使得簇葉叢生。在英格蘭的薩??耍麄冇幸环N說法:

“在米迦勒節(jié),或靠前一點,半個蘋果形成果核?!?/p>

大約在八月一日,早生的蘋果開始成熟,可是我認為它們的味道都不可口,其中一些聞起來也不芳醇。一個人更值得去嗅聞自己的手巾,而不是去嗅聞他們在店鋪里面出售的任何香水。一些果實的芳香連同花朵的芳香,不應該被忘記。我在路上拾起某個多瘤的蘋果,它用芳香提醒我果樹女神的所有財富,把我?guī)У侥切┤兆永铩麍@中,蘋果酒作坊周圍,一堆堆蘋果被收集起來,呈現(xiàn)出金色和紅潤的顏色。

一兩周之后,當你路過果園或花園,尤其是在傍晚的時候,你就可以穿過一個被成熟的蘋果的芳香彌漫的小小的地區(qū),從而盡情欣賞它們。

因而,關于所有自然產(chǎn)品具有某種不穩(wěn)定而又縹緲無形的品質(zhì),它們存在著,這種品質(zhì)代表它們的最高價值,這種品質(zhì)不能被庸俗化,也不能被買賣。人類從不曾享受過任何果實完美的滋味,只有莊嚴的人才開始品嘗它那特別的美味。因為甘露和珍饈美味只是每一種果實的精美滋味,我們粗糙的味覺無法察覺———正如我們毫不了解就占領眾神的天堂。當我看見一個特別吝嗇的人運送美麗而芳香的蘋果到市場上,我似乎就看見一場發(fā)生在他和他的馬之間的競賽,這是一方,另一方則是蘋果,并且,根據(jù)我的意見,蘋果總是獲勝。老普林尼說蘋果是所有物品里面最沉重的,還說公牛在一看見要負荷它們的時候就開始淌汗。我們的趕車人,在試圖把它們運送到不屬于它們的地方的那一刻,他就開始輸了,那就是說,輸給任何最美的東西。盡管他有時擺脫出來,觸摸它們,認為它們都在那里,我也看見它們的一連串容易消散而又崇高的品質(zhì)從他的大車上升向太空,同時,僅有那果肉、果皮和果核被運往市場。它們不是蘋果了,而是果渣。這些依然不是青春女神伊敦的蘋果,其味道讓眾神保持年輕?你認為它們會讓洛基或特亞西⑼帶著它們離開,去往巨人之家,同時它們變得皺縮而灰白?不,對于世界毀滅,或眾神的毀滅,還沒有。

通常接近八月底或九月,這種果實再度變得稀少,那時地面上點綴著被風吹落的果子,這樣的情況尤其會發(fā)生在雨后疾風出現(xiàn)的時候。在有些果園中,你能看見整個收成的三分之二都掉到了地面上,以圓形的形態(tài)躺在樹下,然而又硬又綠———或者,如果是在山腰,落果就會遠遠地滾下山坡??墒牵l叫這是一場吹得任何人都不舒服的邪惡的風呢?在鄉(xiāng)間各處,人們忙忙碌碌地拾撿這些被風吹落的果子,這些落果將讓他們廉價地制作早期的蘋果餡餅。

在十月,樹葉飄零,蘋果在樹上更加清晰可見。有一年,在一個鄰近的鎮(zhèn)子上,我看見有些樹結(jié)滿了蘋果———比我所想得起以前曾見過的還要多,黃色的小蘋果掛在樹上。枝條隨著重負而優(yōu)美地下垂,就像小檗叢一樣,因此整棵樹獲得了一種新的特征。即使是最高的枝條,也不是挺立著,而是朝四面八方展開又低垂,有那么多桿子支撐著較低的枝條,以至于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榕樹的圖畫。正如一份古老的英國手稿所說的那樣:“樹下的蘋果越多,向人們鞠躬就越多?!?/p>

蘋果當然是最高貴的果實。讓最美者和最敏捷者擁有它吧。那應該是蘋果“現(xiàn)行”的價格。

在十月十五日至二十日之間,我看見木桶放在樹下。也許,我跟一個挑選某些精致的木桶,以便滿足訂單的人交談。他在舍卻一個有斑點的蘋果之前,將它轉(zhuǎn)動很多次。如果我要告訴他是什么在我的腦海中掠過的話,我就應該說,他所觸摸過的每一個蘋果都有斑點,因為他擦掉了所有的粉霜,那些短暫、縹緲的品質(zhì)就離開了它。涼爽的傍晚提示農(nóng)夫們要趕緊收工,最后,我只看見到處倚靠在樹上的梯子。

如果我們帶著更多的歡樂和謝意接受這些禮物,并且不認為僅僅把一擔新鮮的肥料堆放在樹的周圍,那就會很好。某些古老的英格蘭習俗至少具有啟發(fā)性。我發(fā)現(xiàn)它們主要以布蘭德的《大眾古風》來予以描述。這似乎是“在圣誕節(jié)前夕,德文郡的農(nóng)夫及其雇工拿來一大盆蘋果酒,里面放上一塊面包片,莊重地將其帶到果園,他們用很多儀式向蘋果樹致敬,為的是讓它們在下一個季節(jié)更好地結(jié)果。”這種致敬儀式存在于“把一些蘋果酒灑在蘋果樹的根部周圍,把一點點面包放在樹枝上,”然后,“繞行果園中最為多產(chǎn)的蘋果樹之一,他們?nèi)螘筹嬜>啤保?/p>

“在這里致敬你,老蘋果樹,

你可能從哪里發(fā)芽,你可能從哪里吹拂,

你可能從哪里結(jié)出夠多的蘋果!

盛滿了帽子!盛滿了帽子!

蒲式耳,蒲式耳,盛滿了麻袋!

也盛滿了我的衣兜,好哇!”

并且,在新年除夕,那種被稱為“蘋果嚎叫”的儀式,曾經(jīng)也常常在英格蘭的鄉(xiāng)間舉行。一隊男孩拜訪不同的果園,圍繞蘋果樹而行,重復說出以下的話:

“根部,牢牢站穩(wěn)!頂部,充分結(jié)果!

祈禱上帝給我們送來美好的嚎叫的豐收:

每一根嫩枝,蘋果碩大;

每一次下垂,蘋果夠多!”

“然后,他們異口同聲地叫喊,其中一個男孩吹響牛角號來給他們伴奏。在這場儀式期間,他們用棍棒叩擊樹木”這被稱為對樹木“干杯”,并且被有些人認為是“對果樹女神進行異教的獻祭的遺物”。

赫里克⑽歌唱:

“對樹木干杯,祝愿它們會給你

結(jié)出很多李子和很多梨子:

它們從或多或少的果實中將帶來

如你那樣給予它們的干杯?!?/p>

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的詩人擁有一種歌唱蘋果酒的權(quán)利,這種權(quán)利比歌唱葡萄酒更美好,可是,這種權(quán)利適宜他們?nèi)ジ璩扔⒏裉m的菲利普斯歌唱得更好,否則,他們就不會為自己的繆斯爭光了。

野蘋果

對于更加文明化(正如老普林尼稱之為“城市化”)的蘋果樹的話,就說這么多吧。無論在哪個季節(jié),我都更喜歡穿過生長著未嫁接的蘋果樹的老果園而漫步———它們種植得多么不規(guī)則:有時候,兩棵蘋果樹緊密地佇立在一起;那一排蘋果樹多么迂回曲折,以至于你會認為它們不僅在主人睡覺的時候生長了起來,而且以一種夢游的狀態(tài)被移植到他的身邊。一排嫁接過的蘋果樹,決不會誘惑我像這樣到它們當中去漫步。唉,可是,現(xiàn)在我與其說是憑借所有最近的經(jīng)驗說話,還不如說是憑借記憶說話。

有些土壤,就像我附近這叫做伊斯特布魯克斯縣的多巖石地帶,多么適合蘋果生長,以至于在這種地帶上無需照看它們,它們就會生長得很快,要不然,地面每年只需要翻土一次,而在很多地方,它們需要很多的照料。這種地帶的主人承認,這種土壤用來種植果實極好,可是他們說土地上有很多巖石,以至于他們毫無耐心來耕種,他們還說,因為距離較遠,也成為這樣的地帶未耕種的原因。最近有或者曾經(jīng)有毫無秩序地佇立的廣闊的果園。而且,它們瘋狂地涌現(xiàn)出來,在松樹、樺樹、楓樹和橡樹中間碩果累累。我常常驚訝地看見在這些樹木中間,蘋果樹那圓形的頂冠閃爍著紅色或者黃色的果實,與森林的秋色和諧一致。

大約在十一月一日,我在一道懸崖邊上行走的時候,看見一棵茁壯成長的年輕蘋果樹,它可能是鳥兒或牛播種到那里的,在那里的巖石和開闊的樹林中間迅速成長,現(xiàn)在結(jié)出了很多果實,且未被霜降凍壞,而此時,所有人工種植的蘋果都采收了。那是一種繁茂的野性生長,樹上依然有很多綠葉,給人一種長滿了刺的印象。那果實又硬又綠,可是看起來它似乎會在冬天更美味可口。一些果實在嫩枝上懸晃,而更多的果實卻被半掩在樹下濕漉漉的樹葉中,或者在巖石中間遠遠地滾落到山丘下面。主人對此一無所知。除了山雀,它最初開花的日子和最初結(jié)果的日子都不曾被觀察到。在它下面的綠地上,沒有舞蹈來對它表示敬意,如今也沒有手伸出去采摘它的果實———我感覺,那些果實僅僅被松鼠啃嚙。它完成了雙重任務———不僅生產(chǎn)出這種收成,而且每一根嫩枝都往空中生長了幾十厘米。我們必須承認,這是如此美妙的果實啊!比起很多漿果來,它們都要大一些,被帶回家,來年春天依然美味可口。只要我能獲得這些蘋果,我對伊敦的那些青春蘋果又有何求呢?

當我這樣辛苦地緩緩路過這一叢灌木,看見它那懸晃的果實,即使我不吃這些果實,我也同樣尊重這棵樹,我也感謝大自然慷慨的饋贈。一棵蘋果樹生長在這高低不平、長滿樹木的山坡上,并不是被人種植的,也沒有從前的果園的遺存,只有自然生長,就像松樹和橡樹一樣。我們珍視和食用的大多數(shù)果實,完全依賴于我們的照料,玉米、谷粒、馬鈴薯、桃子、瓜類等,完全依賴于我們的種植,可是蘋果卻效仿人類的獨立性和事業(yè)心。正如我說過的那樣,它不僅僅被攜帶,而且還在某種程度上像人一樣,遷徙到了這個新世界,甚至到處在土著的樹木中間前進,有時候就像牛、狗和馬一樣放肆,并且維持自己。

即使是生長在最不利的位置上的最酸、最難辨的蘋果,也暗示出這樣的想法,這是一種多么高貴的果實。

花紅

然而,我們的野蘋果恐怕只是像我自己那樣有野性,不屬于這里的土著種族,卻從被教化的群體中迷失進入樹林。正如我說過的那樣,更為野性,在這個國家里,到處都生長著一種本地土著的花紅樹,“其本性尚未被培植所改良?!睆募~約州西部到明尼蘇達州以及向南,都能找到這種蘋果樹。米肖⑾稱它的通常高度約為四點五到五點五米,可是,有時候人們發(fā)現(xiàn)它們高達七點五到九米”,米肖還稱大的花紅樹“正好就像普通蘋果樹?!薄盎ǘ錇榘咨?,混合著玫瑰色,收集成傘狀花序?!彼鼈円驗槊牢兜臍庀⒍煌瑢こ?。按照米肖的說法,這種果實的直徑大約有三點八厘米,味道很酸。然而它們可以制作成精美的蜜餞,還可釀制成蘋果酒。米肖推論:“如果被人工種植,它就不產(chǎn)生美味可口的新品種,它至少會因為它的花朵之美和它的芳香之愜意,而受到人們的贊揚?!?/p>

直到一八六一年五月,我才看見了花紅樹。我通過米肖聽說過它,可是就我所知,更為現(xiàn)代的植物學家一點也沒有采取重視的態(tài)度來對待它。因此對于我來說,它就是一種半虛構(gòu)的樹。我預期到“林間空地”———賓夕法尼亞州的一部分去朝圣,據(jù)說那里完美地生長著花紅樹。我想把它送到一處苗圃,可是懷疑他們是否有苗圃,或者是否會把它從歐洲品種中區(qū)分出來。終于,我有了去明尼蘇達州的機會,一進入密歇根州,我就開始從車里注意到了一棵開滿英俊的玫瑰色花朵的樹。起初我認為那是某種荊棘樹,可是不久我就發(fā)現(xiàn):這就是我久久尋覓的花紅樹。在一年中的那個季節(jié)———大約在五月中旬,它是從車上看到的普遍開花的灌木或喬木??墒俏页俗能囎訌牟辉谝豢没t樹前停下來,因此我還不曾觸摸到一棵就被投放到密西西比河的胸懷上,體驗著坦塔羅斯的命運。一到達圣安東尼瀑布⑿,我很遺憾地被告知我離花紅樹太靠北了。盡管如此,我還是在瀑布以西近十三公里處成功地找到了它,觸摸它、嗅聞它,把一個遲遲不去的傘狀花序保留到我的植物標本集中。這肯定接近了花紅樹的北方界限。

野蘋果怎樣生長

可是,盡管這些樹就像印第安人一樣是土著,我也懷疑它們是否比蘋果樹中那些猶如邊遠地區(qū)的居民的樹種更加吃苦耐勞,那些猶如邊遠地區(qū)的居民的樹種,盡管是從培植的種族傳下來的,卻把自己種植在遙遠的土地上和森林中,那里的土壤對它們有利。我不了解哪些樹要對付更多的困難,哪些樹更堅強地抵抗危害。這些是我們不得不講述其故事的樹,時常讀起來是這樣的:

接近五月的開始,我們注意到小小的蘋果樹密叢在牛群游蕩的牧草場上茁發(fā)出來———就像伊斯特布魯克斯縣或者薩德伯里的諾布斯科特山岡頂上的那些布滿巖石的狹長地帶。一兩蓬小小的蘋果樹密叢,也許幸存于干旱或者其他意外事故———它們那真實的出生地保護它們,使其最初免遭逐步蠶食而來的草叢的危害和某些其他危險。

在兩年的時間里,它

就這樣長到了巖石的層面,

贊美這延伸的世界,

也不害怕這漫游的羊群。

可是,在這最弱的幼年

它的苦難開始:

那里來了一頭吃草的公牛

在一定范圍內(nèi)把它啃倒。

也許,這一次那公牛并沒有注意到草叢中的它,可是在來年,當它長得更為結(jié)實的時候,公牛就辨認出它是來自老世界的移民同伴,公牛熟悉它的葉片和嫩枝的味道,盡管起初它停頓下來歡迎它,表達自己的驚訝,獲得回答:“把你帶到這里的同一個原因,也把我?guī)У搅诉@里?!比欢T俅慰谐运?,也許在沉思自己對它有某個名稱。

它就這樣一年一度被啃倒,卻并沒絕望,在每一根嫩枝被啃倒之處又茁發(fā)出兩根短短的嫩枝,在洼地里或巖石之間沿著低矮的地面鋪展開來,成長得更加結(jié)實、茂盛,直到它成型,還不是一棵樹,卻是一個小小的金字塔形的僵直的嫩枝群,幾乎如同巖石一樣堅固而又難以滲透。這是我所見過的某些最濃密也最難以滲透的矮樹叢,而且,這些野蘋果叢還由于它們的枝條緊密和倔強,而跟它們的刺藜一樣。它們更像是矮小茂盛的樅樹和黑云杉,你站在那上面,有時散步,在山頂上———在那里,較之其他一切,寒冷是它們要對付的魔鬼。難怪它們最終得到提示要長出刺藜,以便保衛(wèi)自己,讓自己免遭這樣的危險。然而,在它們長滿的刺藜之中,卻沒有惡意,只有蘋果酸。

我提到過的那狹長地帶上布滿巖石的牧草場———因為它們最好把自己的場所維持在布滿巖石的土地上———密集地點綴著這些小小的叢生植物,經(jīng)常對你提醒某些剛硬的灰白苔蘚或地衣,你看見成千上萬的小樹剛剛在它們之間茁發(fā)而出,上面還附帶著種子。

牛群猶如用大剪刀修剪樹籬,每一年從周圍有規(guī)律地對它們進行修剪,因此它們常常呈現(xiàn)出一個圓錐形或金字塔形,約零點三五到一點二二米高,或多或少有些鋒利,仿佛被用園丁的技藝修剪過一般。在諾布斯科特山岡及其山嘴的牧草場上,當太陽低垂的時候,它們投下精美的黑影。同時,它們還成了很多在它們上面棲息和筑巢的小鳥躲避鷹隼的隱身處。夜里,整個鳥群棲息在它們上面,我在一棵直徑約一點八米的樹上,就見過三個知更鳥的巢穴。

如果你從它們最初被種植的日子算起,這些樹當中的很多無疑已經(jīng)是老樹了,但是,當你考慮它們的發(fā)展和它們之前的漫長生活的時候,它們依然是嬰兒。我計算了一些僅有三十厘米高的樹的年輪,寬度與高度一致,發(fā)現(xiàn)它們已有十二歲了,卻相當健康而興旺!它們?nèi)绱说桶灾劣趲缀跷幢簧⒉秸咦⒁獾?,而它們的很多來自苗圃的同伴已?jīng)結(jié)出了相當可觀的果實??墒牵谶@個例子中,你及時獲得的東西,也許是失去了力量———即處于樹的活力之中,那就是它們的金字塔形狀。

牛群就這樣繼續(xù)啃吃它們二十年或者更久,壓制它們,迫使它們鋪展,直到它們終于鋪展得如此寬闊,以至于它們變成了自己的圍欄,那時,它們的敵人再也無法觸及的某一根內(nèi)部的嫩枝,歡樂地向上突進:因為它不曾忘記來自上面的呼喚,并且勝利地結(jié)出了自己奇特的果實。

這就是它最終用來擊敗它的牛類敵人的策略。現(xiàn)在,如果你觀察過一叢特別的灌木的生長進程,你就會看見它不再只是金字塔形或者圓錐形,而是從它的定點上升起一兩根小枝,恐怕比果園中的樹還要精力充沛地生長,因為這棵植物現(xiàn)在把它所有被抑制的活力都奉獻給這些垂直挺立的大部分肢體。在很短時間內(nèi),這些肢體就變成一棵小樹,停留在頂點上的倒轉(zhuǎn)的金字塔,以至于整個樹體如今呈現(xiàn)出一個巨大的沙漏形態(tài)。展開的底部,在達到了它的目的之后,最終就消失了,這慷慨大方的樹允許那如今無害的牛群進來,佇立在它的陰影中,在它的軀干上摩擦,并將其擦得通紅,而樹卻不管這些牛群,即使它們品嘗自己的一部分果實,因此種子就被播撒出去。

牛群就這樣創(chuàng)造自己的庇蔭處,獲得了食物;而樹,它的沙漏形狀就被倒轉(zhuǎn)過來,可以說是度過第二次生命。

如今,對于有些人,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你是應該把年輕的蘋果樹修剪到高及你的鼻子,還是高及你的眼睛?公牛把蘋果樹修剪到高及自己能觸及之處,我想那大約就是正確的高度。

不顧漫游的牛群和其他不利的環(huán)境,那一叢被輕視的灌木,僅僅被小鳥作為躲避鷹隼的隱身處和庇護所來重視,終于有了自己的花期,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了自己純粹的收獲,盡管收獲量很小。

到了某個十月底,當它的葉片飄落了,我就頻頻看見這樣一根中央的小枝———我觀察過它的生長進程,當時我還認為它就像我一樣忘記了自己的命運,產(chǎn)生了它小小的收獲:綠色、黃色或玫瑰色的小果實。牛群無法通過那圍繞它的濃密而多刺的障礙物去獲得那些果實,我趕緊去品嘗這不曾被描述過的新品種。我們都聽說過范蒙斯和奈特⒀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無數(shù)品種。這是牛的系統(tǒng),它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難忘的品種,遠比范蒙斯和奈特所創(chuàng)造發(fā)明的要多。

通過何等的艱難困苦,它可能最終成功地結(jié)出芳香的果實!盡管略微有點小,如果不出眾,它也可能證明了其味道比得上那些生長在花園中的樹所結(jié)出的果實———因為它所對付過的真正的困難,恐怕它完全會更為芳香、更為可口。誰知道這種偶然的野果,被一頭牛或者一只鳥種植在某個偏遠而巖石嶙峋的山坡上,那里尚未被人觀察到,它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同類中最為精華的部分,外國統(tǒng)治者將會聽說它,皇家學會尋求繁殖傳播它,盡管那也許真正執(zhí)拗的土地主人可能永遠不被聽說———至少,在他的村莊的界限之外?波特蘋果和鮑德溫蘋果就這樣生長。

每一叢野蘋果灌木都這樣刺激著我們的期待,有點像每一個野性的孩子。也許它是一個化了裝的王子。對于人類,這是多么生動的一課??!人類也是如此,被參照了最高標準,那他們建議和熱望去結(jié)出的神圣果實,被命運啃吃,只有最為持久穩(wěn)固和最強勁的天才果樹,才能保衛(wèi)自己,并且占據(jù)優(yōu)勢而盛行起來,最終向上茁發(fā)出一根脆弱的幼芽,把它完美的果實墜落到那并不領情的大地上。詩人、哲學家和政治家,就這樣在國家的牧草場上茁壯成長,比很多毫無創(chuàng)造性的人活得還要長久。

這樣就始終是對知識的追求。那神圣的果實,生長在金蘋果園中的金蘋果,永遠被一條從不睡覺的百頭之龍所守護,因此要采摘它們,是一場艱巨的勞動。

這是一種最不平凡的方式,野蘋果因此而得到繁殖、傳播,可是一般來說,它在樹林和沼澤中、在路邊間隔很寬的距離上茁發(fā)而出,相當迅速地成長,因為那些地方的土壤可能適合它。那些生長在密林中的樹很高而又纖細,我從這些樹上頻頻采摘一種味道完全溫和而又被馴服的果實。正如帕拉迪烏斯所說:“地面上點綴著一棵自發(fā)的蘋果樹的果實。”

一個古老的概念就是,如果這些野生的樹不結(jié)出自己有價值的果實,那么它們就是最好的種群———用它們來給子孫后代傳輸其他的獲得最高評價的品質(zhì)。然而,我不是尋求種群,而是野生果實本身,它那猛烈的迸發(fā)并不曾遭受“軟化”。那不是我的———

“去種植

香檸檬的最高的土地?!?/p>

野蘋果及其滋味

野蘋果成熟的時間在十月底和十一月初。那時,它們開始變得美味、可口,因為它們成熟得晚,也許它們依然美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美麗。我大量記述這些果實,農(nóng)夫們并不認為它們值得采集———繆斯的野性的滋味,活潑而令人鼓舞。農(nóng)夫認為他在自己的木桶里有更好的果實,可是他錯了,除非他有散步者的食欲和想象力,否則他就無法擁有這兩者。

它們就這樣變得相當野性,并且被遺棄到十一月初,我認為主人并不打算采集。它們屬于野性得猶如它們自己的孩子們,屬于有些我所認識的活躍的男孩,屬于田野的怒目而視的女人,屬于那一切事情都不稱心的人,他在全世界之后去撿拾———此外,還屬于我們這些散步者。我們跟它們相遇,它們是我們的。這些權(quán)利,堅持得足夠長久,在有些古老的國度達成了一種習俗,在那些國度,它們學會了怎樣生活。我聽說“貪婪的習俗,可以被稱為‘撿拾蘋果,現(xiàn)在或者以前曾經(jīng)在赫里福郡⒁得到實踐。在全面采集之后在每棵樹上留下幾個蘋果給男孩們,它們被稱為‘貪婪果,那些男孩則拿著爬竿和袋子去收集它們?!?/p>

至于那些我說到的蘋果,我把它們當作野果來采摘,在大地的這個地區(qū)是土生土長的———自從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奄奄一息,卻還沒有死去的老樹的果實,只有啄木鳥和松鼠頻頻光顧,如今被主人遺棄了,那主人在它們的粗枝下面沒有足夠的信心去觀看。從樹梢的外觀,在一段距離開外,你只會期待地衣從上面落下來,可是,你的信心獲得了報償———發(fā)現(xiàn)地面點綴著精神飽滿的果實,也許其中的一些被收集到松鼠洞穴,上面還有松鼠搬運時留下的齒印;另一些容納著一兩只在里面默默進食的蟋蟀;還有一些,尤其是在潮濕的日子,則容納著一只無殼的蝸牛。存放在樹梢的那些真實的棍棒和石頭,讓你相信這種在過去的歲月里被如此熱切地尋求的果實的滋味。

我在《美國的果實和果樹》中,并沒有看見對這些果實的記述,盡管相比那些嫁接過的果實,它們對于我的味覺更值得紀念,更保持原味和它們所擁有的野性的美國滋味,在十月和十一月,在十二月和一月,也許甚至還在二月和三月,稍微讓它們緩和下來。我鄰近的一個老農(nóng)夫,他總是選擇正確的詞語說:“它們有一種濃郁的弓箭氣味。”

用于嫁接的蘋果似乎一般都經(jīng)過了挑選,它們沒有那么多生機勃勃的風味,就它們的溫和,它們的大小以及結(jié)果的品質(zhì)而言,就它們的健康和美麗而言,它們沒有那么多的美。確實,我對果樹栽培學的紳士們所選擇的名單毫無信心。他們的“最愛”和“極品”以及“絕品”,在我讓它們結(jié)出果實的時候,一般都非常乏味,容易被忘記。人們往往帶著相對較小的興趣來吃它們,它們自身沒有真正濃郁的風味和滋味。

如果這些野蘋果樹當中的一些味道辛辣、外表起皺、飽含真正的酸果汁,它們依然不屬于梨亞科,對我們的種族一律都單純而友善?我依然舍不得把它們給予蘋果酒釀造廠。也許它們尚未完全成熟。

難怪這些色彩鮮明的小蘋果被認為可釀制最好的蘋果酒。勞頓從《赫里??蟮馈分幸谜f:“如果質(zhì)量相等,相比大尺寸的蘋果,小尺寸的蘋果總是更受人偏愛,為了果皮、果核可能產(chǎn)生出最大比例的果肉,它提供最弱和最多的水汁。”他還說:“為了證明這一點,赫里福的西蒙茲博士大約在一八〇〇年的時候,就完全用蘋果果皮和果核來釀制出了一大桶蘋果酒,又只用果肉釀制出了另一大桶,但人們發(fā)現(xiàn)前者具有非凡的濃度和風味,而后者卻味甜、平淡?!?/p>

伊夫林⒂聲稱,在他那個時代,那種“紅板”的蘋果是人們最喜歡用來釀制蘋果酒的蘋果,他引用紐伯格博士的話說:“正如我所聽說的那樣,在澤西,這是一種普遍的觀察———任何蘋果在果皮中擁有的紅色越多,就越是適合于釀酒用途。表面淺色的蘋果,差不多都從釀制蘋果酒所用的大桶里面撿出來?!边@種觀點依然盛行。

在十一月,所有的蘋果都良好。那些農(nóng)夫因為滯銷而遺漏的蘋果,還有對于那些頻繁光顧市場的人來說不好吃的蘋果,對于散步者卻是最上等的果實。然而,不同尋常的是,我贊美的野蘋果,在田野上或者樹林中吃它們的時候,它們多么精神飽滿而又保持原味,而把它們帶進房子,就不斷產(chǎn)生一種粗糙而酸澀的味道。那種“漫步者的蘋果”,就連漫步者也不能在房子里面吃。味覺在那里拒絕它,就像它拒絕山楂和橡實一樣,并且它需要一種馴服的味道,因為在屋里,你錯過十一月的空氣,而空氣是吃蘋果時的調(diào)味料。因此,當看見拉長的陰影的提提魯斯邀請梅利波烏斯到家里跟他一起過夜的時候,提提魯斯許諾把味道溫和的蘋果和軟栗子給梅利波烏斯。我頻頻采摘野蘋果,其味道如此濃烈、芳香,以至于我懷疑所有的果園主都沒從那棵樹上得到一根幼芽,我成功地讓衣兜裝滿了蘋果帶回家??墒?,恐怕當我從書桌中拿出一個,在房間里品嘗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它粗糙得讓人出乎意料———足以讓松鼠酸掉牙,讓樫鳥尖叫。

這些蘋果掛在風霜和雨中,直到它們吸收了天氣或季節(jié)的品質(zhì),因而被高度調(diào)味,它們用自己的精神來刺穿、刺痛和滲透我們。于是,它們必須被及時吃掉———即在戶外吃。

為了感激這些十月的果實那野性而刺激味覺的風味,你很有必要去呼吸十月或十一月敏銳的空氣。散步者獲得的戶外空氣和鍛煉,把一種不同的音調(diào)賦予他的腭,他渴望一種久坐者會稱為“為粗糙而酸澀”的果實。它們必須在田野上被吃掉,那時你的身體閃爍著光芒,那時結(jié)霜的天氣刺痛你的手指,風吹得光禿的粗枝嘎嘎作響,或者吹得幾片存留的樹葉沙沙作響,聽見樫鳥在周圍尖叫。那種房子里面酸澀的東西,一場令人鼓舞的散步就會使之甜蜜。這些蘋果當中的一些,可以貼上這樣的標簽:“應該在風中吃?!?/p>

當然,風味并沒被扔掉,它們打算讓味覺各取所需。有些蘋果具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味道,也許它們當中的一半肯定是要在房子里面吃的,而另一半則是要在戶外吃的。一七八二年彼得·惠特尼從諾思博羅為《波士頓學院學報》所寫的一種蘋果,描述那個鎮(zhèn)子里的一棵蘋果樹“結(jié)出相反品質(zhì)的果實,同樣的蘋果,一部分經(jīng)常很酸,而另一部分很甜?!边€有一些全部酸,其他的則全部甜的,這棵樹的各個部分都有這種差異性。

在我的鎮(zhèn)子里的瑙肖圖克山上,有一種野蘋果,它對于我而言是一種特別愉快的濃郁的苦味,直到品嘗了四分之三才會感覺到。它留在舌頭上。當你吃它,它散發(fā)出來的氣味正如南瓜蟲。去吃和品味它都是一種喜悅。

我聽說普羅旺斯的一種李樹的果實被稱為“Prunes sibarelles,因為吃了它們之后,不可能從它們的酸澀味中吹出口哨來?!笨墒?,也許它們僅僅是在房子里和在夏天吃的,如果在戶外和刺骨的空氣中品嘗的話,誰知道你能吹出更高、更清晰的八度音階的口哨呢?

在田野上,唯有大自然的酸味和苦味受到欣賞,正如在冬日的正午,伐木者在陽光充足的林間空地上滿意地用餐,在那里的照耀的光線中曬太陽,在一定程度的寒意中夢想夏天,那種在室內(nèi)體驗過的寒意,會使一個學生悲慘。那些在海外工作的人并不冷,然而更確切地說,是他們坐在房子里顫抖。就像有溫度就有滋味,就像有寒暑就有酸甜。這種天然的風味,敗壞了的腭所拒絕的酸與苦,是真正的調(diào)味品。

讓你的調(diào)味品適應你的感官。要欣賞這些野蘋果的風味,需要精力旺盛而健康的感官,味蕾穩(wěn)固而直立在舌頭和腭上,不易被撫平和馴服。

從我對野蘋果的經(jīng)驗中,我能明白也許有這樣的理由:野蠻人偏愛的很多種食物,恰恰是文明人所拒絕的。前者擁有戶外者的味覺。要欣賞一種野果,需要一種野蠻或者野性的味覺。

那么,要品嘗生命的蘋果,世界的蘋果,需要一種多么健康的戶外食欲??!

“我并不希望每一只蘋果,

也不希望那最滿足每種味覺的蘋果;

我需要的不是持久的德珊蘋果,

我請求的也不是紅頰的綠皮蘋果,

也不是那最初詛咒妻子的名字的蘋果,

也不是其美麗引發(fā)金色沖突的蘋果:

不,不是!從生命之樹上給我?guī)硪恢惶O果。”

因此對于田野有一個想法,對于房子有另一個想法。我會擁有自己的想法,就像擁有成為散步者的食物的野蘋果,如果在房子里面品嘗它們,那么就不會保證它們美味可口。

野蘋果之美

幾乎所有的野蘋果都美觀、堂皇。它們看起來不可能多瘤、酸澀、銹跡斑斑。最為多瘤的野蘋果,即使對于目光也有一些彌補的顯著特征。你會發(fā)現(xiàn),某些傍晚的紅色濺灑在某些瘤節(jié)上或者某些空穴里面。罕見的是,夏天沒有在一只蘋果的球體的某些部位打上條紋和斑點,就釋放一只蘋果。它將擁有某些紅色斑點,紀念它所目擊的那些晨昏;某些銹一般的暗色斑點,紀念那些在它上面掠過的云朵和霧靄朦朧、發(fā)霉的日子;一片反映大自然概略的面龐的遼闊的綠色田野———翠綠得猶如田野或者黃色地面,暗示著一種更溫和的味道———黃得猶如收獲,或者赤褐得猶如山岡。

我是指這些美得無法形容的蘋果———并非不和諧,而是和諧的蘋果!然而并不那么罕見,然而最簡樸的蘋果可以分享。被霜涂繪,有些蘋果有統(tǒng)一的清晰的亮黃色,或者紅色,或者深紅色,仿佛它們的球體曾經(jīng)有規(guī)律地旋轉(zhuǎn),并且喜愛太陽從四面八方以相同的方式給予的影響;有些蘋果帶著可以想象的最微弱的粉色之光;有些蘋果像牛一樣帶著深紅色的斑紋,或者帶著數(shù)百條精美的血紅色光線,從莖窩里有規(guī)律地延伸到底部,就像子午線一般,在淡黃色的地面上;有些蘋果呈現(xiàn)出綠色的銹跡,在各處都像精致的地衣,具有深紅色的斑點和或多或少地融合的眼睛,打濕的時候變得火紅;其他蘋果布滿瘤節(jié)或者斑點,或者在白色地面上于莖干側(cè)邊密布著精美的深紅色斑點,仿佛是從那涂繪秋葉的上帝的畫筆上意外地灑出來的。還有其他蘋果,有時候內(nèi)部是紅色的,被灌注了一種美麗的紅色,仙女的食物,美得無法吃掉———金蘋果園中的蘋果,傍晚天空的蘋果!可是猶如海岸上的貝殼和鵝卵石,它們肯定是在秋天的空氣中,在林中的某個小溪谷里的枯葉中閃耀,要不然就是在它們躺著的濕漉漉的草叢中被看見的,而不是在房子中枯萎和褪色之際被看見的。

給野蘋果命名

上百種野蘋果品在蘋果酒釀制廠堆積起來,為它們找到合適的名稱,將是一種令人愉快的娛樂。這對于一個人的發(fā)明并不會成為負擔———沒有哪種野蘋果要以一個人來命名,都用通用語來命名。誰會在野蘋果的洗禮命名儀式上像教父一樣佇立呢?如果使用拉丁語和希臘語,并讓通用語成為旗幟,那么它們就會被耗盡。我們不得不召集日出、日落、彩虹、秋林、野花、啄木鳥、紫朱雀、松鼠、樫鳥、蝴蝶、十月的旅人和逃學的男孩,來幫助我們。

一八三六年,倫敦園藝學會的花園里,有了超過一千四百種截然不同的種類??墒沁@里有他們在其目錄上所沒有的種類,還不提我們的花紅經(jīng)過培植可能產(chǎn)生的品種。就讓我們來列舉這些品種當中的一些吧。畢竟,我發(fā)現(xiàn)自己為了那些生活在不講英語的地方的人的利益,而被迫去給某些品種賦予拉丁學名———因為它們可能享有世界性聲譽。

首先,有木蘋果;藍鶇蘋果;生長在溪谷和樹林中的蘋果;還有生長在牧草場洼地的蘋果;生長在老地窖洞里的蘋果;草地蘋果;鷓鴣蘋果;逃學者蘋果,無論它會多晚才成熟,男孩走過的時候也總會敲掉一些下來;漫步者的蘋果———在你能找到通往那種蘋果的道路之前,你肯定會迷失自己;空氣之美蘋果;十二月吃的蘋果;封凍———解凍蘋果,只在那種狀態(tài)下才良好;和諧蘋果,很可能跟穆斯凱達蘋果相同;阿薩貝特蘋果;斑紋蘋果;新英格蘭葡萄酒蘋果;赤栗鼠蘋果;青蘋果———這種蘋果有很多同義詞,在不完美的狀態(tài)下,它是帶來霍亂和痢疾的蘋果,小男孩最喜歡的果實———阿塔蘭忒⒃停下來去撿拾的蘋果;樹籬蘋果;蛞蝓蘋果;鐵路蘋果,也許源于從車上扔下的果核;我們在青春時代就品嘗其果實的蘋果;我們的特殊蘋果,在任何目錄上都找不到———流浪者的慰藉;還有那被遺忘的長柄鐮刀懸掛之處的蘋果;青春女神伊敦的蘋果;洛基在樹林中找到的蘋果;還有我的名單上所擁有的很多很多蘋果,過于眾多而無法提到———它們都很好。正如波達烏斯所感嘆的那樣,他提到培植的種類,讓維吉爾適合他的案例,因此我讓波達烏斯適應———

“如果我沒有一千個舌頭,一千張嘴,

一個鐵的聲音,我就能描述所有的形態(tài)

計算這些野蘋果的所有名字?!?/p>

最后撿拾野蘋果

到了十一月中旬,野蘋果便失去了它們的一些光輝,絕大部分都墜落了,很大一部分都在地面上腐爛。如今,那些健全的野蘋果也比以前更加美味可口了。如今,當你漫游在老樹中間,當秋天的蒲公英半閉,眼淚汪汪,山雀的音符就更為清晰地響起。可是,在蘋果被假設在戶外消失了很久以后,如果你是技巧嫻熟的撿拾者,你就依然可以獲得裝滿衣兜的野蘋果,甚至還有嫁接過的果實。我知道有一棵藍色紅蘋果樹,生長在一片沼澤的邊緣之內(nèi),幾乎美好得如同野生的一樣。你不會假設,第一次調(diào)查時有任何果實留在那里,可是你必須按照分類來尋找?,F(xiàn)在,那些無遮地躺著的蘋果已呈現(xiàn)出相當?shù)暮稚腋癄€了,偶爾還有幾個蘋果在濕淋淋的葉片中間,到處露出盛開的面頰。盡管如此,我用經(jīng)驗豐富的目光在光禿的榿木、越橘叢、枯萎的莎草和塞滿葉片的巖縫中探索,在正在腐爛而倒下的蕨下面探查,那下面有蘋果和榿木葉,密密麻麻地撒滿地面,因為我知道它們躺得很隱秘,很久以前就掉進凹地了,被蘋果樹自身的葉片遮蓋住了———一種適當?shù)陌b。在這些潛伏地,在蘋果樹圓周內(nèi)的任何地方,我取出這完全濕透而又具有光澤的果實,也許它們已被兔子輕輕啃過,被蟋蟀挖空,也許有一兩片樹葉粘在它上面(猶如旅行家柯曾所描述的那樣,像一篇來自修道院那發(fā)霉的地下室的古老手稿),可是,它上面依然還有一種濃重的果霜,剛剛有些成熟,保存完好,如果比不上保存在大桶中的蘋果好,那么就比它們更脆、更活躍。如果在這些資源中找不到蘋果,那么我就學會了在那密密麻麻長出某些水平枝條的吸根底部之間去尋找,不時有一個蘋果留在那里,或者留在一片赤楊叢的正中,那里被樹葉覆蓋著,可以避開那可能會把它們嗅出來的牛。如果我渴望,我就會裝滿兩邊的衣兜。我在結(jié)霜的傍晚重溯我的腳步,當時我大約離家七八公里的樣子,我起初吃掉一個裝在這邊衣兜的蘋果,然后吃掉那邊的一個蘋果,以此來保持身體的平衡。

我向托普塞爾的格斯納⒄學習,其權(quán)威人士似乎是阿爾伯圖斯,接下來就是刺猬收集蘋果以及把蘋果搬回家的方式。他說:“它的肉是大地上的蘋果或葡萄,它讓自己在蘋果上面滾動,直到它的刺上都刺滿了蘋果,然后把它們搬回到它那位于洞穴中的家里,而從不用嘴巴去銜著它們。如果其中偶然有一個蘋果掉在路邊,它就同樣抖落掉所有其余的蘋果,又重新打滾去刺上它們,直到蘋果都再度被刺在它的背上。因此,它發(fā)出一種類似大車車輪的噪音。如果它的巢穴里面有幼崽,幼崽們就扯掉它所負荷的東西,由此吃掉它們喜歡的蘋果,并為將來的時間而貯存其余的蘋果?!?/p>

“封凍———解凍”的野蘋果

接近十一月底,盡管一些健全的野蘋果更加醇香,也許還更具可食性,但它們就像落葉一樣,普遍都失去了它們的美,并且開始凍結(jié),伸出手指觸摸它們都很冰冷。謹慎的農(nóng)夫們把手插入裝滿蘋果的木桶,把蘋果和他們釀制的蘋果酒帶給你,因為這是把蘋果放進地窖的時候。也許,地面上有幾個蘋果在早來的雪上露出它們的紅面頰,整個冬天,偶爾有些蘋果將它們的色彩和健全保存在積雪下面。可是總的來說,在冬天開始的時候,盡管它們沒有腐爛,卻凍硬了,很快就呈現(xiàn)出烤蘋果的顏色來。

在十二月底之前,它們總體上經(jīng)歷它們最初的解凍。那些在一個月之前對于文明化的味覺還酸澀難吃的蘋果,至少例如像那些健全而被凍結(jié)者,讓一輪溫暖的太陽照射下來給它們解凍,因為它們對陽光特別敏感。人們發(fā)現(xiàn)它們充滿了一種豐富的、甜美的蘋果酒,比我熟悉的任何瓶裝的蘋果酒還要好,相比葡萄酒,我對這種蘋果酒更熟悉。在這種狀態(tài)下,所有的蘋果都很好,你的咽喉被蘋果酒擠壓。其他的蘋果擁有更多物質(zhì),成為一種愜意而甘美的食物———在我看來,比從西印度群島進口而來的那些菠蘿更有價值。那些我近來品嘗的,甚至沒想到會為之后悔的蘋果———因為我是半開化的人———農(nóng)夫愿意把它們留在樹上,我現(xiàn)在愉快地發(fā)現(xiàn)擁有那就像年輕的橡樹葉片一樣堅持的財產(chǎn)。這是一種不用加沸就讓蘋果酒保持甜美的方法。讓霜降首先前來凍結(jié)它們,堅固如石,然后讓雨水或者一個溫暖的冬日來給它們解凍,它們將似乎是通過它們所懸掛在其中的空氣這種媒介物,而從天堂借來了一種風味。要不然,當你回家,恐怕你就發(fā)現(xiàn),那些在你的衣兜里面嘎嘎作響的蘋果解凍了,冰變成了蘋果酒。可是,在第三次或第四次封凍和解凍之后,人們會發(fā)現(xiàn)它們不那么美好了。

對于被這寒冷的北方的寒冷所催熟的這種果實,熱帶的南方的半成熟的果實是什么呢?這些果實是我用來欺騙我的同伴的花紅蘋果,我保持一本正經(jīng),因此我可能誘惑他去吃這種果實?,F(xiàn)在,我們倆都把它們貪婪地塞滿我們的衣兜———彎腰從杯中暢飲,把我們的垂飾拯救于滿溢的果汁中———隨著它們的果酒而變得更具社交性。有一個懸掛得如此高,被糾纏的枝條遮蔽,以至于我們的棍棒無法將它捅下來的蘋果嗎?

這是從來不被運往我所了解的市場上的果實———跟市場上的蘋果截然不同,就像跟干枯的蘋果和蘋果酒截然不同一樣———并不是每個冬天都把它完美地生產(chǎn)出來。

“聽聽吧,老人們,聆聽吧,這片土地上的所有居民!這在你們的時代,或甚至在你們的祖輩的時代……”

“蝗蟲吃掉了麥蛾留下的東西;尺蠖吃掉了蝗蟲留下的東西;毛蟲吃掉了尺蠖留下的東西?!?/p>

“醒來吧,醉漢們,哭泣吧!嚎叫吧,所有葡萄酒的飲者,因為新的葡萄酒!因為它斷絕于你們的嘴巴。”

“因為在我的土地上,一個民族出現(xiàn),強勁,數(shù)不勝數(shù),他的牙齒是獅子的牙齒,他擁有偉大的獅子的臼齒。”

“他損毀我的葡萄藤,剝掉我的無花果的皮;他把它剝奪得精光,還把它扔掉;因此枝條被變成白色……”

“羞恥吧,哦,男人們!嚎叫吧,哦,葡萄園??!”

“葡萄藤干枯,無花果樹凋萎;石榴樹,還有棕櫚樹,還有蘋果樹,甚至田野上所有的樹,都枯萎了:因為歡樂漸漸從人類心中凋零?!?/p>

⑴古羅馬元老院議員,歷史學家,著作有《歷史》和《編年史》。

⑵德國歷史上對古代生活的評論家。

⑶古代以色列國王,以智慧著稱。

⑷宙斯之子,因泄露天機而被罰永世站在上有果樹的水中,口渴想喝水時水即減退,腹饑想吃果子時樹枝即升高。

⑸古希臘植物學家(約公元前372-約公元前287)。

⑹北歐神話中的青春女神。

⑺英國果園及花園史權(quán)威(1783-1843)。

⑻老普林尼,古羅馬學者、作家(公元23-79)。提奧夫拉斯圖斯,古希臘植物學家(約公元前372-約公元前287)。

⑼洛基,北歐神話中的破壞及災難之神。特亞西,北歐神話中的巨人。

⑽英國抒情詩人(1591-1674)。

⑾法國植物學家(1746-1802),曾經(jīng)花了十二年時間搜集并研究北美植物。

⑿位于美國明尼蘇達州明尼阿波利斯東北部的密西西比河上。

⒀范蒙斯,比利時化學家和園藝家。奈特,英國植物生理學家。

⒁英國英格蘭西米德蘭茲的名譽郡。

⒂十七世紀的英國作家。

⒃希臘神話中的女獵手,她答應嫁給任何在競走中能戰(zhàn)勝她的男人。她被希波墨涅斯超過———他在競走時扔了三只金蘋果,引誘阿塔蘭忒停下來去撿而取勝。⒄瑞士博物學家(1516-1565)。

作者簡介:亨利·大衛(wèi)·梭羅(1817-1862),是美國自然文學大師,生長在波士頓附近超驗主義思想運動中心康科德村,父親是小業(yè)主。二十歲于哈佛大學畢業(yè),曾任教師,從事過各種體力勞動。在學生時代與愛默生相識,在愛默生影響下,閱讀柯爾律治、卡萊爾等人的著作,研究東方的哲學思想,同時以愛默生倡導的“自助”精神進行思考,形成了一套獨立見解。梭羅的著作都是根據(jù)他在大自然中的體驗寫成。他的代表作《瓦爾登,或林中生活》(1854)記錄了他于一八五四至一八四七年在康科德附近的瓦爾登湖畔度過的一段隱居生活。在他筆下,自然、人以及超驗主義理想交融匯合,渾然一體。他是十九世紀超驗主義運動的重要代表人物。梭羅的自然散文簡練有力,樸實自然,富有思想內(nèi)容,在美國十九世紀散文中獨樹一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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