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
導語:卡比拉獅子大開口地索要大批“革命經(jīng)費”和“人道主義物資”,在各方壓力下美國等國無奈答應了部分要價。
說起英國黑猩猩種群研究專家、生態(tài)保護運動倡導者珍妮.古德爾(Jane Goodall),可謂大名鼎鼎:她1957年以26歲的年齡只身來到非洲從事動物種群研究,4年后開始野外實地研究、保護黑猩猩種群,棲身以維多利亞湖為中心的熱帶雨林30多年,犧牲了許多普通人的愛好、樂趣和生活,換來對黑猩猩種群前所未有的深入了解,并因此被譽為“黑猩猩之母”。她在專業(yè)領域和環(huán)保、動保方面的貢獻有口皆碑。
但這位“黑猩猩之母”在另一方面的“特殊貢獻”,卻是中國人很少知道的。
這還是1975年的事。自60年代以來,古德爾的研究基地就設在人跡罕至的坦桑尼亞內(nèi)陸大湖區(qū)的貢布國家公園,這所國家公園其實是坦桑尼亞最小的一座,曾經(jīng)也是最出名的一座,但到了70年代,因為“大猩猩之母”的盛名不脛而走,居然一躍成為坦桑尼亞最具國際知名度的國家公園。人的名、樹的影,這話一點也不假。
但正應了樹大招風這句話,貢布和古德爾的鼎鼎大名,卻也引來了一群餓漢子的覬覦。
這群餓漢子并不是坦桑尼亞人,而是鄰國剛果民主共和國(當時叫扎伊爾)人,為首的叫洛朗·卡比拉,打出的旗號叫做“剛果人民革命黨”(PRP),別看名頭很響亮,實際上只不過是剛果民主共和國前總理盧蒙巴被軍閥蒙博托推翻后,剩下的一小股殘余勢力,當時由于冷戰(zhàn),蒙博托受到美國支持,這股殘余勢力在國內(nèi)站不住腳,“黨領”只得借助盧蒙巴是“泛非主義”(即“非洲人是一家”、“非洲是非洲人的非洲”)忠實信徒、著名領袖的聲望,在同樣推崇泛非主義的坦桑尼亞棲身,把總部設在坦桑尼亞境內(nèi)的基戈馬。
由于主張不和有美國支持的蒙博托軍隊硬拼,卡比拉被前來“輸出革命”的著名阿根廷左翼領袖切·格瓦拉譏諷為“游而不擊”,當時的卡比拉國際聲譽十分狼狽,正所謂內(nèi)外交困、窮窘難堪,到了連敵人都瞧不起的地步。窮瘋了的他們決定“為了革命事業(yè)”拉一票“贊助”,便順理成章地盯上了大名鼎鼎卻防備疏松的“黑猩猩之母”——沒錯,古德爾也不富裕,但她的“粉絲”多?。?/p>
這年5月的一天夜里,趁著月黑風高,卡比拉帶領40多人乘坐獨木船,悄沒聲息地渡過坦噶尼嘎湖,沖進古德爾的“貢布類人猿研究中心”,當場“請”走了3女1男,共4名實習生,收取“革命贊助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革命戰(zhàn)士”們特意選擇了古德爾和坦桑尼亞國家公園管理局代表不在的時候動手——卡比拉本人還是坦桑尼亞政府不公開的“客人”,總不便跟主人的雇員和貴賓公然過不去。
這下卡比拉可出了大名,沖著“黑猩猩之母”的國際聲譽,許多國際傳媒主張歐美派兵解救,但古德爾本人和坦桑尼亞政府堅持和平解決(反正也不是自己掏錢)。
卡比拉心領神會,先放掉3名女人質(zhì),然后派出兩名“PRP官方代表”,在坦桑尼亞當時的首都達累斯薩拉姆公然招搖過市,不但和坦桑尼亞政府,也和美國、荷蘭等國秘密派出的特使和中間人談判,獅子大開口地索要大批“革命經(jīng)費”和“人道主義物資”,在各方壓力下美國等國無奈答應了部分要價,人質(zhì)安全獲釋,此后卡比拉的“革命戰(zhàn)士”和“黑猩猩之母”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地共處了幾十年。
轉(zhuǎn)眼到了1996年,曾經(jīng)窮到要敲“黑猩猩之母”竹杠的卡比拉鳥槍換炮,居然東山再起,發(fā)起對蒙博托的總攻,第二年推翻蒙博托,重建了剛果民主共和國,如今這個國家的總統(tǒng),正是卡比拉的兒子小卡比拉。
盡管自80年代后期以來,“黑猩猩之母”工作重心轉(zhuǎn)向環(huán)保、動保,活動也從貢布擴展到全球范圍,對政治不感興趣的她也很少提及當年這段和“革命”的“偶遇”,但奇跡般死灰復燃的剛果民主共和國,倒曾鄭重其事向古德爾致歉,并感謝過她的“貢獻”——盡管大約并非是“貢獻者”所心甘情愿的。