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文興

游泰山而不至靈巖不成游也

The Must-go Spot Lingyan Temple

文/朱文興

圖/匡松

朱文興，畢業(yè)于復(fù)旦大學(xué)中文系，享受國務(wù)院政府特殊津貼的學(xué)者，曾任濟(jì)南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兼市委黨校黨委書記、常務(wù)副校長，教授，兼市人大教科文衛(wèi)委員會主任委員?，F(xiàn)為山東省散文學(xué)會理事，著有理論文集《社會轉(zhuǎn)型期熱點(diǎn)問題研究》，散文集《游子吟》、《從長江口到黃河邊》等，散文集《有心長作濟(jì)南人》獲全國第六屆冰心散文獎優(yōu)秀獎。

靈巖寺的名聲似乎不如泰山大，但歷代文人墨客卻照樣趨之若鶩。元代詩人董博宵曾贊詠，“靈巖奇異出塵寰，壓盡江南萬重山”；明代文學(xué)家王世貞更感慨說，“靈巖是泰山背最幽絕處，游泰山而不至靈巖，不成游也?！背醵囊惶?，我乘汽車從濟(jì)南出發(fā)，經(jīng)京滬高速從萬德出口下后，沿松柏青翠的山間公路向東，靈巖寺的風(fēng)韻很快就展現(xiàn)在眼前，整個車程大約1小時。

靈巖寺在泰山主峰西北20公里處，屬濟(jì)南市長清區(qū)萬德鎮(zhèn)。這里有一座海拔683.7米的高山，山頂不圓不尖呈方形，故稱方山；從遠(yuǎn)處看，山頂部的外形又像古代的一方官印，故又叫玉符山。靈巖寺就坐落在山南麓一個林茂水豐的坳里。

這天有霧，從寺外檀園的平臺上向北遠(yuǎn)眺，云霧繚繞，一座米黃色的古塔時隱時現(xiàn)。來到寺院廣場，只見東側(cè)的山崖峭壁上，有1處“御碑崖”，乾隆帝的8塊御碑鐫刻在這里。據(jù)記載，當(dāng)年乾隆皇帝對靈巖寺情有獨(dú)鐘，巡游途中先后8次駐蹕在靈巖寺，留下了眾多題詩御碑，至今保存較為完好的還有26塊。除乾隆外，歷代皇帝去泰山封禪也大都喜歡駐蹕此地。公元665年唐高宗和武則天到泰山封禪，曾在這里逗留10天之久。自宋神宗熙寧3年至明代，靈巖寺的主持一律由皇帝欽定，可見其地位之高、名聲之大。唐朝名相李吉甫把靈巖寺與浙江天臺國清寺、南京棲霞寺和江陵玉泉寺并稱“域內(nèi)四絕”，靈巖寺位列其首。靈巖寺不但是國家重點(diǎn)文物保護(hù)單位，而且作為泰山景區(qū)的重要組成部分，被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自然與文化遺產(chǎn)名錄。

跨進(jìn)靈巖寺的山門，神奇的景象出現(xiàn)了，院外霧蒙蒙的，院內(nèi)卻氣清明朗，纖塵不染，松柏青翠，鐘靈毓秀，同行的友人禁不住嘖嘖稱奇，“靈巖寺就是有靈氣！有圣人的地方就是有仙氣！”這里是泰山的12處支脈之一，地處泰山背陰處，冬暖夏涼，冬天溫暖如春。前幾天濟(jì)南下了今年初冬的第一場雪，雪后的靈巖寺，銀裝素裹，隨著裊裊梵音聲聲入耳，猶如進(jìn)入了一個空靈的世界，心靈也仿佛得到凈化。

其實，靈巖寺四季皆宜游覽。春天，當(dāng)大明湖的柳樹已經(jīng)成蔭時，靈巖的樹木才吐出新芽，特別嫩綠，山花爛漫，鳥語花香，泉水潺潺，形成了獨(dú)特的春色。夏天，這里濃蔭蔽日，涼氣襲人，是避暑的好去處；如遇雨天，綿延起伏的方山上煙雨濛濛，置身其間，清涼愜意，如入人間仙境；在這里避暑，清涼爽快，不像在海邊那么潮濕。深秋的靈巖寺，景色獨(dú)特，夾在蒼松翠柏之中的五角楓、黃櫨、柿子樹等樹葉，被霜打之后，有的變紅，有的變黃，滿山遍野，綠的墨綠，紅的火紅，黃的金黃，構(gòu)成了一幅色彩斑斕的秋色圖。

靈巖寺的自然風(fēng)光令人陶醉，人文古跡更加誘人流連忘返。據(jù)史料記載，靈巖寺始建于東晉，距今已有1600多年的歷史。山上山下，寺內(nèi)寺外，珍貴的文物古跡、千年古松隨處可見，連一棵樹、一塊石頭，都有著許多美麗的傳說。

進(jìn)入第1道山門金剛殿，乾隆的御筆“靈巖寺”3個大字鐫刻在檐內(nèi)門框上方。再往前走，過二山門，是天王殿，殿東側(cè)為鐘樓，西側(cè)為鼓樓。建于宋朝政和四年（1114年）至金皇統(tǒng)元年（1141年）間。后來不斷重建翻修，現(xiàn)存鐘鼓樓為明代建筑。鐘是佛教法器。凡住持上堂、道法、說教都要撞鐘。所以，鐘聲又是寺院的號令。靈巖寺鐘樓上懸掛的銅鐘為明正統(tǒng)六年（公元1441年），用5000斤銅鑄造而成。鐘鳴時，山巒鏗鏘作應(yīng)，繚繞蕩漾，令人蕩氣回腸。鼓也是一種佛門法器。凡住持上堂、小參、普說、入室都要擊鼓。當(dāng)晨鐘暮鼓響起時，聲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蕩，顯得特別雄渾肅穆。

進(jìn)大雄寶殿，有唐，宋，金，元，明，清碑碣17塊，記載了靈巖寺的歷史沿革。這座大殿是唐代高僧惠崇創(chuàng)建的，宋代擴(kuò)修，現(xiàn)為明代建筑，但仍保存著唐宋的建筑風(fēng)格。

出大殿沿西側(cè)向北，有兩棵唐代的摩頂松，松冠繁茂，形似如意，樹桿中間的樹心里長著柿子樹，柿子樹能從松樹中吮吸到豐富的養(yǎng)分，年年都結(jié)出累累果實，每到深秋直至初冬，紅燈籠般的柿子掛在綠瑩瑩的柏樹上，形成“柏柿如一”奇特景觀，意蘊(yùn)為“百事如意”，深受僧人和游客喜愛。

大雄寶殿背后東側(cè)，有一棵兩千多年的漢柏。在此向東瞭望，只見迎面山峰上有一塊奇石，形如一位老僧，拄著禪杖，披著袈裟；“老僧”身后的松柏，活像正在跟隨老僧誦經(jīng)的弟子。這叫朗公石。相傳東晉時的高僧朗公在泰山建起第一座佛教寺廟后，常云游到方山聚眾講經(jīng)。講到妙處，有一個小和尚恍然有悟，情不自禁地說，“你把石頭都說得點(diǎn)頭稱是了！”眾僧向山上望去，果然見一塊形似老漢的石頭頻頻點(diǎn)頭。朗公感慨地說，方山的石頭也有靈性。于是，在這里也建了寺廟，靈巖寺因此而得名，方山也被叫成靈巖山，那塊奇石則被叫做“朗公石”。

朗公和尚當(dāng)年之所以選這里建寺廟，除了緣由上述美麗傳說外，恐怕主要還是地理因素——背靠泰山、林茂水豐。靈巖寺泉水眾多，在漢柏東側(cè)路南的崖下，就有“袈裟泉”泉群，位居濟(jì)南72名泉之列，附近還有卓錫泉、雙鶴泉、白鶴泉這“五步三泉”。泉源在巖洞中，來自泰山山脈的雨水、雪水滲漏到地下，經(jīng)裂隙熔巖過濾，在崖壁下的石縫中汩汩流出，特別清澈靈動，經(jīng)久不竭，匯成一個半圓形石池，然后曲水流暢，經(jīng)石雕龍口瀉入一個大的泉池中，不僅吸引游人香客來賞泉歇憩，還引得文人墨客到這里品茗吟詩，留下許多佳句名篇。其中李白在《題靈巖寺泉池》二首中寫道，“蕭然松石下，何異清涼山?；▽⑸蝗?，水與心俱閑。”“客來花雨際，秋水落金池。片石含清錦，疏松掛綠絲。”把幽雅的環(huán)境、寧靜的心境，賞泉的情景，真摯地交融在一起，令人感到身臨其境，來到了一個遠(yuǎn)離塵世的神仙世界。

在漢柏和多棵千年古松環(huán)繞中，一座單檐廡殿頂、斗拱式建筑映入我的眼簾。這是千佛殿，由唐代高僧惠崇始建，宋代擴(kuò)修，是靈巖寺中保存最完好、規(guī)模最宏大的主體建筑。進(jìn)入殿中，只見中間長方形須彌座上有阿彌陀佛等3尊千佛殿西北面的山坡上有一座御書閣，這是靈巖寺除千佛殿之外建有斗拱的惟一建筑。是唐代慧崇和尚于貞觀年間專為存放皇帝御書所建。閣內(nèi)不但存放著唐宋皇帝所頒有關(guān)靈巖寺的圣旨和御賜經(jīng)書，貞觀3年唐太宗還親筆題寫“御書閣”3字為閣額?，F(xiàn)在，“御書閣”篆字碑就立在閣前。

▲靈巖寺的自然風(fēng)光令人陶醉，人文古跡更讓人流連忘返。Visitors are enthralled by the natural beauty and cultural legacy of the Lingyan Temple.

御書閣的西側(cè)，一座古塔在青松的簇?fù)硐掳喝煌α?。這塔叫辟支塔，“辟支”來源于梵語“辟之迦佛陀”，簡稱為“辟支佛”，辟支塔的名字由此演化而來。這座高54米 、8角9層12檐的閣樓式磚塔，始建于宋淳化五年，即公元994年，先后花了63年才建成，造型奇特，1至3層是重檐，4至9層為單檐，古樸的門窗，典雅的塔檐，挺拔的塔身，比一般的古塔更顯莊嚴(yán)大方且美觀奇巧。塔基上鐫刻的古印度孔雀王朝阿育王皈依佛門的故事浮雕，至今依然非常清晰；塔身為青磚砌筑，塔檐自下而上逐層遞減，獨(dú)具一格，特別典雅；塔頂為鐵質(zhì)塔剎，直插云霄，既起到牽引加固作用，也是裝飾，還可避雷。先人設(shè)計之巧妙，構(gòu)思之新穎，施工之精細(xì)，造型之典雅，令后人嘆服。曾在濟(jì)南任過兩年齊州知州的北宋著名文學(xué)家曾鞏，用“法定禪房臨峭谷，辟支靈塔冠層巒”的詩句，贊詠靈巖寺的這座標(biāo)志性建筑。

從辟支塔向西穿過一片郁郁蔥蔥的松林，就到了墓塔林。這里坡陡向陽，環(huán)境幽雅，167座石質(zhì)墓塔被蒼翠的松柏覆蓋其間。墓塔大都由塔座、塔身、塔剎構(gòu)成，呈方形、圓形、八角形。塔身大小、高低、造型各不相同，標(biāo)志著僧人在世時香火的旺盛度，每座塔身上都刻有僧人的法名和建塔年號。靈巖寺建寺起從北魏到唐、宋、元、明，歷代187名高僧圓寂之后皆安葬于此。半數(shù)墓塔旁豎有墓碑，記載著高僧的經(jīng)歷，與寺內(nèi)御書閣等處的歷代名人石刻等古跡一起，成為記載靈巖寺歷史沿革、研究我國佛教發(fā)展史的珍貴文化遺產(chǎn)。靈巖寺的墓塔數(shù)量僅次于嵩山少林寺，但少林寺是磚塔，靈巖寺則都是石塔，而且按每位高僧圓寂的時辰不同，墓塔的形狀也不同，早晨圓寂的是鐘形，黃昏和晚上圓寂的是鼓形，白天圓寂的則是日形，這就從另一個側(cè)面再次為晨鐘暮鼓作了形象的詮釋。靈巖寺在全國的石塔林中堪稱第一，上世紀(jì)80年代初走紅一時的電視連續(xù)劇《武松》中的武打場面，就是在這個墓塔林取景拍攝的。

離開靈巖寺時，已近黃昏，隨著一陣鼓聲響起，誦經(jīng)聲、木魚聲輕輕傳來，聲聲入耳，幽靜的山谷中梵音繚繞，而我卻依然興意盎然。想起1991年5月，《文匯報》第10次全國特約記者會在濟(jì)南召開，我作為上?！段膮R報》在濟(jì)南的特邀記者，陪同時任《文匯報》總編輯的張啟承先生和副總編輯石俊升先生游覽過靈巖寺。兩位先生對靈巖寺自然景致之幽雅、人文底蘊(yùn)之豐厚大加夸獎，連連感慨，“怪不得明代文學(xué)家王世貞有‘泰山背最幽絕處，游泰山而不至靈巖不成游也’的評價?！笔前?，這不僅是古人的由衷感慨，更是今人的切身體驗！

圖/李承東

圖/宗愛迪

The reputation of the Mount Tai dwarfs that of the Lingyan Temple, but the later was a destination that generations of literary phenomenon were scrambling to visit. One day in early winter, I paid a visit to the temple by way of Beijing-Shanghai freeway - a drive that took an hour or so through the exit of Wande and went eastward along the verdant mountain road.

The Lingyan Temple is located in Wande Town, Changqing District, Jinan City, about 20 kilometers northwest of the main peak of the Mount Tai. A mountain with a height of 683.7 meters has a square-shaped summit top, hence the name “Fang Mountain” (literally the “quadrate mountain”). The mountain top looks like an offcial seal of the imperial government in ancient China， so it is known as the “Yufu Mountain” (literally the “jade symbol mountain”). The Lingyan Temple lays in the south foot of the mountain rich in dense vegetation and abundant water resources.

The vistas are particularly enchanting when seas of clouds weave around the ancient pagoda. Looked from the temple square, the eight imperial steles by the Emperor Qianlong were engraved on the east cliff, a testimony to the emperor’s strong preference for this place as he visited the Lingyan Temple eight times during the tour of inspection. Among all the inscriptions he left, twenty-six were better preserved. Many emperors in Chinese history stopped by the temple when they offered sacrifces to heaven and earth on Mount Tai. The Emperor Gaozong of Tang and the Empress Wu Zetian made a stay in Lingyan Temple for ten days on the way to the Mount Tai. From the Emperor Shenzong of Song to the Ming Dynasty, the abbots of the temple were nominated and designated by the emperors， which suffced to show the dominant position and high reputation of the Lingyan Temp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