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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芝蔓

2015-12-07 20:43張英俊
雪蓮 2015年14期
關(guān)鍵詞:白樺林嫂子隊長

張英?。ㄍ磷澹?/p>

當我看見從城里來的那年輕的一男一女工作組同志在白樺林的舉動時,我正躺在林中一叢野櫻桃樹旁。那時,七月熾熱的日頭高懸在白樺林頭頂,炎炎陽光透進來,斑斑駁駁灑在我身上,灑在臥在我不遠處的生產(chǎn)隊折了腿的黑犍牛身上。黑犍牛變懶了,吃一會草便臥了不動,動的只有兩個耳朵,隨著耳朵的晃動,一只討厭的蒼蠅圍著牛頭飛旋……

這兩個工作組同志尋尋覓覓鉆進白樺林深處時,對面山坡的黑刺林里響起了公雞嘹亮悠長的嗚叫聲。那里才叫了兩聲,我身后的林中便有了母雞短促快活的回應。就在這時,身旁的白樺林中便有了很輕很輕的“嗯……嗯”聲。

那是一幅多么讓人心跳而又興奮的畫面?。】戳艘谎?,就讓我不由自主地慌忙回顧四周。其實,一切都很幽靜,藍天很深很遠,藍瑩瑩干凈得發(fā)白,一朵白云低低地浮著,對面的黑刺林便有了它的蔭影,無聲無息,黑黝黝地從黑刺林身上緩緩抹過。

我調(diào)過頭,深綠的白樺林中那陽光照進來的地方似罩著淡淡的藍煙;綠林里,那一對青男白女十分安然地擁抱在一起,女人手里紅紅的一束草莓在男人肩上鮮艷無比。男人微微俯著首,女人輕輕仰著臉,一頭烏發(fā)調(diào)皮地垂到一側(cè),那模樣,使我想起了喂食的鴿子,但他倆不是鴿父母跟鴿兒女。他倆……在咂老虎。城里人也咂老虎7我很驚奇。后來才知天下都一樣,只不過叫法不同,城里人管這叫“吻”。那當兒,他倆松開了,男的喃喃說,你真好,真……好。女的燦爛而又柔和地一笑,望著男的說,你……壞!

別看他倆召集村里的男男女女開會時,那神態(tài)極嚴肅,板著臉沒一點笑,念的文件也聽不懂??砂讟辶掷铮麄z說的話極像我們莊稼人。冬天打碾時壓草垛,遇到晚上,有背草的大哥便在草垛上抱了別人的媳婦咂老虎,那時我就聽見過這樣的話。今天他倆也這么說,原來,他們也跟我們一樣哩。

當那男人再次擁住了女人,輕輕無聲地把嘴呶過去時,一只紅胸脯鳥兒悄無聲息地飛過來,落在他倆身后的樹枝上,翹起尾巴正要自在地啼鳴,突然間發(fā)現(xiàn)了他倆,一驚,便慌亂地彈出去,斜著翅,歪歪扭扭地鉆進了白樺林深處。

鳥兒驚慌地飛走后我也害怕了。他倆是工作組同志啊。我恐慌地彎下腰,從野櫻桃樹旁溜出來,直往白樺林更稠密的地方鉆,直到看不見他們看不見黑犍牛,才喘息著停下來,這時心還在咚咚地跳個不停。

……我躺在樹旁,望著頭頂茂密的白樺林,竭力不去想他倆,可眼前總有他倆……一陣夏日的山風吹來,頭頂?shù)陌讟迦~窸窸窣窣地響,山腳下,墨綠色的青稞泛著白色的波浪直滾到白樺林腳下。白樺林中,鳥兒快活地啁啾。眼前又飄過來一只蝴蝶,仿佛風中飛揚的一片雪花,忽然間又來了一只,它們扭在一塊,上下翻騰,旋轉(zhuǎn)著升上了白樺林梢……我猛地覺得眼前的一切是這么美好。浮動的云,起伏的青稞,炎炎的日頭,閃動著點點銀光也有細碎聲響的白樺葉,還有躲在草叢里唧唧響成一片的綠腿螞蚱,一切都生氣勃勃。霎時,一股說不清的活力涌滿全身。奇怪的是,我想到了我的嫂子。

不知從多久開始,我每見到一個年輕女人,總要研究她長得漂亮不。我認為我的嫂子很漂亮,而別的女人不是顴骨太高,便是嘴唇薄了些……總能挑出不好的一樣。而我的嫂子細長的眼睛配著彎彎的眉毛,不高不塌的鼻子光而白嫩的臉蛋,那皮膚仿佛用手指按一下就會冒出血未;還有不薄的嘴唇;還有閃著光澤發(fā)梢微微蜷曲著的一頭烏發(fā)……在我的眼里,嫂子蜷曲的頭發(fā)也是那么好看,那么美。

我喜歡嫂子,前天我在草灘上放牛,我一個人感到無聊,便跑到泉邊去抓魚,小魚兒有好多,可我就是抓不住。這時拔燕麥草的女人們回來吃晌午了,她們身上背著的燕麥草長長地垂在腿肚下,沿田埂悠悠閃閃地走了一大溜。我一眼認出了頭上包著紅頭巾的嫂子。嫂子見了我,便拐過來,說走,回家,吃晌午去。我說我要抓幾條魚,可就是抓不住。嫂子聽了一笑,放下背著的燕麥草,說那好,我?guī)湍阕?。那天在鮮花盛開的草灘上,燕子低低地掠過草尖飛來飛去。遠處是黑犍牛,泉邊,我和嫂子頭挨著頭,兩雙眼睛尋找水草中游動的小魚。嫂子的雙手圍成一個盆,清清泉水洗滌著燕麥草染綠了的手。幾條小魚快活地擺著尾,游到嫂子手心,她連忙掬出水面,泉水嘩嘩地從指間漏下,銀亮如撒珍珠。一條翻騰著銀白色細長肚皮的小魚,在嫂子手心委屈地扭著身子蹦跳著。

“給我,給我!”我叫著,伸出雙手捧住小魚,小心地跪在泉邊讓水從指縫間漫上來。小魚急急地擺著尾,手心好癢。

“它游不出去?!蔽艺f。我歪著頭看嫂子,嫂子正理著被汗水沾在耳邊的頭發(fā),這時,就停住了,望著泉水說,魚兒在河里自由自在,帶到家里,它連個伴兒也沒有,多孽障,我看還是放了它吧,啊?

“不,就不。”我說。

“你……”嫂子嘆了口氣。我悄悄轉(zhuǎn)過頭,就見嫂子的嘴唇上有好多毛茸茸的胡子,日頭下閃著透明的光。我笑了:“嫂子嘻……長胡子哩!”

嫂子像沒聽見我的話。她不理我了。我松開手,小魚被突然涌進來的泉水沖得漂了起來,隨即猛一擺,躍進了水里。我推著嫂子的腿說,我放了。

嫂子仿佛才回過神未,不由地笑一下,把我從泉邊拉起來,說看看,跪得褲子都濕透了,還不知道起來。

我就又說一遍嫂子長胡子了。嫂子笑出了聲,笑時,那細長的眼睛就像那個女工作同志,燦爛又柔和…..

我忘了白樺林里那兩個工作組同志。我頭枕著雙手就這么長久地躺著,回想著嫂子,開始想象哥跟嫂子嘴對嘴時的情景。我想,這是一種什么滋味呢?如果我……我的臉突然發(fā)燒了,這不敬的念頭使我很不自在。

我這么小,這么小的人對辛苦的嫂子竟有這種想法!我為這種想法感到羞愧……

那天我回去得很遲,見了嫂子不由低了頭??缮┳尤徊恢?,說以后早點回來,甭讓人擔心。我含含糊糊地答應一聲就進了屋。

哥在屋里,我剛坐在炕沿,他就說這么遲的放毬的牛,明晚早點回來,再遲,也不給你多記一分工分。說這話時,嫂子端來了飯。

我埋下頭吃飯時,外面黑黑的夜色中便響起了隊長喊叫開會的聲音,說是工作組要念文件。嫂子聽了,忙著洗碗洗鍋。她有她的活,在我眼里她的活似乎永遠沒有做完的時候,而就在嫂子的忙碌中,我的心安然了。

要不是以后發(fā)生的事,日子就平淡無奇,我也會長大,也會娶上媳婦,然后跟別人家的弟兄們一樣,分開未,在一座十八板白土打成的莊廓里安下家。逢年過節(jié)去看望嫂子和哥,但接踵而來的變故讓人意想不到。

那些日子跟往常一樣,日頭從東山升起時又是一個悠長的白天。嫂子做早飯,洗鍋,喂豬,然后就去隊里勞動。日影長長劃過,西山終于被蔭涼浸融了,接著又不聲不響地浸融了村子。陽光慢慢向東滑去,滑過溝滑過山,終于,只在山尖上留下一片金黃色,把那里的白樺林,把林邊的青草照得一片明亮,但是只一會兒,藍瑩瑩混合了炊煙的暮色便無邊無際地從四面八方蓋住了山溝。

這個時候我就回了家。把一瘸一拐的黑犍牛交給又咳又喘的飼養(yǎng)員老人手里,一天的工分就算掙下了。稍后哥也來了。哥多是去地里澆水。我覺得哥每天都很累,進了家,不吭一聲地脫了鞋坐在屋檐下,慢騰騰地抽旱煙。我看他抽完一鍋,便把煙灰小心地磕在腳前的地上,趕在煙灰的那點火沒熄滅之前,急急再裝一鍋,然后斜了身子讓煙鍋對在煙灰上,好一陣叭噠叭噠地吸才直起腰,坐好了,深深長長地吸一口,過一會鼻7L里才悠悠地冒出霧白色的煙。

炊煙淡了而蒼茫的暮色更濃時,拔草的嫂子未了,自然背著一捆燕麥草。先把燕麥草背上房,一束束攤開來,晾在房檐上。

哥煙鍋里的火星一明一暗,房上嫂子的頭巾隱隱地透著暗紅的色彩…..

有時我憑興趣做些零碎活:抓兩把癟青稞,伸出手大聲喚著雞,讓青稞歡快地從手指縫滑下去,在地上又跳又滾??茨鸽u們圍過來,毫不客氣又那么急切準確地把青稞啄進去,看棗騮公雞高傲地站在一邊。我故意站著不動,它便不肯近前,看著不忍,便退后幾步,它才慢慢踱過來,來了,竟不搶著吃,啄起一粒青稞,親切地咕咕叫喚著它的妻妾,有一只跑過去,它便丟下嘴里的青稞……

嫂子好像不知道累,紅頭巾在眼前晃來晃去,總要忙到很晚。豬食倒進了食槽,于是一串咚咚的吞食聲代替了哼哼哈哈聲,代替了哐啷哐啷的拱門聲。

而這時暮色越發(fā)地濃了,山巒也融了進去……這時,哥也恢復元氣;煙鍋一陣響,終于磕盡煙灰,穿上鞋,很響地咳一聲,進了屋。

有一天,嫂子把我叫進廚房,她一邊往鍋里倒水一邊笑著說,我們的山娃懂事了,劈了這么多柴你幫我燒火成嗎?”

我點點頭生著了火。柴火噼啪爆響著,伸出紅的舌頭舔著鍋底。嫂子洗了一把蘿卜葉在案板上很有節(jié)奏地切。我站起身,說嫂子我和面吧。嫂子抬頭看著我,說也好,十五歲算大了,啥都要學會。

我的臉又突然發(fā)燒。我想起了那不敬的念頭。我慌慌地挽起袖,嘩嘩幾下就算洗凈了手,但嫂子笑著說再洗再洗,邋遢小伙啊,往后娶不上好媳婦。

我只好再洗。好沒意思,就說我才不娶哩。

嫂子笑了。

我和著面,嫂子說,女人也苦,往后娶了媳婦不要像你哥,進了家連一把手也不伸。正說著,就聽哥在喊我。

嫂子皺起眉,輕聲說,去吧。我的手上沾滿了面,粘糊糊一大片,只好抬起手朝案板上甩,嫂子見了忍不住笑:“哎喲,你……你啊……”她抓了一把面粉撒到我手上,笑道:“撒上干面才能搓下來哩?!?/p>

看案板上搓了好多的畫棍兒,想起甩手的樣子,我不由跟著嫂子笑。

進了屋,笑還掛在臉上,哥就沒好氣地問:“你在干啥?”

我說:“跟嫂子……學和面哩!”

“沒出息!”他瞪了我一眼,“那是女人們干的活,沒事了安靜躺著?!?/p>

哥伸長了腿靠在被子上,那神情仿佛是來做客的親戚。哥的面前我可不敢躺。我有些怕哥。我坐在炕沿,展開手背低頭摳指甲縫里存留的面。半天,哥問我這兩天的工分記了沒,我說還沒。他就嘆口氣,沉重地說,憑工分吃肚子哩,可不敢馬虎。

村子里,不知誰家的狗在叫。從窗戶望去,外面的天全黑了。夜色像哥沉重的嘆息,我不想再說什么了。

很快,嫂子就進屋擺了炕桌、筷子,隨手拉亮了燈。我見哥張了張嘴,末了嘆口氣什么也沒說。等端來飯,他吃了一口,咂巴著嘴,皺起眉罵道:“這個婆娘,啥飯?一點味道都沒有?!?/p>

我只顧吃,什么也不說。哥罵歸罵,還是吃著,還未完就喊廚房里的嫂子:“舀來!”

嫂子立刻就過來了,見未完,就站在一邊默默地等。哥喝完最后一口湯,嫂子便來接碗。哥端著碗并不給,對嫂子說,燒毬的飯,沒一點味道。

嫂子接過碗,解釋道:“連油都完了,咋做出味道來哩,湊和著……”

“還犟?”哥說。

嫂子瞥了一眼哥,轉(zhuǎn)身去舀飯。哥說話常這樣,可今晚我恨哥?!案纾蔽艺f,“家就這個樣,沒油了的也不光是我們一家……”

“你懂啥?大了你才會知道?!备绮亮艘话涯槪终f:“日他先人,天咋這么熱。”

他這樣一說,我不再吭聲。吃完飯,便起身出了屋,來到院里。對面的山黑黝黝的,村子完全浸在夜色里,夜光掩住一切,看天,星光燦爛,忽然間,一顆星拖著明晃晃的尾巴,悄悄劃向山那邊。

我的耳邊有鐵勺舀水的聲音,我知道嫂子在洗鍋。

哥雖然常罵嫂子,可嫂子的眼里,哥不光是我們這個家的主人,最重要的,他還是這個家的靠山。不是嗎?日子朝朝暮暮,黑夜過去還是白天,永無盡頭也別無花樣,安然而又艱辛……假如沒有哥,嫂子會怎樣呢?嫂子依賴著我哥,我清楚這點。可是……可是有一天我卻惹下了大禍。

炎炎夏日終于過去了,折了腿的黑犍牛雖然還顛著走,但我看來,是不用我放了??缮a(chǎn)隊好像忘了這頭黑犍牛。這話跟哥說了,他瞪一眼,說這還不好嗎,你喊叫什么?放一天牛就掙一天的工分,隊里不讓放了,你掙毬的工分!”

這樣,秋來時我仍在放這頭黑犍牛。

嫂子跟村里女人們開始捋燕麥。生產(chǎn)隊好象征服不了野燕麥,春天青稞出苗后用鋤鋤,夏天抽穗時用手拔,秋天快要成熟時,燕麥也出齊了穗,這時候,便要用手捋,捋的燕麥裝在身后背著的背斗里……隊里年年這樣,可燕麥,年年并不減少。

這時候,山里綠的色彩越來越深。日頭依舊火辣辣。天比夏日的藍,比夏日的遠,云仍然不急不忙悠悠懸浮著。綠腿螞蚱的鳴聲低了、長了,似乎帶著急切……山頭上有了一大片烏云,要下雨了。但突然就起了一陣風,眼前的一切都驚慌地搖曳不安,就連青稞地里的女人們也騷動起來。嫂子跟著其它女人出了地,忙忙地包上了紅頭巾,穿上了紫條絨夾衣。

可很快,烏云疾速地飄出了山谷,陽光又重新灑下來,山谷又是風平浪靜,西斜的日頭又炎熱如夏。

……山雀歸林了。一對紅嘴烏鴉從樹梢上空飛過來,夫婦倆你一聲我一聲,呼應著飛過了崖垮。該是收工的時候,女人們在地邊圍成一疙瘩,跟隊長記工分,記了就急急忙忙往家趕。

等那里人少了,我就趕著黑犍牛下山,找隊長記這些天的工分。

那里只剩下隊長跟一個女人,哦,紅頭巾,那是我的嫂子!隊長對嫂子說什么?嫂子低著頭一動不動。我知道隊長留下嫂子說明嫂子將要挨隊長的罵……我來不及多想,在一叢馬蓮葉上拴了黑犍牛,悄悄接近他們。

近了,我悄悄趴下來,果然,隊長的手里捏著嫂子的工分手冊。低著頭的嫂子說,嫑說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我……可我不會答應你。

嫂子右邊的一綹頭發(fā)從頭巾下面垂下來,她理著頭發(fā)抬起頭,薄暮中,她的身上有一種憂郁傷感的情調(diào),仿佛暮色專為嫂子而來。

隊長望著嫂子輕聲說,我知道你活得苦……

“你再耍說……”嫂子哀求道,“我活得是苦,但那樣,我會更苦,真的,我不會高興也不會輕松,我跟了他,就是他的人……”

“我知道你是個好女人,”隊長打斷了嫂子的話,“可你也該明白,我,同樣不是壞男人,為了讓你活得輕松些,我盡力讓你家多掙工分,黑犍??梢愿吓H毫?,可我仍叫山娃放,別人說啥我也不管。我?guī)筒涣四愣嗌倜?,我只能做到這點?!?/p>

我聽明白了。他倆原來這樣,這樣!我心里好委屈,喉頭有一團熱乎乎的東西涌出。我恨透了隊長,他讓我放牛是為了嫂子,這一切,哥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不放牛了,不了。我說不出地傷心,我決定不再理嫂子,因為她竟對隊長表白說“我知道你心里有我?!?/p>

我退下來氣急敗壞地解開牛韁繩,把牛趕到路上,狠狠踢了黑犍牛幾腳??粗活嵰活嵉嘏?。心里就有了酸酸的感覺。

“你不老實,到底說不說?”

“說!說不說?”

我才回到自己的小屋,哥就審開了嫂子。聽不到嫂子的聲音。猛地,院子里撲楞楞一陣響,我一骨碌爬起來,也不開燈,急急走到窗前。又是一陣響,原來是雞圈里的雞在架上站不穩(wěn),撲騰著翅膀。

我真怕哥打嫂子。

不過屋里很安靜,柔情似水的燈光從窗戶溢出,在黑透的夜中給人溫暖……哥!我在心里說,你罵嫂子,只是罵,千萬別打嫂子啊。就在這時院里倏地閃著亮光,從窗戶望出去,東邊的那塊天上星星密密麻麻地眨著眼睛,突然,那兒又無聲無息地閃了一下,閃得院里也亮如白晝,我知道這是閃干電……果然,沒有雷聲傳來。

但是,重重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沉重的巴掌擊在并不厚實的皮肉上。這聲音來自哥嫂的屋,接著,那邊就有了嫂子竭力壓住的哭聲。

我不能再回避。進了他倆的屋,哥還在打,厚實而粗糙的巴掌接連抽在嫂子的臉上……“哥,哥!”我害怕,聲音在顫抖著??锤缭桨l(fā)兇了,我猛地跑過去拉住哥的胳膊“哥,你……”我哭了。我說哥,你咋這么狠??!

“滾!”哥兇狠地推開我,我身子向后仰去,連腳也來不及移動。

嫂子一把扶住我,把我抱在懷里。她滿臉淚水,也不去擦,卻伸手撫摸著我蓬亂的頭發(fā)?!澳闶股逗荩俊彼饻I水漣漣的臉,對哥說,“當了兩年多媳婦,你還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這件事,我全跟你說了,你……你就是不信,我要是那樣的人,我早……”

“你敢!不剝了你的皮才怪哩?!备缤蝗豢纫宦?,嘴動了動,就把一口痰吐在了地上。

嫂子抹一把淚,幽怨地說,人家一心一意疼你,你問過我一聲冷熱說過一句知心話嗎?為這個家,這些我都認了,受著,可你……動不動就是巴掌拳頭……

“巴掌拳頭?這還算輕的,你再說幾句我聽聽,那雜種不留下別的媳婦,為啥偏要留你?母狗不搖尾,公狗不跳圈,你以為你正經(jīng)……”

“哥”我說,“嫂子不是沒……”

才解釋,哥就一把拉過我,又往門外推了我一把,“去,娃娃家懂個毬,這里沒你的事。”

嫂子拉著我出屋。我仰起臉看了幾眼嫂子。我總不能張口向嫂子表明這事是我告訴哥的。我想說:我跟哥說了不再放牛,說了隊長想跟嫂子好,說了嫂子跟隊長說“我不會答應你”。我,還想跟嫂子說:哥這么狠地打你我壓根兒沒想到,我只是不想放牛了,只是想讓哥明白隊長對嫂子不懷好意……可我不敢說,一句也不敢說。我怕,到底怕什么又說不出。

東方又悄無聲息地閃著干電,亮起來的時候出現(xiàn)了黑黝黝的山巒,接著,一切又躲進了夜的黑衣中。夜是這么嚴實,一切都凝固了。但周圍似乎藏著什么,讓人不安。狗又叫了起來,巷道里響起了腳步聲。

我拉拉嫂子的手說,嫂子,你睡去吧,哥罵你了你就嫑吭聲。

這晚上再也沒聽到哥打嫂子。有煙鍋在炕沿上磕碰的聲音。架上的雞好像很不安靜,在哥磕煙灰的時候,又撲楞楞地拍了一陣翅膀。

后來,是哥沉重的咳嗽聲……

淅淅瀝瀝的秋雨開始不慌不忙地下起來?;疑奶炜諌涸陬^頂上,連綿不斷的濃濃的大霧罩著山頭。淡藍色的煙霧漫在村子四周。公雞的叫聲從雨霧中傳過來,仿佛也被秋雨淋濕了。

房上的水順著瓦槽流下來,落到地上當當啷啷一連聲地響。黑犍牛交給了生產(chǎn)隊,下雨天,真不知干什么好。

嫂子叫我吃早飯了。過了不久,便響起了哥的粗嗓門:“舀來!”

這樣的下雨天,就是嫂子縫縫補補的好日子,但不,才吃罷飯,隊長就在巷道里喊開了:“開會了!工作組要念文件哩,吃罷飯了就來啊,不來,扣一天的工分!”

“哼,像驢叫!”哥猛地吐出一句。

雨越來越密了,從山里吹來的風一陣比一陣緊。晌午過后,嫂子踩著泥濘回來了。

“哥呢?”我問

“跟一幫人搭伙喝酒去了?!?/p>

哥是不大喝酒的,他舍不得錢,家里連燈開得早了也要罵,可今天破例了,稀奇!

哥回來了,在房檐下的臺階上跺幾下腳上的泥,頭也不抬地說了聲:“倒茶來?!?/p>

哥沒醉,喝了兩碗茶,就說要吃飯。嫂子做的是面片,哥吃得好急好香。呼嚕嚕好像只是吸,完全用不著嚼。他正吃著,那一男一女工作同志突然進了我家門。哥一見,就忘了吃飯。

男工作同志又是念文件的神態(tài),讓女工作同志坐在炕沿,他站在炕前,說,你打了隊長7打人是犯法的……

哥說,我……打了他?哥慢慢放下碗,右于的筷子還舉在胸前。

女工作同志便認真地說,你打人的事,我們要嚴肅處理!

哥舉著筷子的手垂了下來,他支吾著,誰也聽不明白。

“你講講理由!”男工作同志斜了哥一眼,“憑什么要打人,為什么要撕爛隊長的耳朵?”

嫂子一聽,臉變白了,她咬緊嘴唇,細長的眼睛吃驚地望著哥,似乎以前不認識我哥,而現(xiàn)在才開始認識。她怔住了。

“我哪敢打他……”哥咕噥著,仿佛受了說不出的委屈,“真的,我哪敢打他?!?/p>

“那耳朵,咋就爛了,直流血?”女工作同志倒很耐心。

“耳朵?”哥的表情委屈極了,他低下頭,突然又抬起來,邊搖頭邊說:“是他搖頭晃腦,硬把耳朵撕爛了……”

“胡說!”女工作同志忍耐不住了。她站了起來。

男工作同志卻冷靜地問了一句:“為什么要打架?”

哥仿佛有了理由,伸手把筷子放到碗上面,說:“他也太霸道,安排生產(chǎn)隊的活,他是隊長,可……可我們喝酒,他叫我去買酒,動彈得遲了些,他耍酒性,就罵我?!蹦┝?,可憐巴巴地說,你不相信,你就去問……

男工作同志狐疑地問:“你自己主動提出去買酒,可你就是不動,對嗎?等隊長催了你一句,你就動手了,是不是這樣?”

“那好吧!”女工作同志說,“到底誰的錯,我們調(diào)查后再說,但不管怎樣,你要付醫(yī)藥費?!?/p>

一男一女工作同志小心翼翼地踩著泥濘走了。嫂子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哥,目光里充滿了艾怨……哥靠到被子上,掏出煙袋愜意地吐開了煙霧。

這件事很快就從我的心里抹去了,因為工作同志沒再進過我家門,也沒讓我哥付醫(yī)藥費。每天清早,隊長照樣喊叫男人女人們出去干活。日落,暮色浸融村子田野時,也照樣給社員們記工分……

余下來的日子,照樣是白天和黑夜,日影悠悠劃過仍是那么炎熱,但也有吹風的時候,有下雨的時候。黑夜慢慢來臨,一覺醒來又是早晨,又是繁忙而勞累的白日。

秋天是奇妙的。田野寂靜無聲,仿佛人們不在這里勞作,可忽然間,就有一塊黃黃的青稞割完了。沒有了青稞的田野露出了黑黝黝坦誠的胸膛,上面一排排青稞捆肅穆地立著。成熟了的青稞越來越多,隊里顧不過來,就讓我們這些十五六歲的娃娃丫頭上陣了。

日子就這樣辛苦地一天天過去,一直到有一天,山那邊來人帶來消息,說我阿舅病了,還病得不輕。哥一聽便決定立即動身去看阿舅,急忙去跟隊長請了兩天假,匆匆走了。

夜里,我跟嫂子坐在炕上吃飯,我很累,嫂子也一臉倦色,可倦色的臉上有了平日里少見的光彩。這種時候我本應有好多話,但嫂子好像無心跟我說話,吃罷飯伸腿溜下炕,很麻利地洗了鍋,洗了臉,擦著濕漉漉的手,笑著說,早些睡吧,這幾天你也累了。

嫂子去睡了,我進了自己的小屋胡亂倒在炕上,兩只胳膊伸出去,頓時覺得渾身的骨節(jié)散開了架。睡了不長時間,也許到了半夜,嫂子一聲尖利而又凄涼的聲音劃破了嚴密的夜。

“你打啊……打吧,打死我好了!”

我慌忙側(cè)過身來傾聽。“你……”又傳來了嫂子焦急的聲音,“你快走,快走啊!”

“看你走!打折你的腿!”這是哥的聲音。哥是去了阿舅家的呀,怎么又在家里?我驚詫著。

莫非,隊長…..

事情果然是這樣。是隊長。我出去時他就站在我家大門邊。起初我沒認出他,只見一個黑影沉重地立在門邊。就在這時,哥一把摔開抱著他的嫂子,接著一拳,只一拳,嫂子就笨拙而又疾迅地倒了下去,也就在這時,那黑影奔過來,插在了哥和嫂子中間:“全怪我,你……就打我吧?!彼⒅驹谀莾翰粍?。哥沒等隊長說出第二句話,就猛地給了隊長一拳,隊長向后退著,想竭力站穩(wěn),哥邁上一步,又一拳?!叭漳阆热?!”罵一聲,又一拳?!霸缰滥銈儭瓫]想到我突然回來吧,告訴你,犯在我手里,算你雜種瞎了眼!”

這時嫂子便爬過來,抱著哥的腿,歪著頭喊隊長:“你還不走,天哪,你快走啊!”又仰起頭望著哥,“求你了,都是我不好,你對我怎么著都行,放走他,求你了,我求你!”

這一陣折騰引來了隔壁鄰舍,有披著衣服悄悄地站在自家屋頂上看著的,有到我家拉著哥勸的……他們一來,隊長就走了,他們一走哥就回了自己的屋。院里安靜了,哥的屋也靜悄悄。有一聲公雞的叫鳴從村子西頭傳來……可是突然間,哥的屋里響起了一聲又一聲捶打在人的肩背上的聲音,還有碰著門窗什么的聲音,猛地,那捶打聲里夾雜著嫂子長長而又痛苦的呻吟。

我感到無比痛苦,嫂子竟是這種人!該打!可在村上這里那里的雞叫聲中,嫂子的呻吟仿佛是一把尖刀深深地刺痛著我的心,我用被子蒙住頭,心里說不出是啥滋味…

朦朦朧朧中,哥推醒了我:“起來,阿舅病得很重,怕好不了,我還得去,你看住這騷貨!”

我爬起來,陽光仍是艷艷地照著。陽光里雞叫著豬叫著,它們都餓了,可嫂子……往常這會兒是嫂子最忙的時候,但今天不見嫂子的面,沒有她忙碌的身影,院里也就變得沒有一點點生氣。

我決定自己動手喂豬,但就在這時,嫂子出了屋。嫂子完全變了模樣,頭發(fā)散亂著,眼窩青了一大塊,鼻子似乎腫著,嘴唇布上了干血痂。她右手扶著腰,似老太太那般慢慢走過來,看了我一眼,只一眼,便低了頭,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嫂子就提著豬食桶出來了,看那桶底差一點就要挨著地,她似乎沒有力氣提起來。

“給我。”我說。我接過桶,心里就有一種悲傷。

日頭已升得老高了,但聽不見隊長悠長地喊叫人們出工的聲音。這意外的安靜似乎意味著還會有更多的不安靜。

果然,巷道里一片喧嚷,接著就有鑼聲響起來,突然地又安靜了。就在這時,一個沙啞悲憤的聲音飄過來:“我……是……流氓!”最后的聲音還在顫抖著時,“鐺”地又響了一聲鑼。

我悄悄出了大門,外面實在熱鬧,男男女女那么多人,整個情形仿佛是娶來了新媳婦。隊長就站在他們中間,確切地說他們包圍著隊長。隊長的頭上是一頂用報紙糊的頂子很高又很細的尖帽子,四個鮮紅的字流下一道濃濃的紅墨水,仿佛一條紅蚯蚓。他的旁邊站著一男一女工作組同志。男工作同志手里還牽著一根細麻繩,那一頭就系在隊長手腕上。隊長的那只手提著一面鑼。正月十五我在山外的小鎮(zhèn)上看過“社火”,敲鑼人喜氣洋洋,把鑼舉在胸前,“鐺”地一聲,余音還未擴散,便用手按著,可眼前的隊長提著鑼的手無力地垂著,顯得很滑稽?!昂?!”男工作同志下了一道命令,隊長抬起頭,無奈的目光從人群頭頂望出去,仿佛在天與山之間尋找援助,往日的尊嚴消失得無影無蹤……繩子繃直抖動了幾下,終于,隊長張開了嘴:

“我是……流……氓……”叫人說不出味兒的聲音便回旋在村子四周。

人群動了一下,男工作同志牽著隊長出了人群,女工作同志背著手,一言不發(fā)地跟在隊長后面。娃娃們的神情像看耍猴的,急急地跟了女工作同志走;女人們交頭接耳,亂哄哄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三個老漢搖著頭,從我眼前晃過,牽著繩子的工作同志和隊長漸漸遠了,只有那突然敲響的鑼聲在陽光里很悶地傳了過來。

我剛進門就發(fā)現(xiàn)嫂子站在院里,見了我望定了看,但……那是怎樣的一種目光呀,誰見了這種眼神,誰的心就會像陰沉沉的天空,感到絕望。

怪自己。我暗暗地說。誰讓你干這種事,難道哥對你不好?村里像哥這樣的男人還算是好的。不喝酒,節(jié)省電,還不為了這個家?可你,這會兒好哩,可憐巴巴一臉的凄涼。

不過家里總算安靜了。豬喂了,不再拱圈門。雞不叫了。棗騮公雞悠閑自得地站在土堆旁:它旁邊,橫三堅四臥著那些母雞,爪子不時把土刨到身上,那神情好舒服。

嫂子仍『日坐在院子里,仿佛累極了。晌午,她還堅持著做了飯,薄薄的面片,上面浮著菜籽油花。我這才記起沒吃早飯。我吃著,見嫂子手托著腮,悲憤的目光望著山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并沒有什么,只見在遠山的頂上有一長溜浮云。

我不想吃了,端著碗,說嫂子你吃啊。

嫂子搖搖頭,突然說:“嫂子是壞女人……”“不,不是?!蔽艺f。嫂子的眼淚就出來了?!拔也幌肽菢?,我已回絕了他,可……你哥打我,我忍了,可他還打了……隊長,他好端端挨了打,他空背了名聲,我……”嫂子說不下去了,她用雙手捂住臉。她的淚水那么多,像一條小河汩汩地涌,從指縫間流到圓潤的下巴然后一顆接一顆落下去……她終于離開院子進了屋。

日頭仍跟昨天一樣明媚地照著,跟昨天一樣,悄悄移過來,又西斜下去。就在這時,嫂子不見了。我猛地想起哥讓我看住嫂子的話,心里一驚,馬上出門去找她。

走出村口,看見村子北面的山坡上有個包著紅頭巾的女人。那紅頭巾在微微泛黃的山坡上分外鮮艷。

“嫂子,你怎么在這?”我站在她身后喘著氣問。嫂子不吭一聲,仿佛不知道我來,也沒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

我嘆一口氣,走到她身邊,輕聲埋怨道:“你也不該跟……受苦的還不是你。”

嫂子呆呆地望著山腳下。順著她望的方向看,我們的村子就擺在眼前,一個個莊廓院參差不齊地立在那里,楊樹掩映著白花花的屋頂,有幾個煙囪里升著淡藍色的裊裊炊煙。今天,隊長沒來得及安排人們出去干活,巷道里這時有好些人……我又找見了我的家,往常的這個時候,嫂子就忙碌在那一方院中,可現(xiàn)在,那里死氣沉沉。

夕陽落下去了,落下去的地方有一片淡淡的紅云,云下面不知是雁陣還是一群烏鴉,盤旋一陣,飛向蒼茫的云堆……

嫂子的淚水似乎永遠不會流盡。她這么痛苦,我突然就不恨她了?!吧┳樱蔽医械?,“我們回家去吧?!?/p>

嫂子慢慢擦去臉上的淚,毫無表情地說:“再坐會。”

“我冷?!蔽艺f

“來,坐過來?!鄙┳诱f。我默默地坐在她身旁,她用一雙淚眼望著我,悄悄地伸住胳膊擁住我。我依偎著嫂子,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是,想哭。

嫂子突然推開我?!拔彝岁P(guān)豬圈門,豬怕是出來了,你走得快,快去看看?!彼f。

這個時候嫂子還惦記著家里的豬。嫂子啊,你……我聽話地站起身。嫂子又說:“看著腳下……慢慢走?!?/p>

我答應著急急下山,但是我沒料到又有誰能料到呢?嫂子她,她……

那消息像黃昏里四散的煙霧般傳開來時,哥剛進家門。“阿舅歿了,今兒晌午過后就……你嫂……那婆娘呢?”

我告訴哥,嫂子在村邊的山坡上。我告訴哥,嫂子好沒記性,豬圈關(guān)得好好的,她卻說忘了關(guān)。哥一聽臉色不對了,抓住我的胳膊急急地問:“她說沒說啥?”這時,就有人慌慌張張地站在大門口叫我哥:“快去,你媳婦跳河了!”

快,快,嫂子!我倆瘋了般地奔出家門,那人在背后還咕噥著:“事鬧大了,本來……這不,出了人命……人命吶!”

我跟哥穿過草灘跑到河邊。我看見我的嫂子水淋淋地躺在河岸邊的草叢里,那一頭烏發(fā)散落著,有一綹還掛在一墩草尖上……

“天哪,你……”哥突然喊著撲過去,一把把嫂子抱在懷里,狠狠地搖晃著?!澳恪氵@是……”他搖著,又停了手,再仔細看一會兒,接著就失聲痛哭起來。

有人過來扳著哥的手,說人已走了,嫑再折騰了。哥抬起淚水橫流的臉向圍著的人們急急地說:“有,有!她有死……”哥騰出一只手,埋下頭理著嫂子濕淋淋的頭發(fā),“你醒醒,?。磕惚犻_眼睛,我們……回家?!?/p>

工作同志也趕未了。男工作同志說:“她怎么這樣,怎么這樣呢?”

有人重重地嘆了口氣。女工作同志看著哥懷里的嫂子,也嘆口氣,不解地說:“我們又沒批她呀,她是受害者嘛,為何要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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