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特約撰稿 馬兆龍
庫爾班江·賽買提:我從新疆來
文_特約撰稿 馬兆龍
西部有片美麗、豐饒而又神秘的土地,無數(shù)旅人慕名前來,駐足在這個叫作“新疆”的好地方。他們來時心向往之,去時流連忘返,無不贊嘆那里的綺麗與壯美。然而,因為過去一年發(fā)生的暴力恐怖案件,許多人在提及新疆時,想到的不再是它的美麗,取而代之的是復雜的情感。
2014年10月,《我從新疆來》的出版讓很多人再次關注新疆?!段覐男陆畞怼酚涗浟?00位來自新疆的不同民族的普通人在內(nèi)地生活的故事。這本書讓很多對于新疆抱有好奇和疑問的人真正了解了新疆,也了解了新疆人。作者庫爾班江·賽買提說:“《我從新疆來》講述的雖是新疆人的經(jīng)歷,但也是每一個中國人的故事。不管你在哪兒長大,都可以從中看到自己?!?/p>
庫爾班江于1982年出生在新疆阿圖什市。在16歲之前,庫爾班江一直和家人生活在和田,哪里都沒有去過。2006年夏天,庫爾班江來到北京,就讀于中國傳媒大學。在校期間,他組織團隊拍攝了紀錄片《喀拉古塔格日記》,這部處女作獲得了“第二屆全國大學生影像節(jié)最佳紀錄片獎”等多個獎項。畢業(yè)以后,庫爾班江進入中央電視臺,開始從事攝影工作。
2009年,庫爾班江離開校園,在北京租房住。房東得知他是新疆人后,不留情面地把他攆了出去,說不愿把房子租給新疆人,怕惹麻煩。他覺得委屈,時常問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他試圖告訴別人維吾爾族人是什么樣的,這便是他創(chuàng)作《我從新疆來》的初衷。
2012年,庫爾班江參與了第二季《舌尖上的中國》的拍攝。在拍攝過程中,他受到啟發(fā),想以新媒體為平臺,制作一部關于維吾爾族的紀錄片。不是宏大敘事,他希望這部紀錄片講述普通人的故事。
庫爾班江擔心別人未必能夠理解自己的想法,于是自己著手做紀錄片的前期工作,尋找采訪對象,為他們拍照,和他們聊天。2014年3月1日,昆明火車站發(fā)生暴力恐怖案件。庫爾班江心里特別難受,恐怖分子只是極少數(shù)人,當然不能代表所有的新疆人。庫爾班江意識到必須加快進度,用自己的作品來消除人們的誤解和偏見。
庫爾班江將之前采訪的30個人的故事和照片發(fā)到了網(wǎng)易的“看客”欄目,第一天的點擊量就達到了2500多萬,評論超過4萬條。僅僅是照片和文字就獲得了如此高的關注度,于是,他決定暫時擱置拍攝紀錄片的計劃,先出書。
隨后,庫爾班江開始了新一輪的采訪和拍攝工作。30個新疆人的故事在網(wǎng)易發(fā)布之后,很多來自新疆的網(wǎng)友留言,講述自己的故事,這為庫爾班江尋找故事的主人公提供了重要線索。庫爾班江在物色采訪對象時一直堅持一個原則—必須通過認識的人引薦,因為這樣可以更快地建立信任,對方也才能展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在采訪過程中,為了拉近與受訪者之間的距離,庫爾班江盡可能地從讀者的角度和受訪者交流,在雙方都比較放松的狀態(tài)下才為受訪者拍攝照片,這樣的照片看起來更真實自然。
每個人的經(jīng)歷不同,但總有讓人心動的故事。這些受訪者中,有一個叫安尼瓦爾的人給庫爾班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安尼瓦爾已經(jīng)在北京生活了30多年,很多人或許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但是一提起“月亮彎彎”,還是知道的,那是安尼瓦爾經(jīng)營了很多年的新疆餐廳。
安尼瓦爾來北京的第一天,人生地不熟,身上的錢被人騙走。好在他有地方住,還有烤肉的工具。安尼瓦爾每天擺攤掙錢,有
時城管會來趕他,有一次還沒收了他的烤肉架。他跟對方解釋,自己是被邀請來北京發(fā)展少數(shù)民族美食文化的,剛來就被騙了錢。執(zhí)法人員了解情況后把烤肉架還給了他。后來,安尼瓦爾的生意越做越好,把烤肉賣到了王府井小吃街。安尼瓦爾很注重餐廳的衛(wèi)生,對員工也嚴格要求,他堅信員工只有搞好個人衛(wèi)生,才能容光煥發(fā)地去工作。安尼瓦爾像對待自己的一雙兒女一樣對待餐廳的員工,每次有人來北京或回新疆,他都要親自去接送?!霸铝翉潖潯本拖褚粋€美滿的家,一群孩子圍繞在一個家長的身邊,其樂融融。
還有一個叫阿布的滑翔傘教練,他是全國30多個滑翔傘教練中唯一的維吾爾族人,并在廣州創(chuàng)辦了一家飛行俱樂部。他的父親很早去世,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年少時,他去了廣東一家歌舞團工作。這么多年來,阿布一直因為生計被動選擇工作。后來,他決定放手追逐夢想,不再被生活左右。他用了三年時間為將來的事業(yè)做準備,用了所有的積蓄去學習飛行。如今,飛翔在藍天上的他終于實現(xiàn)了夢想,覺得人生不再有遺憾。
通過采訪,庫爾班江發(fā)現(xiàn),每個人都在努力工作,為家人和自己奮斗著,爭取更好的生活。這些來自新疆的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跟其他生活在內(nèi)地的人沒有任何不同。
很多人問庫爾班江,為什么要做這件事?他總是很認真地回答:“作為一名攝影師,從拿起相機的第一天起,就多了一份對社會的責任。這份責任不是別人強加給我的,而是我自愿扛起的。”庫爾班江不喜歡別人給他扣帽子,他并不認為自己是在為新疆發(fā)聲,僅僅是因為他身處其中,認識到被貼標簽的可怕,他才想要通過這樣一種方式去改變。小時候,他的父親總是給他講“別人家的孩子”的故事,眼里透著羨慕。他說,如今父親也可以講自己孩子的故事了,也能為自己的孩子感到驕傲了。
過去的一年對于庫爾班江來說是忙碌而疲憊的,但他覺得非常值得。讓他欣慰的是,終于找到了消除人與人之間溝通障礙的方法。在他看來,其實大家都需要一個良好的溝通渠道。對新疆人的誤解,很多是源于不了解,如果了解了真實的樣貌,其實溝通起來也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難。
未來,他希望繼續(xù)他原先的計劃,完成紀錄片《我從新疆來》的拍攝工作。如今,庫爾班江已經(jīng)遠赴新疆開始了紀錄片的拍攝,第一位主人公是他的好朋友帕爾哈提。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