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學駟

抗日烽火中的人民兵工

□ 于學駟

于學駟：山東青州人，1931年生，中共黨員，中國人民大學工業(yè)經濟與專修科畢業(yè)。曾任二機部坦克工業(yè)局秘書，第二十研究院副處長，裝甲兵、五機部新型坦克車輛科研會戰(zhàn)辦公室副主任，中國兵器工業(yè)總公司兵工史編審辦公室主任。曾主編《軍事工業(yè)兵器》（解放軍出版社）《軍事工業(yè)根據地兵器》（解放軍出版社）《國防科技工業(yè)搖籃》，任《中國近代兵器工業(yè)檔案史料選編》（兵器工業(yè)出版社）總編等。

1937年7月7日，日本帝國主義發(fā)動全面侵華戰(zhàn)爭。在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嚴重關頭，中國共產黨向全國發(fā)出通電“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zhàn)，才是我們的出路”。毛澤東同志號召每一個共產黨員與抗日的革命者，應該沉著地完成一切必需的準備，隨時出動，到抗日前線。在“到敵人后方去，把鬼子消滅凈”的抗日洪流中，有一支特殊的隊伍，他們一手拿槍與敵人拼搏戰(zhàn)斗，一手拿生產工具，為抗日武裝修配槍械，制造武器，這就是活躍在長城內外、大江南北的人民兵工。

陜甘寧邊區(qū)機器廠生產的手榴彈

陜甘寧邊區(qū)機器廠參加延安各界慶祝“五一”節(jié)大會現場

在敵人后方建立軍火生產基地

1937年8月，中共中央在陜北洛川召開的政治局擴大會議決定：在敵人后方放手發(fā)展獨立自主的游擊戰(zhàn)爭，開辟敵后戰(zhàn)場，建立敵后抗日根據地。根據這一決定，八路軍、新四軍先后開赴華北、華中抗日前線，在敵人后方開展游擊戰(zhàn)爭，建立抗日根據地。

保證武器彈藥的供應，是在敵后堅持抗日戰(zhàn)爭的一個重要問題。毛澤東同志在八路軍開赴華北前線后，即電告前方“我們必須在一年之內增加步槍一萬支，主要方法是自己制造”。在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上，毛澤東同志強調“游擊戰(zhàn)爭的軍火接濟是一個極重要的問題。每個根據地都必須盡量設法建立小的兵工廠，使游擊戰(zhàn)爭無軍火缺乏之虞”。

中央軍委根據黨中央的決定和抗日戰(zhàn)爭的實際需要，多次發(fā)出指示，要求全軍注意兵工建設，并根據各地組建兵工廠的經驗，提出建立“中等后方”和“兵工建設應以彈藥為主，槍械為輔”的方針。1941年11月中央軍委再次強調“兵工生產的基本方針應當是修理槍械，翻造子彈，特別是大量生產手榴彈、地雷等，發(fā)給部隊，民兵，以便到處與敵斗爭，以量勝質”；并且要求不僅主力部隊應設立炸彈廠，地方民兵指揮機關亦應在分區(qū)及各縣設立炸彈廠。

陜甘寧邊醫(yī)和華北抗日根據地的兵工建設

茅山寶堰新四軍紀念館陳列的槍炮

陜甘寧邊區(qū)是第二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建立的根據地。1935年lO月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后，紅軍兵工廠與陜北紅十五軍團兵工廠在瓦窯堡城外十里堡建立紅軍兵工廠，隸屬紅軍總供給部，后遷吳起鎮(zhèn)，再遷延安附近的柳樹店。1938年3月中央軍委成立了軍事工業(yè)局，總參謀長滕代遠兼局長，李強、王諍任副局長。

軍工局成立之后，將紅軍兵工廠遷安寨縣茶坊鎮(zhèn)，改稱邊區(qū)機器廠，設機械制造部和槍械修造部。1939年5月將槍械修造部遷何家岔，擴建為邊區(qū)機器廠二廠；在槍械修造部原址組建手榴彈廠和炸彈廠，命名為三廠；后在紫芳溝組建化學廠，生產無煙火藥。1941年邊區(qū)機器廠改稱工藝實習廠，轄上述四個分廠，在馬家溝設修械所。1942年延安附近的邊區(qū)農具廠劃歸軍工局，將工藝實習廠二、三分廠改為二廠，主要生產手榴彈。1943年6月在原三廠舊址組建六○迫擊炮彈廠，同時在延安大泛溝籌建煉鐵部。

陜北高原抗戰(zhàn)初期不僅沒有現代工業(yè)，手工業(yè)也寥寥無幾。從全國各地匯聚到這里的技術人員與紅軍老戰(zhàn)士白手起家，艱苦創(chuàng)業(yè)，于1939年4月25日試制出邊區(qū)第一支步槍，生產出槍炮發(fā)射藥、高級炸藥。從上海來的工程師沈鴻領導的邊區(qū)機器廠設計生產了約400套（件）通用和專用設備，為陜甘寧邊區(qū)經濟發(fā)展作出了積極貢獻。

晉冀魯豫邊區(qū)：1937年八路軍129師在晉東南創(chuàng)建了太行抗日根據地。為保障部隊軍火供給，八路軍總部于1939年3月成立了主管軍事工業(yè)的第6科，6月擴編為軍工部，將各部隊隨軍修械所進行整編，遵照毛澤東關于制造步槍的指示，先后組建4個步槍制造所和一個復裝槍彈廠，生產步槍、手榴彈和復裝子彈。著名的黃崖洞兵工廠就在這里。1942年敵人對兵工廠頻繁“掃蕩”，軍工部實行精兵簡政，將工廠劃小并創(chuàng)辦了太行工業(yè)學校，培訓中初級技術和管理人才。當抗日戰(zhàn)爭轉入戰(zhàn)略反攻，軍工部對所屬企業(yè)進行調整，組建了8廠l所，并實行二級管理，由軍工部直接領導。

晉察冀邊區(qū)：1937年10月，八路軍115師在山西省五臺地區(qū)開創(chuàng)了晉察冀抗日根據，招收流散的產業(yè)工人組建隨軍修械所。冀中抗日自衛(wèi)軍修械所有近千名職工，生產二七式步槍，是我軍自制步槍最早的廠家。1939年4月成立軍區(qū)工業(yè)部，統(tǒng)一領導全區(qū)軍工生產，劉再生任部長。1940年秋工業(yè)部組成以平山地區(qū)為中心的南、北區(qū)兩個軍工生產基地，到1942年前后已擁有11個工廠。工業(yè)部建立了技術研究室，就地取才，因陋就簡，在1940年至1942年間，試制并生產出硫酸、硝酸、灑精等原料，研制出硝酸銨類炸藥；同時以雜銅為原料，生產步槍子彈。

老子是偉大的哲學家、思想家，真正做到了長壽，即壽百歲，又“死而不亡”，留下了不朽的《道德經》，不被人遺忘，其中樸素的辯證法為人稱道。

晉綏邊區(qū)：八路軍120師1937年在呂梁山區(qū)創(chuàng)建了晉西北抗日根據地，對紅二方面軍修械所進行充實，1938年隨部隊進入冀中平原，后轉入阜平山區(qū)。該所依靠集體智慧仿制成功卡奇克斯式機關槍，獲得賀龍司令員好評。1940年5月建成的晉西北第一家修械廠參照繳獲日軍的擲彈筒，研究試制出“鼎龍式”擲彈筒。該廠1944年還研制成功79毫米的“向應式自動步槍”。

冀魯豫邊區(qū)：1938年末八路軍挺進冀魯豫，建立了冀魯豫抗日根據地，相繼建立了一批修械所、炸彈所等，隨軍轉戰(zhàn)黃河兩岸。1940年到1942年間處于敵偽夾擊，處境十分困難。他們勞武結合，一面為部隊修理槍械，制造手榴彈，地雷，一面參加對敵斗爭?？箲?zhàn)爭后期，全邊區(qū)共有31個兵工廠，職工達2600人。

山東解放區(qū)：1938年3月，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第三大隊在黃縣圈楊家村建立了膠東第一個兵工廠， 征借25部機械加工設備，生產步槍，復裝子彈。當年5月，魯南人民抗日義勇隊第一總隊成立了修械所。1938年6月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五軍在臨淄辛莊成立炸彈所，生產手榴彈。1938年冬八路軍魯東游擊隊在益都縣石厘峪成立兵工廠。1939年2月山東縱隊二支隊，在莒南縣寺后村成立修械所。

為對各兵工廠進行集中統(tǒng)一管理，1941年4月膠東軍區(qū)成立兵工生產委員會，由許世友司令員兼主任。1942年春成立了兵工總廠，分設炸彈、炮彈、子彈，修械工作部。在敵人反復“掃蕩”中，山東兵工不斷發(fā)展壯大，積極研制新式武器，1938年3月仿制出81毫米迫擊炮，1939年試制出82毫米迫擊炮，1942年9月試制出平射炮，1943年2月仿制成功41式鋼質炮彈，1943年6、7月生產出硫酸和甘油，為生產高級炸藥創(chuàng)造了條件；1943年7月改裝成功82毫米曲平兩用迫擊炮。

新四軍及其他地區(qū)的軍工生產

l941年2月，以新四軍皖南軍部修械所、二支隊修械所、115師一旅修械所等軍工生產組織為基礎，在鹽城縣崗門鎮(zhèn)組建軍工部， 下設7個工廠，制造地雷、手榴彈、翻造子彈、修理槍械等。當年5月日偽進行大“掃蕩”， 決定撤消軍部軍工部，將人員和設備，就近下放到師一級部隊，同時指示各根據地自行解決彈藥問題。

蘇中地區(qū)：新四軍一師供給部1941年2月在蘇北東臺成立修械所，1942年在海門縣海復鎮(zhèn)成立師軍工部并設修械所。由于“掃蕩”頻繁，軍工部轉戰(zhàn)于東臺、興化、如皋一帶。1944年根據地擴大，軍工部在寶應縣安家落戶，生產了300多門73毫米和50毫米迫擊炮。

大青山抗日根據地展館陳列的武器

淮南地區(qū)：1941年成立新四軍二師軍工部，轄子彈，手榴彈、修械3個工廠。1942年春師軍工部建制撤銷，第二年秋天又重建，設4個廠。1944年四旅組建軍工科，設子彈廠、炮彈廠、和手榴彈廠，抗戰(zhàn)勝利前夕，職工達到1400多人，技術力量也有所發(fā)展。先后研制成功槍榴筒、82毫米曲平兩用炮、60毫米迫擊炮、45毫米平射炮及其彈。

蘇北地區(qū)：l943年初，日偽對鹽阜地區(qū)進行大“掃蕩”，新四軍三師軍工部化整為零，先后建立了阜東手榴彈廠、建陽手榴彈廠、阜東修械所、漣東手榴彈廠，鹽樂手榴彈廠，在反“掃蕩”中堅持生產。反“掃蕩”結束后，在阜寧縣南灣恢復生產，還先后研制成功82毫米曲平兩用炮，槍榴彈空炸引信以及銅頭復裝子彈，試制了一批便于攜帶的小型機械沒備。

淮北地區(qū)：1939年11月，新四軍六支隊在安徽省渦陽縣白廟村和小宋莊分別建立手榴彈制造所和修械所。1941年元旦兩所合并成立制造廠，1941年春隨軍轉移于豫皖邊區(qū)，4月撤到津浦路以東淮南根據地，5月在今盱胎縣重新建廠。為適應戰(zhàn)爭形勢發(fā)展的需要，1942年側重生產炮彈、擲彈筒、翻造子彈。1943年初修復一三式山炮、克魯伯炮各一門。1944 年l0月成立師軍工部，轄2廠l所，抗日戰(zhàn)爭勝利前夕，全區(qū)兵工人員已達近千人。

鄂豫皖地區(qū)：1940年秋，新四軍豫鄂挺進縱隊后方勤務部以白兆山修械處為基礎組建兵工廠，生產手榴彈。1942年春試制槍榴彈獲得成功，組織各軍分區(qū)工廠批量生產。1944年試制和生產拉火彈、地雷、信號彈，1945年1月359旅南下支隊到達豫鄂邊區(qū)，為擴大生產，迎接戰(zhàn)略反攻，于當年4月成立兵工部，由陳康白任部長，甘元錦任副部長，下設3個分廠。

蘇南地區(qū)：1939年末，常熟人民抗日自衛(wèi)隊從上海動員來一批技術工人成立修械所.1941年5月六師成立軍工科。蘇南地區(qū)的十六旅軍工科主要生產手榴彈，后研制生產了60毫米迫擊炮及其彈，槍榴彈等。1942年9月擴編為旅軍工部，1943年撤銷建制.大部份生產技術骨干北撤到淮南根據地與二師五旅軍工科合并，重建二師軍工部，留下少數骨干組成旅軍工科在當地堅持生產，配合部隊開展游擊戰(zhàn)爭。

皖江地區(qū)：1941年6月七師供給部成立修械所，7月籌建兵工廠，通過上海地下黨吸收了2批技術工人，于1942年6月正式成立兵工廠，設2個分廠，生產手榴彈、地雷、復裝子彈。1943年3 月成立師生產部，1944年開始試制和生產步槍、平射炮。抗日戰(zhàn)爭勝利前夕， 人員已達到864人。

浙東地區(qū)：1941年4月日軍侵占浙東地區(qū)。l942年8月三北游擊司令部成立修械所，隨軍活動，后在姚南“定居”，開設榴彈廠、翻砂廠，生產刺刀、手榴彈、地雷、擲彈筒、槍榴彈、六○炮彈等。1943年工廠分散隱蔽，1944年在陳溪口重新建廠，抗戰(zhàn)勝利后北撤，并入華中軍區(qū)軍工部。

東北抗日根據地：東北抗日民主聯軍在長白山、完達山、小興安嶺等密林中建有兵工廠、修械所?？孤摢毩熢诩涯舅箹|南和完達山支脈七星砬子建立的兵工廠就是其中的一個。這個廠吸收奉天兵工廠回鄉(xiāng)技工，生產步槍、復裝子彈，還試制過迫擊炮彈。

海南島瓊山抗日根據地：瓊崖縱隊在五指山上建立有兵工廠，生產炸彈。

晉綏地區(qū)兵工廠生產的地雷和手榴彈

人民兵工在抗日戰(zhàn)爭的歷史地位及其作用

人民兵工是八路軍、新四軍挺進敵后抗擊日本侵略者的一支重要技術保障隊伍，在敵人嚴密封鎖，技術和物質條件十分薄弱的情況下，自力更生，奮發(fā)圖強，研制和生產了從大刀、手榴彈到中小口徑火炮、黃色炸藥等武器彈藥，有力地支援了戰(zhàn)爭，對奪取抗戰(zhàn)勝利做出了應有的貢獻。這是一支打不垮、拖不爛、始終保持旺盛的革命意志，頑強的拼搏精神，無私無畏的建設大軍。

劉少奇同志說；“兵工同志對人民解放戰(zhàn)爭是有貢獻的，是戰(zhàn)爭取得勝利的決定條件之一”。朱德同志指出“兵工工業(yè)是工人階級貢獻革命戰(zhàn)爭的偉大事業(yè)……在抗日戰(zhàn)爭和解放戰(zhàn)爭階段，發(fā)展到相當規(guī)模，能造手榴彈、造槍、造迫擊炮、造炮彈，造大量炸藥，還有一些山炮彈。我們打敗日本和蔣介石，主要依靠這些武器”。賀龍同志為晉綏軍工紀念塔題詞：“你們所流的血汗和前方指戰(zhàn)員所濺的血光，同是人民解放事業(yè)偉烈的貢獻”。陳毅同志在《論軍事建設》中指出“輕視兵工工作，等于殘害自己，是必須糾正的，要了解兵工工作比吃飯更加重要”。

敵后抗日根據地，都是敵偽統(tǒng)治薄弱，文化落后，交通困難、資源貧乏的邊遠地區(qū)，加之敵人嚴密封鎖，外援有限。在這種情況下辦工業(yè)，特別是組織包括機械、化工、冶金等行業(yè)所組成的兵器生產是非常困難的。在“一切為了前線的勝利”的總目標下，兵工戰(zhàn)士艱苦創(chuàng)業(yè)，自力更生，勤奮鉆研，勇于實踐，生產了大量的武器彈藥，保證了抗日軍民的需要。

這些兵工人以堅定的抗戰(zhàn)必勝信念，發(fā)揚紅軍爬雪山、過草地的大無畏革命精神，前仆后繼，勇往直前，他們中的許多人終身致殘，默默無聞；許多人以身殉職而鮮為人知，但他們的光輝業(yè)績將永遠留在人們的記憶中，他們的精神將永遠激勵我們前進。

（作者單位：中國兵器工業(yè)集團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