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靖梅

（四川大學，成都 610065）

宋武帝劉裕本人出身寒門，其家族與道教有密切關系，但是他個人在位期間卻大力推行佛教，嚴格限制道教，這樣的矛盾是如何產(chǎn)生的？這其中到底有何緣故？劉裕對道教到底作何想法？筆者欲就劉裕的家庭背景及生平履歷，來考究個中緣由。

一、劉裕生活環(huán)境、家族姻黨與道教有密切關系

據(jù)史料記載，劉裕籍貫為“彭城縣綏輿里”，也有記載為“本彭城彭城人”。這里所說的“彭城”指的是屬青兗徐冀的濱海地域。陳寅恪先生在《天師道與濱海地域之關系》一文中指出：“凡信仰天師道者，其人家世或本身十分之九與濱海地域有關?！庇纱宋覀兛梢詳喽ㄋ挝涞蹌⒃１救松钤谝粋€道教流行的環(huán)境中，其或多或少會受到道教影響。

史料證實，劉裕家族的姻黨關系布滿了道教信仰的痕跡。其舅家趙氏、蕭氏，劉裕的弟弟道憐、道規(guī)，族弟劉遵考子澄之、混之，妻兄臧壽孫湛之、凝之、譚之等等，他們名中“道”、“之”等亦帶有道教色彩，有著道教信仰者的特征。

綜上，宋武帝劉裕家族所處地帶為陳寅恪先生所謂之道教流行區(qū)，其家族親屬有道教信徒，我們可以認為其本人或多或少也是受到道教影響的，畢竟其家族貧寒，而當時屬于儒家的傳承被氏族所壟斷，劉裕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及其家庭背景決定了他所能接觸到的是道教文化。所以，筆者有理由認為劉裕家族，包括劉裕本人與道教有重要關聯(lián)。

二、道教為其謀權之奠基石

（一）北府將帥、造宋功臣與道教關系密切

劉裕是在北府發(fā)跡，其后伐孫恩、推翻桓玄、北征廣固、南討盧循、北伐后秦，代晉造宋，這期間他所依靠的力量帶有濃重道教色彩。學術界考證，他依靠的北府將帥與造宋功臣中有較明顯道教信仰痕跡。其中,狼琊王氏與陳郡殷氏、吳興沈氏、及會稽孔氏之為天師道世家,在學界已成定論。

劉裕在政權建立過程中所依賴之人物，多生活于所謂天師道流行之地域并于取名中表現(xiàn)出明顯道教信仰痕跡，劉裕在造宋中的輿論造勢時，也曾構建符合道教神鬼觀的傳說。筆者認為，道教（更準確地說是天師道）信仰在某種程度上成為劉裕團結政治軍事力量的重要紐帶。

（二）對孫恩盧循起事之鎮(zhèn)壓

劉裕最終得以代晉建宋,在很大程度上是憑借其南征北戰(zhàn)之軍功，但是溯其最初，他是憑借在東晉末年對天師道首領孫恩盧循及高級士族代表桓玄的軍事勝利，獲得了對東晉政局的控制權。

而孫恩盧循之起事帶有濃厚的道教色彩則為學界所公認。首先，起事者均出自五斗米道世家，孫恩、盧循、徐道覆三個家族“同奉道教”。其次，以五斗米道作為組織形式。第三，在起事表現(xiàn)出非常濃厚的道教色彩。

無論是孫恩盧循起義還是桓玄動亂，都帶有濃重的道教色彩。而劉裕正是憑借天師道首領孫恩盧循及高級士族代表桓玄的軍事勝利，慢慢奠定了其取代晉朝，建立劉宋政權的基礎。所以，筆者認為道教可以說是劉裕建宋的奠基石。

三、安撫、淡化道教

雖然宋武帝劉裕本身出身自道教信仰世家,受道教影響,但在對待以道教為旗號的政治反叛力量方面卻是不遺余力堅決予以打擊，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把道教擺到了自己的對立面。這我們可以從劉裕在鎮(zhèn)壓孫恩盧循之亂時對杜子恭后人實行的拉攏看出。田余慶先生在《東晉門閱政治》一書中指出：“杜子恭雖染孫泰之案，但其后人并未參預孫恩、盧循的活動，或雖有所參預而旋即被劉毅、劉裕爭取過來。劉裕輩還是要與道教領袖杜氏家族維持良好關系，以減孫恩、盧循之勢。”

劉裕在即位的第二年，頒布詔令禁止淫祀。筆者認為，這可能與孫恩盧循之亂有關，他對道教在團聚群眾中所表現(xiàn)出來的強大力量，對其一旦被反叛力量利用所產(chǎn)生的能量有了深刻認識，并心生忌憚。所以，他在稱帝后對相關的道術活動進行了控制鎮(zhèn)壓。

總的說來，道教雖在劉裕登帝過程中起重要作用，但他本人并不信奉道教。他建國后，對道教是采取制約的態(tài)度，特別是他大力推行佛教，在某一程度上正是表明了他對道教發(fā)展的制約。

四、結語

綜上，筆者認為劉裕因為是憑借武力取得天下者，對自身力量之信仰當遠遠大于對所謂神抵之迷信。所以他對于宗教持的是利用的態(tài)度，而對于他來說，道教的利用價值比成本大，畢竟對于一個親歷東晉末年以道教號召或者與道教相關的叛亂的開國帝王來說，不想重蹈前一個王朝滅亡之路。

[1]李延壽.南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5.。

[2]魏收.魏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3]陳寅恪.金明館叢稿初編[M].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