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楊帆
行至林深處,靜聽細(xì)水流
文圖/楊帆
阿克塞的九月已是金秋,帶著微微涼意,在這略帶肅殺的季節(jié),我們乘坐大巴奔馳于廣袤的河西走廊。
離開阿克塞縣區(qū),車子一路駛向郊外。路旁是貧瘠的黃土地,地上零星地長著野草,風(fēng)吹過時,可以看到稍高的野草隨風(fēng)搖擺。這些倔強的生命仿佛在告訴我這個外來客:這里雖不比水豐物足的江南,但它自有它的堅持。
路邊草地上偶爾會看到成群的駱駝。它們或邁著平穩(wěn)的步子游蕩,或慢悠悠地吃著野草,或安詳?shù)嘏P在地上小憩??吹杰囎玉傔^,一些駱駝會抬起它們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望向我們,神色淡定,不帶任何驚奇和不安。坐在我旁邊的葉森古麗是位美麗的哈薩克族姑娘,她告訴我駱駝很好養(yǎng),牧人只要把駱駝趕到固定的區(qū)域,隔幾天來檢查一下它們是否跑遠(yuǎn)就行,在這期間,駱駝會自己尋找食物。但有時,也會發(fā)生因駱駝跑得太遠(yuǎn)導(dǎo)致主人無法尋回的事情。
廣闊的戈壁灘之外佇立著皚皚覆雪的祁連山,只往那里望一眼,我的視線便再也無法離開。它安詳、神圣、靜謐,但又透著孤獨、冷傲,像是睥睨群雄的劍客,遍尋天下而無匹敵的對手,又像是身著白氅的少女,純真、善良卻又不可侵犯。望著那片純凈的雪白,我想象山上居住著山神,他也許是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閱盡世事變幻但仍懷著慈悲護佑祁連山下的兒女;她也許是一位冷艷的仙女,因為看不慣世上太多的俗媚而將自己塵封在皎潔無瑕的冰雪間。
祁連山雖冷且高不可攀,但它用潔凈的雪水滋養(yǎng)了一片富庶的綠洲,世世代代的祁連兒女在這里牧馬、放羊,繁衍生息。正如匈奴民歌所唱“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祁連山用它的精血供養(yǎng)著隴上兒女的世代傳承,沒有它,中華文明就沒有了這充滿異域特色的河西文化。
這片凈土還是一些野生動物的家園。葉森古麗說,祁連山上住著狼群,冬天將至的時候,狼群會下山襲擊羊群,這時,牧民們便在村子或房屋附近點火,這樣狼群就不敢靠近了。雖然,現(xiàn)在國家法律規(guī)定不允許狩獵野生動物,但是狼群數(shù)量還是在逐漸減少,人類活動范圍的擴張讓狼群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我想,也許只有幽深難測的祁連雪山才能為它們提供最后的安寧。
正在我遐想夜幕降臨時“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的祁連山會是怎樣一番幽冷景象時,大巴車將我?guī)肓肆硪粋€色彩絢爛的世界,轉(zhuǎn)過了幾個彎,車子便駛?cè)肓撕鷹盍謪^(qū)。開始只見幾株零星的胡楊樹峭立在光禿的崖石上,但它們艷麗的黃葉足以將之前山石間的枯燥乏味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絢爛生機。道路越行越難,但景色卻令我們越來越驚奇。大家都忍不住跳下車來,將自己置身于這片戈壁荒漠間的奇景中。放眼望去,滿目的色彩讓人不知應(yīng)該先看哪里:遠(yuǎn)處是淡藍(lán)色的天,天上飄著薄薄的白云,白云擁著淡栗色的沙山,山上長著顏色絢麗的胡楊樹。因是初秋,樹子還沒有完全變黃,只見棕色的樹干上團簇著明晃晃的黃色,而有些樹梢還保留著夏季的一抹青綠。因為是鹽堿地,山壁間的道路上泛著斑斑白漬,其上又長著紅、黃、綠各色野草和胡楊樹苗。同行的伙伴都紛紛架起相機,用手中的膠卷記錄下這自然的美妙景象。
但對我而言,最妙的是那一灣流于山間的溪水:水很淺,最深的地方也才沒過腳面;水很清,溪底的沙石清晰可見;水流不急不緩,它不急于流向遠(yuǎn)方也不會緩慢地滯留。這條溪水帶活了整幅畫面,讓原本生機盎然的胡楊林又多了幾分靈動和清冽。
站在溪水旁,望著藍(lán)天、白云下的胡楊林,輕輕地屏住呼吸,就會感受到山風(fēng)輕輕穿過發(fā)間,聽到淙淙涓流自腳下流過。在這里沒有喧囂,沒有煩躁,沒有迷茫,沒有疲憊,有的只是內(nèi)心的安寧和對天地大美的滿足。
在阿克塞的郊外,我見證了生命的堅韌、從容,感受到了白雪的圣潔、無私,體驗到了天地的絢爛、靈動。在天地山水之間,我似乎也慢慢地體會到了什么是大道至簡、大美無言。
(作者系中國日報網(wǎng)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