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
不讓方言成為絆腳石
1993年,14歲的我因為身材比例不錯被福建歌舞劇院看中,選拔為舞蹈演員,并公費送到北京舞蹈學院進修。
初到學校,因為濃重的方言,我常常受人欺負。每天去食堂打飯,大師傅都會故意為難我,說他們賣的是肉包,不是“漏包”。有次學校舉行文藝演出,老師讓我做主持,于是就出現(xiàn)了下面的報幕聲:“下面請聽女生‘額’重唱×××?!迸_下立刻哄堂大笑,我對此卻感到莫名其妙,不知哪里出了問題。
學習舞蹈之余,為了拓展自己,我又去學習唱歌。大概是我的方言實在讓音樂老師都無法忍受,便推薦我跟一個藝術(shù)學院的臺詞老師牛娜矯正語言。
初次見面,牛老師很快就喜歡上了風風火火大大咧咧的我。她告訴我:“孩子,我不收你的學費,但是你一定要好好學,學好了我推薦你去考我們的軍藝(解放軍藝術(shù)學院)?!边@句話頓時讓我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隨后的日子只要有空閑我就往牛老師家里跑。數(shù)年之后她反復地說,姚晨是她見到的學習最用功的孩子。盡管如此,我的方言矯正起來依然困難重重,牛老師為此不得不發(fā)狠,讓我跪在地上讀。長期如此的訓練,漸漸地,我的普通話變得嫻熟自如了。
考試,有時候需要孤注一擲
1997年春季,我順理成章地參加了藝術(shù)院校招生考試,幾家藝術(shù)院校都是一考上榜。我甚至成為各個藝術(shù)院校的爭奪對象。
我在緊鑼密鼓按部就班復習文化課的同時,還在為另一件事情揪心。這一年,也是我作為舞蹈演員在北京舞蹈學院畢業(yè)的期限。按照規(guī)定,舞蹈學院畢業(yè)后,我要回福建歌舞劇院工作,他們是不會輕易放我離開的。
就在高考報名結(jié)束的前兩天,歌舞劇院終于答應放行,前提是姚家必須支付1 0萬元的違約金。得到這個消息之后,爸爸便開始四處借錢,跑遍了整個福州。第二天早上是最后的交款期限,爸爸帶著一大包的鈔票神情疲憊地回來。經(jīng)過清點,所有的錢湊在一起才6萬多塊。歌舞劇院此時態(tài)度依然強硬,沒有錢就不能放行。為此,我與這一年的高考失之交臂,不得已,我只能重新回到歌舞劇院當了一個不起眼的舞蹈演員。爸爸也在極度焦慮中一夜白頭……
幾許幽暗,終得光明
劇院的生活對于18歲的我來說完全可以用安逸來形容。靜下來的時候,我仍然覺得這不是自己最終想要的生活。遠在北京的牛娜老師也時常給我寫信,女孩子不可能跳一輩子的舞,與其在小地方?jīng)]出息地安穩(wěn)下去,不如破釜沉舟來北京開拓一片屬于自己的全新空間……我下定決心再赴北京重新備戰(zhàn)藝考。經(jīng)過兩年的緩沖,我已經(jīng)有能力償還歌舞劇院的巨額違約金了。而且我決定,假若考試失利的話,我就脫離文藝這一行,跟著爸爸去做一名列車乘務員。
1999年,20歲的我重新來到北京,開始了人生追夢之路。在參加北京電影學院的考試時,考題是全體考生共同完成一個名為《舞會》的小品,當時幾乎所有考生在聽到考題后,一齊涌上舞臺翩翩起舞,只有我在大家都上舞臺之后才疾步走向舞臺的中央,用標準的普通話念出: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你們來參加這個舞會……我扮演的主持人一下子成為舞臺的焦點,舞臺上所有的演員不得不在我的調(diào)度下進行排演。當時臺上臺下無不為我的聰明與機智喝彩。最后,我如愿地被北京電影學院錄取。這時沒有人會關(guān)注我剛?cè)雽W時濃重的家鄉(xiāng)口音,沒有人會想起我的“女生。額’重唱”,大家都在回味那精彩的主持詞,并進行不斷地傳說演繹,奉為經(jīng)典。只有我自己明白,為了這一天,自己的內(nèi)心經(jīng)歷了幾許幽暗才有今天的大放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