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鶯瑞
(山西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丁戊奇荒期間“晉省迭遭荒旱…赤地千有余里……大祲奇災(zāi),古所未見?!薄暗教幍罋愊嗤衼眇I殍盈途?!本唧w到洪洞縣,光緒三至四年(1877-1878)“歲大祲,斗米制錢三千六百文不等,樹皮草根剝掘殆盡,人相食,餓殍盈途。”光緒五年(1879)十月,“霪雨連綿亙月”。光緒二年(1876)春,天有異象,“占者謂為旱征,果大旱數(shù)年?!绷硗膺€出現(xiàn)了鼠災(zāi),光緒五年(1879)八月,“禾將成,遍地生黃尾鼠害稼?!?/p>
在傳教士李提摩太在華回憶錄里,記錄了當時洪洞的饑荒狀況。1878年“在洪洞縣城的北門,并排躺著三個死人…雪地里有兩個男人爭斗的痕跡,血跡斑斑,單身旅行是非常不安全的……路兩邊的樹皮自十到十二尺以下都被剝?nèi)チ耍L路一片慘白。我們路過的許多房子廚房里的鍋碗瓢盆沒有動?!薄笆転?zāi)最嚴重的還不是太原府,而是平陽府和臨汾、洪洞和聞喜等縣?!?/p>
據(jù)民國《洪洞縣志》記載“迨光緒改元……乃自三四等年,連遭大祲,死亡幾半,民數(shù)三分去一……光緒元年清查,39600余戶,189700余口。光緒五年清查,28400余戶,123200余口?!薄八哪觊g凈減66500口,年均減少16625人。”當時記錄光緒三四年省內(nèi)餓死的人極多。人們吃草根樹皮,軟泥黃土,吃到面目熏黑,不久就得病而死,也有自盡的?!逗槎纯h志?志節(jié)》部分記錄了幾位在大祲期間寧餓死也不失節(jié)的志士。另有民國《縣志?歲荒記略》寫到當?shù)氐氖転?zāi)嚴重影響了當?shù)孛癖姷纳顮顩r:“瑣尾流離,盡是啼饑號寒之語;零丁孤苦,罔非生離死別之愁?!赜耆翰粊恚逯兄`幾盡?!镆氨M成荒蕪,廬舍半屬瓦礫?!边€影響了糧價和銀價,“春夏無雨,四鄉(xiāng)麥苗焦枯。秋禾均未播種,粟貴如珠?!薄般y價低至七百,斗米昂過三千。貴粟賤人,誠今昔所創(chuàng)聞”另外由于田地荒蕪,糧食短缺,人們“殺馬宰牛,何用耕田而負重?烹雞屠狗,不復守夜以司晨?!盵8]于是許多牲畜特別是騾子和驢子的消失,例如在一個擁有320人的村子里,只有三頭牲畜保留了下來。
在北方遭遇百年不遇大災(zāi)之際,官府方面應(yīng)急開倉放賑,縣城設(shè)有常平倉,然而倉儲不足,“光緒五年…到處倉厫皆空…現(xiàn)在實存谷一石五斗九升二合七勺”,使得“顧備荒始少積蓄,豈放賑能分畛域哉?以千人而分百人之食,不均則饒舌必生;以十日而供一日之餐,過此仍枵腹如故,”[9]無法發(fā)揮它“存糧備荒的社會保障功能?!碑敃r的知縣直到“光緒七年,兩次由府領(lǐng)到銀一萬四千兩”[11],先后購糧撥米分發(fā)各鄉(xiāng),同時蠲免錢糧,購置牛具籽種,還號召富戶捐錢救濟。在民國《洪洞縣志·義行》里記錄了在丁戊奇荒期間洪洞縣一些義士以一己之力救助災(zāi)民的事例,救助撫恤鄉(xiāng)鄰。時任知縣艾紹濂“立保赤堂以收棄子,置義冢以掩遺骸。”當?shù)毓賳T以及民眾的義行取得了一定的賑濟效果。據(jù)說當時的南方各界也賑災(zāi)捐資,然而杯水車薪,其受受災(zāi)范圍與程度之大,災(zāi)民人數(shù)之多最終也使得受惠有限。
“丁戊奇荒”期間清政府救荒賑濟受各種因素的制約,實效有限。在傳統(tǒng)賑災(zāi)力量不足以承擔救助華北大災(zāi)重任的情況下,基督教的外國傳教士們,尤其是基督新教的傳教士運來有限的物資到中國賑災(zāi)?!艾F(xiàn)代學者王爾敏氏指出”基督教除進行宗教活動之外給中國帶來了收益,“最顯著為救災(zāi)濟貧等等……”對于山西南部地區(qū),最早來賑災(zāi)的是李修善牧師。
傳教士在賑災(zāi)工作中他們做事有條理,有步驟。首先是展開調(diào)查,確定應(yīng)賑范圍后親自挨家挨戶訪問。在發(fā)放錢糧之外,他們還去各村莊送籽粒,送錢供買牛馬騾驢和肥料。據(jù)趙英霞說在平陽的賑濟工作中,傳教士在一百多個村實行賑濟,救助了有十萬多人,放銀總計五萬多兩。李提摩太也提到他們同巡撫指派的官員一起“在平陽府和臨汾、洪洞、聞喜等縣,我們分發(fā)過救濟的村莊有145個”同時李修善也設(shè)立相關(guān)機構(gòu)援助孤兒與孤寡老人。
當?shù)毓賳T與外國傳教士的賑濟內(nèi)容大致相似,而外國傳教士的賑濟策略有較為合理的方面,在光緒三年洪洞“知縣艾紹濂詳請開倉賑濟,大口給米四合,小口半之?!笔且匀丝诜职l(fā)糧食賑濟,而李修善等傳教士則認為應(yīng)當以災(zāi)情的嚴重性與事件的緊迫性來看,使得賑濟不能以個人為基礎(chǔ),救濟應(yīng)分輕重緩急。另外也有不便利之處,外國傳教士大多發(fā)放的是銀錢而不是糧食,銀錢在各地區(qū)之間存在著價格變動,所以在一時間不能解決民眾最迫切的溫飽問題。
總之,丁戊奇荒期間當?shù)毓賳T與新教傳教士都對洪洞縣采取了相應(yīng)的賑濟措施,在地方傳統(tǒng)救災(zāi)實力不足的情況下,外國傳教士的活動輔助了賑濟工作,在中外力量的共同努力下,有效緩解了當?shù)氐氖転?zāi)情況,有助于維持人民生活與當?shù)厣鐣姆€(wěn)定。
[1]耿光連主編《社會習俗變遷與近代中國》濟南:濟南出版社,2009.9。
[2]李文海等:《中國近代災(zāi)荒紀年》,湖南教育出版社,1990年,P 336。
[3]戴存義著,劉翼凌譯:《席勝魔傳》香港:香港福音證主協(xié)會,1957年。
[4]孫奐侖、賀椿壽修,韓坰纂:民國六年(1917年)《洪洞縣志》。
[5]李提摩太著,李憲堂、侯林莉譯:《親歷晚清四十五年——李提摩太在華回憶錄》,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