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
?燕婭婭,一位來自北京的油畫家,認識她、喜歡她的人都隨著她的家人親切地叫她丫丫。從1987年起到至今的近30年間,她幾乎年年都上帕米爾。
?一路走來,燕婭婭從一個青澀的美院學(xué)子成長為一個成熟的油畫家。如今,她在帕米爾有太多的塔吉克“親戚”,還有一個叫她媽媽的塔吉克女兒。每次上山,她都要給那里的孩子們帶禮物,而且是能帶多少就帶多少。
?是帕米爾激發(fā)了燕婭婭的創(chuàng)作靈感。香港回歸10周年時,她應(yīng)邀帶著36幅清一色的塔吉克人油畫參加了香港“講故事、展作品”活動。展覽期間,她每天都深情地給那些感興趣的香港人講她油畫里主人公的故事,每一次,她都講得熱淚盈眶;每一次,觀眾都聽得潸然淚下。
?燕婭婭說:“每幅畫的后面都有感動了我的故事。可以說,這些畫傾注了我畢生的情愛,我的生命和靈魂已經(jīng)融入了帕米爾,這里對我而言已遠遠不是畫幾幅畫了,它已讓我魂牽夢繞。每次上山就像回家,是去團聚、是去過節(jié),是去了一段相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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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次到塔縣的第二天,燕婭婭獨自坐在一片草灘上,饒有興趣地看著在草灘上踢足球的男孩們。孩子們友好地給她傳球,她高興地參與其中。和孩子們玩了幾乎一天,之間就是眼神的交流,就是笑。傍晚了,只見一個大孩子說了什么,小伙伴們就在她面前站成了一隊,隨后,他們開始一個個給她表演翻跟頭。她一下明白了,他們是在用他們的方式謝謝她陪他們玩了一天。她感動得流淚,跑過去心疼地抱著他們、阻止他們,畢竟是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強烈的運動會讓人吃不消的。
?幾年前,燕婭婭和姐姐隨著武警戰(zhàn)士在他們的巡邏途中走訪寫生時,在大山深處看到了一個塔吉克牧民小屋。那已是他們長途跋涉的第三天的傍晚,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度,一些人已經(jīng)有了強烈的高原反應(yīng),覺得手里的一張紙都重如大山,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價。看到了這個小屋,他們就如看到了救命天使。
?主人是一對夫妻和兩個女兒,男女主人熱情憨厚,兩個半大女兒見人就害羞地躲起來,又悄悄張望。見家里來了客人,他們拿出了所有。在燕婭婭他們吃馕喝奶茶的時候,女主人就拿出所有鋪蓋為他們鋪床。因為高原反應(yīng),大家都迷迷糊糊地躺下了。天快亮的時候,燕婭婭醒了,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大炕,順著數(shù)了數(shù),只有姐姐、幾個戰(zhàn)士和夫妻倆,那姐妹倆去哪了?她起身四處尋找,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石頭壘起的羊圈的時候,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輕輕打開羊圈門向里觀望,竟然真的在羊群里看到了姐妹倆,妹妹頭枕在姐姐肚子上,懷里抱著小羊。
?燕婭婭含著淚返回叫醒了所有人,情緒激動地說了這事:“我們是來干什么的?反倒給人家造成了麻煩?!彼龍?zhí)拗地要求大家搜包包,看有什么可以做禮物送給姐妹倆。因為沒有準(zhǔn)備,大家實在搜不出像樣的禮物。最后是姐姐搜出了一把折疊傘送給了小姐妹。小姐妹出了門就高興地打開、折起來,打開、折起來。就這樣姐妹倆在門外玩了一下午,她們咯咯的笑聲不停傳來。
?在這里燕婭婭感受到了質(zhì)樸、善良、勤勞的塔吉克人的人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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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塔吉克孩子讓她情有獨鐘。每次上山,燕婭婭都盡量和孩子們守在一起,到了2003年,她把100多個塔吉克孩子的油畫作品帶到了中國美術(shù)館。每個孩子都有不同的故事,一雙雙孩子的眼睛,折射著不同感受和色彩。
2005年,燕婭婭又一次來到帕米爾,在距離縣城有一天路程的瓦恰鄉(xiāng)。她和陪同一起去的武警戰(zhàn)士聊天,得知有一個小女孩,沒有了母親,一直是靠政府救濟的父親帶著。于是,她要求去看看。
當(dāng)時同行的有5個戰(zhàn)士和姐姐燕娜娜。因為燕婭婭體質(zhì)較弱,所以走在最后面。她遠遠看到從一個石頭房里走出一個男子和一個小女孩。小女孩見有人朝他們走來,掙脫父親的手向他們跑來。她繞過前面的武警戰(zhàn)士和姐姐,直直向燕婭婭奔來,嘴里竟然喊著“媽媽!媽媽!”
女孩毫不猶豫地撲進她的懷里。燕婭婭深信這是緣分。
在女孩和父親的簡陋的石頭屋里,他們只看到了放在地上的幾個長了芽的土豆和存留在鍋底的清淡如水的奶茶。燕婭婭擦去眼淚,堅定地說:“她叫我媽媽,我要帶她走?!苯憬阏f:“你可想好,走了這一步,就要走一輩子。”燕婭婭堅定地點頭。
女孩叫阿合夏,只有5歲。8個月的時候媽媽走了,爸爸塔加木力將她艱難帶大。塔加木力聽翻譯說了燕婭婭的意圖,眼里充滿了感激和信任,沒有猶豫就點頭同意了。
隨后,燕婭婭這個媽媽和姐姐這個大媽便帶著阿合夏到了蘭州,讓她學(xué)漢語,上幼兒園。之后,在塔吉克縣邊防武警中隊的協(xié)助下,阿合夏拿到了去麗江上學(xué)的名額,去了麗江學(xué)習(xí)和生活。其間,燕婭婭輾轉(zhuǎn)在麗江、北京、塔什庫爾干之間,每年都給阿合夏的父親匯報女孩的生活和學(xué)習(xí)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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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后,他們發(fā)現(xiàn)出了問題。當(dāng)阿合夏能自如使用漢語的時候,她卻遺忘了母語,甚至忘了父親的長相。這讓燕婭婭很糾結(jié),怎能忘了本?這可不是真正的幫助。于是,她和從事教育工作的媽媽、姐姐商量決定,先送孩子回塔縣上學(xué),讓她拾回母語、拾回應(yīng)該屬于她的一切后,再接她出來學(xué)習(xí)。
2014年夏天,當(dāng)阿合夏從依稀的記憶中找回了爸爸,熱情地擁抱爸爸的那一刻,燕婭婭的心放下了。
?目前,阿合夏在塔什庫爾干縣城鄉(xiāng)寄宿小學(xué)就讀,最近,記者電話聯(lián)系到了阿合夏的班主任袁小飛。袁老師說,學(xué)校使用漢語授課,阿合夏的漢語沒問題, 所以不用擔(dān)心。學(xué)習(xí)本民族語言,則是通過語言環(huán)境來學(xué)習(xí),她身邊的同學(xué)幾乎都是塔吉克人。她長期在南方生活,穿衣服比較單薄,加衣服都要經(jīng)常囑咐她。袁老師讓燕婭婭放心,因為有一位軍嫂胡夏姑麗老師像媽媽一樣專門照顧著阿合夏,周末回家,她都是回到胡夏姑麗老師的家,在那里,她溫習(xí)著本民族傳統(tǒng)的一切。隨后,袁老師把電話交給了阿合夏。阿合夏在電話中說,她想媽媽。她知道媽媽為什么送她回來上學(xué),她會好好學(xué)習(xí),讓媽媽放心。她盼著夏天快來到,因為媽媽就會回來看她了。
責(zé)編/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