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彥斌

【摘要】羅川趙氏石坊由清官坊、天官坊、恩寵坊三座石坊構(gòu)成，依次建于羅川社區(qū)街道，表現(xiàn)出高超的建筑藝術(shù)，是中國古代建筑造型藝術(shù)和雕刻藝術(shù)的完美結(jié)合。它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是我國古代民風(fēng)民俗的重要載體，也是廉政教育的重要基地。

【關(guān)鍵詞】甘肅正寧縣;羅川;?趙氏石坊;趙邦清;清官坊;恩寵坊

羅川趙氏石坊位于甘肅省正寧縣永和鎮(zhèn)羅川社區(qū)街道中軸線上，建于明萬歷四十二年到四十五年（1614～1617），占地面積999.4平方米。1962年，經(jīng)甘肅省人民政府公布羅川趙氏石坊為省級文物保護(hù)單位。2006年5月，國務(wù)院公布羅川趙氏石坊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hù)單位。

一、趙邦清簡介

羅川趙氏石坊是為旌表一代清官趙邦清的品格而建。趙邦清（1558～1622），字仲一，號乾所，甘肅省真寧縣于家莊（今甘肅省慶陽市正寧縣永和鎮(zhèn)于家莊）人。幼時家境貧寒，15歲入學(xué)堂。明萬歷十九年（1591）舉孝廉，第二年中進(jìn)士。明萬歷二十一年（1593）任山東騰縣知縣，貧寒家庭的艱辛與磨難，使趙邦清深知普通勞動人民的疾苦，渾厚的黃土高原培育了趙邦清堅韌不拔、無所畏懼、嫉惡如仇的性格。趙邦清一到任，明察暗訪，傾聽民眾疾苦，核查權(quán)貴奸宦的大量罪惡。對惡貫滿盈、罪惡昭彰、為害鄉(xiāng)里、民憤極大的豪強惡霸，堅決予以鎮(zhèn)壓和打擊，百姓拍手稱快。為救民于倒懸，趙邦清不辭勞苦，親自動手丈量全縣土地，核查田畝，“令自名其田，戶度之，無寄隱而后可”，使土地各歸其主，賦稅各到其戶，杜絕了有地不納糧、無田卻繳賦的不正常現(xiàn)象。為讓人民群眾順利度過災(zāi)荒，趙邦清親自出面，廣結(jié)善緣，多方交涉，從鄰縣籌借大量的糧食賑濟災(zāi)民，使數(shù)以萬計逃往異地他鄉(xiāng)的饑民回歸故里，重建家園。為給勞動人民創(chuàng)造一個安居樂業(yè)、迅速恢復(fù)和發(fā)展生產(chǎn)的條件，他發(fā)布告示，招募饑民，以工代賑，興修水利，完善生產(chǎn)設(shè)施，并為災(zāi)民貸款買耕牛、置農(nóng)具。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躬身力行，推廣新的耕作技術(shù)，不論是選種、育苗，還是施肥灌溉、耕耘管理，他都是臨場督導(dǎo)，教化于民。①

趙邦清對禍國殃民的貪官污吏深惡痛絕，他自己更是為政清廉，兩袖清風(fēng)、一塵不染。明萬歷二十六年（1598），安南國（今越南）正使、禮部侍郎馮克寬途經(jīng)騰縣，聽聞趙邦清官聲，深夸：“自入中國界，所過州縣，未有如趙宰邦清之清，一塵不染者”②，明萬歷四十一年立“紅砂石刻三清碑”，其臥碑橫書“清、清、清”三個大字。碑文記（1613），?“隨贈以‘清、清、清三個大字，命行人陳德懿書之耳，三清字三點水、三主字、三月字，各異其體，筆法飛神，字畫入玄，命意脫俗”。明天啟元年（1621）六月立石“堅持清白碑”，其臥碑橫書“堅持清白”?四個大字，碑文記“神宗皇帝洞燭臣幫邦清吏部四年不授一分書帕也”。

萬歷二十六年（1598），趙邦清因治理騰縣政績卓越，被提拔為吏部驗封司主事。二十七年（1599），升任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為官期間，清正廉潔，不畏權(quán)勢，嫉惡如仇，兩袖清風(fēng)，政績卓越。但萬歷三十年（1602），趙邦清因得罪奸佞被削職回到故鄉(xiāng)。天啟二年（1622），趙邦清平反昭雪，并出任四川遵義道監(jiān)軍參議。這一年，趙邦清奉召去貴州平叛，因水土不服，偶染瘴嵐（瘧疾），卒于軍旅途中，時年64歲，賜謚光祿侍郎。

二、羅川趙氏石坊題款

清官坊、天官坊、恩寵坊三座石坊依次建于東西向的羅川社區(qū)街道中，面西背東。清官坊建于明神宗萬歷四十二年（1614）十二月十二日，天官坊建于萬歷四十三年（1615）四月十五日，兩坊均由明代陜西布政司慶陽府和真寧縣為紀(jì)念明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而立，都屬于官宦名門牌坊。恩寵坊是明萬歷四十五年（公元1617）七月初三日趙邦清為宣揚萬歷皇帝敕封，追憶其父母養(yǎng)育之恩而立，用于褒揚功德或旌表節(jié)烈，屬于貞婦節(jié)女牌坊。

羅川趙氏石坊是趙邦清生平的重要注腳。三座石坊均為四柱三間樓閣式，清官坊和天官坊為四柱三間二層樓閣式，兩坊均高8.4米、寬8.2米;恩寵坊為四柱三間三層樓閣式，高9.7米，寬8.35米。石坊浮雕上有許多寫實圖案，包括趙邦清在滕縣任職時的主要事跡和為政經(jīng)歷及趙邦清家族人物和事件的場景復(fù)原圖案，還刻載了趙邦清的姓名、科第、官爵、業(yè)績、功勛、所獲榮譽恩寵以及對他旌表、頌揚、紀(jì)念等方面的文字，立坊人姓名、科第、官爵及立坊時間等文字;還雕有人物、動物、景物、裝飾花紋等傳統(tǒng)吉祥圖案，這些圖案既可以群像生輝、組圖敘事，也可以單獨成像、分副敘事，所有的圖案或端莊高貴，或通俗成趣，集中體現(xiàn)了趙邦清為政滕縣和吏部稽勛司期間，政績卓著，促進(jìn)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杰出的治理才能;體現(xiàn)了趙邦清為官一生清廉，剛正不阿，為我們理解“明世三清”、“忠烈清臣”、“堅持清白”的偉大人格與為政功績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

清官坊首匾是萬歷皇帝制誥趙邦清為官清正的賜額“清著天曹”，并附以“盛世清臣”、“一代清官”、“孤清震世”、“清操持品”、“清風(fēng)勁節(jié)”等不同筆體的陰刻行書大幅匾額，通體浮雕，圖文并茂，門楣以飛禽花卉裝飾，以詩配畫形式記述了趙邦清在萬歷二十六年（1598）由山東騰縣調(diào)任吏部稽勛司郎中為官清正剛烈的經(jīng)歷;天官坊首匾為“天官大夫”四個陰刻大字，還有“辛卯文魁”、“壬辰進(jìn)仕”、“騰縣知縣”、“辛卯歲貢”、“天官大夫”等不同筆體的陰刻行書大匾，以詩配畫的形式記述了趙邦清從考取歲貢到出任知縣的經(jīng)歷;恩寵坊是趙邦清為宣揚萬歷皇帝敕封，追憶其父母養(yǎng)育之恩而立，首額陰刻“奉天誥命”、匾題陰刻“寵賜天官”、“恩榮兩母”、“褒賜文林”、“萱日重輝”、“奉天敕命”、“豈弟遺蔭”、“孟機歐獲”、“誥贈吏部稽勛司郎中趙應(yīng)魁”、“誥贈封太宜人劉氏高氏”陰刻行書，通體浮雕趙氏家族人物故事和飛禽、花卉。

羅川趙氏石坊均為斗拱歇山頂，紅砂石質(zhì)，造型壯觀，結(jié)構(gòu)別致，通體雕琢人物、山、水、云、木、花卉、飛禽走獸等形象，生動逼真，工藝細(xì)膩，表現(xiàn)出了高超的建筑藝術(shù)，是中國古代建筑造型藝術(shù)和雕刻藝術(shù)的完美結(jié)合。它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是古代民風(fēng)民俗的重要載體。另外，三清碑和堅持清白碑是趙邦清為官清廉的重要實物資料，不僅在古代而且在當(dāng)代都是官員的楷模，具有極強的現(xiàn)實教育意義，是重要的廉政教育基地。

（一）清官坊題款考

清官坊的正面（朝西的一面）最上方有一匾額，中間題有“清官坊”三字（自上而下書寫，下同），右方題款（自上而下書寫，下同）：“文林郎執(zhí)真寧縣薛士弘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弊蠓筋}款：“萬歷四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弊蠓筋}款：“男任賢廩生希賢儒士徽賢崇賢增生淑賢儒士□賢?！蓖ㄟ^研究題款，糾正了清乾隆折遇蘭《正寧縣志》乃至1985年《正寧縣志》對薛士弘職任真寧知縣記載有誤的問題：以上二志均記薛士弘（薛士宏、薛士紅）萬歷四十七年（1619）任正寧知縣，此題款明確告訴我們?nèi)f歷四十二年（1614），薛士弘正任真寧知縣?！雹?/p>

再往下居中，題有“清著天曹”（自右至左書寫，下同）四個大字，分右、左兩行題款（自上而下書寫，下同）：“巡按、陜西監(jiān)察御史楊一桂為（右方，下同）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左方，下同）?！壁w邦清在吏部做官，廉明正直，遠(yuǎn)近知名，所以贊譽他為“清著天曹”。正下方題款（自右至左書寫）：“賜進(jìn)士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

略低于“清著天曹”匾額，其右方為“一代清官”匾額，右方、左方題款：“榆林東路兵備道副使張聯(lián)奎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痹谄渥蠓降臑椤扒屣L(fēng)勁節(jié)”匾額，分右、左兩行題款：“巡撫陜西右副都御史李楠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p>

清官坊背面最上方有一匾額，中間書寫“清官坊”三字，右、左題款均與正面的相同。往下居中的是“盛世清臣”匾額，題款字跡不清，正下方題款（自右至左書寫）與正面相同。略低于“盛世清臣”匾額，在其右方再往下居右的是“清操持品”匾額，分右、左兩行題款：“陜西按察司按察使熊應(yīng)占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本幼蟮氖恰肮虑逭鹗馈必翌~，分右、左兩行題款：“陜西驛傳道副使佘向強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p>

（二）天官坊題款考

????天官坊正面最上方有一匾額，中間書寫“天官坊”三字，右方題款：“慶陽府知府、任丘劉元會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弊蠓筋}款：“萬歷四十三年四月十五日，男任賢廩生希賢儒士徽賢崇賢增生淑賢儒士□賢?！?/p>

其下居中為“天官大夫”匾額，分右、左兩行題款：“巡按、陜西監(jiān)察御史、平陰孫琉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闭路筋}款：“賜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p>

其下居右為“壬辰進(jìn)士”匾額，分右、左兩行題款：“巡按陜西監(jiān)察御史、平陰孫琉為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立?！本幼鬄椤半h知縣”匾額，分右、左兩行題款：“真寧縣知縣薛國民為滕縣知縣趙邦清立?！?/p>

背面最上端“天官坊”的右、左題款同正面。其下居中為匾額字跡不清。正下方題款：“賜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p>

其分左右兩個匾額。右面為“辛卯歲貢”匾額，右方題款：“真寧縣知縣、華陽張紀(jì)立?！弊蠓筋}款：“萬歷十九年貢士趙邦清?！弊竺鏋椤靶撩目必翌~，右方題款：“真寧縣知縣、華陽張紀(jì)立?！弊蠓筋}款：“萬歷十九年第二十名舉人趙邦清?！边@說明趙邦清于明朝萬歷十九年（1591）以陜西省（考取舉人的科舉考試叫鄉(xiāng)試，每3年逢秋季在省城舉行，朝廷派主考官主持）第20名的優(yōu)秀成績考中舉人，故稱“辛卯文魁”。

（三）恩寵坊題款考

?????恩寵坊的最上端為“奉天誥命”匾額，右方題款：“明萬歷四十五年七月初三日?！弊蠓筋}款：“男吏部稽勛司郎中趙邦清?！逼湎聻槎刎翌~，上為“寵錫天官匾額”，“錫”通“賜”，天官是明代吏部的代稱，“寵錫天官”可以理解為趙邦清廉潔干練、才能卓異，才能被皇帝寵信而賜予天官大夫之職。下為“萱日重輝”，萱指萱草，古代一般在庭院北邊堂屋（母親居室）前的空地上栽植萱草，借指母親;重，是兩個，萱日重輝指劉氏、高氏兩母的恩德可與天日同輝永照。正下方題款：“誥贈封宜人劉氏高氏”。其下有右、左兩個匾額，右為“簋簠訓(xùn)廉匾額”，左為“翟袆畫繡匾額”。簋簠訓(xùn)廉指劉氏、高氏兩位母親平時非常重視對趙邦清進(jìn)行正直做人、廉潔從政教育;?翟、袆，在此借代母性（趙邦清的母親），畫繡，借代母教，翟袆畫繡指劉氏、高氏兩位母親以其賢淑美好的德行言傳身教趙邦清。

背面最上端為“奉天敕命”匾額，右、左題款均同于正面。其下為二重匾額，上為“褒賜文林匾額”，下為“恩榮兩母匾額”，正下方題款：“敕贈封太孺人劉氏高氏”，其下有右、左兩個匾額，右為“豈弟遺蔭”匾額，左為“孟機歐荻”匾額。褒賜文林指由于趙邦清才干超眾，品行端正，被圣上賜題為“堅持清白”，故而在以文舉進(jìn)身仕途的官員中聲名鵲起。

三、羅川趙氏石坊的藝術(shù)價值

• 表現(xiàn)出高超的建筑藝術(shù)，是中國古代建筑造型藝術(shù)和雕刻藝術(shù)的完美結(jié)合?????

羅川趙氏石坊由橫梁和柱子組成，頂部還修建成歇山屋頂狀。為了保持整個構(gòu)件的平衡，避免頭重腳輕，在底部加建了許多輔助性建筑構(gòu)件，以便整座牌坊保持平衡。石坊的頂蓋雕木構(gòu)架形式的歇山頂，面闊三間，明間高出，造型壯觀，結(jié)構(gòu)別致，上額枋、龍門枋、兩次間的大小額枋和石坊背面浮雕有人物、山、水、云、木、花卉、飛禽走獸等形象，雕工精細(xì)，生動逼真，結(jié)構(gòu)勻整。在雕刻技法上，羅川趙氏石坊運用雕、刻、鑿、琢、磨等雕刻手段塑造形象，在內(nèi)容題材上，羅川趙氏石坊雕有人物、動物、景物、裝飾花紋等傳統(tǒng)吉祥圖案。這些圖案既可以群像生輝、組圖敘事，也可以單獨成像、分副敘事，所有的圖案或端莊高貴，或通俗成趣，都體現(xiàn)出鮮明的地域風(fēng)格和世俗特色。羅川趙氏石坊的建筑造型藝術(shù)和雕刻藝術(shù)，充分反映了明代雕工們的藝術(shù)才智。

（二）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是我國古代民風(fēng)民俗的真實寫照

羅川趙氏石坊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清官坊以詩配畫形式記述了趙邦清在萬歷二十六年（1598）由山東騰縣調(diào)任吏部稽勛司郎中為官清正剛烈的經(jīng)歷，天官坊以詩配畫的形式記述了趙邦清從考取歲貢到出任知縣的經(jīng)歷，恩寵坊是趙邦清為宣揚萬歷皇帝敕封，追憶其父母養(yǎng)育之恩而立。三座石坊不僅蘊含著的歷史信息，而且還是雕刻和書法的載體，積淀著中華民族忠孝文化。

羅川趙氏石坊上的每一種圖案都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隱含著多層象征意義，是巧匠們深思的產(chǎn)物。通過使用諧音、隱喻等手法，賦予了本身并無吉祥、祝福、旌表意義的一些動物、花卉或者器物各種象征意義，構(gòu)成了一幅幅隱喻性的圖案。如羅川趙氏石坊的鹿與“祿”諧音，常被用作牌坊雕繪的圖案，以象征升官晉爵、高官厚祿。魚與“余”諧音，常與水塘、荷蓮一起組成圖案被雕繪在牌坊上，以象征金玉（魚）滿堂或連（蓮）年有余;同時，鯉魚跳龍門又是讀書人金榜題名、榮登仕途的代名詞，因此，鯉魚騰浪也常被用于雕繪牌坊的圖案，以象征科舉及第、金榜題名。松、鶴、龜、麒麟、荷花、荷葉、牡丹、如意等具有象征意義的動物、花卉和器物也常被刻繪在牌坊上，表達(dá)長壽、幸福、健康、吉祥、如意等豐富內(nèi)涵。這一幅幅隱喻性圖案生動地展示著中國古代的民俗風(fēng)情。

除此之外，三清碑和堅持清白碑是趙邦清為官清廉的重要遺存，是古代廉政文化的重要代表，對當(dāng)代官員有著重要的啟示和教育作用。

【注釋】

（1）趙世顯：《“松柏君子”趙邦清》，《黨風(fēng)通訊》，2000年第11期。

（2）《正寧文史資料選輯》（第四輯），正寧縣政協(xié)內(nèi)部出版，第267～273頁。

（3）清·折遇蘭纂修、王立明點校：《正寧縣志》，甘肅文化出版社2005年版，第50～5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