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一
混跡在文科班多年,經(jīng)過長期觀測,發(fā)現(xiàn)這世界有一種叫文科男的生物,他們不是男神不夠學霸,在女生堆里越來越不像爺們兒,卻可以豪爽地拍拍胸脯說——哥永遠是你娘家人!
極品偽娘型
有這么一類,你永遠分不清他是漢子還是妹子,他可以嬌嗔地翹著蘭花指用湯勺攪勻一杯麥片,嘗一口就噘起嘴尖聲細語地叫一聲,哎呀燙死哥哥了!也可以蹙著眉頭拼了老命替你抬起整箱書,一邊勉強得青筋暴起,一邊逞強著說:輕……輕而易舉啦,哎呀媽……那什么……你扶一下。這種人有一個看似平常的名字,卻隱藏著強大的衍生詭異外號的可能性。
這種時而是偽雌性時而是雄性的動物叫聶仁耀,江湖人稱聶人妖。身高173,奇瘦,臉上痘痘星羅棋布,日常穿著,窄腳七分褲,印著大朵雛菊的花襯衫,不分春夏秋冬,只要見陽就必戴亮白鴨舌帽。扭動腰肢,動用全身筋骨,走起路來每分鐘都像在走T臺秀。性別不詳,性取向不詳。好暖喜濕,只要一下雨就歡喜得全世界蹦跶,“嗨借傘嗎?喔呵呵看我大花傘!”然而但凡是不會高空墜落把人砸得半死不活的雨,他都不會開傘。只自以為傷感地拿著,緩緩地雨中漫步,偶爾側臉撩一眼擠在走廊悲催等人送傘的我們,又悠悠地往前走。
通常此情此景,都會有一個叫做安小石的女子,默默地走過去,沖他莞爾一笑,然后對準他腦門的大痘痘一錘過去,“專業(yè)祛痘百分百有效,不用謝,傘我就收下了?!?/p>
親愛的聶同學,很不幸就坐在我的斜對面,桌上永遠擺著小鏡子,三分鐘一小照,五分鐘一大照。并且時常嬌羞地望著鏡子,搖頭嘆氣道,小伙子怎么長得這么帥!看到我一臉嫌棄地沖他扯嘴角,他回眸嬌羞一笑,討厭干嗎盯著人家看!我大喊:別攔我!再也受不了了!我保證不打死你!
聶人妖雖然浮夸招搖每天像個神經(jīng)病一樣四處亂晃,而且人品渣得拿顯微鏡也看不見。但的確有不得不讓我艷羨的地方。他有可以血屠滿城的才華,可以用三千字的筆墨讓我們像傻子一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有托一大音響往街上一坐就吼一晚上的魄力。他可以在舞臺上撒潑狂嗨掀起高潮,可以咬朵玫瑰就跪在女神面前,眼神無比迷離地說一句,嗨美女,買花嗎?他永遠都在開玩笑,沒有人見過他哭,沒有人見過他氣惱,盡管他總是刻意表現(xiàn)得猥瑣,但他一直正直地做著無比純潔的文學夢。
他活得張揚濃烈,可是他活得最像自己。
萬年潛水型
坐落在教室最后一排最左側的位置,有一個安靜的少年,他仰頭的幅度永遠不過45度,他每天說過的話可以不帶腳趾就能計算得出。無論風霜雨露,寒蟬凄切,無論聶仁耀怎么自毀把班里攪成一鍋芝麻糊,他都孑然一身。除了放學鈴的那一聲呼喚,不然哪怕是山呼海嘯,天崩地裂,安小石暈倒在他面前,他也不會離開他那小小一方天地。
他叫鐘靈曉,謎一樣的男子,光榮地出現(xiàn)在大華20班四大未解之謎前三甲的男子。
他每天每天只做一件事,低頭看書。然而每次每次考試成績貼出,他都無可救藥地占據(jù)倒數(shù)前三的位置。大華進行了深入考察,研究發(fā)現(xiàn),這貨看的是小說!
我曾清楚記得,他看的每本書都至少有磚頭的厚度,當時我好奇地偷瞥了作者,“我吃西紅柿”……什么西紅柿?后來才知道是很有名的網(wǎng)絡寫手。再后來,什么《盜墓筆記》《斗破蒼穹》《龍族》,從來沒停過。看他甘之如飴,我也就費了天大的勇氣借來瞅瞅,然后,呵呵,那什么我那小人書誰借了?
聶仁耀曾感激涕零地握著他的手說,好同志!以后我的書就靠你這種讀者了!他淡漠瞥他一眼,說,別煩我看書。我也曾不止一次搭訕獻殷勤,眨巴著眼說:講什么的呀?好好看的樣子。他淡漠地瞥我一眼,說:別煩我看書。女神路過他的位置,撩一撩長發(fā),細聲問:你在看什么?借我看一下嗎?他淡漠地瞥她一眼,說:別煩……你想看哪本?
如果你的身邊也有這么一位視書如命的男子,他像個謎,面無表情,只沉湎于閱讀,別去搭理他。別以為他孤獨無依,內(nèi)向封閉,他的世界遠比你想象得離奇奧妙,熱鬧得不需要世俗干擾。當然,女神你隨意。
強制治愈型
這個類型的典型代表是林寶何。前桌,平頭,成績中上卻自以為學霸的喋喋不休的唐僧。他平生只買一種書,心靈雞湯型的勵志書。什么《我是如何考上北大的》《做你想做的人》《人生的智慧》,諸如此類看到封面就可以推測內(nèi)容的書。投入指數(shù)和鐘靈曉有得一拼。
有一天我對著自己的證件照一陣唏噓,怎么有人可以這么丑。他先是抬起一點頭,然后蹙著眉頭回頭看我一眼,嚴肅得好像自己是我的老爸。怎么了?我僵硬一笑。
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你自己?他大義凜然地開始說教:“看著你的照片,看著,別看我?!?/p>
哦。我愣愣地把證件照放在杯子上靠著。
認真地看著她,告訴我,她漂亮嗎?
丑。我大聲說。
她哪里丑了?你要自信,要懂得愛自己,來跟我說——我很漂亮。
要死。
是說我很漂亮。
好吧你很漂亮。
是你。
對呀是你。
安小石你不嚴肅。
……
居家必備型
高三壓力劇增,全班患病人數(shù)在兩個月內(nèi)翻了一番,增長速度直逼GDP指數(shù)。天氣驟冷,溫度噌噌噌一路下滑。我先是打了一個噴嚏,然后又打了一個噴嚏,然后就被前后左右桌集體隔離,光榮地成為感冒大軍的一員。眼看著紙巾資源短缺,無人支援,我一咬牙,打一個噴嚏,準備直奔校醫(yī)室。
這時候,陸竹出現(xiàn)了。他用山間靈泉般悅耳的聲音叫停了我,眼眉一彎,溫和一笑。你有沒有別的癥狀?咽喉痛嗎?身體無力嗎?只是鼻塞?
我說,頭有點暈,有點發(fā)冷,喉嚨痛。
可能是感冒引起發(fā)燒了,我這有溫度計,不介意的話量一下吧。
我感激涕零,屁顛屁顛地開始測量體溫,五分鐘后,眼巴巴地看著他,崇拜得要死。
嗯,低燒。我這有退燒藥??梢越o我看一下你喉嚨嗎?
我乖乖地張嘴“啊”了半天。
給你幾顆消炎藥吧,這叫穿王,一般校醫(yī)給你開的也是這種,還有阿莫西林,還有,和這種沖劑一起吃,一天三次。
我一個勁兒點頭。
吃藥前不能空腹,盡量不吃辛辣和炸熱的東西,多喝點熱水,注意添置衣物。
簡直和校醫(yī)說得一模一樣,我感動得無以復加,看著他小心地把小藥瓶里的藥給我包好。我突然心漏跳一拍,他該不會暗戀我吧,對我這么好。
好了,記得按時吃藥哦。
我心一暖,乖乖地點點頭。
哦對了,收你5塊,和校醫(yī)比便宜多了,你現(xiàn)在付還是……
我為什么會忘記他家開了個小藥店!
重量級
每個班都會有一個負責搞笑和占據(jù)一號座位的胖子。大華就是這樣的存在。由于體重已被江湖人公認為噸位級別,他的身高基本被忽略不計。
教室在6樓,每天都可以看見大華要死不活地爬到教室,用半條命抱住教室門,臉色慘白地跟班主任說:還有一分鐘,不算遲到。
呵呵,難道李華同學不知道教室的鐘慢了兩分鐘嗎?班主任陰森一笑。
他撰寫的20班四大未解之謎風靡全班,成了繼聶仁耀的小說以外傳閱數(shù)最多的加長版字條。其中包括,班主任的真實年齡之謎,鐘靈曉的膀胱究竟有多龐大之謎(幾乎不上廁所的靜默書蟲),聶仁耀的性別之謎,李華的真實體重之謎。此文對20班存在多年的人類困惑至今的謎團進行了深入探討和嚴正披露,是不可多得的曠世之作。
為了讓自己的作品廣為推崇,他把字條傳了出去,并進行了精彩解說。好,現(xiàn)在球傳到了燕子手里了,她緊緊抱住了它,皺著眉看了一眼,傳給了林寶何,林寶何沒看!好,球到了后方的安小石手上,安小石這個白癡以為是陸竹的情書,嬌嗔地瞥了陸竹一眼。她打開來看了,嘴角微扯,發(fā)現(xiàn)真相失望至極,于是球傳到了聶人妖手上,他瞪了李華一眼。天,他縱身一躍,球傳到了鐘靈曉手上,鐘靈曉淡漠地瞥了所有人一眼。
別煩我看書。
編輯/張春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