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

最好看的姿態(tài)

●小寧

每次家中來客人，外婆都會花很長時間打扮一下自己：洗洗臉，涂上潤膚霜；換上淺色的綢衫和同樣質(zhì)地的黑長褲，黑色布鞋；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亂，用漂亮的銀簪子綰在腦后；最后還會對著鏡子涂上無色的滋潤唇膏……永遠一絲不茍。哪怕客人是我的朋友、她的晚輩，她亦會如此相待。

這些年，所有去過我家的朋友都對外婆印象極佳，贊她“有氣質(zhì)”“優(yōu)雅”“得體”。對于一個年過七旬的老人來說，這已是極好的贊美了吧？外婆和其他古稀之年的老人并沒有差別，面容沉淀下了歲月的滄桑，深深的皺紋、清晰的老年斑、花白的頭發(fā)和無法再完全直立的腰身，然而這些都不能改變外婆的人生態(tài)度。在外婆看來，女人可以老，卻不可以邋遢、隨意和不尊重他人，衣衫整潔是待人最起碼的禮貌。用外婆的話說，做客本該是一種享受，主人的邋遢形象會破壞客人的享受，是不對的。

年少時，常常覺得外婆小題大做，當(dāng)我從女孩兒變成女人，淺淺的紋路爬上眼角時，我才知道外婆做女人的姿態(tài)，是多么好看。

待在自己家中時，人大多是隨意和松懈的吧。老人慣穿寬松的家居服、軟底拖鞋，很少見過誰的父母為了一個晚輩刻意裝扮一番。并非不妥，可還是外婆那樣更好吧，她的整潔、得體和隆重，曾讓我的朋友們感慨“外婆真拿我們當(dāng)回事”。

沒錯，外婆拿所有人都當(dāng)回事，就像她一輩子都不曾敷衍過自己。母親回憶，即使在貧窮的年代，衣服上層層疊疊地打上補丁，外婆針下的補丁都是與眾不同的，不僅顏色搭配和諧，還會將補丁縫出花朵的形狀。

整潔和得體，和貧富無關(guān)，更和年齡、相貌無關(guān)。公司有個即將退休的阿姨，和外婆的生活態(tài)度相仿，她并沒有姣好的相貌和身材，卻永遠都會以得體的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公司。每次她出門前，都要仔細照幾遍鏡子，從衣服的搭配到妝容的深淺，哪個細節(jié)都不錯過。有一次，她的丈夫取笑道：“又不是去走紅毯，何必日日那么較真？”而她這樣回答自己的丈夫：“女人的一生都在走紅毯。”

這句話，可以成為天下女子的座右銘。

（老梁摘自《婦女》2014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